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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我的心里突然空了一角。我却不理解。

“大江长官,假如所有人都知道你爱一个人,唯独你爱的人知道这是一场弥天大谎。你觉得,和爱人相拥的每个瞬间,那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大江夏子皱眉,“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复杂吗?”

你才四十五岁,不是五百零四岁啊,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说话好吗?

我有气无力地说,“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啦,不必心生感慨。”

“你撒谎了,还是你的女朋友?”

“……她。”

“你爱她仅仅是基于这场谎言吗?你可以因为某一个美好的瞬间喜欢上一个人,但是,那只是喜欢,就像你突然觉得我旁边这盆小仙人掌眉清目秀一样。”

“并没有觉得仙人掌眉清目秀!”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爱一个人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习惯和她相处,无论好的坏的,每一次相处都让你觉得值得去回忆;是沉甸甸的责任,不仅你关心她,她关心你,你们也同等地在乎两个人在一起的未来。喜欢是短暂的,廉价的,但是,长期的喜欢就可以称为‘爱’了。”

“你觉得呢?”大江夏子蹙着眉细细打量我,“你爱她吗?”

我摇头,诚实地回答。

“我不知道。”

虽然我和绫子的相处符合大江夏子口中的“爱”,但是,但是,如果我对她所有的喜欢只是受到了异能力的影响呢?

异能力的作用消失了,我还会爱她吗?

我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

“既然这样,我就不说话误导你了。”大江夏子觉得我这副苦恼的样子难得一见,笑了笑,“山吹小姐,你对她是什么感情只能由你自己决定,不该由旁人告诉你。”

“我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如果我是那个人,和爱人相拥的每个瞬间,我的心情应该是很矛盾的,既觉得幸福,又感到痛苦。我得到了你,但是我还是还是会不停地叩问自己:你是真的爱我吗?嗯,完全陷入了自我内耗呢。”

“这恰恰是最值得深思的地方,”大江夏子回味似地自言自语,“众所周知感情是经不起消磨的,到了这种地步,我是仍然爱你,还是因为习惯不想放过你呢?”

“大江长官,感觉你有故事欸。”

“到了我这个年纪,都会有故事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出现,“好了,山吹小姐,今日特别提供的感情咨询服务到此结束,这些是需要你出面解决的事务,交给你了。”

“恋爱啊,患得患失,要么你的心情像云一样飘在天上,要么像现在这样低落得像石头掉在地上。”

离开办公室,问过大江夏子的问题我也问了和“我”比较亲近的宫田医生。

她冷淡的地说,“既然一开始就是欺骗,接下来相处得再好不也是欺骗吗?当谎言与爱意交织,在我看来,这段感情完全可以说是没有一处是真的,不再值得维系。”

“可是,”我还想挣扎。

宫田医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不冷不热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长官,你能意识到你正在为那个人找借口吗。”

行吧,我闭嘴。

我的困惑不仅完全没有得到解决,而且让我更迷惑了。我郁闷地想。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

次日,「大江夏子」受了情伤的消息传遍了咒术科。

“……什么?”

来上班的大江夏子本人陷入了沉思,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了情伤。

下属们太八卦,一定是闲的,今天全员加班吧。

我最后一个求助的人是久松宁,不是筱原鹤和阿尔贝尔,也不是宽他们。

出于一种微妙的直觉,我觉得要是阿尔知道有人对我使用了精神系的异能力让我和她恋爱,即使我是半自愿的,阿尔能气得把人的骨灰都给扬了。至于筱原鹤,在这件事情上,笑面虎也完全没有什么可信度。

不和宽他们说则又是另一种顾虑。

我猜宽也知道绫子对我动的手脚,从一开始他就看笑话般看着我和绫子交往,并且在凑我的热闹这一点上毫不加以掩饰。基于以上,我还找他干什么?让宽有机会深度参与,然后笑话我吗?才,不,要!

里桃不知情,卯月这个钢铁大直男也不知情,既然这样,现在也没必要把他们牵涉其中。

阿宁的话,她和宽一样知道许多,我没什么不能和她说的。

阿宁这次没有从池袋跑来东京,而是让我去池袋找她。

白天没时间,所以我是天黑了之后才偷偷摸摸去的池袋,然后,阿宁径直把我带去了某种俱乐部。

阿宁被一堆俊男美女簇拥在中间,她豪迈地一只脚踩在桌子上,端着酒杯高声欢呼,“祝我的朋友分手快乐!单身万岁!”

“大家,嗨起来——!”

