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听不懂女人的话，但她心里总是惦记着一个地方。
走遍了横滨大大小小的角落，看过了东京花花绿绿的夜晚，她知道现在这个国度是和平的，是繁荣的，比开封城里还要热闹千万倍。
可她还是记得那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心中挂记，再看那些热闹时，一切就变得不真实起来了。就像她天生能看见的系统那样，就像……她一样。
很早她便能看见世间的与众不同，行走坐卧，一切都像是玩闹一样。就连习武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她也总能拿到许多珍奇异宝，而这一切都要归因于这个系统。
当她意识到系统的存在时，就知道它叫做系统了。
不过这没什么大影响，咱少东家不在乎这点小问题。
少东家很少去深思一件事，她更多地凭借本能行事，然后是听从系统的任务指引：该去哪、做什么、会获得什么、遇见什么人。
当少东家把东京和横滨的界碑通通点亮后，就逐渐变得游手好闲了起来。
时不时闯入居民家翻箱倒柜，或是带着几串铜钱骚扰老板，也可能是偶遇一二级咒灵任务现场，顺手便祓除了人家的任务对象……至于张爱玲分别前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嘛，还是那句话：
——开封和清河的大牢她又不是没坐过，无妨！
顺带说一句，咱少东家也不是时时都能见到咒灵的，除非触发了奇遇或战斗。
这不，这只一级咒灵就是。
［奇遇：倒计时……8、7……3、2］
［接取］
少东家非常熟稔地用意念接取了任务。眼前瞬间发生了变化，黑色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的怪物拔地而起，直直地就要吞掉眼前的两位高中女生。
少东家哪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她眼前，抬腿便是一段飞檐走壁，后用凌云踏直接抢走她们。
那咒灵见好好的猎物被人从口中抢走，当即发怒，不成调的尖锐哀嚎钻入脑中，震得人阵阵发晕、腹中翻涌，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强大的音波攻击。
少东家将两位高中生放在安全的角落，掏出许久未用的伞飞身而去，伞檐边的利器根根没入咒灵体内，引得那庞大的怪物又是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还给我——还给我——！孩子、玩具、还、还……我的！”
它虽是一级咒灵，但却没有意识，只能单一地重复自己的执念，重复自己怨念的来源，诞生的本质。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面包……还给我……玩具、还给我！”
怪物悲鸣着，它不懂自己为何如此重复，只知晓它要动起来，去抒发心中的不快，去达成生来便有的执念——它要去抢、抢走……抢走！剥夺掉所有人的一切！
少东家不懂咒灵的本质，更不懂它重复的话语，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跃身至一个更高的平台，尝试性地拉起弓箭，对准那只唯一的眼睛。
“——！”尖利的、无法模仿的混沌哀嚎又一次乍响。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痛苦。
“糟糕，它发怒了，咒力在提升，它在发动术式——小心，它的术式是剥夺！”高中生中穿着巫女服的女生露出半边身子，双手拢在嘴边冲着少东家大喊。
另一位白发女生气定神闲地靠在巫女服女生的身边，悠悠开口：“不用这么担心，这家伙来自横滨，可是半个超越者，比你我恐怕都厉害。”
“诶？”穿着巫女服的高中女子傻眼片刻，“这样吗？可那是剥夺术式……”她的话很快便止住，因为少东家已经抡起绳镖扎入咒灵体内，硬生生将它即将发动的术式打断。
正是这个片刻，少东家果断将伞换做双刀，直直下落，插进那庞大怪物的天灵盖中。那只咒灵肥硕的身躯剧烈震颤，最终抵抗不住，化作黑色的雾气散去。
少东家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蹦蹦跳跳地跑去一道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光点处，拿到了许多物品。
她仔细瞧了瞧新武器，确认词条不是自己想要的，等级也不太吸引她后，闭着眼睛就全融了，以免占据本就不富裕的空间格子。
“您好，多谢您的出手相助！”穿着巫女服的高中女子率先现身，并朝咱少东家深深鞠躬。
不论这位少年是不是半个超越者，她救下了她们是事实，不然她和冥冥必定要带着一身重伤回学校。这只本该是二级的咒灵任务，临时突破成准一级，完全是一个意外，甚至它还能在最后关头突破成一级，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少东家常受人感激，有拱手揖礼的，有跪地叩首的，有不说话丢一袋子钱的，也有反过来坑走钱送一个糖的，还有……嗯，不记得了。但站着鞠躬，还把头低这么下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于是她也弯下腰来。
冥冥站在一旁挑起了眉毛：哟呵~
庵歌姬见发现前面的人没了动静，正准备直起身来，然而只是抬起一点点头，就把她吓了一大跳：“您在做什么？！”
少东家这也才直起身来，挠挠头答道：“学你的动作。”
