晨光透过窗户，在榻榻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刹那睁开眼睛的瞬间，右手已经按向腰间——空的。
她猛地翻身而起，脑袋的眩晕感和身体的疲惫感却让她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撑住墙壁。朔月期的虚弱感像铅块般压在每一寸肌肉上，更糟的是——她的妖力完全消失了，连最基本的体温调节都做不到。
“咳咳……”喉咙火烧般的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人生第一次发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藏青色的除妖服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陌生的浅紫色浴衣，袖口绣着细小的牵牛花。
“你醒了？”
夏目的声音从纸门外传来，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刀在壁橱第三层，用毛毯包着。你的衣服……”
“谁换的？！”刹那的声音比冰还冷。
“塔、塔子阿姨！”夏目耳尖发红，“你昨晚冻得一直在发抖……”
夏目话未说完，就见眼前的少女踉跄着奔到壁橱前，“唰”地拉开了门。
拉开壁橱内部的瞬间，刹那怔住了。
她的除妖服被洗净叠好，左肩处一道裂口已经用同色丝线修补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旁边摆着件紫色的外套——花色和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很像，袖口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气息。
“这是塔子阿姨年轻时的衣服。”夏目轻声解释，“她让我转告，如果有哪里不合身……”
“不必。”刹那打断他，却在转身时打了个喷嚏。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妇人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哎呀，已经醒了吗？我刚好煮了粥，一起来吃点儿吧，生病时就该好好吃东西才对。”
……
晨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在木质餐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刹那僵硬地坐在藤原家的餐桌前，浅紫色浴衣的袖口被她无意识地攥出褶皱。面前的白粥冒着热气，米香混合着味噌汤的咸鲜在空气中弥漫。
“请别客气。”塔子阿姨将腌萝卜往她面前推了推，“发烧的时候喝点热粥最好了。”
“说起来，”滋先生放下晨报，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看向刹那，“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餐桌突然安静了一瞬。
夏目握筷子的手微微收紧，角落里假装普通家猫的猫咪老师竖起了耳朵。
“……刹那。”她盯着粥碗里自己的倒影低声回答。
“刹那？”滋先生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是‘一瞬间’那个词吗？真是充满意境的名字。”
“确实是个好名字呢。”塔子阿姨将又一叠小菜摆到桌前，瞧着刹那拘谨的模样笑起来，“说起来，这件浴衣还是我二十年前……”
“喵！”猫咪老师突然跳上餐桌，精准叼走了刹那盘子里的烤鱼。
“啊呀！”塔子阿姨轻呼，“这孩子平时很乖的……”
胖猫得意地甩着尾巴溜到走廊，在藤原夫妇看不见的角落，冲刹那做了个鬼脸。
……
“阿——嚏！”
庭院里，刹那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她裹紧了外套，震惊地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原来人类生病是这个样子？
“活该！”猫咪老师窝在暖桌里嘲笑，“谁让你拒绝戴围巾……阿嚏！”
连胖猫都被传染了。
刹那瞥了他一眼：“闭嘴吧，招财猫……阿嚏——”
“是猫咪老师！”胖猫气得跳起来，“你这没礼貌的——阿嚏！”
“招财猫！猪猫！”
“啊！你这个半妖小鬼竟敢对斑大人如此无理！”
眼看着一人一猫就要打起来，夏目赶紧把猫咪老师抱起来，收紧的胳膊勒得胖猫几乎要喘不过气：“猫咪老师，你别这样！”
“夏目……你……快松手……阿嚏——”
……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藤原家的走廊上。
高烧中的刹那被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惊醒。
朦胧间，她看见塔子阿姨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手中捧着印有兔子图案的退热贴。妇人蹑手蹑脚的模样，像极了在林中觅食的母鹿，生怕惊扰了什么。
“贵志以前也总踢被子呢……”
温柔的低语伴随着柚子洗发水的清香飘来。刹那屏住呼吸，感受着被角被轻轻掖好的触感。
塔子阿姨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发梢，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母亲。
门扉合上的轻响后，刹那睁开双眼。
月光下，那个可爱的兔子退热贴正无辜地望着她。她伸手触碰刀镡上黯淡的妖纹，犹豫片刻，最终将退热贴轻轻贴了上去。
“就当是……保养刀鞘。”她对自己说。
……
晨光温柔地唤醒了藤原家。
塔子阿姨在整理客房时，发现枕边整齐地放着几片晒干的药草。它们被小心地包裹在一片和纸中，纸上用茶水勾勒出繁复的符咒纹样——那是战国时代除妖师之间表达谢意的最高礼节。
“啊啦……”妇人轻轻捧起这份礼物，指尖抚过那些已经干透的茶痕，“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呢。”
窗台上，猫咪老师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哼，算那丫头还有点良心。”
它眯起眼睛，看着庭院里那片不自然的冰晶枫叶——在朝阳下闪烁着妖力荧光的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夏目拾起其中一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那个倔强的身影。叶脉中流转的光芒，就像那个总说着"不必"，却会默默留下谢礼的除妖师一样别扭又温柔。
塔子阿姨真是个温柔的人呀，滋先生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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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朔月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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