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入城里吗?”豪尔赫对这样的观点有些不认可。
“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森夏恩靠在车上,怀里抱着黑色的手提包,“最外面这道围墙是建立实验楼前新建的,对于那上面的火力分布,我并不了解多少——”
“那你平时怎么出来的?”
“走正门,”女孩指着最前方的一条道路,“这的空中全是实验部的飞机,我就算什么都不带从安全区走出来,外面的人也不敢来抓我——或者说他们知道,我只是个小员工,抓了我也没有用。”
豪尔赫看看森夏恩,又看看她旁边活动手腕的纽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女孩就是装不了正经,就算表情再怎么严肃,在他这个大叔眼里也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
“豪尔赫,你笑什么?”
“没什么——”男人又笑着将目光移开,拍了拍自己的腰带,“只是觉得我们该行动了,该进去探一探。”
一行人都离开了敞篷车,这里的城市外围鱼龙混杂,只要把武器藏好点,轻易地就能溜进去。只要混在人群中,实验部的飞机就不容易发现他们。顺带一提,丹佛和马库斯待的那片地方有不少差别,这里大多数的人都有一种信念——
一种推翻实验部的信念。
但森夏恩知道,她或者是他们,与这些人的想法还是不一样的。外围这群流民们坚信高墙之内藏着解药,希望通过反抗来分得一丝一毫——而他们是明知得不到丝毫利益,却也要回到那里。
不,并不是得不到丝毫。
“我们要在这里扎根十几年,做个周密的计划吗?”
女孩走在队伍的最后方,突然被豪尔赫这样问到。她还没明白那男人话里的意思,就看见他停下了脚步,有些浑浊的双眼放在自己身上。她听见他说:“要联系你的那个什么反叛组织,就尽快吧。”
他是怎么知道的?
森夏恩没工夫去思考这个,眼下的难题是她失去了通讯设备——那个可怜的小东西因为不断传出博格的声音,已经被文斯用石头解决掉了——文斯发誓,他刚开始还是抱有些获取情报的希望的,但到了最后,他发现这领导除了抱怨似乎什么也不会。
一行人渐渐深入城市的外围,残破的高楼大厦、杂乱晾晒的衣物一同遮挡着头顶的光线。在这样乱哄哄地环境中,人们居然活得无比精神——看来那些泄露的变异病毒,还没有影响到这里。
“你的手怎么了?”怕身前的男孩再次躲开,森夏恩刻意叫了他的名字,“纽特。”
“哦。没什么——”男孩将左手插进了外衣口袋,他还是没有去直视女孩的眼睛,“在隧道里翻车的时候压到了。”
她才不会信。
“你和我说文斯会带我离开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你们三个要来这里。”森夏恩追问到,“明明你知道对于你们要去的地方,我非常熟悉……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明知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行,他的告别却显得那样单薄——不,纽特并没有告别,他只是嘱咐她换好行动方便的衣服,只是通知她有一辆大船会带她去到真正的安全区。
或者落在肩上的那一吻,就包含了所有的告别。
“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谁也不能强迫你。”
那男孩回头冲她弯起嘴角,在分不清季节的风里,森夏恩看见他终于不再拧着眉头,或是暗暗地思索什么。但只有这么一瞬间,她只见到了阳光下那清晰的一瞬间,纽特便又离开她的视线。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熟悉的人,是这样的若即若离。
人群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那些人突然闪到了道路两侧,在女孩感到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听到了喇叭里的声音:“我们是那些无声者的代言人!”森夏恩对这口号无比熟悉,她知道这是哪个组织的作品。
“实验部藏在高墙之内,还幻想着可以独占解药——”
她急忙翻找着包里的手枪,却在下一秒被拉住胳膊,拽到了路边。她知道那个叫纽特的男孩担心她被车撞到,可森夏恩的目标就是那辆车。于是她挤开前方的人,冒着吃一嘴灰尘的风险站在了最前边。
“然后看着其他人慢慢地死亡,腐烂!但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得多!”
