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跟不停地点地，书房里某个角落的动静愈发不耐。
流浪者不悦地单手托腮，视线死死盯着前方书桌前什么都不回答，还假笑地把他弄走后，在那儿勤勤恳恳处理公务的短发人偶。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就算对方读取了神明罐装知识后有多么的可怜。流浪者托腮的动作一顿，半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独自去造神实验抛弃了那个人偶，的确给对方造成了心理阴影。但他都承诺了不会有下一次了，对方还是这个状态，从面无表情变成了看不下去的强颜欢笑。
果然，真相还是...
“神明罐装知识里，你是不是看到我了。”流浪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烦闷的氛围。
答案不言而喻，书桌前的对方依然没有回应，持着毛笔的手却停顿了一下。
流浪者额头的青筋直跳，拳头也冒起了火花。
他猛然看向国崩，戾气地说：“那个男人，不可能再有一天安稳的日子。”
国崩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如常地转身，对视从头到尾不安分，看不懂到底在想什么的人偶。
对方的脑子几秒内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是指蓝发面具形如人类的物件？
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扮演出对方记忆中的【他】。
根据那些人类口中的评价与收集到的资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
不然，这个四百多年的他，也不会暗地动了那么多手脚，隐瞒了那么多事。
首先是，‘爱笑’；其次是，语气不必亲切。
“已经处置结束。”国崩浅笑地回应道，装出这个四百多年的人偶。
落在流浪者身上的视线，却透出几分对方不如和当初一样镶嵌在镜子里，反而来得安静。
“本体与其他的区别，不过是一方拥有决定另一方的生死权。”
流浪者诧异地看去，他还以为这个人偶更想亲手将此千刀万剐。
但是，不管哪一种处理的方式，这个人偶都一样地恶劣。
流浪者轻笑了一声，下压止不住上扬的嘴角：“那就好。”
他托着下颚，揶揄地说：“能这么伤害到我的，也只有你了。”
神明罐装知识将一切都泄露了，明明对方不必知道的过往，不用知道就好。
就算他有多么地痛苦，期盼着对方什么时候才能选择他，却什么时候都没有被选择。
就算曾经的他，再怎么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抛弃。
“感到荣幸吧。”他挑了挑眉，语气似笑非笑又轻佻。
国崩微笑颔首回应，这个人偶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耗费心力处理，的确应该感到荣幸：“嗯。”
啧，要装倒是装得再好一点。
流浪者微眯双眼地观察，看起来自然答复的对方，食指不耐地敲击脸颊。
他知道，这个本来就爱多想的人偶，这下更要多想了。
他也知道，不管他做什么，也无法缓解那个人偶对于自己曾伤害了他的心情。
但是——
流浪者蓦地站起身，直直朝着国崩的方向走去。
不管他表现得再怎么明显，也传达不到这个人偶身上的这一点，让他很烦。
“跟和我出去。”流浪者俯身扯住了国崩的衣襟，强迫的口吻说道。
正比如如今，仰头看来的对方，又是一副很想很想亲他的样子，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
暴露了？杀了他。
国崩温柔笑容镶嵌在脸上，双眸却肆意地搅动着。不如趁现在让这个屡次僭越他的人偶，再次陷入沉睡。
国崩毫不犹豫地用手砍向了流浪者，对方却十分轻巧地将其握住，转而十指相扣。
流浪者用力将坐在凳子上的国崩拉起，令猝不及防的对方踉跄了下。
流浪者步伐轻快地前行，嫌弃地回首看向身后的短发人偶，吐出：“这都看不出来吗？”
“约会。”
什——？
不知不觉，他被拉扯到了大门门口。
国崩扫视了一眼门外的景色，又看了一眼身侧的流浪者，明白了对方的隐含之意。
这个人偶愚蠢到，连词语都用不对吗。
这是，【游玩】。
“你的提案，时间，路线？在哪里？”国崩略微皱眉地问向流浪者。而眼前的对方忽然又以拳抵唇压下笑容，不知缘由地心情愉悦。
“交给你了。”流浪者隐瞒下眉间的笑意，摇晃着食指戏弄比他还要积极的人偶。
国崩僵了一秒，随后如常地微笑点头。
视线余光内，映入了被对方五指相扣的手，他不留痕迹地试图挣脱，却仍被对方牢牢握在了掌心，过于亲密地交缠。
想吐。
他必须尽快找回这个四百多年丢失的记忆，获得应对的方法。不然，他会在目的达成之前，提前暴露。
远处的两道条状身影，越来越远。躲在角落阴影处的此起彼伏松了口气的声音。
下属们偷偷观察着俩人的身影，交头接耳又窃窃私语：“幸好，我们没有按照那个的命令来。”
“明明是你不敢上，还好意思说。”某人嫌弃的声音，他又话锋一转，“他们两又在闹什么别扭，闹来闹去，惨的还是我们。”
“什么对他们的详细调查汇报，都不知道是什么陷阱！而且那一堆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写得上去？！”
“还是你聪明，最重要的部分一句话就概括了，‘一起行动，难以侦察’。”
“哎，一般，一般，也没那么聪明。你不想想我在他们手下干了多少年。”某个下属自信一笑，故作玄虚地摆手。
“他们吐一个字，我就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他们手一指，我就知道让我干什么。”
“虽然那时那位大人看起来很吓人，但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不需要插手，是他们俩又吵架了！”
“不愧是你！今年升官发财非你莫...！”
真的吗？
角落里，新兵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打量热火朝天的同僚，视线移向已经没有长官身影的地平线远方。
他从头到尾，只看到了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关系。
.
