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 夏油杰篇
01
一只猫?
午后的蝉鸣仿佛永无止境。
五条悟懒懒地趴在桌上,看着一个娇小的轮廓轻巧跳过自己伸出课桌的腿,迈着猫咪一样的小步走出教室。
距离那场交流赛已经过去一星期,异国的转学生仍然是那副令人兴致缺缺的态度。
他随意的侧了下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挚友隔着窗向他示意。即使言语上没交流过几句,但好歹同在一个教室学习,六眼自然把她刻画了个遍,每次都是这样从他腿上跳过去。
独来独往,独自生活,像只只一味流浪,从不与任何人接触的猫。
就连硝子有时也会对她的存在感到疑惑,经常与夏油杰缩在台阶上交流喂猫观后感。
他们偶尔共鸣的话题只有一个。
是她看过来的眼神。
雾蒙蒙黑漆漆的,仿佛一汪深潭,里面什么都没有。(其实就是在发呆)
除了上课,大多数时间她都不与其他人有过多交流。哪怕是硝子。
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没有,对于很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也很少见她感兴趣,所以就经常这样呆坐一天,甚至第一面见到时,都没有大多数女生看到他时有的那一丝浅浅好感,更多的是晦暗不明的观察和挑衅言语。(刚回过神不在状态,哪有心情谈恋爱)
乏善可陈到没有人能让她拥有一丝属于正常的,四级咒术师看向一级的那种混杂着惊羡与打量的眼神。好像在她的眼里,人才辈出、特立独行的高专被直接降格为一间普通学校,在遍地出类拔萃的咒术师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普通人。
乏味的面容,跟普通女生没什么两样的反应,对杰初次见面就直呼其名还有差别待遇这件事——说起来,这位转学生很缺少某些方面的自觉呢。他双手枕在脑后走过山下。看着刚才乏味的同学跟京都校另一个女生拉着手,互相打闹着跑走。
唯独有一个人对她例外。
记不太清是谁了,但应该是京都的没错。
身边的挚友也感叹一句:“明明昨天才见过面吧,天天见面不会腻吗?”
京都和东京的交集只有每年一度的交流赛和数不清的任务中,多数同龄甚至同级的咒术师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姐妹情。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两校学生见面时没有言语或身体上的互相鄙视,那一定是交流赛上打得不够狠。
她们几乎是从面前经过。
犹如劲风略过悬崖。
褐眼的女生眼疾手快的拉住另一个跑出去撒欢的疯猫——不为谁停留,只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她们在一起时仿佛合成了一个人,与缩在教室的平淡大相径庭,更像一个只有在特定时候才会激活的玩偶,平时沉默寡言的蜗居一偶,只有按开开关,才知晓她是个有自我意识,知道该如何行动的布娃娃。
女孩拉着另一个停下,似乎打算过来问候——两校不打架时也会维护一下那可有可无的面子情,所以他们很自然的原地站定,摆出一副回礼的姿态。
“别管他们,就当没看见!”激活程序的布娃娃以两倍的力道扯回那个褐眼女孩,带着她从他们面前张牙舞爪地跑过,好像身后有条急于甩脱的恶犬。
夏油杰将将抬起的手僵硬在身前,还有他为了戏谑而拉开一点绷带的动作。
只剩那个女孩远远的致歉:“对——不——起——”
随风声一起飘来。
余音绕林,袅袅不绝。
他把手收回去,“嗤”地一声嘲笑挚友:“杰,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嘛。”
夏油杰难得轻易忍耐住自己的脾气,淡淡瞥了眼他。“看来某人对自己的定位相当之高,并没有被讨厌的自觉,到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志得意满沾沾自喜呢。”
“哈?!”他像只被人说丑的布偶猫,炸毛般揪住好友衣领,“老子可是最强,拥有六眼的独一无二的世界级最强!大欢迎,大人气的最强!”怎么可能被讨厌!
