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
美术教室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像极了此刻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的神经末梢。我被堵在储物柜顶的角落，下方是虎视眈眈、拿着我的“犯罪证据”——那本写满了羞耻吐槽和危险构想的笔记本——的常陆院兄弟。
光那毫不掩饰的、等着看好戏的笑容，和馨那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神，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罩住。那句“需要顾问吗？”还在耳边回荡，带着恶魔的低语般的诱惑和陷阱的香甜。
“顾……顾问？”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快把笔记本还给我！” 说着，我鼓起勇气，试图绕过光横亘在那里的长腿往下跳。
“哦？真的不需要？” 馨慢悠悠地翻开笔记本，精准地停在我划掉“三人行”的那一页，修长的手指在那几个字上轻轻划过，动作轻柔得像抚摸，却让我浑身汗毛倒竖。“薰的企划看起来很艰难呢。没有‘内部消息’，凭你这点偷偷摸摸的观察，” 他抬眼看我，嘴角弯起，“连基本的人物设定都搞不定吧？比如……某个人‘想保密’的心思？”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的脸。
我的脸颊瞬间滚烫。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在用我写的东西反过来拿捏我！
“而且，‘报酬’嘛……” 光适时地插话，他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和馨一模一样的眼睛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我们很好商量的。比如……每天放学后，给我们带一罐冰镇可乐？或者……帮我们打扫一周活动室？” 他顿了顿，笑容扩大，“……再或者，回答我们几个‘简单’的小问题？比如，你觉得光比较帅还是馨比较帅？或者……你更想‘攻略’谁？”
“常陆院光——！” 我羞愤欲绝，抓起手边一个软趴趴的旧素描纸团就朝他扔过去，“你去死吧！”
光轻松地偏头躲过，笑得更加猖狂。
“看来薰同学对我们的‘顾问服务’条款不太满意？” 馨的声音带着点无辜的苦恼，他“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动作干脆利落，“那没办法了。这份记录了‘母爱王子’、‘饲养吉祥物’、‘腹黑资产’以及……嗯，‘三人行’危险构想的珍贵资料，只好暂时由我们‘保管’了。说不定哪天心情好，可以拿去和环前辈他们分享一下创作心得……”
“不行——！” 我失声尖叫，光是想象环前辈看到“母爱王子”后可能上演的史诗级悲情剧，或者镜夜前辈用“优质资产”的眼神审视我，我就觉得人生已经可以提前结束了！更别提那个该死的“三人行”！
“绝对不行！我……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屈辱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西园寺薰，你完了，你彻底完了。为了你摇摇欲坠的乙游大业（和你的小命），你把自己卖给了恶魔！
“明智的选择。” 馨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但在此时的我眼里，这笑容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接下来的五分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交易时间。
没有纸笔？没关系！光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拍立得相机（……这人随身带这个干嘛？！）和一支马克笔。
条款由馨口述，光用夸张的花体字写在拍立得相纸的空白背面，内容充分体现了恶魔的狡诈与无耻：
《关于西园寺薰真人乙女游戏企划内应服务若干条款》
服务提供方：常陆院馨、常陆院光（以下简称“顾问”）
服务接受方：西园寺薰（以下简称“甲方”）
服务内容：
提供公关部成员真实性格、隐藏兴趣、行为模式等核心情报（顾问拥有最终解释权）。
协助甲方进行特定情境下的“角色互动测试”及“攻略路线模拟”。
在必要时为甲方观察行为提供掩护（效果不保证）。
（由顾问馨手写补充）特别服务：提供针对“常陆院馨”、“常陆院光”角色的深度解析与攻略建议（解析深度及建议有效性视甲方态度而定）。
甲方义务：
无条件信任并接受顾问的服务。
积极配合顾问提出的所有“数据采集”及“测试”要求（不得以“羞耻”、“麻烦”等理由拒绝）。
支付报酬：每日提供冰镇可乐x2（品牌由顾问指定）；回答顾问提出的任何问题（必须诚实）。
保密条款：本协议内容及服务过程中获取的所有信息（尤其涉及顾问**部分），甲方必须严格保密。如有泄露，顾问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公开甲方笔记本内容）。
协议期限：至甲方主动放弃企划或企划成功（以顾问判断为准）之日止。
最终解释权：归顾问所有。
我看着光龙飞凤舞签下的两个大名（还附带一个恶魔笑脸涂鸦），再看看馨递过来的马克笔和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拍立得“合同”，手都在抖。
这摆明了就是想方设法地要玩我啊！
“签吧，薰，‘甲方’。” 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快点快点，签完可乐记得去买，我要百事！” 光不耐烦地催促。
想想我在公关部的名誉权，我还是生无可恋地在那张该死的“合同”上签下了我的名字。啊，算了，反正双子也是熟人了，还是不要进一步扩大丢脸范围……
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仿佛是我尊严碎裂的哀鸣。
“合作愉快，‘甲方’。” 馨满意地收起相纸，珍而重之地放进口袋（难道我会去抢吗啊喂！），然后把笔记本递还给我。
我迅速收回我的笔记本。几分钟前它还是我的珍宝，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我的卖身契附件。