然后一大堆人跟着阿宁欢呼,群魔乱舞。

热闹都是他们的,我只觉得吵闹,隐约还有种想要以头抢地的崩溃感。

我木着脸坐在红皮沙发上,怀疑就算是我白天到池袋阿宁她也会带我来这里。

夜晚本该是寂静的,这里的热闹却永不落幕。红灯区,风俗店。

阿宁包了场子,不仅叫来了这里的漂亮小姐姐,还叫来了几位各有特色的帅哥。

如果不是遇到了熟人,我可能会自在许多。

蓝色猫眼的服务员在我的面前放了一杯白开水,且不论他怎么在这种只提供酒水的地方找到的白开水,我看见他就恨不得马上跳起来离他远远的……为什么,我总是在一些尴尬的地方遇到hiro和zero?

就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表现得和研二哥似的降谷零凑在阿宁面前大献殷勤,把阿宁哄得哈哈大笑。

诸星大倒是淡定地坐在角落喝酒,问题是他穿的衣服直接袒露八块腹肌,就连他的同事小姐姐都羞涩地偷看他。

“……”

我在人群中凌乱,神色恍恍惚惚。

诸伏景光,降谷零,还有诸星大,你们这些卧底扎堆来这里干什么啊?不务正业!

喂,外星人,你好。

快点带我逃离这个糟糕的世界吧,这里已经完全没救了。

“真世你傻坐着干什么!你喝的什么东西,嗯?水,哪来的?”阿宁端起我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狐疑。她把杯子放回桌上,没有深究水的来历,伸手想把我拉拽起来,“过来喝酒!”

她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人,指了个在灯光映照下最漂亮的女人,“你也过来,陪我朋友喝!”

刚好被阿宁指到的贝尔摩德深深地看了客人一眼,红唇一掀,她笑得风情万千,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浓烈的妩媚。

“是,久松理事长。”

理事长,又称“若头”,一般是指黑//帮中组长的义长子,从权利的角度上说也是该组织的二把手。

我没注意到这个女人不对劲。这里是阿宁的地盘,而且又是藏污纳垢的地带,有什么异样实在是寻常。此时我一门心思地想我的熟人们都在看着,越发生无可恋。

十分的社死。

降谷的身上已经在冒黑烟了!诸伏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随着被阿宁指定的女人走过来,我更急着把手腕从阿宁手里抽出来了,低声说,“阿宁别闹了。”

她嘲笑,“别那么乖嘛,真世,鹤叔也没不让你来私人会所啊。”

就连筱原鹤都被她搬出来了。筱原鹤才不敢带着我来这种地方,哪怕是来做正事也要避开我……我要是私生活不检点,他能下狠手把我腿打断的那种。

我深感无力,一脸生无可恋。

“你最好睡觉的时候睁着一只眼睛,小心他半夜来找你。”

“你不说我不说,鹤叔才不会知道。”

不,在场起码有两个筱原鹤的眼线,绝对会告状。我捂脸,不说话了。

阿宁松开了我的手腕,改为了抱着我蹭,宛如一只大猫咪沉迷于吸猫薄荷,手已经游移到了相当暧昧的地方。她精神亢奋,“来!乖宝宝,你不要别人,我陪你喝啊!不就是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失恋的人到底是谁啊?

阿宁已经把酒瓶子递到了我嘴边,我顺势被灌了一口,然后被灰雁伏特加呛到了,嗯,酒味冲,这一下我的鼻涕和眼泪几乎要流淌出来。

“咳咳咳,嘶。”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某位罪魁祸首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我。

“快点哭,哭出来就放过你哦。”

阿宁剽悍地表示。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深吸一口气,心如死水。

推开阿宁,我扶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去去,离我远点。”

阿宁眨了下右眼,“那我走喽?我真的走喽?!”

“快点走,走快点。”

我被阿宁抛之脑后。刚才还口口声声要陪我喝酒的她拎着酒瓶子转身去找了其他人,仿佛每个人都是她的小翅膀。

开个玩笑。

我们十多年的友谊在阿宁眼中抵不过二两酒,还有……“还有漂亮小姐姐、俊美小哥哥们敞开的怀抱。”

“这位客人需要我为您服务吗……”她眼波流转,娇媚动人,说话时仿佛把每个字句都咬在舌尖反复咀嚼,吐气如兰。

我冷淡地打断她的表演,“不需要。”

我拒绝了那位被阿宁喊过来的小姐,沙发很长,她最后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她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含笑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不带恶意。我也就随她去了,毕竟我的这副皮囊确实好看。

那杯白开水被我默默喝完。

虽然不知道hiro他们具体是来做什么的,但是可想而知,是为了那个组织的任务。hiro给我倒白开水可以用阿尔贝尔的关系来解释,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不要和他们接触比较好。

……乌鸦的目标最好不要是阿宁。

阿宁大多数时候只是口花花,但是花了钱的,大胆的她完全敢摸男人的腹肌。阿宁一边摸别人的腹肌,一边发出桀桀的痴笑。

酒精降智,她显然喝高了。

我用余光看到笑吟吟的被阿宁揩油也泰然自若的某金发黑皮大帅哥,眸光一闪,再度觉得心累和无力。

降谷先生的灰紫色眼眸像蜜般甜腻,笑容灿烂,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男公关了。所以,zero,你还记得你是公安警察吗?

