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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叶扁舟

夜色如瀑,一片静谧,景石旁的竹叶零散琐碎,烛灯照亮角隅青黛色,光影涩涩。

薛今朝借着月色潜入内院,利落精简的夜行衣衬得身形更单薄,乌发随意挽了个髻束在脑后,抬眼垂眉间尽是凉意。

万府乔迁新居不久,绘出来的地图多少有些出入,又是当朝将军的府邸,深夜也有几班侍卫巡查。

加上在凌府耽搁了好几个时辰,回府服完药制定好策略,辗转无声进万府已是戌时。

院儿里亮着灯的屋里头少之又少,她此番只想大概摸清府中布局,正儿八经去搜堪舆图还是等后日的万老夫人寿辰再说。

她不想打草惊蛇,也没打算在这儿多留。

可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响动,女声交替间,她好似…听见了程少商在说话。

霜降他们至今都以为自己会对程少商异常留意,只是因着与薛今夕同音的小字,的确,这是首要缘由。

但并非唯一的缘由。

起初,对这位女娘上心单纯是想让人过得舒服一点,但眼下,这份单纯掺杂了她的私心。

跟程少商相处的次数一只手都算得过来,但每次她的动作、眼神,都让薛今朝晃神,像是冽冽暴雨里肆意烂漫的日光。

烤得她心崖生颤。

今日,她望向程少商的眼,里头盛着许多道不清楚的东西,却遮不住那份心疼与欢喜。

仿佛在跟薛今朝说:瞧,这是我的真心。

遇上这般真心实意的小女娘,她反复揉搓着这个名字,程少商。

少商,少商弦,七弦武声主少商,武星刚以应柔,乃武王之所加也。

程少商的阿母萧元漪,时常出现在惊蛰禀报的信卷中。

取名少商,许是作为一位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女将军,希望女儿成为和自己一样坚韧果敢的人。

选的小字嫋嫋,则应当仅是作为阿母,希望女儿能被娇养长大,无忧无虑的活着。

这一点,让薛今朝想起了裴妙。

当年裴妙生薛今朝耗了很久,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全靠千年人参吊着半口气,才不至于到一尸两命的下场。

于是,薛珩提笔写下“今朝”二字,往昔动荡不安毋追忆,今朝种种皆顺遂,裴妙则抱着襁褓中的稚孩,眉眼柔美。

“顺颂时绥,不如唤绥绥。”

他们最好的祈愿都放在了薛今朝身上,在那之后,并不打算再要孩子。

薛今夕的到来是个意外,打得所有人应接不暇,但她的出现诚然比薛今朝幸运。

天下安定,四处休养生息鲜少有战争。

裴妙终究是选择将她留下,在薛今夕满月宴的那日,一字一句在纸上细细写了两字。

“袅袅。”薛今朝追着阿母的笔尖儿,稚声徐徐念道,“阿母,这是妹妹的小字吗?”

裴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眼回答:“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薛今夕早产于晚秋,是太平盛世中迎风长出的柔弱小草。

那时候薛今朝想,有她在,定要好好保护这株与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小草,任谁都不能欺负。

所以,当时的清平郡主除了学王女该学的规矩,还专跟着阿父习武,成了薛今夕出府名副其实的贴身侍卫。

江都美人多脂玉般的嫩肤与狭长明艳的眉眼,而裴妙是江都出了名的大美人,薛珩虽杀伐果决,却也是闻名都城的玉面将军。

薛今夕生得更像薛珩,乌溜溜的杏圆眼大而明亮,爱穿蜀锦,每每摇头晃脑地牵着薛今朝的手,咯咯笑着坦白——

砸了裴妙的一套翡翠妆面,洒了薛珩酿了十年的美酒,闯着各式各样的大祸小祸,喊着最甜最亲的“阿姊救我”。

这是薛今朝午夜最想梦回的好时光。

过了这些年,她仍记得,那根淬了毒的箭羽,划破自己的掌心后没入了薛今夕的胸口。

瓢泼大雨的深夜,裴妙抱着逐渐冰冷的薛今夕放声痛哭,冒死赶来的薛家军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王府如谁所愿乱作一团,却只有薛今朝一人站着,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绫罗绸缎的锦衣被割得破碎,血珠汨汨往外冒。

脚边已是一滩血水,可她丝毫不觉痛,连滚带爬地扑到裴妙跟前,红着眼道:“袅袅,袅袅?是阿姊啊,你别吓阿姊。”

说实话,这样的变故,即便是薛珩在场,也很难稳住,遑论是被薛珩保护周全太久的裴妙。

她拽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女儿,情绪失控:“为什么没有抓住那根箭?为什么没有抓住?你今晚去哪了!”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中箭的是她?为什么中箭的不是你?!”