的确，借此机会刺激大脑，回忆起过往。
或是更彻底地测试出这个人偶的性格，找出至少让对方不再靠近他的方案，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只是，虽然这种事情，他有很多的经验和那个【假】的人偶。
但是，这个四百多年的【他】和这个【真】的人偶，会怎么安排？
两道身影坐于具有须弥特色的餐厅外，吹着微风在此停滞不前。
国崩掀下了眼帘，陷入了思绪。流浪者瞥了一眼对方后，食指继续无聊地戳着餐桌上的杯子。
“你想去那个‘成神’的地下工厂吗？”国崩温柔地问道，而长发人偶肉眼可见嫌恶地皱眉，他显然一脚踩在了地雷。
流浪者没好气地回复：“为什么我会想去那种地方。”
因为，你不惜背叛我也要拯救那座岛。
国崩双眸一暗，却又无动于衷地对视流浪者。不管这个人偶打了什么主意，那里的东西已经被他处理妥当。
流浪者瞥了一眼沉思的国崩，将桌上的杯子推到了对方面前，似笑非笑道：“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
国崩低眸凝视了一会儿，被恶作剧笑容的人偶推过来的杯子，犹豫不决喝还是不喝。
他略微分神地想着，要是这个人偶在最初的时候踩了他的陷阱逃走，他就省事了。
最终，他还是握住了这个杯子，浅浅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直冲大脑，又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是须弥特有的产物，咖啡。
也是绝大多数人不会喜爱的味道。
“这种苦味，和茶叶比起来怎么样？”流浪者嘴角微微上扬，问愣住的对方：“是你喜欢的味道吧。”
“我？”国崩双瞳似乎恍惚了下，仿佛回到了对方不存在的遥远曾经。
“这个味道最好。”他神色没有波澜地放下了杯子，答复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被改变。”
哦？这不是能露出正常的表情嘛？
流浪者轻声地浅笑，直勾勾地看向眼前国崩：“我倒是觉得一般般。”
“那要点一些你喜欢的吗？”国崩拿起了餐桌上的菜单，流浪者下一秒就果断拒绝：“这家店的东西，我没有喜欢的。”
国崩余光瞥了一眼菜单，这家店以甜品为主，这个人偶不喜爱苦的和甜的？
“你不管怎么掩饰，你都骗不了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国崩面色停滞了下，转而如常地看向对方。
流浪者了如指掌对方这番掩耳盗铃的举止。
他挑了挑眉，食指和中指朝向自己的眼睛：“我和你不同，我会用这双眼睛，好好注视着你。”
“更别提，曾经的【你】绝对不会带我坐在这家店里。”
话音刚落，国崩的拳头瞬间紧握。而下一个瞬间，对方漫不经心地说出：“但是，这都无所谓。”
“就算从那一天醒来，你就开始变得奇怪。”
“你有什么目的？”国崩晦暗的瞳色，冰冷地覆盖了流浪者的全身。
这个人偶到底知道了多少？知道他想杀了他？或者所有的举止，都是为了欺瞒他的骗局。
流浪者置若罔闻这份刺骨的冷意，不经意摇了摇三根手指：“我只有三个要求。”
“第一，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
暴露了。
“第二，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着我。”
废话。他一直用这双眼睛，看着这个人偶。
自从醒来之后，对方与他预测的背叛截然不同，从始至终都是那份关切至极的目光。
“第三。”
而这一切，都无法做下定论。
但是，有一个事实，他十分地清楚。
对方的掌心迎面而来，在他眼底摊开，并与这句话一起在此到临。
“假如，是你做的鳗鱼茶泡饭，我试试也无妨。”
这个人偶的性格，极具侵略性。
国崩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道菜的菜谱，他应该还记得。
他将手靠近了对方掌心，顺势与其十指相扣。
谢谢大家还看下去QAQ，我试试平衡一下小说和现实里的事情。( ?? ∧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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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胜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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