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还在犹豫。”带着面具的男人语气戏谑,状似好奇地开口:“……是什么改变了你原本的想法?那个神造之物?”
戴着市女笠的人偶不言语。
“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障碍……”
“……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做决定。”人偶终于冷冷开口,眼底有些被冒犯的不悦。
“好吧好吧,”男人无所谓地摊手,“我们的合约依旧生效,只是……”
“别让我等太久,斯卡拉姆齐。”
站在原地,人偶一双紫色的眼睛半眯起来,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似乎在思索。
“斯卡拉姆齐……”
“哼,无趣的代号。”
-
“我们的合约依旧生效……”
和梦里过于相似的句式被说出来,让维希斯特有一点点恍惚。
“维希斯特阁下?”
侍候在一边的托马轻声喊着明显走神的少年,维希斯特回过视线的时候心情明显有些不愉快。
“抱歉,请继续。”
少年按住眼底的烦躁,略带几分歉意地看向对面的神里绫人。
“……维希斯特阁下若是有什么顾虑,也可以一并提出。”神里绫人端了茶饮,眼睛却还钉在维希斯特身上。
他们合作的内容是互通信息,信息真假一概不管各凭本事鉴别,神里家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要掌握愚人众在稻妻的动向以及活动目的。而神里绫人觉得,这位少年的目的根本不在他所谓的升官发财。
为什么要假意自己想往上爬与他们达成合作?是否对稻妻本身有所图谋?
常年从政的人脑子就是想的多,神里绫人知道自己可能怀疑过了头,但维希斯特真正的目的他一日不知,就一日也不安心。
“恐怕不是我有顾虑,有顾虑的是阁下。”维希斯特终于尝了口茶,这次是正常的口味,还能下咽。
“我知道阁下担心我对你们有所图谋,再多的解释恐怕也消解不了,我只说一句。”
“在下对稻妻本身,并无所谓其存亡。”
说实话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托马在一边听的欲言又止,这在本地人面前怎么都像是挑衅吧?
指着鼻子说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也表明了维希斯特至少对稻妻的局势没什么兴趣。
无利害关系的中立,神里绫人却觉得放心,中立好啊,中立可以多拉拢,拉着拉着就指不定偏心了。
维希斯特敲敲杯沿:“还是说正事吧,我接下来几天不会回这里,大概会在稻妻的领地里四处乱转,您的眼线可以跟,但我希望不要随意来打扰我。”
“下个月圆之夜,那座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就会逐渐流入黑市,对于那些东西……您也是清楚危害的,想怎么做就看你们了。”
神里绫人皱眉看向托马,还想说什么,但是维希斯特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门关上之前,飘进来一句话。
“普通人无法抵挡那些能量,迟早会死。有过神之眼的人……或许能活久一点。”
绫人放下杯子揉了揉眉头。
“托马,我总觉得这位代执行官阁下,好像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托马点头:“确实有七窍玲珑心,应付起来也很费力,但是……”
“他的心并不在愚人众/他不忠于至冬。”
主仆二人同时开口。
神里绫人眼底微露笑意:“这就很好了……”
良久,托马叹口气,有点失落地整理桌上的东西。
“家主大人,今天的茶也没喝几口,下次要不要换另一种茶叶呢?”
“既然维希斯特阁下还要久住我们神里家,自然要给他备上他爱喝的茶。”
“好。”
-
维希斯特此时已经出了城,问了路去寻找他记忆里的那块地方。只是已然过去不知几百年,风土人情是否变化也全然未知,好在稻妻本身不如璃月与蒙德辽阔复杂,他又能短暂的和植物共感,一点点找总能找到。
就在他在外头四处浪的不知道第几个月,神里家的眼线递过来消息,最开始那批流入黑市的邪眼已经陆陆续续被神里绫人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同时他们也发现使用过邪眼的普通人身体状况直线下滑。似乎是不可逆的损害,至于本身就拥有神之眼的人,对邪眼里能量的承受能力要高很多,但仍旧存在不适症状。
而比较坏的消息则是,尽管神里家暗地里尽力寻找那些邪眼踪迹,也仍有部分在他们掌握之外。
普通人对元素力的感知很弱,使用邪眼之后仅仅觉得疲惫,但长此以往必死无疑。
他们询问维希斯特,是否有治疗此类伤害的办法。
维希斯特给出的回应是,除去最开始月圆之夜那批,愚人众明面上卖出过三批邪眼,与黑市的合作原本一月一供给,到最后变成半月一供给,还不算手下们自己不干不净做的买卖,真正流入稻妻的邪眼不知道有多少。
而绝大部分邪眼的去处,是往海祇岛。
“人类会为自己的妄念付出代价。”
神里绫人不自觉将维希斯特的信件念出声,有些感慨地闭眼。
文不对题,但足以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说古时候神社供奉的神明在实现信徒心愿的时候,会随机取走信徒身上的东西,可能是一些钱币,可能是一些运气,也可能是手或者脚,甚至听觉或者视觉,神明取走的东西必然与他给予的东西价值相当。”
托马皱眉:“这位……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有一定道理,”绫人按了按额头,“军部的事情按理不归我们管,但海祇岛那面确实在肆无忌惮的培养军士,操之过急了……他们以后还有用处。托马,写封信去告知珊瑚宫小姐邪眼的事。”
“顺便问问她,上次提到的合作,考虑的怎么样了。”
-
“神子大人!请救救我的孩子和妻子!我愿意用一切来换!”