“是你杀了袅袅!”

裴妙断断续续同薛今朝讲着这些近乎恶毒的话,她盯着双目紧闭的薛今夕,默默听着,仿佛一具空了的躯壳,装着苟活于世的灵魂。

直到王府那扇染血的大门打开,薛珩终于洗清嫌疑赶了回来,拉开满身是血的她。

翌日醒来,薛今朝当是噩梦惊醒,看向榻边坐着的文子端,没像往常一样同他斗嘴,只捏着拳问:“袅袅呢?”

望着她通红的眼,文子端鼻头跟着一酸,难得逾矩,把人搂紧怀里,搂得用力,似乎是怕她听完崩溃。

“箭上毒性很猛,袅袅没受什么痛苦,走得很快。”

心里顿时绞痛胜刀剜,薛今朝想说能不能别拿这种事骗她,张开嘴破喉而出的是止不住的颤抖与哽咽。

那日过后,大悲过后的死寂笼罩在丹阳王府,持续了大半年,当有人注意到薛今朝已经说不出话时,是薛今夕下葬之日。

细雨纷纷而下,四周传来叹息声、压抑的哭声,周边人来来往往,最后连薛珩都准备带着裴妙离开山头。

薛今朝仍然麻木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甫一是担心守几日灵堂的人扛不住,文子端便站得离她近了些,是以最先上前劝慰:“该回府了。”

堪堪回过神,薛今朝面上茫然,好久后,慢慢张嘴:“回不去了。”

耳畔只余风声。

文子端怔瞬着问道:“什么?”

回答他的,是唇瓣明明翕合,但吐字始终无声。

文子端忽然意识到一件遗漏许久的事,她从醒来到现在,便是靠着自己哭的时候,都不曾再出声说过什么。

众人以为薛今朝是陷入了悲痛,发愣不言也大抵正常,却没想到是真的、彻底的开不了口。

宫里派来了太医,给出的结果除了心病,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坏消息。

薛今朝掌心的伤口早该愈合,可如今已溃烂发脓,青紫色的伤痕吓得为她诊断的太医当即匍匐跪地。

“将…将军,郡主也…也中了诀青丝。”

丹阳王府的所有人只沉浸在薛今夕带来的痛苦之中,无人想起薛今朝当时是徒手截住过那根箭羽的。

她自己也不提,胡乱包扎的伤没及时去清理,毒素早就顺着四肢百骸渗进了心脏,再无可转圜。

薛今朝硬耗着身子守灵,强撑着痛楚送葬,放纵诀青丝这样狠辣的毒一点一点吞噬自己。

今朝绥绥,在太医院束手无策的时候,这四个字成了诛心的笑话。

至此,裴妙终于反应过来,她那悲痛至极的气话,于薛今朝而言有多残忍。

后来薛珩亲自去江都带回了惊蛰,这才勉强从鬼门关将人留在了世间。

文帝到底内疚,允了薛珩远赴漠北的心愿,是他对不住薛家,更对不住这位陪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彼时薛今朝好不容易能冒出几个字,趁裴妙没在的时候,哑着声音跟薛珩说:“阿母看到我…会不开心,绥绥不想让阿父为难,留在王府…挺好的。”

惊蛰性子直,不忍同待自己甚好的小郡主过多隐瞒,便向她坦白,诀青丝这毒很邪门,其实压根没把握彻底解决。

她选择没跟着一块儿走,也并非真的对裴妙那几句话耿耿于怀,而是已经想好归处。

薛今朝想,自己就葬在薛今夕旁边就成,里头的沙土有薛今夕的血,墓上黄土有薛珩与裴妙的泪,还有很多很多故人的惋惜。

总归活不成太久,都是死,何必要再死在裴妙眼皮底下,只想借着最后这些时日,把该杀的杀了,该查清楚的查清楚了。

附着骨血里的执念与恨意抽筋扒皮地弄干净了,就别带入棺材,踏踏实实地合眼。

不留后路,只要结果。

眼瞅着自个儿的坟坑越来越深,可偏偏在第三年看到了那一日的萧元漪。

她当时循着线索查到了城外,想着在驿站休憩片刻,将将喝上热茶,后方便传来“哐”的一声,男子陪笑的声音紧跟其后。

“夫人莫气,咱虽赶不回了,但再过几月,咱就回都城了不是?”

