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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等不到的光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雨夜浸血的梦魇,也没有旁人来提醒。

薛今朝是被冷醒的。

初春破晓时分本就寒凉,如今在山林的深处,更是冻得好似回到了凛冬。

猎屋内院透风,吹过快熄了的火堆,刮出窸窣清脆的声响,与婢女的呼吸交织入耳,倒有几分难得的安谧。

她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低头,身上盖着的外袍轻柔,是熟悉的蟹壳青,在这浓厚黑暗里,如碧玉般。

回忆起昏死前带着哭腔的那一声声“阿姊”,以及那两句连名带姓的称谓。

薛今朝久年步步为营,面对情啊爱啊这些东西,虽不至于草木皆兵,但也很难放下戒备去接受,更遑论去回应。

她总觉得,诀青丝这事的结局已是既定,何苦携着旁人递出的真心见阎王。

偏还有个扬言要陪葬的凌不疑。

如今还多了程少商。

等她两眼一闭,这小女娘怕是会比猎屋前哭得还伤心。

薛今朝啊薛今朝,你又多辜负了一位真心待你的人。

“阿姊!你醒了!”程少商凑了过来,鬓边凌乱垂下几缕发丝,眼睛红红的,犹犹豫豫地看来看去。

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看得薛今朝失笑。

她揶揄开口:“我教你的法子,没骗你吧?”

程少商攥着广袖的指尖用力,轻声问:“阿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胸口…青紫色究竟是何等毒药?”

“你是郡主,难道无人为你解毒吗?”

薛今朝的眼神僵了一瞬,撑着身子坐直,酒窝盈盈,语气有些无奈:“这么多问题,我先答你哪一个呢?”

闻言,程少商蓦地反应过来。

都城中人尽皆知面前的女娘性情娇纵,脾气嚣张,是实打实的皇权贵胄,可天地茫茫,或许这不过是她的一隙。

不过,是她想给世人看到的、微不足道的一隙。

薛今朝与她见过的几面,除去出席生日宴与大驾光临程府,其余总是穿着一身素衣,裙摆不长,妆容淡雅。

她生得明艳,身世又显赫,传闻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儿。

但眼下接触过后,程少商终是觉察到,这样的玉人,是因着心有秘密,所以丢弃了与生俱来的热烈灵动。

那秘密,大抵是不同于这些年自己在乡下庄子与程府的,她算计是为了活得自在惬意。

而当朝荣宠万千的清平郡主,是为了什么呢?

薛今朝并不知道程少商心中所想,看着许久一言不发的人,只以为她是吓着了,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青紫色的确是中毒了,而且这玩意儿还挺厉害,此次毒发得突然,我出门急没带药,所以只好托你替我用银针压制毒性。”

“王府中也有医师在帮我解这种毒,所以少商,这回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程少商皱眉,不解道:“可你是郡主,难道身边都没人保护你吗?怎会无故中毒?是谁想害……”

是了,薛今朝毕竟是皇亲,这等涉及皇家隐秘的问题,她问什么。

念及此,她连忙噤声,仓皇去望薛今朝的神色,见她还是一脸笑意,磕磕绊绊地解释:“阿姊,我…我不是想问……”

“问也没事啊。”

薛今朝打断了她,轻描淡写地道:“少商,我是不是还没同你说过,我曾有个妹妹?”

程少商愣住:“妹妹?”

“是,我阿母年少随我阿父征战伤了身子,极难受孕,生我之时也费了很大的力气,于是在子嗣这方面,他们不再作打算。”

“可薛家当时只剩我阿父一脉,而我阿父膝下只我一人,所以后来我阿母有了身孕,还是冒险坚持生下来。”

“他们怕我一人难以接管丹阳王府,怕等他们百年,世上只余我一人。”

薛今朝垂眼,无声地摩挲着自己掌心那道很淡的伤疤,笑了笑:“然后,我曾有一个很鬼灵精怪的妹妹。”

什么叫曾有一个?

听到这,程少商有些怔愣,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可不敢去问。

“再然后,王府出事,她被一箭射中胸口,本是外伤,可箭上淬了剧毒,她死在了我阿母怀里,还未过十岁的生辰。”

薛今朝的长睫颤了颤,抬眼看向程少商。

她似是想开口宽慰自己,又好似是将这几句话语勾勒出来的故事听入心了,表情染了显而易见的悲伤。

沉默了一会儿,薛今朝缓声道:“所以,少商,我虽为郡主享皇恩,可旁人厌我恨我,乃至想杀我,根本无需因果。”

“你问我谁想害我,我不知如何答,清平郡主这四个字,本身就是原因。”

“是我活该。”

话音刚落,她忽地被一个怀抱兜头兜脑地裹住。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姊。”

程少商记着她中毒,抱的很小心,声音却掷地有声:“你不能为过去的果,否定如今的因,他们想杀你害你,就是因为他们心肠歹毒。”

“要怪只能怪阿姊府上的侍卫玩忽职守,未能尽职尽责保护好阿姊,我这几回都没怎么见过阿姊的婢女,你莫要心软,罚他们就是。”

“才不是因为阿姊活该,阿姊是世间顶好顶好的女娘。”

薛今朝的脊背松下来,耳畔字字句句清越,明明是稚气未脱的声音,硬是听得她毫不怀疑。

于是心里最后的壁垒刹那间碎了个干净。

她撤身,看着程少商认真的表情,莞尔笑道:“等回府上了,少商来我府上替我好好教训他们,好不好?”

