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和派蒙到达约定地点时，钟离已经到了。
“你们很准时嘛，我也刚到不久。”钟离语调温和，“群玉阁好玩吗?”
派蒙手舞足蹈地描述，“超——大! 超华丽，超贵，是我见过最贵的建筑!
钟离点点头，“确实。群玉阁若称第二,璃月便无人敢称第一。你们应该见过凝光了。聊得如何?”
派蒙对凝光的印象很好，“她好有钱，好慷慨，是很亲切的人!”
荧却十分理智，“但亲切也是商人的武器。”
派蒙摊手，“她对凝光的看法和我不一样。她觉得，还是那位说话过于直白的玉衡星更加可信一些。”
“哦?你们还遇到刻睛了?她对你们说了什么吗?”钟离问道。
派蒙一字一句复述，“她说‘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连璃月七星都不敢正视这一点，那璃月的未来要怎么办啊?’”
“不敬仙神。”钟离轻笑了两声，虽然说着这话，但他看上去心情愉悦，“的确，比起什么话都敢说的刻睛，同为七星，还是凝光更像一位典型的商人。虽然亲切，但你无法确定她是百分之百的真诚。”】
有思维活跃的人面色奇怪。
虽然对话内容很严肃。
但这种父女对话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荧和派蒙，与钟离先生。
感觉就像女儿外出游玩回来，父亲问她们玩的怎么样，然后小女儿开心且夸张地进行描述，大女儿理智沉稳地进行补充……
啊…越看越像……
明明钟离先生的外表那么年轻，怎么总有一种老父亲般的观感？
【荧评价道：“凝光是个有志向的人。”
这话很委婉了，再直白一点的话就是“凝光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钟离点点头，“嗯，她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全靠自己。这样的人物必定有其超凡之处。我听说，不断扩建的群玉阁正是她志向的体现，是她人生中第二重要的东西。哪怕放弃天权之位，她也不会放弃群玉阁。”
派蒙好奇，“群玉阁是第二位?那排第一位的呢?”
钟离转头看她，“当然是摩拉了。”
荧十分赞同，“很有道理。”】
连钟离先生也这样认为啊。
那么后来凝光放弃群玉阁的举动……
“的确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钟离并不否认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人是十分神奇的种族。
在残酷的魔神战争时期，人的存在如微尘，如草芥，却能于微尘草芥中焕发新的生机。
最初的七神选择庇佑人类，未尝不是被这样的生机所吸引。
璃月千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他已见证了无数由人类自己创造的奇迹。
人的力量弱小，但族群的意志从不会因力量的强弱而动摇。
这是人的光辉，如星火燎原，大地也为之震颤。
作为人之神，他为此动容。
亦…为之自豪。
【派蒙努力回想，“对了，她找我们说的最多的事，是关于愚人众的。她说帝君遇害以后，愚人众一直在璃月搅混水，可坏了。”
钟离对此并不惊奇，“愚人众历来如此，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荧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正在仿制百无禁忌箓。”
“……”钟离沉默片刻，“不论「愚人众」在图谋什么，总之，与他们打交道时，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吧。”】
钟离先生，那你倒是留个心眼啊。
你旁边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璃月的百无禁忌箓都是在他的监管下生产的！可坏了！
您倒是和他保持距离啊！！
接收到璃月小辈们义愤填膺的目光，钟离略微茫然地歪了歪头，随手了接过达达利亚递过来的茶点。
完全没觉得愚人众的图谋不轨有影响到他什么。
一切在计划之内。
契约之外的小动作…
嗯…之后还是要监督他们把百无禁忌箓的副本全数销毁为好。
完全不在一个思维频道呢。
【派蒙想起了今天的正题，“说起来获花洲也有送仙典仪要用的东西吗?”
钟离点头，“对，我们今天要找的是野生的琉璃百合。”
“琉璃百合? 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啊? 明明玉京台的圆林里就有很多…我听说轻策庄也有一些。”派蒙不理解，“对了，我记得我们遇到萍姥姥的时候，她就在看花。不如直接去问萍姥姥要吧。”
野生两个字你是半点没听到啊。
钟离摇摇头，“不…那都是人工培育的，并不合用。”
“琉璃百合曾经大量生长在获花洲，是一种欢欣的花，会聆听人们的歌声。魔神战争前，获花洲还是片陆地。是战争引来山崩，才让这里被大水淹没，变为湿地，令琉璃百合几乎绝种。现在，城里还保留了一些人工培育的品类。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实野生琉璃百合还没完全灭绝。这种琉璃百合香气浓郁，碾成粉末以后放在永生香的香炉里，才是完整的送仙传统。”
钟离看向荧，“不过，想采这种花，还需要你的帮助。”
荧懂了，“需要我唱歌吗?”