夏油杰抓住他的手,急于从他手里拯救衣领。
“谁见到我都会被我的美貌征服,再不济也会拜倒在六眼实力之下,这是大前提!换句话说就是‘颜值第一’的万人迷,”夏油杰已经放弃跟他讲道理,转而握紧拳头抵住五条悟的额头。“肯定是那个的吧,一定是这样的......”
眼看五条悟手拽的越来越近,言语更是自说自话,夏油杰不由得瞄他一眼,疑惑丛生。
五条悟收回扯住挚友衣领的手,哼哼的说:“一定是她在记恨我那天下雨拿走了她的雨伞,一定是这样的......伤脑筋,稍微淋点雨又不会怎么样嘛。”
不,是一定会怎样啊,笨蛋。夏油杰心里默念,有哪个女孩子会在淋雨之后见到罪魁祸首不会生气的,而且还是当面抢走。事后见面没有打起来已经是万幸了,你最后道歉的方式才是绝对的错误啊。
说起淋雨这件事,连夏油杰都忍不住叹气。
前天任务中有只能力特异的咒灵,委派了他们三人一起去袚除。任务做到最后,除了他追着咒灵跑出帐,五条悟远距离一炮轰掉附近建筑,其他都很顺利。
老天大概也感慨咒灵的壮烈,天上降下了雨水。
三人里只有转学生带了伞。
当远在废墟屋檐下的夏油杰看着斜对面,站在树下避雨的转学生从口袋里掏出便携雨伞,和不远处五条悟满眼放光的眼神时,已经预感到了不妙。
02
新来的转学生很奇怪。
这个印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扎根在他脑海里的。
按照辅助监督给出的信息,只知道她来自中国,和一个除了她,已经完全没有咒术师产生的家族。
术式不明、咒力不高,就连性格都不是很讨喜的那种,有时很安静,像个精致却什么都不懂的人偶,有时又很懵懂,仿佛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公主,对外界的恶意和潜藏的危险毫无戒心。
最后是看过来的眼神。
莫名、奇怪,仿佛涵盖一切,又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比起拥有咒力,拥有足以令其他普通人羡慕一生的才能,更像个被人匆忙补充完咒术知识就连夜塞进咒术大军的普通人。
估计在对上咒灵前,连什么是诅咒都没有笼统概念。
某方面来讲,五条悟对她的评价不无道理。
夏油杰曾试着观察她。
从生活起居,到袚除战斗,只要稍稍留意观察,这个女孩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可结果也令他十分挫败,那女孩的生活穷极无聊,抛开沉迷网络和单机游戏这一项,其余完整单调的像个苦行僧。
哦,漏了一点,她的口才十分出色。
这点歪的技能简直在某一阶段让他和五条悟苦于对抗。
所以夏油杰站在淋漓大雨不停敲打的屋檐下,看对面五条悟毫不讲理的从她手里抢走雨伞,大笑着跑走时,内心非但没有想要责怪他的意思,反倒有些暗暗打量。
循规蹈矩的布娃娃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得真正如人一般鲜活呢。
他没见到。
转学生在五条悟彻底跑掉之后才开始动。淡定的盘起头发,卷卷筒袜,收拾好身上的边边角角,随后挽起袖子——
冲到另一条街上买了把新伞。
真是十分的普通人做派,完全符合当代女子自强不息图鉴的情形。
即使身上已经淋湿很多了。
要说举止优雅的绅士风度夏油杰自认是没有的,比起什么都要昭告天下,唯恐天下不乱的五条悟,他自觉只是多了些普通人的常识而已。所以当他招出咒灵,打算礼貌性问一下转学生需不需要一起回学校述职时,惯常的微笑僵在嘴角——
街头商店,深蓝校服,在他出神的短短时间里,一只不知打哪来的猫咪窜进刚刚打开的伞下,两只狸花互相嗅嗅,在短暂的寒暄后又黏黏糊糊的挤兑在一起,一把小伞遮挡不住淋漓而下的倾盆大雨和底下两个探头探脑总是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的女孩。
既然都赶来了,作为姐妹校的同期也就不得不上前见礼。
奇形怪状的咒灵在头顶铺开,充当一把看不见的雨伞,一边走近打招呼的同时,一边注意到两个女生的眼光明显集中在头顶咒灵上,这让一向受女生欢迎的夏油杰稍微感到一丝被忽视的挫败,但好在姐妹校的同期十分上道,预先与他点头见礼。
他也微笑着颔首,如果没记错的话:“九牧同学。”应该是这个称呼。
“夏油杰。”那女孩字正腔圆。耳坠在颊边闪着幽幽的绿光。
怪物组成的雨伞下,夏油杰的微笑稍微僵硬了一点。
撤回前言,京都校的同期跟转学生一样奇怪。
旁若无人的进行对话,不分亲疏的直呼其名,还有十分明显的区别对待。这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不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同为女生的缘故吧?
