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和艾尔海森轻手轻脚地向镇长莫蒂靠近，莫蒂正全身心地陶醉在画画中。
当两人穿过玫瑰花丛，才看到画布上的画，是完成度已经很高的肖像油画。
画中女子简直不像真人。
不是说她很美，是画面整体的感觉——那女子整个人处身明亮的虚化背景里，脸微微扬起，乌黑的发丝在风中散开，她半眯着双眼，嘴角上扬，双手交握着置于胸前，给人一种圣洁又美好的感觉。
她不像人。
在画家的笔下，她像神明。
艾尔海森当然不认得画面中的女子。
他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画中人。
但是，她真的很美。
是这幅画寄托的情感很美。
隐约地，艾尔海森有种奇妙地预感：
画中女子就是瓦特的笔记里救了她的恩人。
可惜了，好人的下场并不总是好的。
艾尔海森收回发散的思绪。
此时卡维已经同莫蒂交谈了。
“镇长莫蒂，非常抱歉，我将我爱人艾尔海森带来了。他，那个他，他说想实地考察一下结婚的教堂……”
卡维说话有些结巴，一听就知道是在编造谎话。
莫蒂顶着那头夸张的卷发，没起身，就是回了下头，一副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没关系，反正雕像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卡维又有些尴尬地想开口：“那个……”
“别急，待会儿就让你们去教堂，”莫蒂直接打断道，“你们也要抓紧时间去花店挑好花，还有酒水之类的，请柬的话也得抓紧。”
艾尔海森上前一步，很有些不客气的意思。
“我们结婚，不知道莫蒂先生您怎么比我和卡维两个当事人还着急？”
“唔……”莫蒂却是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似乎又重新沉醉在眼前的油画中了。
他手中的铅笔悬空于画布之上，也不知道在空气中晃来晃去，比划些什么。
艾尔海森耐心地观察了两三分钟，都没看出莫蒂在干什么。
原来，莫蒂不是在画画。
他只是，单纯在对着画布悬空比划，然后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或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爱人一直好好地活着。
就像画中那样，巧笑倩兮。
可也像画中那样，神圣，是因为已经遥不可及了。
虽然有时候，艾尔海森会故意表现得很不会读空气的样子以避免不需要的麻烦，但现在，面对此情此景，艾尔海森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莫蒂。
艾尔海森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卡维。
除了一开始同莫蒂的对话，之后卡维就再没有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了。
现在，卡维正抱着胳膊，盯着小亭子外的假花发呆。
艾尔海森盯了卡维大概十几二十秒。
或许是感受到艾尔海森灼热到快把人洞穿的目光，卡维这才把头转向小亭子内，同艾尔海森对视。
艾尔海森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毛，意思是问卡维现在该做什么。
自从同卡维在一起之后，两个人好像更进一步地建立起了旁人无法理解的交流通道。一个眼神，细微的表情，隐蔽的小动作，就能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
确实，也不知道是哪个世界，有无聊的学者的研究说人们百分之七十的想法都是通过肢体语言表达，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想法是通过话语说出口的。
但很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读肢体语言，或许是因为人和人之间不愿意也没能力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卡维当然读懂了艾尔海森的意思，对此，他只是摇头。
艾尔海森明白了，这是在说现在不需要做什么。
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那么就等吧。
等莫蒂重新抽身回到这个世界。
春日的清风吹拂而过，于是虚假繁荣的玫瑰们便配合着摇动腰肢。只有石邸上的玫瑰石刻依旧威严，栩栩如生得不容侵犯。
莫蒂终于开口了：
“教堂大门的钥匙给你们。雕塑上盖着的布，别拿掉，我还要完善一下。”
卡维接过钥匙。
莫蒂又补充道：“看完了就把钥匙还回来。”
＃＃＃
“艾尔海森。”
“怎么了？”
“那个，刚刚你问莫蒂，关于他为什么好像比我们还着急婚礼的事情。”
“嗯。”
“对于莫蒂这个奇怪的家伙，教堂开张和婚礼举办放在一块儿，可能更有仪式感吧。”
“……卡维，你要不听听你说的这话有逻辑没有？还有，结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你这个大嘴巴宣扬得到处都是了？”
“额。”
“行了，我知道了。总之你跟我没共同语言，跟莫蒂心有灵犀；你对着我不知道说啥除了吵架，对着其他人倒是不介意叭叭叭说你快爱死我了。”