银色的手枪在日光下反射出光芒,车上的人似乎轻易就捕捉到了这一信号。但森夏恩总觉得,那个黑面罩下的联络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再看什么其他的地方。
“我提议大家站起来!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让我们一起,夺取胜利吧!”
“你在做什么?”
面对这个男孩的提问,森夏恩总是难以保留,于是她回答:“取得联系。”
“什么?”
顺着激进的人潮,他们找到了大门外边的位置。这里的流民举着书写潦草的标语,不断呼喊着“让我们进去”。森夏恩对他们数量的增长感到惊讶,要是换到现在让她从大门开着车出来,大概剩不下一条全尸。
“你确定你平时就从这出来?”米诺皱着眉,满脸写着不相信。
“怎么说呢,”森夏恩小声嘟囔着,“换到现在肯定是不敢了。”
托马斯的动作最迅速,目标也最明确,他和布兰达很快就来到了反抗人群的最前端。眼前的高墙如同迷宫的墙壁,或许更高。入口处的最外一层对外敞开,身着工装的警卫人员游走在隔离栏后,目光有些疲惫。
两条并行的铁轨延伸至入口深处,依上面堆放的杂物来看,昨天那列火车通行后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或许这里的人都知道,实验部的总理来到了这里。
人群站在距离入口几百米处的位置,前方并没有障碍,但他们默契地停在这一处。或许是忌惮头顶的飞机,又或许是忌惮高墙之内未知的武器。
“我们在这不会有什么新成果的——”豪尔赫环视着周围一圈,“如果这里能进去,这群人早该进去了。”
人群的后方,带着黑面罩的组织悄悄深入。纽特与其中一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妙。他拨开前面的人去通知豪尔赫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森夏恩与那群人交换的眼神。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纽特在两人耳边大声地说到,“看,那群人——”
几人回过身,依旧能看到那个组织缓缓逼近,只是,身后似乎少了些什么……
“森夏恩去哪了?”
没有人回答,高墙上的一声异响夺走了人群的全部注意——几天前他们就听到过这声响,不出所料,下一刻高墙上的武器又转动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次的炮弹会不会朝他们砸来,但还是选择逃离。
身后的人群在瞬间就变得悉数,混乱来临之前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快跑!”
与这句话一同投掷下的是实验部的炮弹,浓烟沿着铁轨升起,不少倒霉蛋被炸飞到了空中——看来实验部真的不在乎围墙外的一切生命。
“森夏恩在哪里!”
“这里!”女孩突然从一旁的小巷中跑出,她伸手招呼着几人,“这里!快走这边——”
“快起去!”托马斯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方向,那一张他熟悉的脸,似乎比所有指路标都要可靠。
轰炸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条崎岖的小巷不太适合逃命。纽特似乎看见最前方引路的不是森夏恩,而是那些带着枪械的反叛军——不是吧?紧接着,小院中窜出的,扯住他衣领的陌生人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不是,等等——”
突然出现的黑面罩们不由分说地将几人按进车里,他们的动作粗鲁,或者是他们也疲于奔命。豪尔赫倒是比几个男孩冷静得多,但看到布兰达和他上了不用的车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忧。
“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反叛军端着姿态,面对车内的几人却一言不发,只留豪尔赫独自猜忌。面包车摇摇晃晃上了路,炮弹声被甩在身后,似乎越来越远。
“我说了别那么吓人——”另一边的车里,森夏恩将手枪放回口袋,“你这样弄得我们像是被绑架来的。”她抚平纽特的领子,又把索妮娅的衬衫往下拉了拉,那两人现在还是一副没缓过神的样子。
但纽特似乎在此时明白了,森夏恩口中的“取得联系”是指什么。
“你来的太晚了。”开车那人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意思?”