麻雀一样的女生在同一把伞下叽叽喳喳的商量待会去哪吃饭,丝毫不管一条已经崩溃的街区之外焦头烂额的辅助监督还有手机铃声频繁响起的夏油杰。
当讨论到哪家的饭最好吃时,他悄声按灭屏幕,插了句嘴:“纺田屋的似乎不错呢。”
收获了两双明显不是感谢的眼神。(被打扰了)
不适感更重了,好像他才是那个插在同期联谊中的绊脚石。夏油杰暗叹一口气,觉得这个观察开始的太过草率。
京都同期比转学生自觉很多,闻言便主动邀请他参加接下来的聚餐。
只是两个人的潦草约会而已,按理来说邀请只是顺带。转学生看过来的眼中写着明晃晃的“给我拒绝”。
藏在口袋里的手指不经意的蜷缩了下。
万年优等生夏油杰当然会体贴的说自己待会还有些事要回高专述职随后婉言拒绝并约好下次一定,可人是多面的,当惯了优等生不代表只能是优等生。
所以他笑着眯起眼睛,语气平稳平易近人:这怎么好意思呢,如果可以的话。
相比起两人经常暗地较劲的状态,在受女生欢迎的方面他已经领先悟那个笨蛋很久了。
忽略京都同期表现出的惊讶,和转学生的破大防,并希望他赶紧说些什么拒绝的眼神,意外觉得这种小小的恶作剧其实还蛮有趣的。
他自以为对新同学有了额外接触的机会,可以更好的观察她的一言一行,殊不知接下来的同程堪称夏油杰史上最尴尬出行。
同青春期的女生出行无非就是吃饭逛街以及看电影。夏油杰在陪同约会这一项上就算得不到满分也能有六十,相比交了卷倒扣分的挚友,水平绝对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但问题是有时满分一百的卷子上也偶尔会出现一道让情感专家都两眼一抹黑的压台大题。
比如微积分。
夏油杰的心灵和耳朵在这次陪同约会上遭受到了史无前例前所未有的摧残。
社牛下凡的两只狸花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要喵喵叫上一会,看到奇装异服的coser会吹口哨,街头遇到搭讪会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来人直到对方慌乱离开,甚至在受到明显隐性对待的时候会用英语大声咒骂乃至动手打人......在两个形容疯狂的同期身边,里面唯一的正常人就显得十分不正常,作为不想回去接受夜蛾怒吼的陪衬,夏油杰头一次觉得路人异样的眼光如此令人揪心。
更令人揪心的是她们无时无刻不存在休场的表演欲。
商场逛街换完衣服要出来摆pose,路过街边KTV会跟着一起唱,看到小吃就走不动路,看到同性别的人走在一起两个人还会凑在一起“嘿嘿”痴笑,街头遇上大屏幕播广告也要跟着在底下全套念一遍台词,附带一套野鸡舞蹈,好诠释她们两个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新兴人类。
从节操下限方面来说,世上已经没有她们在乎的人了。
看电影的时候他特地要了坐在两人身后的位置,结果清楚的听到转学生低头对京都说这个人演技一般,出去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演技。
京都的同期暗暗点头。