算了,这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管他们了。我也管不了。

“……”

唯一让我心情有所回温的是hiro没有参与进去,他弹着贝斯,舒缓的曲调从弦上流出……彻底沦为了群魔乱舞的背景乐。

唉。我叹气。

桌子上的酒水摆放着高高低低的酒瓶子,或光滑或磨砂的瓶子在彩色灯光下折射出晕染而迷乱的光辉。我起身找了找,挑出一瓶度数比较低的威士忌。

我倒了杯酒,加了冰块,端着杯子安静地坐在一边喝着。

这次是阿宁陪我还是我陪阿宁不好说,阿宁玩高兴了,我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空伤春悲秋,算是间接地达到了散心的目的。我是指,分散注意力。

我很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中途还找了个借口出门转了两圈,结果并没有,直到我和阿宁离开都全程无事。

所以,hiro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阿宁的司机就在会所大门口等着,我和她离开的时候被这里的所有人弯腰恭送着出门,hiro他们也在其中。

我仔细一想,好像还有点爽。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会去找筱原鹤和阿尔告状,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酒量再好也架不住阿宁这样喝,她醉得扒拉在我身上,酒气上涌,她的脸也红彤彤的。我戳她的脸颊她也懒得管我,眼睛闭得死死的。阿宁就嘟囔了一声。

我先把阿宁塞进后座,自己再坐进去。

车里的空间封闭又狭小,阿宁踢了踢脚,把鞋子甩开,然后随意地把腿搭在了我的大腿上。在知道我是同性恋的情况下,我和阿宁的姿势看起来颇为不合适。

司机当然不会乱瞟,更不会妄议主人家的事。他沉默地开车,我则一边头疼一边照顾着醉酒的阿宁。

汽车驶出一段距离,不过还没有离开那片红灯区。

方才还醉得不省人事般的阿宁强撑着开口,声音迷糊,“健次,停车。”

司机依言把车平稳地停下。

阿宁轻轻踢了我一脚,“想看就去吧,不用管我,健次是自己人。”

“你少喝点酒我也不至于这么不放心,”我反驳。她身边有亲信跟着我也就顺势放下了那颗忧心忡忡的老妈子心,简单叮嘱,“我办完事之后就自己回新宿了,你回去喝点醒酒汤,不要宿醉。早点休息。”

她哼笑,“用不着你说,滚吧。”

我和她道了下次见,戴上卫衣的大兜帽后打开车门下车。

走在夜色笼罩的街头,我绕路在周边转了两圈,左右顾盼,这才返回了刚开始那家“群英荟萃”的私人会所。

酒,色,赌,暴力,这些就是这片黑街对外的名片。唯一少见的却危害最大的毒,也是阿宁在掌权的这一两年才打压下去。显而易见,这是个糟糕的地方,宛如泥沼,拉人沉沦。

第一声枪响打破表面的和谐之后,所有的混乱都藏不住。噼里啪啦的枪声热闹得宛如放烟花,错综复杂的局面也像落入水里的炸弹突然炸出无数的潜藏的鱼儿。

混乱爆发的地方就是在这家私人会所。

突如其来的一阵小型的连环爆炸更是加剧了混乱。

面对死亡的威胁,酒色等等一切**都抵不过对生的渴望,关于这点我应该很有心得。尖叫,泣声,有的人向外逃命,有的人却往更深处的混乱中走。

纹身的黑西装大汉刚刚露头便被狙击,脑袋上开了一个血瓢。

凭借着一枪,我找到了狙击手所在,然后衡量了对方和我两点之间的距离,我默默换了个观察的位子。

我很快看懂了现场的局面,两个极//道组织的械斗,乌鸦应该在其中扮演了挑拨离间、浑水摸鱼的角色。

可是,我没找到hiro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人出现在我身后,身上带着明显的硝烟味。他就是刚刚在这场混乱中一枪一个小朋友的狙击手,我的老熟人了。

说实话,我不太想回答他。

我如实说,“朋友带我来玩。”

对方顿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杀意倾泻而出,他很快收敛了杀意,冰冷的声线里强压着暴躁,“离开,这里不安全。”

“哦,”我就知道。

我磨磨蹭蹭不想走,孤狼般的男人凌厉如刀子的墨绿色瞳孔盯紧了我,他冷笑一声,我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Beretta M92F手枪对准了我——他威胁我。

他不耐烦,暗含警告,“想让筱原鹤滚回日本看着你吗?”