“我怎么平时不爱你了！艾尔海森你要讲道理，你……”
卡维一边跟炸毛的小动物似的，冲上去作状要捶打艾尔海森，一边眉眼弯弯，嘴边的笑意却是止都止不住。
老爷艾尔海森用手不停地拨开正在撒泼的姨太太卡维，还特别注意自我形象地四处看着街上路过的人们，嘴里念叨“卡维，你不要胡搅蛮缠”。
噫，不知道还以为老爷艾尔海森犯了什么不可原谅之错，被刚迎进门、还没正式给身份的姨太太卡维当场抓包。
街上路过的男女老少，也善意地朝着这一对打闹的小情侣投来目光。
如此春日，合该是万物生发，欣欣向荣，充满生机的。
合该有相遇、相恋、相伴。
合该付出所有真心，播下种子，然后等着种子发芽、抽条、开花、结果。
合该，抛下一切的烦恼，只是享受当下，眯着眼，在温暖而不灼烈的阳光下打瞌睡、伸懒腰。
＃＃＃
艾尔海森一路同卡维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跟着卡维来到了郊区。
郊区嘛，就是无尽的绿色田野，其中点缀着几支黄色的小花，可能是油菜花，也可能是其他什么花，总归都是春天的花。还有黄色白色紫色的小菜蝶在其中穿梭。
“喏，就是这了，之前莫蒂带我来的地方，”卡维停在一座高大的建筑前。
建筑整体是棕灰二色，尖顶，只有一扇扇小小的窗户是纷繁复杂的彩窗。
这是不同于提瓦特风格的建筑，不只是建筑主体的色调，以及彩窗颜色的问题。
如若说异世界的居民楼、街上的小商店是极具统一制式的简洁风格，商场是超时代的极简风格，山洞是原始部落风格但其内是空洞的诡异风和科技风，玫瑰石邸是古典现代结合风，那么——教堂，是标标准准、很规整严肃传统的古典风。
“我一直以为这里只有田地。”
艾尔海森跟在卡维身后，钥匙插入锁孔，旋转，门打开。
太阳光穿过彩窗，在地面上映出清晰的斑斓光斑。木质的一排排椅子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空气中没有漂浮的灰尘，窗户一尘不染，白色地面一尘不染，椅子也一尘不染。
卡维径直走入，艾尔海森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哒哒，于是整个教堂都在回响着这声音。
艾尔海森问卡维：“所以，你究竟帮莫蒂干什么活？”
总不至于是帮忙打扫卫生吧，艾尔海森这话没说出口。
不过，卡维确实很擅长打扫卫生。之前在提瓦特的时候，就是卡维负责家里的卫生，爬上爬下地整理这边又整理那边的。
当然，作为交换，艾尔海森允许卡维适当地对自己的房子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小设计和小改动。
最后的结果就是房东也被改♂造♂了。
哎呀哎呀，这是奇♂怪♂呢。
当然，艾尔海森本人是不介意啦。
对于艾尔海森的提问，卡维指了指教堂的窗户，又指了指教堂内部的尽头处。
所以果然是被抓壮丁打扫卫生了吧。
艾尔海森面露怜悯，道：“辛苦了。”
卡维也骄傲地挺起胸脯，这骄傲的神情竟然和蛋挞的宠物鹦鹉神态是如出一辙。
“没错，墙上的壁画都是我修补的。”
“原本壁画颜色掉了很多，我是照着莫蒂提供的照片一点点修补的。”
“说起来，这可真是奇妙的经历呢，”卡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金色的头发在透过彩窗后变得七彩的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毕竟，我之前从来没做过这种纯艺术的活计，”卡维的眼神也亮晶晶的，“再怎么说建筑这种东西，美学是一方面，严谨性、安全性、实用性，还有预算，都要考虑在内。”
艾尔海森很喜欢卡维的这种状态。
他就应该是这样闪闪发光的啊，艾尔海森这么想。
当然，在不知不觉中，艾尔海森没注意到他和卡维在异世界的心态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了。
所谓归属感——认识人，建立关系；被认同，去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人们终其一生所寻觅的无非就是那些能抓在手里的东西，亲朋好友，以及能让自己生活的物质。于是，自己向内就能追寻到那些所谓虚无缥缈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虽然说“我们是两个物种”，但不可否认，艾尔海森和卡维已经与这个“异世界”建立了良好的联系。
若能给他们足够漫长的时间，或许提瓦特总有一天也会无足轻重。
但也可能不会。毕竟不论是实物还是记忆，当被磨损、摧毁到极致小的程度，就到达极点了——那个时候，也是那些破损物品和残缺记忆最顽强的时候。
进度好慢啊啊啊啊
都到这一步了，有种我被剧情勒着脖子往前走的感觉哈哈哈。
这大概就是脑内大纲人最终的宿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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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山丘（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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