然后那天他差点坐上去急救中心的救护车。
因为新来的转学生在影院门口向京都同期当众复刻癫痫发病,众多围观路人纷纷拨打急救热线挽救生命,危难之际,京都同期挺身而出,悍然指认他是病人家属。他在茫然中矢口否认,热心群众无言谴责的眼神却让本该问心无愧的他莫名心虚,最后被迫承担起了这份并不属于他的责任。
当他背着自己的同期飞奔在东京街头时,他想——其实那些人类历史上的某项未解谜题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人类没可能也没必要非得绞尽脑汁的解开。
摩肩擦踵的步行街上,黑狸花装了没一会就在他背上哼哼笑着醒过来,白狸花凑上去嗅嗅她,互相打了个哈欠。问他吃不吃苹果糖。
狐狸在两只兔子吃红果子的时候灰溜溜地逃回高专老窝。
当然,临走找了个非常正经的理由。
一直放在口袋的机器被重新开机,他状似无意的对两个四级表示,有新任务。
这世上有什么是比拯救人命更刻不容缓的事情呢?
转学生不疑有他:一起去?
这可就有点伤脑筋了,他挠挠头,掩饰性的补充:是个一级任务......可能涉及到人员伤亡。
眼神就在这一刻变得不同。
夏油杰发现,转学生在某些时候会用这种特定的表情看人。
那是种带着些促狭的笑意,头随意的歪一下,连带视线倾斜,唇角和眼角一同弯起来,好像偶然路过的人类发现了狐狸深藏在地底的隐秘。
随后摆出一种已经了然于心的表情,嘴上却说着令人不胜其烦的场面话。
年轻天真的夏油杰暂时还不知道这个表情的背后代表着什么,但她上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他们出完任务一起去吃饭的时候,那时他正跟五条悟迈着大步走在前面,针对正论的事争论不休几欲动手,后面转学生就吐着舌头对硝子露出这个表情,仿佛是个听不懂日语的搞怪洋娃娃。
总之,有心观察洋娃娃的大黑狐狸落荒而逃,带着转学生资助的半只烤鸭,以及一张一万元的打车费。
当它叼着烤鸭坐在学校门口的长阶上,咬着骨头和白猫一同分享这顿晚餐顺带回忆今日所得时,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它好像是被人当猴耍了。
03
新来的转学生很好养活。
这个好养活是用中国的眼光来看待的。比如一只鸡可以吃三顿,顿顿都是热的上一顿的。毫不在意里面已经没有了成长期所需要的营养。
新来的转学生也很好说话。
吃完烤鸭的当晚他们就言出法随出了一个紧急任务,提着蛋糕回来时已经半夜,被甜食折磨的精疲力尽的夏油杰拒绝了五条悟用蛋糕充饥的提议,独自去冰箱翻找希望能找到点暂时充饥的东西。
所以转学生放在冰箱里的伴手礼真是帮了大忙。
泡芙和绿豆糕都不太甜,很细腻清爽的口感,吃完之余难得良心发现了一下提醒五条悟为今天的事道歉。
挚友一边轻斥着啰嗦,一边理所应当的问电话那头吃不吃黑森林蛋糕。
结果就是理所应当被挂掉了电话。
也一同挂掉了他后期的感情线。
唯有五条悟毫无察觉,兴高采烈的独享蛋糕。
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呢?
