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不应该起什么坏心思。
如果她不起坏心思,就不会疏忽大意被深渊法师抢走手上的东西;手上的东西没被抢走,她就不用自己操控风元素航行以至开错方向;没有开错方向,她就不会把这艘船撞到礁石上。
没把这艘船撞到礁石上,她就不至于面对——
信誓旦旦地把人哄骗出来,结果把他丢到了雪山,毁了他的船,搞砸了他在须弥努力一年才有会面小吉祥草王的机会。
还被对方救下来,一左一右拎两只鸡崽地扯住后领,在他手中晃荡。
“...”
寒风瑟瑟吹过格外地冷,或许是因为站着的礁石太高了。
“旅行者——!旅行者!”派蒙疯狂摇晃已经石化黄毛的肩膀。神游不知多久,在雪地里木讷行走的旅行者,艰难地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好的,没事,肯定的,和我预计得一样顺利。”
虽然对方救完她们就嫌弃得不行去冰水里洗手,但让那个国崩和流浪者来,估计是一脚一个把她们踹到岸上。
这么想想,今天的日子,不是还挺不错的么?
“你在说什么啊,旅行者?”派蒙眉头皱紧,食指指向不远处散发寒气陡峭高不见峰的雪山,视线示意了下已经一塌糊涂的船残骸,“我们往哪里走?”
往哪里走?
她怎么会知道!
而旁边黑衣少年的视线也看了过来,骑虎难下的旅行者大脑快速运作,目光所及之地除了雪堆积的悬崖峭壁和冰冷看不出深浅的海面以外,就只有一道枯草的雪路,她破釜沉舟地往前一指,神色笃定。
三人沿此,在大雪纷飞的枯地中前行。
越往里走,途中没有可以躲避的洞穴,暴风雪模糊了视线。寒冷的空气像是刀割裂皮肤,耳边呼啸着风声。
直到,连了无生机的枯草都找不到,高耸入云的雪山将前方彻底封锁,死路一条。
“旅行者...?我们、不会遇难了吧?”派蒙哆哆嗦嗦地蜷缩成一团,扯了扯旅行者的衣角。
对方僵着嗓子,一身单薄裙子雪花飘落,声音寒颤却说出,“这么凉爽适合散步的好天气,派蒙果然还是不懂享受。”
漂浮物眼中大大地迷茫,重复着:“凉爽...?”另外一道没有语气的声音传来,直勾勾地看向俩人,“你们,不吃东西几天会死?”
为什么她们会死是前提?!
“呜呜呜,哇——!派蒙不想死!更不想饿死!”派蒙在空中撒泼打滚哭嚎着,旅行者果断手伸出一抓,堵住对方的嘴往里面塞了什么。对方不解地咀嚼了下,下一秒兴高采烈地捧着手上的东西吃了起来。
旅行者松了口气,好在那一堆人生怕她们照护不好,给她的背包里塞了一堆东西。
一桩了解,忽悠完了漂浮物。她双手搓了搓冷出鸡皮疙瘩的胳膊,这个温度的确不能久留,需要快一点找到出路。
前方是挡住的雪山,后面是刚才走过的路。
原路返回,也不知道另一个方向有没有能走的路。
“那我们就...?”旅行者指着这座雪山,试探地询问雷电国崩,在寒风中的对方依然面不改色微微颔首,迈开腿,顺着斜山往上走。
但是,这里的温度对于他来说才应该是最难受的吧?
毕竟连稻妻城温暖夜风的晚上,他都冷得需要披着一身大氅。
“...抱”歉。旅行者欲言又止,随手拿食物堵住了吃完又要闹腾的派蒙,她转移了话题,“你的说话方式要不是熟了的人还真不知道,怪不得影和神子会一直放不下你。”
“刚才那句话,是在担心我们会饿死吧?”
“嗯...的确,你们是她们的贵宾。”对方像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对比这个身份和刚才路过名为丘丘人的魔物...”
雷电国崩微微合目后睁开,对视旅行者,淡淡回复:“立场上,我不得不支持你们的存活。”
“尽管要炖了它们。”
一阵寒意,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淡地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旅行者僵直地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开始回复这个明显不解她提出的‘是不是在担心她们’,先前真的在问她们什么时候到死期(可能在期待)的人偶。
“我说!”漂浮物打破僵局,下意识回神的旅行者期待地眼神交流‘对,派蒙,快说他!’,对方意会地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派蒙一本正经地看向雷电国崩,大声吐槽:“虽然都是魔物,史莱姆凝液冰冰冷冷还甜,但丘丘人不管怎么煮——,都不好吃吧!”
不管怎么想——,都不是这个问题吧!旅行者同步内心大声吐槽,撑住了泛疼的额头。
分明是!
她们哪里得罪他了,连丘丘人都比不上?!
记忆毫秒一闪而过,戛然而止。旅行者心虚地将视线移走,好吧,好像是得罪了很多,从各方各面。
“...抱歉。”她讪讪地挠了下脸颊,顺手又将食物递给来邀功的漂浮物,“把你弄到了这种地方。”
“虽然算不上什么赔偿,假如和纳西妲会面的那天没来得及,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去问问她。”
站在雪山高峰处的雷电国崩俯瞰着遥远又渺小的积雪枯地,垂眸回复:“不必,那件事情,也并非除智慧之神以外没有其他调查的方法。”
“况且,她们担心我,也只是觉得。”
高峰的寒冷气流吹拂着黑色大氅,轻如鹅毛的雪花飘落在了扎着蓝紫色高高马尾的少年身上,他轻轻抖动着眼睫毛,呢喃着,毫不犹豫从高峰一跃而下。
“某一天,我,会自杀。”
一帧一帧画面被放慢,但不管是大脑,双眼,手都没来得及,无法抵达,无法碰触。
等到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救下对方一起冲出去,也在空中下坠,背后贴上了一个有重量的东西,小小的她难受地喘着气,“好难受,好想吐,派蒙...派蒙会不会,也要死了?”
