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冷从车站下车，身后停下的列车从京都跨来东京。
绕过车站内外林林色色的人，秋天日光不偏不倚洒到每个人身上。一出站，她就看到家入硝子举牌挥手向她打招呼，招牌上无异是些欢迎的话语，有禅院冷的大名，看上去像粉丝接明星般，惹来不少路人打量她们。
禅院冷甚至产生了多余的担心。
幻想中一堆人把她认成明星来找她要签名合影的事并没发生。
肯定是跟五条悟呆在一起被他传染了。
两个jk走在去餐厅的路上，刚才还明媚的午后眨眼间下起雨。
禅院冷行李只有一个旅行包。
因为是来陪家入硝子过生日，她没什么东西要带，除了给对方的生日礼物，她带着她这个人就从京都逃课来了东京。
突然由晴天转阵雨，对多变的秋天来说太正常不过。
两人站在路边，来往很少车辆经过，也没有便利店在经营。他们只好在一个公交车站牌下避雨。
她和家入硝子都没有带伞，本来她想说淋点雨没事。
忽然家入硝子挽着禅院冷胳膊，睁大眼凑近她，“可是冷今天超美的，这么好看的妆就不要让它被雨晕花了嘛。我问问五条夏油，看看能不能带两把伞给我们。”
闻言，禅院冷眼睫一颤。
当家入硝子打电话时，禅院冷打开随身的小镜子，对着镜子照自己脸上的烟熏妆，因家入硝子的话产生了些动摇。
紧接着，拉长调子的少年声音从翻盖手机接口飘出，“找杰什么事？”
家入硝子看了眼通话人，隐隐嫌弃地撇了下嘴，“怎么是你接电话，算了算了，麻烦你问问夏油能不能送两把伞来。”
“你在失望什么呀硝子。”五条悟啧了声，那边传来快速的一阵阵啪嗒啪嗒按游戏手柄音，“我们的大忙人夏油君还在辛苦地补我俩作业啊。”
家入硝子握拳轻咳。
禅院冷静静听着她们插科打诨，直到那边传来一道有些沙哑夹着疲惫的声音。
“是两把吗？硝子。”
少年的嗓音经过电流传递变得像羽毛般柔软。
禅院冷抿了抿唇，突然想起她抹了唇釉，不能随便舔。不知道为什么，禅院冷从几个月前那次联合除灵任务后，一听到夏油杰的声音就容易心跳加速。
甚至经常关注东京有什么活动，这样她就有顺理成章的理由来东京，还能借着多跟五条悟培养感情的名义进东京校，目的只是弄懂夏油杰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影响。
不过这几个月来，她一次都没见到过夏油杰。听家入硝子说，与五条悟喜欢挑战强者不同，夏油杰因为术式特殊，除了和五条悟一起执行难度大的除灵任务，他还要兼顾一些低级咒灵的除灵任务，包括一些发生过灵异事件的场所，他都会去现场寻觅咒灵踪迹。
这就导致禅院冷每回来了东京咒术高专，要么扑了个空，要么碰上五条悟。她两天性不对付，跟五条悟打游戏，他输了会急眼，嘲笑禅院冷的烟熏妆像个鬼，而她嘴上也不饶人，说五条悟爱舞曲Dj的音乐品味像上个世纪的老人。
想起五条悟，禅院冷也会心跳加速。但她百分百确信，这是因为人类一种名为破防的情绪在支配她。
思绪蓦然被公交车驶来溅起的水花打断，她的凉鞋里全进了泥水。
“Ok！不用送伞了，运气好没等多久就来了公交车。”家入硝子对夏油杰道。她挂断电话，拉着愣神的禅院冷上了公交车，“冷以前都不化妆的，最近化妆很频繁欸——难道说是有喜欢的人？”
公交车内有空调冷气，腿肚子和脚上那点泥水一下就变干了。车窗外阵雨蓦地变大，禅院冷心情没有缘由变得非常不美丽，面对家入硝子话锋一转，她定定看着啪嗒啪嗒响的雨花，道：“因为硝子过生日才画的。”
“真的吗。”家入硝子拖长语调。
禅院冷：“假的。”
家入硝子一愣，双手合十鼓掌，“啊我就知道！”
“骗你的。”禅院冷补充道。
家入硝子瞬间熄火，“难道你一个有好感的男生都没有？理想型呢？理想型是怎样的？”
禅院冷的头偏靠车窗，目光落在车玻璃上，闪烁的霓虹灯光很是模糊，鼻尖呼出的气团扑在玻璃，恍若勾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
“能包容我的一切，对我有耐心，长得很高，在女生眼里是很帅很独特的类型，还有点忧郁吧，感觉会喜欢听摇滚乐。”
禅院冷说到这戛然而止，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得咬唇，侧头对上家入硝子促狭的笑。
“这么具体，所以是谁？首先排除五条和夏油那两个人渣。”家入硝子戳了戳禅院冷腰窝，手指间夹着的烟卷像魔术棒一般扬了扬。
禅院冷埋头进手臂，不自觉回避家入硝子的目光，“反正不是他们，放心好了硝子，是谁都不可能是他们中的谁。”
*
“那个人是谁嘛？”