因为咒术高专的伙食质量,在某种程度上是看当天转学生吃的好不好。
假如某个深夜归来的咒术师饥肠辘辘眼冒金星,迫切的需要一点粮食果腹,那么冰箱里一般都会存有现成的熟食应急。这种小仓鼠屯粮食的行为曾一度被五条悟当面讥讽为懒人食疗,对它嗤之以鼻,但在经历几次突发任务归来后,五条家的大少爷已经学会自己去翻冰箱找粮吃,像极了一只靠自动猫粮机过活的懒猫。
作为东京校的学生,以保护弱小袚除诅咒的基本标准来看,转学生是不太够格的。或许是夜蛾的偏心,她从没独自接到过超出三级范畴的任务,升级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但从基本生活的角度出发,转学生特立独行,愿意为那些真正锄强扶弱的咒术师做点举手之劳,比如允许各位来去匆匆的咒术师在她心情好的时候翻牌子点餐。
——手艺确实不错,面汤的滋味恰到好处。夏油杰某次尝过后觉得可以跟她相处看看,转学生也并不是毫无优点。
就这样相处了没多久,猫王惹事踩了雷,起因全怪五条悟那天的道歉方式委实随意,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夏油杰失去了荞麦面,五条悟失去了甜蛋挞。
难兄难弟连喝了两天半的软烂鸡汤 凉拌鸡皮,完全符合上文的一只鸡吃三顿,顿顿都是热的上一顿的。
喝到最后,敏感肌有如五条悟都感受到了里面的内涵。
但是母所谓,大和男儿顶天立地犹如初升骄阳,伟岸胸襟犹如海般开阔,当然不会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他们愿意花些钱宠幸那些街边小店。
连着吃了好几天外卖后夏油杰终于遭不住每餐顿顿都是甜食,连炸薯条都要的甜辣酱,当天去银座专柜选送了转学生一条手链。
LV经典姐妹款。
那天他见识到了转学生惊人的变脸技巧,以及无微不至的人文主义关怀。并凭借着这份功德和十分高超的谈话技巧一飞冲天,成功晋级为东京女子会编外会员。
而我们十分耿直的傻大胆五条悟同学,自觉高人一等从不服软,仍然骄傲着挺起胸膛每天顶着近四十度的天不厌其烦的下山去取外卖。
回来之后热得喵喵叫,他的脸跟他的眼镜一样黑。
04
在遇见转学生之前,夏油杰明明记得自己不是这样的。
——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世故圆滑”。
但追究回忆又找寻不到改变的契机,只好把这种改变当做潜移默化,全部栽到转学生头上去。
对她改观应该是基于那次女宿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蟑螂。
那之后好像什么都变了一点,如果非要用一种诙谐的语言描述,夏油杰只觉得那是一个沙雕的猴改变了整个猴群的画风走向。
日本大部分是属于温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常年温和湿润,有着比较分明的四季,以及体型也很分明的昆虫。
那天他在二楼习惯性的向下眺望,不经意的看到转学生从屋外捡了根长棍拾进室内——不论是从那种角度思考都不像是理所当然,于是他发给硝子:
——[转学生要做什么?]
这位转入高专的跨国学生在行为作风上十分出格,究其原因是在交流赛时的惊人一跃以及后来的种种,作为同期里看起来最让人省心的学生,夜蛾只好让他平日里多照看些。
回信来的很快,硝子的语气一如既往:[不知道,似乎是看到了只蟑螂。]
这种事就无所谓了吧,去了也是举手之劳。他稍微转下手机,然后看到转学生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还有一些过夜的东西。
——这就不像是无所谓了。
他叹口气,装作不经意的在走廊相遇。在简短的交谈中得知是深受“蚊虫”困扰的缘故后,优等生表示十分乐意帮忙。
只是只小虫子而已。
他挽了挽袖子走进房间。
年轻的夏油杰十分天真,总是把事态往好处想,丝毫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有时也是它急于脱手的山芋。
进去了才发现京都校的学生也在。
——她们可真的像连体婴一样,无论去哪都形影不离。
此刻正拿着个一次性圆碗准备扣住那只蟑螂。
转学生在旁边用手电筒补光。
这种时候正是优等生体现善解人意的时刻,于是他走上前体贴的从京都同期手中接过塑料碗——这个动作可能惊动了正趴在墙上的蟑螂,它直接伸了伸腿,张开翅膀就向人脸上飞来。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被缓缓拉长。
夏油杰隐约意识到不妙。
众所周知,当人遇到危险时,大脑会错误的拉长人类对时间的感觉,托它的福,夏油杰得以从多个机位全方面目睹两位高专女同期的精彩操作。
只听他的左右两边立刻响起了两道惨绝人寰的高分贝尖叫,随即右边的那个闪电般奔向门口,左边也跟着动起来——这样也好,他想,等解决好了再让她们进来也不迟。这是夏油杰还能游刃有余的最后几秒。因为马上左边那个防空警报般的狸花,以一种他从没见过的速度抓住他预备扣住蟑螂的左手,拖枪般拽向门口。
他在无意识中被拖倒在地。
转学生被重力一带,拖搅屎棍般转拖为拉,仍旧不愿放弃的用力拉着他在地上摩擦,一边脸色刷白的喊他“快跑”......