“可这次是嫋嫋的生辰,哪有我们这样做父母的?每每写信告知了女儿会回去,每每都失约。”

薛今朝眼里顷刻有了泪。

萧元漪的声音和裴妙太像,那声“嫋嫋”烧起坟头上的丛丛杂草,给她绘出绵延山岱,生生在死局里,扯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第一次见到程少商,是在程府门口。

隔着潮润雨幕,屋檐下的小女娘长得很秀美,笑嘻嘻地拽着身边侍女的袖子,兴致高昂地说着什么。

薛今朝看了很久,突然低下了头,把脸埋进了自个手掌里,哭出了声来。

如果她的袅袅活到这等年岁,应当也是…这般灵动肆意的模样,也是这般热热闹闹的年纪。

霜降立在她身后撑伞,听着薛今朝压抑的呜咽,那种扑面而来的难过,让她也红了眼。

她不知为何郡主这次回都城后,便让她去查程家四娘子,也不知为何有关程少商的消息递入王府,能让郡主喜不自胜。

更不知,堂堂清平郡主为何见个女娘需要再三斟酌,才敢在这不起眼的地方远远瞧一瞧。

后来听说,程家的四娘子,名唤少商,小字嫋嫋。

这江水泱泱的世间,程少商如滔天拍岸的浪,孤身纵马出现在这一方天地,全了薛今朝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程少商聪明,但少年人与生俱来的孩子气,让她很单纯,像是一块尚未经人工雕刻打磨过的璞玉。

所有人事物在她心中非黑即白,所有情绪更不懂得加以掩饰,恩怨分明。

初见猜忌怀疑是真,再见惊喜担忧是真,汝阳王府出言相护也是真。

山雨欲来风满楼,薛今朝却是难得的心软,想在万海浮沉的波澜中,倾力护住这纯真脆弱的一叶扁舟。

她敛了敛神,正欲撤出院子,毕竟那样重要的堪舆图,即便万将军只拿它作藏宝图,也绝不会放在小女闺房,平添隐患。

然而,薛今朝还没动,背后蓦地袭来强烈劲风,她想也没想就旋身去抵。

这条通往里屋的石径有人巡逻,但上一班侍卫走了不过须臾,便是宫里换巡也没这么快。

只有可能是和她一样的不速之客。

“阿飞住手!”

看清了来人面容,伴着这句隐忍的呵斥,梁邱飞背脊顿时发凉,忙不迭地跪了下来:“郡…郡主恕罪!”

薛今朝没说话,抬眼望向他身后步履匆匆的人,黑衣束冠,俊美眉眼染上了显而易见的焦急。

“你怎么在这儿?”

“没事吧?”

两句话前后响起。

“来找堪舆图。”凌不疑垂了眼,声音放得很轻,并不想教人听出这五个字蕴着的失神落寞。

几个时辰前薛今朝的沉默,与此刻她身着夜行衣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在跟他传达:他说的那些话,她一句都不信。

否则她今日毒发,明明可以传信让他来万府一探究竟,却仍在回王府后亲自来探查。

梁邱起最先发现这处院儿门前有可疑身影,他瞧一眼便晃了神,心想着薛今朝应还是信自己的。

他走神没出声,梁邱飞不等命令上前就作势抓人。

然后,他看到了她。

说心无别念,是假的。

好久不见~

这章大部分是四年前发生的事,肯定有的宝贝已经连上了之前的,时间线就是在081那里说的话被凌益听到了,派了人去丹阳王府杀人灭口,绥绥回来的时候薛家军还没来的那么快,她虽学武,但不可能以一敌百,精疲力竭之际也没能救下袅袅,然后自己也因为种种丧失了求生的念头,直到失声才被发现,然后下定一边决心报仇,一边自掘坟墓,直到偶然遇到了萧主任,才慢慢在这世间再度有了牵挂。

四年前的故事告一段落啦,不管是疑朝还是怎么会想认识嫋嫋,都有交代啦,后面回忆应该会偏少,开始走剧情追妻路。

期待我们下次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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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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