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尔伯特在一张床上度过夜晚自然是令人安心的,只是可怜了我那弱小的心脏。
睁开眼睛,我被陌生的床吓到心脏骤停,一个猛退滚下了床。
检查一下上衣,裤子,还有床下的鞋子。
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貌似在阿尔伯特这里赖了一夜诶。
那没事了。
然后我发现我的腿麻了,麻到动都动不了一下。
我像个拖布杆一样,直着身子滚下去,结果撞到了支撑床顶的木棍,帘子缠住了我的脚,这才没让我头着地的摔——
咚!
痛,是昨天撞到墙壁的时候。
我终于还是落了下去,好在只是膝盖在地板上摩擦了一下。
拍拍衣服,回想一下夜晚朦朦胧胧看到的床上的阿尔伯特,他身上可没有被子。
想到这里,我未免有些惭愧,惭愧我躯体半夜的不老实,大概已经把被子踢到床下了。
低头,那个被子的一角果然在床下,我就拉出来抖了抖,叠一叠放回床头。
阿尔伯特大概已经去吃早餐了,但我不想动,毕竟还是超级讨厌吃饭的。
我揉了揉小腿,此时的小腿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僵硬,我尝试支撑着站起来。
成了!
高兴不过三秒,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又窜了出去。要不然这左腿还是不要了吧,怪占地方的,还不怎么好用,不停使唤。
正想着要如何处置这双腿,威廉的一声“唔啊!”把我的神魂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早啊威廉~”我趴在地上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至少在我意识中是温和的,威廉确像被烧到了一样移开了目光。
“……你也是”
也许是被拐角处窜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他顿了顿,才硬着头皮回了我一句“You too.”
啊哈,可爱的威廉对哥哥真是热情,热情到我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真的冷到了。
当然,温柔体贴的哥哥怎么会介意弟弟的冷落呢?对吧对吧?
然后我就要求这个一点都不爱哥哥的威廉弟弟把我背回“巢”,啊对,那个黑咕隆咚的房间。
好吧,总结来说我是不会吃饭的,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那些白色的罐子。
————————
也许是因为气候的闷湿,又或许是因为内心的忧郁得到排解,我终于把那封印着阳光的窗帘拉开来,说白了它也不过是块破布而已,而窗台太久没有擦拭,甚至已经吸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光滑的平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去原本的光泽。
可能是很久没有擦拭了吧,又或许几年前它就已经落上了灰。
我的窗户正对着栅栏外的街头,过去人来人往的烘焙店早就被某个富商买下,装修成了咖啡厅,点心也变得更加的难以下咽。
明明应该热腾腾的面包如同街边的木头一样,咀嚼都很困难。我承认这听起来是夸张的,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十分难吃。
可还是有人一脸满意的吃下它们。
那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错,在那家店吃了三个月,然后醒悟了,结果就是母亲以为我喜欢吃那些我恨不得离远点的面包,连着吃了半个月噩梦中的早餐。
这种例子不多,但还是有的。
咖啡店的附近就有一家餐馆。
我依稀记得,那个餐馆的招牌食物是一块牛排。坐在邻桌的先生举起刀叉,切着碟子里那块厚厚的,但小的可怜的肉块。
被切开的一瞬间,粉红色的液体从中流出,灌满了盘子底部,接着切下一块,放进嘴里。父亲告诉我,那液体是“肉汁”,这证明这个牛排十分新鲜多汁。
坐在桌边的年轻妇人不紧不慢的吃着面前的派,时不时捂起嘴轻笑两声,盯着窗外议论个不停。
被议论的则是站在餐馆对面的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他们大概是两个男子吧,城市还是过于朦胧,除了两个轮廓什么也看不清。
那时年纪小,父亲就把阿尔伯特和我打发出去了,在那条街上消遣时间。
阿尔伯特的动作令我惊讶,趁着父亲回头时从碟子里顺走三根玉米,两根塞进口袋,一根藏在袖子里,我什么也没拿。
他想干什么我自然清楚,拿了玉米自然是为了不被父亲发现,然后慷慨的将自己的盘中餐分发出去,然后自己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这次我看清了,一高一矮时一对父子,阿尔伯特把玉米给了他们。
而我,还在回想那个肉块。
那些粉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液吗?
————————
“不是的,他们是人体组织液。”
啊…等等,组织液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起来。
没关系,这就是老毛病,在房间里呆时间长了就这样自言自语一会儿。
事实证明,我总会莫名其妙的开始发呆,这时候会想到些奇怪的事情,无论是最近发生的,又或者是早就已经忘却的往事。
更奇怪的是,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和我的肺痨一样。
为什么回想到了白色的罐子?因为他们是唯一的解药,让我忘却喉头与胸口的痛。
里面是白色的晶体状固体,也许我可以说些更加俗气的名字,比如冰糖。
虽说叫糖,它没有颜色,只是透明。
要问它的味道,大概就是将石头投入水里,石头溅起的水的味道,在里面泡些薄荷,使口感微微奇怪,一种芬香的纯,和薄荷泡开后的酸涩。
再简单点,就是地窖里冻了一个冬天的土豆,土豆因为水分不均匀,淀粉变质变得晶莹,咬上一口,汁水迸溅而出的感觉,大概。
阿尔伯特曾经说过,它的味道并不好吃,我却深深地迷恋着这种酸涩。
它很美味,酸涩着舌头,口水生成。
只是我等不到冬天了。
————————
回过神,是阿尔伯特打开了我房间的门,我便转过头,看到了他脸上一瞬惊讶。
“兄长,早。”
阿尔伯特倒是整理的很快,发型是精心梳理的,还是那一套日日都穿的日用服。
反观我,邋里邋遢,头发几年没有梳剪,长过了耳朵,别说一身家居服,衣柜里的衣服更是少的可怜。
好在我和阿尔伯特是一个尺码,可以借他的,只是我的确不太好意思。
“早,阿尔门特。”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是母亲给你的衣服,她叫你穿上。”
这次的品味还好,和阿尔伯特是相同的款式,只是深蓝色的配色,母亲大概是因为怕分不清我们两个。
我接过被叠的整齐的衣服。
“好啊,谢谢。”
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我一阵瑟缩。
我是拒绝与兄长日常接触的,尽管在一个娘胎里出生,几年的矛盾让我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昨夜里他那副妥协的样子大概也是不希望我缠着,没想和我度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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