钟离点头，“没错，你的歌声一定能让花的香味提升到极致。”
派蒙还没听过她唱歌，“呃…荧，你唱歌的水平怎么样?”
和钟离一起待久了，荧也开始习惯了和钟离一样的说话方式，“略通一二。”
派蒙怀疑地看着她，“是吗?有点不信…”
钟离对她倒是有信心，“效果如何，一试便如。”
两人跟随钟离一起找到了野生琉璃百合的位置。
“是时候一展歌喉了，加油！”派蒙在一旁为她鼓劲。
荧清了清嗓子，“?…????…????…?~?~”】
少女的歌喉悦耳动听。
但是这个曲调…
“…诶？”芭芭拉茫然地看向荧。
荧略显羞涩地笑了笑，“芭芭拉的歌声很好听嘛，说起一展歌喉我一时间只想起你的歌了。”
“啊…谢谢夸奖，荧唱歌也很好听呢。”芭芭拉面色微红，不过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但是琉璃百合是璃月的花吧，不知道蒙德的歌它听不听得惯呢？”
荧：笑容渐渐消失.jpg
是的，它听不惯。
甚至跳起来把我打一顿。
【歌声没有唤起花朵的盛放…
“这些花突然跳起来…它们好像很生气！难道…是因为你唱的是蒙德的歌…在璃月语言不通？”派蒙还在天真地猜想。
但来袭的魔花没空让她继续猜想，荧迅速进入作战。
解决完几株花之后，三人再次站在散落的的花瓣前。
派蒙愤愤不平，“它们根本不是琉璃百合，琉璃百合怎么会打人!”
荧打的莫名其妙，“超乎想象的敌人……”
“这是一种叫做骗骗花的魔物。”钟离蹲下身仔细探查，“嗯?这些花瓣…?有点意思。”
钟离从容站起身，向她们解释道，“用于伪装的琉璃百合，与「骗骗花」一起埋了太久，反倒成了极好的药材。因祸得福…把这些花瓣收起来吧。”
“还有这种好事?那这些花瓣可以用在送仙典仪上吗?”派蒙只关心一件事。
钟离摊手，“很遗憾，不能。”
派蒙十分失望，“啊，怎么这样——”】
“那时的我还是见识太少了……”荧呢喃着。
骗骗花这种植物，最擅长在你悠闲赏花时跳出来打你一顿。
而且，无处不在，遍地都是。
伪装效果远超任何演员。
【一旁传来轻柔的女声：
“请问…你们是在找琉璃百合吗?”
迎面走来蓝发白裙头顶兽角的少女。
派蒙认出她，“啊!是你!呃、呃…糟糕，想不起名字…”
说对名字是基本尊重，而荧的记性还不错，“你好啊，甘雨。”
“你好，旅行者，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甘雨面带微笑，“说起来，二位的「群玉阁」之行，感受如何?”
派蒙随口抱怨了一句，“因为你没告诉我们怎么上去，所以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路呢！”
甘雨一下子愣住了，“哎哎哎?我、我没说吗? !”
看起来完全没有一开始见面时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
派蒙说，“我们靠自己打听来的!”
荧倒是有些理解，“因为并不是秘密，所以没提吧。”
甘雨垂眸应答，“是…是的呢。”
内心却在懊恼：完了，我竟然忘记说了…
派蒙歪着头看她，“嗯?感觉甘雨脸色不太对劲的样子。而且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连气质也不太一样…好像没有当时的那种严肃感了?”
