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人改变自己的,只有信仰和爱;能使人长期忍受折磨的,也只有生存和信仰。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人格,有作为人受到尊重的**。人都有自我这个认知,而脱离这个要求的,只会变成野兽。
竹取凛空和夏油杰抱着小惠来到禅院甚尔家的院子,禅院甚尔低着头,仿佛失去支撑一般靠在客厅门口。
他身上的肌肉块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油一般,线条流畅且分明,在夏油杰看来,仿佛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的光泽,充满了危险性。
竹取是个永远不会感到尴尬的人。
他抱着小惠,无比自然地走上前去,跟伏黑甚尔打了个招呼。
“甚尔,这位就是我的朋友。”
禅院甚尔再度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嘴角的疤在烟头的光下好像鲨鱼的皮肤,微闪着一点异质性的光。
“小子,别跟我套近乎,咒灵在哪?”
竹取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卖关子。他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在夏油杰的斜前方。夏油杰则不甘示弱似的,迈上一步来与他并肩,释放出了那只可以操纵时间流逝的咒灵。
夏油杰微微侧头,眼神深暗,他看了一眼伏黑甚尔,“我必须说,你得提前看一下你手机上现在的时间。”
紧接着,咒灵缓缓释放出咒力。
一瞬间,半个客厅都被咒灵的术式所笼罩,其实一般人进入其中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以竹取凛空的感官,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些微妙的不同——他的大脑运转速度正在变慢,或者说,时间使他的大脑感知变钝了,接收和传输信息的速度正在流失。
竹取凛空觉得微微有些烦躁,他的感知速度正在缓慢下降,而他最痛恨的正是自己失去对大脑的控制。
这只咒灵大概是人们对拖延时间而产生的怨念,上次他和夏油杰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它的生得领域里逃出来。
夏油杰对它进行过反复的测试,这只咒灵最擅长的是控制时间流速,改变领域内一切生命体的时间状态,而不是仅仅控制人们对时间的观念。
它能把领域内时间流速调快15倍或者调慢15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令人惊叹的数据。
他和夏油杰上次能够收服这只咒灵,也费了很大工夫。
当时夏油杰被他薅来东京帮忙调查案件,查案的过程中他俩在一幢废弃的写字楼里遇见了这只咒灵。
这咒灵像个乌龟一样,它能轻易操纵时间的流速,自身却不受时间流速的影响。虽然它的术式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实在过于难缠,而且本体可以延展伸缩,又非常善于躲藏。进入了它生得领域的生命体,都会被它活活困死。
竹取凛空根本见不到它的本体,所以也就无从下手,夏油杰也是一样,对于他们两个这种术式是作用于咒灵本身的咒术师来说,是一场精疲力尽的拉锯战。
竹取凛空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整个人的状态跟幼儿园小孩也差不离,夏油杰更惨,要竹取说,他当时的反应速度还不如痴呆呢!
竹取拽着夏油杰,两个人在咒灵的生得领域里挣扎了两三天,终于在纸箱里找到了这只善于躲藏的大水母,幼稚园小朋友苍真带着痴呆症患者夏油杰,发动术式,终于成功将这只水母收入囊中。
禅院甚尔当然是非常机警的,或者说他整个人就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类同于野兽。
他没等咒灵全部释放出咒力,就直接冲上来,丝毫不管夏油杰怀里还抱着他儿子小惠,一刻也不迟疑地扼住了夏油杰的脖颈。
竹取大惊:“怎么?我这就被无视了吗?”