夏油杰收回发散的思维,远处两只狸花已经跑得只剩一个黑点。
——说起来转学生对悟的态度一直很微妙。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和好”的契机十分烂俗。
就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周末上午,转学生起床问他们喝不喝牛奶,得到肯定答复后,又给悟的那杯加了些蜂蜜递过来,顺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悟似乎还露出一副“终于知道自己错了”的表情,大度的表示:“我是不会在意之前那些小事的,谁叫我是最强的五条悟大人呢......”
转学生当时的表情像是要把牛奶倒在他头上。
但不知为何她忍住了,盯着悟手里的牛奶说:“快喝吧。”那样子像是往里加了二两砒霜,恨不得他全部喝完暴毙当场。
转学生偶尔会表达出一些像普通女生那样的温顺可爱,且大部分时间她是平和的,只有少数的几个偶尔状况让人觉得她非常棘手。
比如面对遇难家属的指责。
很难让人想象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之前在她的国家是受到了怎样的教育。
当遇难者的母亲哭着向她谴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时,本已经做好上前调节的辅助监督被她一把拉开。
随后她脸上的表情——不太核善。
转学生从某些方面来说是个道德低廉的人,究其根本就是她一点都不在意身边的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她。所以当她提刀准备把死去受难者的头砍下来时,除了母亲哭喊着上前阻止,几乎所有人都被她表现出来的凶狠震惊在原地。
这种人不需要你做英雄为她讨回公道,她自己会用最合适的方式让别人闭嘴。
面对这样的同窗,夏油杰为了能跟其和谐相处也是吃尽苦头。
05
五条悟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白猫。
呆头呆脑不太聪明,盘坐在路口,似乎是街头一霸。
许多过路人惊奇于他的颜值,纷纷都来摸摸头、握手手。他也好脾气的任摸任握,十分享受的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大受治愈的爱猫人买来肉食和罐头放在他眼前,几乎堆积成山,他象征性的舔过两口就不动了,浓郁的味道弥漫在身周,整只猫也就地一歪,散发出懒洋洋的意味。
圆圆的脑阔,长长的白毛,远远看上去,依旧很笨的样子。
附近来往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一直坐在原地,偶尔梳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长毛。
直到巷子深处传来人类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踩在路面发出闷响,奇异的吸引了他的眼光。
他坐直身子看过去。借着那双能夜视的眼睛,可以清楚看到——
一个女人,漫步在深巷中。
她化着精致妆容,踩着略高的鞋跟盛装出行,艳丽花纹在漆黑裙角争相绽放,乍一看仿佛是要去赴一场盛大舞会。只不过清冷的面色将她衬托的十分淡漠,唯有唇上涂着鲜红色泽,将将把一朵玫瑰点缀。她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走着。双手背在身后,迈开的脚步又缓又慢,眼神随着步伐扫过斑驳墙面。游离于表面,异于其他同类。似乎是要去赴约的样子。
白色的猫发傻一般呆呆看着。
望见女人的那一瞬间,他就像是被召唤般坐起身。小小脑瓜思考不来这么复杂的问题,只凭本能的认为他被吸引是因为听到了声音,虽然那女人并没有张开嘴巴,但在看到她的时候,脑海里分明产生了某种旋律,用能听得懂的语言,一遍又一遍的被哼唱着。