“啊…因为那时是天权星使者的身份，但现在只是在看花。”
派蒙不是很懂，“看花?为什么不在城里看，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甘雨沉默着叹息，“玉京台是帝君逝去之地，在那里看花，是很令人寂寞的。最近这几天我在玉京台用近办公时，都会把窗户关上，以免望见窗外的风景…”
派蒙才想起来，“唔…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甘雨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没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甘雨这孩子……
留云无奈地叹息。
原以为甘雨只是迷茫于璃月千年契约终结之后的何去何从，和人仙关系的矛盾，却忘了，这孩子最是崇敬帝君，帝君的逝去必定会带来不小的打击……
是她疏忽了，没有好好开解这孩子。
不过…之后甘雨回绝云间也是一副哀伤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帝君消息的模样……
帝君不是给仙人们都托梦了吗？
这孩子…多久没睡了？
【“两千年前魔神战争结束，最初的七神曾在璃月相聚，与帝君对饮…而今神位更迭，酒会上的七神已逝五神。”
荧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
甘雨点头，“是的，既然帝君魂归高天，那最初的七神，就只剩蒙德的巴巴托斯大人尚在尘世了。其余五位，包括稻妻的那位雷电将军，都已不是两千年前的故人。现今的「尘世七执政」，须弥的草之神最年轻，只有五百岁。而岩王帝君在世最久，已有六千余年。所以，三千七百年历史的璃月，从建立之初就已是帝君统治，从未经历过与神灵的「辞行」…”
钟离忽然开口，“那么，你对这场「辞行」，有何看法?”
甘雨愣了一下，“哎?突然这么问，我也…”
她沉默片刻后开口，“作为人，我至今也无法想象，失去了帝君的璃月会变成什么样…但作为仙…我想我迟早还是会接受事实的。既然帝君逝去，那么仙神与璃月立下契约的时代，在事实上就已走向终结了。”
派蒙没反应过来，“嗯?你说…作为仙?”
甘雨犹豫片刻解释道：“我…我是人类与麒麟的混血，有一半仙人的血统，在魔神战争时也为帝君、为璃月出过一份力。战争终结以后，我与帝君签下契约，开始担任历代七星的秘书，就这样一直到了今天。”
这可不是一段简短的时光。
荧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会忘记说该说的事!”
甘雨轻咳了两声，“还是聊些其他的吧。你们刚才说，是来找琉璃百合…我也知道野生琉璃百合所藏的位置，刚好摘了一株。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它。”
钟离并没有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派蒙忽然想起来，“欸?那你摘之前唱过歌了吗?”
本地仙人，那是自然。
甘雨点点头，“是的，这种传统我自然也很清楚。请放心，我唱的是璃月本地的民谣。”
你该不会一直在旁边看着吧？
不过派蒙没想那些，只是赞叹，“哇，你也很内行呢。谢谢你，甘雨！”
“不，是我该感谢你们。若不是这次偶遇，我也没想到自己能为「辞行久远之躯」的仪式，送上一份心意。我该回去工作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甘雨离开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其实是帝君在问话的甘雨。
完了…我的回答会不会让帝君不满意…怎么办…帝君好像也没有表达看法…我说的是不是太过随意了……
甘雨默默抱着脑袋陷入混乱的思绪。
稻妻的雷电将军…也已更迭？！
看着璃月剧情忽然抓住自家重点的几位稻妻人。
这句话是他们理解的意思吗？
永恒国度的神明在稻妻人眼中就是永恒不变的存在。
现在忽然告诉他们：他们的神其实早就换过了，而且是在绝大多数民众全然不知，甚至历史上也没有任何相关记载的的情况下？
影和神子的神色都很平静，并没有为此有所表态。
神明如此态度，他们也放下心来，无论更迭与否，将军大人始终是她们永恒的神明。
…想来，之后应该也会播放荧在稻妻的故事，说不定就会为他们解答疑惑。
【“这样一来，「送仙典仪」所需的各种筹备，基本都完成了。”钟离看着手中的琉璃百合，“摘花这件事，在各种意义上都很方便，做起来没有困难，所以才把它留在了最后。”
荧若有所思，“钟离的性格，是适合开荒的类型。”
派蒙也赞同，“嗯，他要是在璃月做生意的话，应该会很享受创业的生活吧?”
钟离轻笑，“哈哈…我也确实有过那种日子。”
“创业、开荒…万事开头难，投注的情感也多。等到一切运转如常，久而久之，情感就会逐渐「磨损」。”他的神情像是陷入回忆，“「磨损」得多了，就要重新审视自己。若不小心处理，灵魂就会留下裂纹，无法挽回。”
派蒙耸肩，“看吧!这种语气，一听就是过来人!”
“好了，既然事情都搞定了，我们也该回璃月港啦。”】
“钟离先生的创业听起来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呢……”并没有把钟离往帝君方向猜，以为他只是仙人，还有些奇怪仙人为什么要创业的重云若有所思地说道。
但猜想方向正确的几位，却能从钟离先生短短几句话里看到其中跨越了时间长河的艰辛。
是啊。
这是一个太过漫长的过程。
三千七百多年的创业史。
所创之伟业，名曰璃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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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岩之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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