直到她们来到早早预定好的居酒屋，家入硝子仍时不时问禅院冷，撒娇卖萌一条龙都用上了，愣是没从禅院冷口中挖到半点关于“理想型”的信息。
往往她夹着嗓音撒娇的时候，禅院冷就会投降。
不说理想型这件事，禅院冷会安静地喝油麦茶倾听家入硝子吐槽。
就在这时，一阵清幽的风铃声响起，居酒屋的门被拉开。
禅院冷下意识望去，拿茶杯的手指尖颤了颤。
从外面的雨夜进来两个穿着深黑制服的男高中生，白发少年率先弯腰进来，身形高大，狭窄的过路使他像只灵敏的猫能轻松避障。
而禅院冷的目光穿过五条悟，落到他身后缓缓走来的另一个人。
对方面貌先融在玄关处的暖黄灯影，随着他向位置走来，一个漂亮如珠玉的少年沾着外面来的水汽走到光下，容貌渐渐清晰的瞬间，禅院冷感觉店里的音乐声停滞了，夜雨不下了，店里客人们的声音都像隔了层薄膜。
她的心跳声却非常明亮。
怦。
怦怦怦。
又快又大到她怀疑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心跳。
她没有因为不正常的生理反应彻底失去理智。
当五条悟拎着袋毛豆生奶油大福在禅院冷旁边坐下时，她若无其事地接过家入硝子刚才说的话题。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他们点了不少酒，边聊天边喝酒。至于五条悟喝不了酒，来的路上他给自己打包了份麦当劳套餐。
禅院冷不是喜欢倾诉自己的人，多数时候她都是做着一个倾听别人说话的角色。
偶尔会在家入硝子看她时，说上几句。
家入硝子对这个年纪的jk而言，要更加叛逆，她提起咒术高专、总监会就有一大堆骂骂咧咧的话。
这一点上，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像唱二人转般，互相捧眼，说到能共情的点，两人甚至会激动地抬高嗓门，不到一秒冷静下来，家入硝子又会叹气。
怎么能跟五条悟在这些事上共情的。
她的自嘲使夏油杰忍俊不禁。
他笑了起来，单手托腮，眉眼弯弯，另一只手随心所欲地把着酒杯托。
就在家入硝子去洗手间的空档，禅院冷独自低头喝酒。
方才因为他们聊得起劲，禅院冷才能借着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名义，注视着夏油杰。
“悟，偷拍女生是不对的。”
夏油杰无奈的声音打断禅院冷喝闷酒的动作。
“我是光明正大的拍。”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晃了下手机，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而且禅院，我这是在告诉你不要再画这种女鬼妆，不仅吓人还很猎奇。”
禅院冷睁大眼，看清那是她的怼脸照。
翻盖手机不比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像素低不说，还散发着蓝得诡异的色调，配上她的烟熏妆确实像女鬼。
所以说，人有时候甚至能共情咒术界高层会痛恨五条悟。
“删了。”禅院冷抄筷子抵五条悟脖颈。
五条悟吐了下舌头，似是挑衅地扬眉，修长两指点了点侧颈，“捅进去也随便啦，我之前被人用超厉害的咒具捅进去，那东西很锋利，好像还在我血管里转了几圈，也就那样一般般吧，更不要说你这个小筷子能干嘛。”
说的也是。
禅院冷想到她手上有更多五条悟的搞怪照片，顿时释然了。
“等等等等——”五条悟像发现新大陆，蓝眼珠发亮，凑得离禅院冷很近，伸手毫无距离感地掐她脸，“你脸好红，不会是醉了吧。”
禅院冷慢半拍意识到要躲开五条悟甜呼呼的手指，“不可能，还有不要用你摸了甜品的手摸我，不洗手，很讨厌。”
“绝对醉了。”五条悟斩钉截铁。
夏油杰似是疑惑地投来目光。
禅院冷还想说什么，并往旁边挪位置，不想离五条悟那么近。她退一步，五条悟双膝挪动一步。
“禅院就是个闷葫芦，讨厌谁喜欢谁都会憋在肚子里不说。所以——”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手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锋利淡漠的眉眼被暖黄的顶光柔和下来，浅色眼睫微敛，“喝醉酒的禅院嘛，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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