他苦恼的抓了抓不聪明的脑袋。
再抬头时,脚步声已经离得很近。
那一刻,他十分肯定自己是听到了什么。但随着她一步步的靠近,歌声反而变得十分模糊。他想起身去追那声音,对女人的好奇又让他勉强按捺住冲动。不得不说,比起赴会和散步,她更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走,不知道目的地,也无所谓去往何处,随风一样飘荡,像只离开了坟墓的幽灵,也像个没有家的人类。他想。
恍惚间,歌声停了一瞬。
他立刻把头扭到别处去,没叫女人发现他观察过她。
鞋跟落地的声音便慢悠悠地荡过他附近。
女人没注意到他,静悄悄的倚在墙边。透过空空的眼睛,与白粉红唇修饰过的脸颊,能看出她只是在独自发呆。从来漂泊的幽灵此刻静默的停驻休息,为她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旅途积攒体力。
他换种姿势缩在原地,盘成一团,“喵”、“喵”地叫了起来。
叫声惊动了沉寂的女人,使得她终于发现,这里除了她之外还多了一只傻猫。
与那些普通人别无二致的走近,动作随意乃至漫不经心的胡乱呼噜了几下他圆圆的脑阔,把它原本就智商欠费的样子盘成一个刚起床的长毛杀马特。
嘴里叫着全天下达成一致的称呼:“咪咪。”
他就“喵呜”的叫起来。
拿笨笨的大头去蹭那只手。
在脚下围着她不停打转。
可是很快,她就收回了手,站起身。在一声短暂的惊叫过后,她跟另一个跑过来的女孩子会面了。
两人之间发出了令猫难耐的高分贝尖叫——冬日玫瑰盛放开来,激烈的感情终于使得她像个正常人类一样鲜活起来,两个人都互相对对方大声诉说着什么,冰冷的手交握在一起。
无论他在底下发出怎样粘人的叫声,都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忿忿停下来期待她们快些讲完。
但她们仿佛独处于只有她们两个的世界。尖叫和大喊让向来平稳的海面搅起旋涡,她们在旋涡中互相诉说着彼此,将浓烈感情宣泄其中,直到脚边热腾腾的水冷成冰。即使他走过去,“喵呜”着在女人脚下仰倒,想要用同样的姿势诱导她们蹲下摸摸自己的肚皮,也无法吸引回注意。
女人的眼睛已不在他身上。
他只能仰起不太聪明的脑阔望着,小爪爪扒住温热小腿。
看她们笑着重新迈开脚步——后来来的女孩拉着她,带她去往另一个方向。
走向远不属于他能涉足的世界。
伴着最后火与硝烟的味道,那女人摸了摸他,走了。
歌声远去,五条悟坐起身。他在原地“咕噜咕噜”的叫着,来回踱步,时不时仰起头看向那个方向,以为女人会再回来。
可是谁都没有来。
一只黑猫从另一条小道里溜出,躲避着人群,低声向他打了声招呼。
哦!他记起来了。今天是打架的日子。
他们跟另一个地盘的同类互看不顺眼,所以今天约好了干架的。打下那条街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还有很多年轻人类免费投喂,而且他颜值喜人,一定不会输给身边黑猫的。
这么想着,他舔了舔嘴角,跟黑猫蹭着身体,一同迈着轻快的小步离开。临走时想,以后还得多回来,那女人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可以看做是公共剧情的番外,但别太认真,只是随便写的,不一定对得上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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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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