禅院惠宝宝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爹,嘴瘪了一下,开始抽噎起来。
竹取无奈地伸手,把小惠从夏油杰怀里接过来,伏黑甚尔丝毫没有管他这个儿子的意思,或者说他已经赌定了,这两个稚嫩的青少年不会对着一个才一岁多点的小孩下手。
而夏油杰刚开始的时候汗毛直竖,毕竟实实在在有被大型掠食者盯上会令人产生致命危险的毛骨悚然之感,但后面听到竹取和小惠的声音,他也就满心只剩下无奈了。
他甚至还有闲心颠了两下哭得非常委屈的小惠,这小孩挺大的绿眼睛里含着两包泪,实在是有点可怜。
竹取把小惠接了过来,拍着他的背安抚他,顺便发表两句感言。
“心狠手辣的爸,生病的妈,弱小无助的自己,破碎的家,是不是啊惠?”
小惠听不懂,但炸毛头小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他哭得更大声了。
在小惠的哭声这样的背景音里,竹取显得无奈,但他心里也明白,禅院甚尔实际上比他更无奈得多,一个穷途末路之人是没有办法注意那么多的,在渺茫但可能的救命稻草之前,他的好大儿就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了。
禅院甚尔大笑,嘴角的那一道伤疤显得那样狰狞,又那样的单薄。
“别耍花样,术师崽子们,尤其是你,咒灵操使。”
夏油杰艰难地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竹取忙贴心送上翻译:
“他的意思是咒灵操使指的是他吗?”
“别想糊弄我,小鬼们,”禅院甚尔的手掌略微收紧,夏油杰脸憋得通红,“让你的咒灵停止。”
夏油杰只得把这只咒灵收了回去。
竹取凛空叹了口气,盯了小惠一会儿,发动了术式。
场面一片混乱,竹取知道伏黑甚尔不会相信咒术师,但不知道这种信任感会微薄到是负数的地步,或者说,他对整个世界的信任感都约等于零。
生命是如此的奇妙,又是如此的脆弱,它缔造了竹取凛空和夏油杰这样的咒术师,也缔造了像禅院甚尔这样精密运转的极致□□机器。
竹取看了一下眼前的局势,无奈地想,以禅院甚尔的能力,拿捏他和夏油杰两个小鸡崽子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禅院甚尔谨慎过头了——他现在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失误,或者说,已经完全是一台过载运转的机器,只需要一点点的引子,就很可能会引发完全不可预测的后果。
竹取虽然链接了小惠,但他心知肚明这是无用功,他再次高举起双手示意他没有想抵抗的意思,而后说:
“甚尔兄,我们没有想耍花招的意思,就凭我们两个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在你手底下有一星半点喘息的余地。”
“不如这样,我们找几株夕颜,或者蝴蝶之类的小动物来测试一下。”
夕颜是一种牵牛花,朝生暮死,蝴蝶也差不多,根据品种不同寿命在2~30天不等,非常适合在这个咒灵的生得领域内进行测试。
伏黑甚尔的手松了下来,但仍搭在夏油杰的脖子上,夏油杰缓过一口气来,开始呛咳。
竹取凛空非常自觉,立刻把小惠放下,“好的,我马上去搞来。”
虽然过程非常曲折,但好歹是两种都搞到了,夏油杰再次释放咒灵测试了效果,事实证明,时间的增速和减速都可以办到,夕颜可以在一个半小时左右凋零,将死的蝴蝶也能在三小时之内保持安然无恙。
折腾了大半天,已经是下午了,竹取和夏油杰一口饭都没吃上。
更别提小惠了,这孩子饿哭了一会儿,然后就累得睡着了,禅院甚尔不管不问,任由这小不点哭得撕心裂肺。
反倒是夏油杰和竹取实在不忍心这么虐待孩子,轮流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最后竹取实在不忍心,打电话让俊佑过来把小惠抱回去了。
确定了咒灵的功效之后,庭院里已经满地都是烟头,禅院甚尔再次从口袋里抽出一根廉价烟来点上,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孔。
“呐小鬼们,你们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竹取也摘下了一截牵牛花茎咬在嘴里,先对倒霉催的夏油杰道歉,“辛苦了啊小杰,实在抱歉把你也牵扯进来,摊上我这个朋友,你可是真倒霉啊!”