“那么，作为专业的顾问……” 馨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镜夜前辈的动作了？！），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服务性微笑，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让我们立即开始第一次‘顾问服务’吧？”
“哈？现在？” 我皱眉，直觉告诉我他们又要搞事情。
“当然，效率至上。” 光也凑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就从……‘基础数据校准’开始好了。”
“基础数据……校准？” 我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嗯。” 馨点头，忽然毫无征兆地倾身靠近。他身上淡淡的带着点阳光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瞬间将我笼罩。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我眼前急速放大，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他瞳孔中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你……”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储物柜壁。
馨却只是微微侧头，目光专注地落在我的脸上，像是在研究什么稀有的标本，语气平静无波：“‘顾问馨’角色近距离观测记录：甲方西园寺薰，面对服务顾问馨的突然接近，表现出明显瞳孔放大。初步评估：视觉冲击力 A。”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轻轻拂开我额前一缕被汗湿粘住的头发。指尖擦过皮肤的触感，带着微凉的电流，让我浑身一颤。
……搞什么？
我还在状况外。
“喂！馨！你作弊！” 光不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都没给我‘校准’的机会！” 话音未落，我的左臂被光一把抓住！他力气很大，不由分说地将我从柜顶边缘扯了下来！我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前栽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我撞进了一个结实又带着点柠檬香气的怀抱。光稳稳地接住了我，但姿势极其暧昧——我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脸颊蹭到他制服衬衫的领口，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
“记录：‘顾问光’角色接触性互动测试。” 光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笑，响在我头顶，震得我耳膜嗡嗡响，“甲方西园寺薰，在被服务顾问光强制拉入怀中后，表现出短暂僵硬（0.5秒），随即恢复。补充记录：有翻白眼迹象。初步评估：肢体接触耐受度 A ，对突发状况适应力强。结论：该角色对甲方生理干扰效果……低于预期，好失望。” 他边说还边故意收紧了一下手臂，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常陆院光——！放开我！你勒死我了！” 我气得用力挣扎，这次是真的有点怒了，狠狠踩了他一脚！这家伙！还是那么幼稚！什么测试！就是想趁机勒我！
光吃痛“嘶”了一声，又笑嘻嘻地松开手，我立刻弹开好几步生怕这疯子又想一出是一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测完了？满意了？可以了吧？”什么心跳测试，什么魅力评估，搞了半天就是变着法子想整我？还什么‘低于预期’？我呸！你们以为我是刚认识你们的小女生吗？从小被这对恶魔捉弄到大，这点程度的靠近和搂抱，虽然有点烦人有点怪，但想让我面红耳赤心跳过速？做梦！顶多就是觉得今天的馨有点神神叨叨的。
“看，基础数据采集完毕。” 馨站在一旁，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整理刚才推搡间揉皱的衣服，脸上是那种“看，我们的服务立竿见影吧”的专业微笑，“薰，对我们的服务还满意吗？”
“满意个鬼啊！你们这根本就是X骚扰！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我气得跳脚。
“骚扰？” 光挑眉，一脸无辜，“我们只是在严格执行协议第三条第二款——‘积极配合顾问提出的所有数据采集及测试要求’。心跳测试，难道不是最基础的生理数据吗？为了你的企划准确性，我们可是很专业的！”
“而且，这只是开始哦。” 馨微笑着补充，那笑容在我眼中无异于恶魔的低语，“接下来，还会有更深入的‘性格解析’、‘兴趣挖掘’、‘专属互动观测’……当然，为了收集最真实的‘攻略’反应，我们会确保测试环境的……嗯，‘沉浸式体验’。” 他特意加重了“沉浸式体验”几个字。
我翻了个白眼：“少来这套！沉浸式体验？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 我才不上当！
更深入的？沉浸式体验？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这哪里是他们给我做顾问？这分明是我签了卖身契给恶魔当调戏他人的试验品！
“好了，第一次顾问服务到此结束。” 馨看了看腕表（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学会镜夜前辈看表了？！），语气轻松，“甲方记得履行义务，放学后请将两罐冰镇百事可乐送到活动室。另外，” 他朝我眨了眨眼，“关于我的那份‘深度解析与攻略建议’，甲方可以开始构思提问了。我很期待你的‘诚实’回答。”
他说完，和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便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勾肩搭背地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美术教室，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抱着笔记本，像个只能割地求饶的战败国一样无助。
冰镇可乐？诚实回答？
还有……更深入的“沉浸式体验”？
西园寺薰，你所期盼的校园恋爱喜剧……好像没有希望展开了（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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