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能带我去祭拜五条先生吗？”
五条悟的墓地在家族墓地里，一般人不能轻易祭拜。
“我不是一般人啊。”听到被拒绝的理由，我反倒眉毛一皱，我是唯一一位特级，在待遇和形式上都要有优势可言。
“可、可我们没有提前预约，也没有准备花束。”吉野小小的慌张，状况外地表现出不安，大致想劝我的意思。“可以过两天再去，早上去比较好一点。”
夕阳逢魔时刻，应该没人黄昏的时候祭拜吧。
我提着在超市买的一袋子冰激凌外加果篮，浅薄的社会知识告诉我不能空手去祭拜，得带点东西。于是说：“我现在就去，吉野如果不带路的话，我就打电话给伊地知，伊地知不知道的话我就打电话给校长。”
如果大家都不知道，我就直接毁了这里。
吉野为难地撑着头，看到我坚决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无语凝噎的感觉，却因为劝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而收敛住了。
最终，我们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五条家的墓地。
僧人双手合十，行了礼节，带着我们往墓地里面走去。
墓碑大同小异，没有多大差别，并不能分清谁是谁。仿佛在说，就算混的风生水起，躺下也就一个小盒盒的归宿。
这里也不止我们几人，远处还有一个黑衣人，只是他带着兜帽。“虎杖——”吉野低声叫了一声。我原没听清，直到那个黑衣人转过头，我才意识到吉野早就认出了他。
很少有人是粉色的发色，就像很少有人是白发。
我把祭品摆放在墓碑前，听着远处的人在小声交谈。
“虎杖，你也来看五条老师了。”
“嗯，今天早上来的。”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谁也不会怪你。”
我慢吞吞地拿出冰激凌，依此摆了起来，甚至觉得没摆整齐又重新对了一下。
正如刚刚观察的那样，五条先生的墓碑与其他躺在这里的墓碑没什么不同，连款式都没有选个新颖的，字体也是书法的黑体，上书：五条悟之墓。
如果是五条先生自己准备，估计就不会这么死板，起码是让人会心一笑的那种。也可能五条先生生前并没有考虑墓碑的样式？也是，五条先生去世时还很年轻，也并没有比我大多少岁。
夏油先生呢，他的墓又在哪里？
我掏出手帕，擦擦上面不存在的灰。
我应该跟五条先生不熟，即使有过短暂的交集，也只知道他是比较任性的那一类。比起顾忌他人心情的夏油杰，他更加我行我素。
那我为什么对五条先生会有那种印象，是因为有过短暂的接触而对对象美好的脑补，还是失忆前残留的印象。
吉野叫了我一声，我才注意到虎杖已经走了。
天色暗了下来，有僧人提着灯笼在不远处等着。
“吉野，为什么要称我为老师呢？”我坐在五条悟的墓碑旁，抱着腿问，虽然有些不得体，但总比一直蹲着舒服些。
“老师你、嗯……在来高专前，老师您就是我所在高中的图书馆老师。”他的表情纠结起来，是觉得我坐在墓碑上不太礼貌？其实也没坐在哪里，只是放贡品的小台子上，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邀请他一起坐下。
他的表情更有意思了。
我点点头。“原来我之前不是咒术师。”
“嗯，是这样、在我被霸凌的时候，是老师挺身而出，和别人的冷漠不一样、只是记忆不太好……我一直都很感谢您的。”说到最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当然、额，也有其他身份的含义，也还、还不一样。”
我看过电视上竞选的议员也会被成为老师，于是问：“难道，我参加过选举？”
“啊这、我想，应该没有吧……就是您以前写的小说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在年轻人中。”他低着头细数我的作品。“像《青雀》《水之门》这样的作品，虽然名字优雅文艺，可是内容却是偏恐怖向的，也听说有制作方想要购买版权影视话，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我还有这样子的才能啊，我都不知道。”我乐呵呵地傻笑，当真觉得自己应该被所有人尊重。
“当然，我也很喜欢老师的文笔。”吉野一说起喜欢的东西，眼睛就开始亮了起来。“《水之门》我已经读了好几遍了，虽然表面像是穷小子和富家女的爱情故事，但是深看下去就明白是两个怪物之间的彼此吸引。因为在人类中属于异类，便一直想要逃离这里。而那个穷小子，虽然更高更强大，在怪物里是强者，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初看只会觉得他很窝囊，后面仔细品读下来，他何尝不是我们每一个人。总之这片文章满满的遗憾，被称为青春的遗憾也不为过。”
看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不好意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虽然那本书是我写的，我却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到自豪，只是觉得他评价的实在精彩，一看就是在认真揣摩作品。
反倒是我。
“吉野看起来真的很崇拜我，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是这样的吧。”
“嗯……我也很尊重老师。”
我看到给五条先生的贡品冰激凌都化成了水，正慢慢往下流淌着，渗入方砖之中，这种痕迹光拿纸很难擦干净，只能拿清水和布子细细清理，不然会留下一坨又一坨的污渍。
“那也会原谅我吗？”我喃喃道
“嗯——要看是什么事情了。”
我知道他会因以前的情谊而对我稍显纵容，一旦触碰到底线就会显示稍微的反抗，唉，在这糟糕的时代，反抗也没有什么用途。
我还是挺中意吉野的，虽然把我和其他人放在天平上让他选择的确不是什么友善的表现。这态度表明：
“连杀了虎杖悠仁都不行吗？”
“——”
我叹了口气：“别介意，当我没说吧。”
当晚，我开始翻找之前留下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被人好好归类在一边，除了书柜，还有一些拆封的纸箱，上面贴着搬家公司的账单，看时间应该是三年前。
里面的东西没有好好收拾出来，大部分应该可以归类为兴趣爱好的东西，比如桌游纸盒、球拍或是电脑，大概是方便取用，都放在最上面的箱子里，除此之外就是过季的衣服，和小的毛绒玩具。
而书架上都是比较有名作家的小说，或者是花卉养殖等工具书，也从中也看到被吉野提到过的《水之门》。
它的封面扭曲又带着奇幻的色彩，左下角的笔名是江城子。
我将头枕在书封上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无药可救，怎么会有人拿别人的名字当自己的笔名。
本来也没有期待结果，也没有能逆天改命的计划，只是凭借着心血来潮鼓起的勇气……
突然收到的短信提示音，让我一下子惊醒，书页已被浸透褶皱，我匆匆擦掉眼泪，将一切东西都收了起来，当成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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