夏油杰温柔爽朗地一笑,“说什么呢凛空,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而且这些事总跟我息息相关,难道我可以装作看不见吗?”
“虽然确实是倒霉了点……但毕竟从我遇见你开始,你就像是被霉星附体了一样。”他嘀咕了两声,竹取“喂喂”表示不满,制止了夏油杰继续说下去。
“现在,”竹取转向禅院甚尔,“是非常公平的条件置换,以下是属于我的私人请托。”
禅院甚尔从嘴角溢出一声轻轻的哼声。
竹取非常认真地注视着他:
“你已经对我的能力有所了解,但我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术式开示,我的术式是意识操控,这项能力有一项重要的优势,在操纵,我可以阅读操纵对象的记忆片段。就是说给我时间,我可以找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我已经找到了银色子弹。”
禅院甚尔的眼神闪了一下,但竹取接下来的话又残忍击碎了他的希望。
“银色子弹是一对科学家夫妻,十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夏油杰看到禅院甚尔的眼神再次凶唳起来,不得不出声提醒,“凛空,这种时候就不要发挥你天性中的戏剧性效果了!快说后面的!”
竹取咳了一下,“我知道这对夫妻后人的下落,也知道他们手中有部分银色子弹的制作方法,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所以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您去做,目前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有几位杀手目前以我们的人难以对付,还请到时候把他们拖住。”
“咒术师吗?”禅院甚尔问。
竹取凛空摇头:“不,我们是普通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敌人。”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不知道在笑他所说的普通人还是别的什么。他摇了摇头,立刻动身去医院接禅院加奈。
竹取凛空可以肯定,禅院加奈是一个温柔的人。单从院子里的摆设就可以看出,这个家的女主人温柔且富于生活情调。
小惠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竹取把他从弟弟那里抱了来,作为一个宝宝来说,他过得也算实打实的跌宕起伏了。
竹取向正揉着眼睛的小惠道歉。
“实在抱歉小惠,不经你允许就做出了这样的事,万分对不起了。”
小惠板着一张小脸,眨巴着眼看他,眼神清澈,显然是不太明白。
夏油杰揉着脖子走过来,他刚刚吃了竹取拿过来的特制版金枪鱼馅饭团,所以很难说他现在揉脖子是出于被禅院甚尔掐的,还是被竹取煮的夹生饭梗住了。
夏油杰也很无奈,他伸手把小惠的炸毛头揉乱,惹的小惠哼哼唧唧地在竹取怀里扭动。
已经是下午5点,庭院里树的影子拉长了,竹取凛空已经数完了院子里所有的蚂蚁,禅院加奈这时回到了院子里。
她面色苍白,但眉目间的神情依旧温婉而坚韧。
禅院加奈吃力地靠在禅院甚尔身上,看到夏油杰和竹取凛空后非常真挚地微笑了一下。
小惠见到她以后,迅速爆发了这几天以来最大的热情。
“妈妈!妈妈!”他从竹取怀里挣扎着下来,跌跌撞撞的朝妈妈奔过去。
为了防止这个小不点撞到妈妈身上,禅院甚尔伸出一只手把小惠拎起来,像模像样的抱在怀里,还轻轻拍了两下。
还拍了两下!!!
夏油杰看着眼前这一幕惊掉了下巴,竹取戳了一下他让他别那么明显——但同时竹取深深地理解他的震惊,禅院甚尔这个人在老婆面前和在旁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嘛!
竹取注意到禅院加奈的发质比较粗硬,显得有些蓬松和凌乱,这或许就是小惠炸毛头的来源。
禅院甚尔很快把她扶到楼上的卧室躺下,禅院夫人的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但她还要强忍着疼痛,对夏油杰和竹取凛空道歉:
“实在抱歉了两位,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段时间小惠承蒙照顾,我和外子万分感激。”
说了这一长串,她有些气喘、咳嗽,禅院甚尔瞪了夏油杰和竹取一眼,上去给他的妻子盖上了被子,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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