“要是在两天前你就来联系我们,能省不少事呢。”副驾驶的人接着道,“现在那群免疫者和那个詹森都来了,再想混进去就难咯。况且你现在——”那人回过头,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蹲坐的女孩。
“丝毫没有和我们里应外合的条件。”
“哦,但你们尽管期待吧——”森夏恩直直地对上那人的目光,“我总有让你们想要合作的条件。”
“怎么了,布兰达?”索妮娅的一声问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受伤了?”
“没有。”布兰达轻声回答着,“只是有点头晕。”她的手心不断出着汗,手指颤抖着去翻开牛仔裤的一角——那里的伤口依旧,没有恶化,却也没有得到好转。
“你需要血清——”
“已经没用了,”女孩嘴角带着笑,但眼下的乌青暴露了她一整晚的担心,“就这样吧。”
面对死亡,究竟有谁能气定神闲。
车内没有其他声响,有了森夏恩的那段对话,他们明白暂时是安全的,于是渐渐等待着目的地的到达。森夏恩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她知道只要进入实验楼拿到血清就能延长眼前这女孩的生命,但解药同样是眼前这伙人的目的——她不能轻易就给出许诺。
不能许诺一些,难以做到的事情。轻易就把一些东西揽过来算作自己的责任,她觉得自己不会这样感性……或许。
“进去!”
简陋的大门在眼前被打开,两辆车先后驶入了这个未知的组织基地。豪尔赫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据点,或是和干将一起筹划未来的日子,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叫人恍惚。
发动机发出最后一次抖动,面包车稳稳地停在了建筑下方。高楼的承重墙店铺出现了裂纹,这里的建筑似乎只剩下内部的骨架。除了森夏恩的所有人都在犹豫着,但最后,还是听从外面人说的下了车。
“别紧张,我们是站在一边的——”那个熟悉的接头人声音懒洋洋的,面对几人眼里的谨慎,他的表情无所谓多了。
托马斯显然不知道森夏恩的联络,他向前几步,大声问道:“什么站在一边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没告诉他吗,森夏恩?”
这次的声音更接近那男孩平日的声线,而就是这种声音,让三个男孩感到心惊。他们都听过这声音,在曾经的林间空地,那个篝火晚会上总是嚷嚷着要和新人过过招的男孩——他们都知道是谁。
米诺的拳头攥的尤其紧,不可能——他记得武器与手掌摩擦的感觉,那天那男孩胸口渗出的血液,不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幻想。但如果,如果这是真的……他愿意为此感到兴庆。
“盖里?”
随着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被念出,那个站在日光下的男孩终于舍得摘下脸上的面罩。那张脸和三个男孩记忆中的人完美重合,他们曾经的伙伴,一瞬间的敌人,真的奇迹般的复活了。虽然感到无比惊讶,但纽特想起森夏恩曾经说的话,似乎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等等,”森夏恩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这几个男孩,只是他们感到难以置信地对象似乎不太一样,“你们认识?”
“只有你不认识我。”盖里看着眼前这位聪明而又少根筋的设计师,她真的就没想过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这场面有些怪异,因为按理说,重逢应该有拥抱应该有泪水。但此时除了沉默,似乎没有其他东西横在几人中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去越过这条鸿沟,去和眼前的人团聚。
愧疚吗——双方的心中都有。
“查克……怎么样?”盖里垂下目光,似乎从未露出过这样小心翼翼的神情——他记得子弹射出的那一刻,那个小个子的男孩冲到了最前面。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带走谁的生命,他只是要留下他们,仿佛这就是他生来的使命。
仿佛这是,设定的程序。
“好好的。”
这句话像是给几个男孩都吃了一剂定心丸,似乎面前有条沟壑消失了,河流的两边在渐渐合并。周围聚起的人群也没有贸然出手的意思,终于在这样的场景里,米诺率先走上前。
他抬起一只胳膊,轻轻拍打着男孩的后背。两人中间隔着的枪械似乎不在冰冷,这让他们得以做一个短暂的拥抱。或许这才是重逢的气氛,在森夏恩和纽特沉浸在不同思绪中的时候,似乎有谁在他们脑中轻轻说了一句——
“很高兴再见到你……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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