黑衣少年往跳下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派蒙的身上同样上映。旅行者慌乱地反复摇头,深入骨髓地抱紧对方:“不行!我不会让你死!”
她打开风之翼掉落到一个空旷的位置,连忙将对方放平在枯草上。
然而,再怎么揉搓对方的手都没用,体温一味地下降,对方也哼哼唧唧越发难受。旅行者手忙脚乱地观察四周有没有能够取暖的,看到了眼熟的发热石柱。
龙脊雪山?
蒙德?
“是、是啊,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会在蒙德遇难,对吧?”旅行者勉强的笑容,握紧着派蒙的双手,期盼对方能给她一个回应,而对方却从未有过的一声剧烈的‘唔!’,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们怎么可能会在蒙德遇难?!
“吐了,就全白吃了。”
派蒙捂嘴从地面飞起,挤眉弄眼对旅行者埋怨:“要不是旅行者你突然就往下跳,派蒙怎么会都没来得及消化就飞下去?”
她口口声声指责对方‘浪费’,‘反胃’,‘没有下次’...气势却一声比一声弱。旅行者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派蒙,说出:“你,最近一个月只能吃蔬菜。”
旅行者置之不理漂浮物一声声对着她撒娇求饶的声音,她下意识站起,突然想起什么,刚才先跳下来的——
叠雪的树木下,黑衣少年在等待她们结束这出闹剧。
...
半晌。
“那个...”双脚艰难地在雪地上,一点一点踱步。
“等我们穿过前面那片眠龙谷走出龙脊雪山,就是风龙废墟了,虽然没有通往须弥的...”
死寂,没有回复。
对方无动于衷地前行,而平时闹腾的派蒙,此刻因为又累又吃撑在她头上休息。
‘去璃月港租船抵达须弥’被一一咽下,旅行者脚步停在了原地,打破道:“你是知道的,人偶那样是死不了的。”
“为什么要往下跳?”她呼吸停了下,一次又一次铺垫自己会自杀,一次又一次是假象。
等到所有人都不会注意,不会上当的时候...
旅行者猛然抬眼看向黑衣少年:“难道,你在须弥和提纳里的研究——”
分解草木是——!
戛然而止,对方没有任何不耐,也没什么兴致地听着她的猜测,不做反驳也不做认同。
那双灰蒙的蓝紫色眼眸看过来,冷彻地唯有一个意思‘说够了吗?’。
说够了,那就继续带路。
对的,一直以来,不管她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对方仅仅漠然,不在意。
“是之前的魔物!”余光一闪而过紫色的光,头顶一轻,漂浮物追着飞了出去。
旅行者猝然回神,慌乱反射条件地左右分别看了一眼,连忙撂下一句‘等一下再谈!’,拔腿跑向小不点的位置。
雪地上的两道身影奔至远方,黑衣少年独自于漫天飞舞的雪花下,踱步在巨龙残骸的峡谷间。
被遥隔万丈高,龙脊雪山洞口隐约的影子,一览无余。
他移走了目光。
“...殿下。”
紫色魔物单膝跪在面前,低头禀告:“已将他引至龙心附近,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若他察觉不了,那也是他的命运。”他不再看一眼走向洞穴的黑点,毫不迟疑地背身离去。
如同等价交易,最后遗留在此地的一句话。
“欠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
跪在地面的紫色魔物却不解地歪了歪头,这真的算是还请了吗?或许,不知道才是一件好——
不知道才是一件好事!
纤长的五指蜷缩,在通红灼烧的巨龙心脏前,裹着大氅的黑衣少年弯着腰,手中那台似曾相识青红交织的留影机贴近地面,短短几厘米。
一瞬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龙心洞穴外的人影,急促响彻一声:“别动!”
“这台留影机是我的东西!”旅行者语气流露真挚,神色透出恳求,试图让站在巨龙心脏前,捡起青红交织留影机的黑衣少年不再触碰开关,视线能看向她。
“快把它还给我!”
二度督促,终于,对方重新动了身。
一步步迈向她,持着的手也不动一下,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将这台青红交织的留影机,从上方落至下方摊开的手心。
旅行者神色一松,捧住了这台留影机。
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的背影,随之,与她插肩而过。
“你,看来不擅长谎言。”
凛冽寒风的夜晚,皎月将遍地的雪花笼罩出凄凉的惨白。
远方巨龙残骸处,被阴影覆盖全身的黑衣少年,语气没有波动,“这个物件的起源不过数十年,它却像经历了数百年的磨损。”
“你自称这属于你,而跟在你身旁的悬浮物,自始自终,满脸疑惑。”
“以及,过于聒噪,漏洞百出的心跳声。”
“你在说什么?”泛白的关节紧紧攥住了留影机,旅行者困扰地笑着,“被石头刮多了所以它看起来有点旧,她不知道是因为我是私下偷偷...”
“这一切,我都可以不在意。”
刹那,漫天的暴风雪一瞬扑面袭来,密密麻麻刺骨地敲打在脸上。
“但是——”
视线被模糊,隐隐约约。黑色衣服肆意飘动,人影漠然立于骤乱的暴风雪中,居高临下地俯瞰,“你一直很失礼。”
“——你在透过我,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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