然后她又做了一遍，弯着腰她还评价道：“感觉这动作不舒服。”直起身后她揉揉腰，非常认真地说，“这动作对腰不好，要是习武的话，还是要少做这个动作。”
少东家看庵歌姬的的身形动作，直觉她是拉弓射箭的，便道：“拉弓射箭最考验腰力，少弯腰。”
庵歌姬呆呆地张了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东家见四下无事，便一蹬腿，飞跃走了。
“我还没……”问您的名字……
直到辅助监督找到她们时，庵歌姬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一旁的冥冥若有所思，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
少东家从东京飞跃到横滨，她的住处在那儿，虽然她并不习惯于住在屋子里。她更习惯睡在树杈中、檐顶上、河道旁……总之不会是床上。
但因为这个时代是和平的，为了不太过分，她总会在夜半时分回到屋子里躺下，享受安宁。
安宁啊，少东家的江湖很少是安宁的，真难得。
少东家心中总惦记一个地方，虽然没有任务指引，但她最后还是选择过去，毕竟奇遇这种事儿，总是要不断走走才能遇见啊。
少东家走在废石瓦砾堆积的道路上，左瞧瞧、右看看，深坑之上，是富丽堂皇的五座大楼，进进出出的人们各个西装革履、光鲜亮丽。
少东家又低头看看身旁的人们，大多都是孩子，面黄肌瘦、衣不蔽体。不远处还有群凶神恶煞的成年人，背着棍棒划地，虽然一样是褴褛的衣裳，但看得出来能吃饱穿暖。
少东家捡起几枚石子，朝着对方的笑穴打去，那几位凶神恶煞的成年人倏地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满脸泪花，好不疯癫。
原本战战兢兢已经放弃抵抗的孩子们一愣，眼神对视确认后，立马撒腿就跑，生怕自己会被再次抓住，卖去不知名的地方。
东京太安宁了，那儿有专门的队伍处理那些精怪，或许制度和机构上有些问题，但那对于少东家来说并无所谓，因为她看不懂。
所以她留在横滨，她忘不掉这个深坑，忘不掉那一双双满怀生欲的眼睛。
少东家记得她刚到开封时，有谁对她说过，不要去看那些热闹，要去听，听一听百姓的声音。虽然渺茫，却直击人心。
她既是少侠，便为其发声。
即便这不是大宋，她也不会忘记，她是侠。
苍生无言，侠为其声。
啊……这是谁说的来着？
少东家晃晃脑袋，走到了那群怒视她大笑的人面前，宣布道：“我要抓你们去报官了……这里是怎么报官的来着？算了，打死吧。”
那群人的愤怒瞬间变做惊恐，边大笑边拼命摇头，祈求眼前这位少年能手下留情。他们笑得涕泗横流、满脸狰狞，明明已经笑得停不下来，却仍拼命伸出手，企图抓住少东家的衣袖：求求……我们错了！
少东家看不见他们眼里的恐惧，只能确定他们头上已经变红的横条，还有能看见的命门，便更加确定这是能杀死的人了。于是她掏出剑来，横亘在他们脖子上，准备一口气放血。
在刀锋割开他们喉管的霎那间，一道清朗的声音终于响起，像是看够了热闹才姗姗来迟：“手下留情嘛，少东家？不如叫你少侠吧，我最近看了点你们中国的书，少侠很适合呢~”
少东家只是顿住了手，并未将刀锋撤下，回头去看说话的人，却见到了眼熟的绷带。于是恍然大悟，正要说出“篡位”二字时，那少年立马严肃地制止了，“太宰治，我叫太宰治。”
少东家点头：“我知道你叫太宰治，你之前自我介绍过。”只要是对她自我介绍过了的，江湖好友对话里都会有名字的，只不过她很难对上脸，除非再次对话。
太宰治笑眯眯地走到她身边，小声而警告地说：“少侠千万不要说出来哦。”
少东家大彻大悟：是了，篡位这种事情应当是心照不宣才对啊！
于是她认真地点头道：“我明白了。”复而又问，“为什么要我对他们手下留情？”
太宰治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黑西装小队，最前方站着位胡子灰白的老爷爷，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因为港口Mafia在处理这些人口贩卖嘛。”
少东家了然，“你们要去报官换赏钱，哦，报警。”
太宰治挑眉：“报警？Mafia报警，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Mafia才不会报警，警察哪有Mafia有用？”
少东家听不懂他的言语讽刺，即便听懂了也不在乎。于是她挥挥手，把几人丢给了绷带少年，自己又一蹬腿，飞跃离开。
“啧，”太宰治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瞬间消失，“侠？真麻烦。”
他挥了挥手，那一队黑西装立刻围上来，“带走。”
“是！”
至于被点的笑穴……笑死也不失为一种新的震慑方式，总归也是要去死的嘛。
太宰治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走在最前方，非常开心地想着。
烧冬瓜：我懂了，篡位就应该悄悄的！
太宰：……随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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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异界第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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