“好。”

跟程少商应下的这声同时响起的,是屋外的异响。

铁链锁住的门楼随着颠簸有力的撞击,发出了沉厚的撞击声。

紧接着有婢女跑进主屋报信,气喘吁吁地道:“郡主,女公子,那伙…那伙贼匪又来了。”

薛今朝循声望去,眸子里的欢愉还没散,皱眉问道:“来了多少人?”

“回郡主,大约是之前的两倍。”

“少商,信号是何时放的?”

“酉时三刻,阿妙她们扶你进来,我去门楼放的信号。”

酉时三刻。

薛今朝抬眼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此刻到了卯时,几乎快半日,沿路暗桩传信给附近的薛家军,最快也要一日才能赶到。

看来,是樊昌走到了死路,手下的兵应当是找不着他,是以哪怕她打出了薛家军的名号,终归狗急跳墙。

“让外头不会武的都撤回来,也让三夫人到这屋来。”薛今朝毫不犹豫地起身,拽下腰间物什,扔给了程少商。

程少商定睛一看,变了脸色:“阿姊这是作甚?”

手中的玉佩赫然刻着个“绥”字,这并非普通的物什,是连她在乡下都能一眼认出的,属于清平郡主极少离身的玉牌。

“来的不是什么贼匪,是谋逆的亡命之贼。”薛今朝转头,黛眉紧蹙,少见的焦灼,声音却带了些谆谆善诱的温软。

“我是薛家人,与这群狗贼势不两立,自是不能放之任之,将随身玉牌交由你,我才能放心杀敌。”

“可你的毒……”程少商的手有点抖,艰涩道,“阿姊,你……”

“与三夫人在屋里等我,别多想。”“薛今朝的语气终于变了,拎着长剑便往外走。

程少商第一次见她这般冷厉,如若不是撞击声的间隔愈发短,自己怕是真的会下意识答应。

“你莫要骗我!”

薛今朝脚步一顿,脸庞被渐亮的日光拢着,回过神来,重新笑起来。

晨光熹微,自推门而入的山风吹上程少商的面颊,轻浅风声里,她听见了长剑出鞘的声音、步履如飞的声音,听见了马蹄踏开门楼的声音。

还听见了薛今朝转身之际的那句:“少商,听话。”

而她手里的玉佩已然冰凉。

……

“你们往外传信了?”

樊知遇高坐马上,就着大亮的天光,看着这个差些要了他半条命的女人,暗暗握拳。

“怎么?你若现在怕了,还有当逃兵的机会。”薛今朝打量着他,声音淡漠,“樊将军的兵,也非头一回怕死了。”

“你大胆!”樊知遇猛地吼道,旋即想到了什么,挑衅地笑了,“薛家军可没有你这样好身手的女娘啊,清、平、郡、主。”

薛今朝不置可否:“你既知晓我是谁,倒是个不怕死的。”

“我知晓的,远不止此啊。”樊知遇阴鸷地看着她,勾嘴笑得更欢,“若是当年的清平郡主,我自是不敢造次。”

此话一出,薛今朝心下骤沉,睫毛垂下一片虚渺的阴影。

四年前,薛今夕离世虽天下皆知,但从未提及是因诀青丝,而她中毒险些没救回来之事,文帝径直封锁了消息。

如今四年过去,都城里的百姓也好,宫里的朝臣也罢,皆当她是受了刺激,尽管性子越发娇纵,但不再动武也是件佳事。

从未有人质疑过,承了薛大将军亲传的清平郡主那一身功夫。

薛今朝的唇抿得紧,在这种境况能准确提及当年来刺激她的人,只有一种身份。

“那夜…是你们。”

樊知遇不慌不忙地翻下马,看着薛今朝苍白的脸和衣裾处星星点点的血,放肆地笑起来。

“郡主息怒,王府那夜是我的兄弟,并不是我啊,射出那箭的时候,我也只是在一旁候命的小喽啰…而已。”

“而已。”薛今朝抬眼,漂亮的桃花眼红得像是暮色苍茫里的红霞,“这样轻巧的话……”

“你们还是去地下说吧。”

说罢,薛今朝猛地提气,持剑便朝樊知遇刺去,电光火石间卷起尘土,碎石被风带起,杀气破空而至。

樊知遇也没想到,昨夜处理伤口时,他想起这人就是薛今朝,分明是自己亲眼所见中了诀青丝的。

此时,这样快的身形,这样刁钻的剑法,他只能被迫去接,两剑相撞,他后退了足足两丈远。

不仅如此,薛今朝一剑过后并未收手,挽了个剑花,直朝樊知遇的心口逼近。

这下樊知遇慌了,眼里蕴着恐惧,一边躲一边道:“郡主!郡主!你若…你若要报仇,去找樊昌便是,我…与我何干?”