形容狼狈的男人跪在神社外,怀里搂着他因为难产而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面目青紫的婴儿。
“大人……他们……”
里头神龛下跪着一个少年,少年月白色的头发和雪一样在烛火的映衬下散出光华。
“竹取,我说过,重伤濒死不应,不劳而获不应,存心害人不应。”
“我知道,可是……”被称作竹取的少年面露不忍,跪着深深朝另一个声音拜下,“终究是两条人命,还请月见里大人相救!”
“……”
在供台上坐着的月见里目无悲喜,只是凝望着竹取定定拜下的身子,最终叹了口气。
“你去吧,我会应他的愿。”
竹取一听面露喜色,还未完全直起身,便听见高台上的神明这样说。
“从你六岁独自上山求我庇护,已经过了十二年。如今你已成人,是时候离开神社了。你就和他们一起走吧。”
“……大人?”
竹取笑容一僵,又深深拜下去,急急开口:“月见里大人!求大人不要赶我走!竹取、竹取曾说过会一辈子看守神社……”
“……”
神明垂着眼,不再回应少年的话。
竹取知道他不会再有动摇,只得红着眼退出神社,甫一踏出神社,先前跪在神社外相求的男人抱着妻子和孩子拜倒在他身边。
“多谢大人替我祈求神明垂怜!恩德无以为报,只求大人能在小人家常住,一定……”
再多的话无非是感激涕零的套话,竹取在这里十几年没听过一千也有八百。不过这人确实解了他燃眉之急,他现下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跟着男人下山好了。
在那之后没几个月,男人先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散尽家财,后来试图起复,却发现无论做什么生意就只有亏空的份。
从家财万贯到家徒四壁不过几月光景,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这样的落差。
男人每每看着健康的妻儿,心里总会涌现出暴虐的情绪——是不是他们死了才是正确的,他们死了,自己就不会生病,不会没钱,不会再也做不回富甲一方的贵老爷。
竹取一直试图帮助他,但效果甚微。
直到有一天,男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儿,并嫁祸给竹取。没有人会相信几个月前为了妻儿求神拜佛的男人会杀死自己的妻儿,竹取被抓,不日将被绑上火刑架。
神明教出来的孩子是杀人犯,神明不是好神明,那是邪神。
简单的等式,却能使民众深信不疑。
然后利用竹取求生的**,设计了神明。
男人以前不愧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连月见里的一点怜悯不忍也算计在内。
竹取引出了避世多年的神明,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真有禁锢神的本事。
或许也因为月见里并非真正的神明,但他们的小伎俩的确起了效果。
月见里被绑上了祭台,剜去了心脏。
男人捧着刚剜下的“神之心”献给一身官服的人。这颗心即将被投入铸剑的熔炉,打成一把世上绝无仅有的刀剑,然后献给这个国家最强大的统治者。
民众要烧死邪神。
刚失去心脏的神之子又上了火刑架。
熊熊燃烧的烈火模糊了台上台下的面容,月见里看见了许多曾去神社求助过的人类。
他想起男人剜下他的心脏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根本不是神明,冒牌货,你的能力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月见里觉得自己有点累了,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很久很久很久的神明,是时候离开了。
下雨了。
风也起了。
沙石随着清风卷起来,呼啸着往人脸上直扑,迷了不少人的眼。
烈火燃尽了。雨渐渐大起来,群众散去。
唯有一人朝祭台奔来。
竹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冒着大雨跨上祭台,在一堆灰烬中跪下。
眼前一闪而过莹绿色的光亮,扒开黑色的灰烬一瞧,是一颗灰扑扑的木心。
他顾不得含泪,匆匆将木心在怀中放好,连夜离开了这个自他出生起从未离开的地方。
同年,进献给上位者的刀被原样退回,“非正义之刃”的评价让铸刀人和有关牵连者都被申饬。
与此同时,竹取在借景之馆外种下一颗木心。
月白色头发的青年祈求神明,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木心破土发芽。
神明早已闭眼,不再回应青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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