薛今朝偏头闪过他的剑锋,死死咽住喉咙里不停翻涌的腥甜,手上却越发大力,愣是将长剑挥出了大刀的劲头。

身后程家的婢女家仆与樊昌叛军已然打了起来,兵刃相见的声音在耳廓嗡嗡作响,激得她头皮发麻。

“郡主!”樊知遇咬牙架住薛今朝的攻势,忙不迭求饶,“樊昌一人如何敢与丹阳王府抗衡!郡主难道不想活捉樊昌,审个明白吗?!”

薛今朝豁然顿了顿。

就是这一顿,一声利器自背后鸣响,她当即旋身回转,本能地去躲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寒意森森的剑锋却冷不防扎入了肩胛。

血花霎时在洁净衣襟绽开。

“郡主,怕是没机会审了。”

强烈的痛感来得及时,逼退了诀青丝带来的无力感,薛今朝吐了口血沫,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蠢货。”

轻飘飘两个字,这回狠狠刺到的人是樊知遇,他正欲开口,就见薛今朝飞快地抬手攥住他一拉,长剑径直穿透了左肩。

鲜血一下子浸红了洁净素衣。

“薛今朝你……”

樊知遇话还没说完,血肉被匕首插入的声音在厮杀声中格外清晰,冷汗顺着下颌坠落。

“心口都刺不准的…蠢货。”

薛今朝手上用力,小巧玲珑的匕首瞬间全然没入了樊知遇身体。

樊知遇还没来得反应,胸腔又挨了一脚,狠狠摔到了地上,本该喷出口的血尽数呛进鼻喉,整个人开始痛苦不已地抽搐。

短短几息,便彻底没了呼吸。

看了眼樊知遇死透的尸体,薛今朝目光缩了缩,归寂成了化不开的千年霜雪。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虽说攀咬樊昌有党羽,是为了分自己心神,但不得不说,的确如此。

凌不疑当时那句劝告一语成谶——

王府被血洗、孤城的案子,牵扯的皇权贵族越来越多。

从御史台,到城阳侯府,再到今日樊昌,桩桩件件,若没板上钉钉的确凿证据,文帝无论如何,也没法轻易定罪。

在那之前一分一秒,他们都能在都城逍遥自在,都能高枕无忧。

只有丹阳王府,与死在了孤城的霍家满门,需得活在冗长又昏暗的日子里。

等真相,等一束或许等不到的光。

薛今朝低头,哂然一笑,强忍着痛抽出了肩胛的剑,整个人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半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旁侧落单的士兵见状,持剑纵身向她杀来。

程少商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凶险场景,不由地心神俱裂:“阿姊!”

紧跟这声划破鱼肚白天际的,是一柄黑杆银身的鎏金戟,那如金乌般的长戟气势如虹,直中那叛军胸口。

局势,也在这一刻明朗。

逆着光,薛今朝循声望去,门楼出现的一队人打马疾驰而来,灰尘散去,加身的黑甲泛着光,衬得为首那青年的神情,实在是不好看。

她盯着脸色差到了极点的将军,眼神闪动,看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自己面前,倏然跪下。

大块儿的血迹入目,凌不疑哆哆嗦嗦地伸手,一句“伤哪儿”竟半晌都没说出口。

直至风起,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他眼眶没兜住泪,一下子砸在薛今朝手背上。

哪像都城传闻里敬而远之的冷面阎王,薛今朝瞬时有些恍惚,倒像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公子。

可他,身上流着凌霍两族之血,家世显赫尊贵,模样极好,品行端正,本就该是都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可惜也被这仇恨,这犬牙交错、因利而谋的朝廷,这王侯将相的制衡,被这么多世俗之物裹挟。

终究是做了这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军。

一身破碎,却又铁骨铮铮。

“你这副表情,我还真以为,我命不久矣了。”

薛今朝笑得熨贴,动了动指骨,主动地捏了捏凌不疑悬在半空的手。

“凌不疑,你放心,我无事。”

大家晚上好~好久不见!

本章疑朝见面,玻璃渣里的糖也是糖(bushi),主要还是走剧情,不过是孤城案,还是王府受冤蒙难,都不可能是一人为之,也不可能靠文帝一人护之,朝堂本就是相互制衡,各有谋划,更多是看中彼此之间的共有利益,所以即便剧中文帝看过樊昌罪己诏,也会下意识给他台阶下,一方面是重感情,一方面是要杀一方将领,帝王考虑得会多很多,绥绥这里也第一次意识到了,可能真相早在这种犬牙交错的关系下被淹没,可能诀青丝的发作会比真相更早到来,看到如今的081更是恍惚了,本该惊才绝艳的少年,终归和她一样,成了被仇恨裹挟之人,到底还是感慨。

期待我们下次见!

祝大家四月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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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等不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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