“……不用了,我这就走。”

被赶走的我麻溜地回了东京。夜色已深,我回到学校,又看到了等在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的三个同期。

电子游戏的音响震天动地,蚊虫来了都要被震晕。其设备还自带灯光效果,他们在窝这里打游戏,却弄出了千人蹦迪现场的效果。

“你们三个,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喂蚊子吗?”

“老子有无下限!”

我清楚地看到五条悟炫耀的同时夏油杰拍死了一只嗡嗡嗡的蚊子,一下还没拍死,蚊子摇摇晃晃往下坠,然后被夏油杰收服的咒灵一口吞了。

“……”好吵啊,耳朵疼。

我向我的三位同期露出一个微笑,内心已然麻木不仁。今天我真的累了。“再见,天色已晚,我去睡觉了。”

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明天。面对时间,渺小如我们只能被动地接受,当我们睡了一觉醒来,面对的已然是一个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即便我依旧耿耿于怀,只要我努力不去想绫子,主动避开她,这样似乎她也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可是——

我明白的,无论是否放下,什么时间放下,我还欠着绫子一个回答。

在我认清自己的内心之前,我不打算去见她。也许会是明天,也许会是很久以后。

在酒店杀人案件发生后的一周里,我带着一大帮俄国人亲戚在东京畅玩,然后送他们登上了回新西伯利亚的飞机,之后又和克里斯金娜去找了房子。

母亲她决定留在日本。

如果是为了我那么大可不必,我怀抱着这样的心理。

克里斯金娜解释说最后都会回到日本,因为我在这里;现在决定留在这儿还有部分工作的原因。理由合情合理,这抚平了我内心的几分难堪,让我松了一口气。

天啊,我都要看不下去我的别扭性格了。

无论我对母亲这一角色抱有怎样强烈的期待,克里斯金娜真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时我唯独觉得无措和苦恼……也许我需要时间去适应,就像之前努力接受斌次郎的离开。

总之,时间过得很快。

在克里斯金娜安定下来后,我的日常生活中又多了一件事情:常回家吃饭。不是回那个空荡荡的房子,而是去有克里斯金娜在的地方。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这边的情况,他应当是不知道的,毕竟他的工作性质特殊,不大可能继续关注我。

只是,和克里斯金娜相处久了,我偶尔会抱有一份有些无厘头的希冀。如果父亲他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我是说有可能……他们能重归于好。

“妈妈,你和父亲、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通过联谊。当时他还是警校生,我在东京大学进修法学学位,在同学组织的联谊上我和他有相同的话题就加了联系方式。后面,”克里斯金娜顿了顿,“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他还不错,我就答应了和他交往。”

“……是相当大众的从初识到婚姻的过程啊。”

我后悔说了这句话。话音落下,我和克里斯金娜双双陷入了沉默,面面相觑。

我们,果然,相处还是很别扭。

步入六月,东京惯常的天气是烈日炎炎。

城市里有风,却就连风都是温热的。东京,宛如一个大火炉,混凝土地面被烤得发焦发烫,人成为了炉里晒得滋滋冒油的烤肉。闷热的空气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在这个时间,IH大赛的地区预决赛开始了。

时间又过了几天。

下午一点左右,我拎着东西推开了木下侦探社的大门。

宽、里桃和我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去仙台看望卯月,为此我昨晚到今早加班加点地拔除诅咒才把今天下午的时间挤了出来。

里桃没有和我们一道,她先出发了。

这个时间点她早该到了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也就是卯月现在的学校。

宽则是为了等我才留到现在……等我给他带午餐便当。

屋里,宽正在研究一台崭新的相机,我进门就被他拍了几张。收工,他放下手里的设备,问了一句,“老大,你和绫子闹矛盾了?”

“算是吧,闹矛盾。”

准确来说,是我和她单方面地陷入了冷战。

我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下,取出袋子里面的餐盒摆好,“你帮绫子拍的?”

“准确来说我是帮小爱拍的,小爱又帮的绫子。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宽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他对栗花落绫子没有恶意也没有好感,但矢崎爱和她却是好友,在可有可无的情况下宽并不介意做点小事情哄女朋友开心。

“我闻到香味了,”木下宽转移了话题,“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对我和绫子的感情纠纷丝毫不感兴趣,在木下宽看来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和绫子分手了那才值得普天同庆。

“菌菇洋葱肥牛丼,炖南瓜,还有几碟小菜。”我给他报菜名,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在附近打包的。”

宽把茶几上的杂物收拾到一边,“有得吃就不错了,光太和工藤在上学,本多先生去和委托人谈合同了,我一个人呆在侦探社都懒得弄吃的。”

“那你怎么不回学校上课?”

“上课更无聊,我最近在考虑跳级的事了,早点上大学,早点毕业,早点自由。”

我“嗯”了声,递了一双筷子给他,自己则一边打开固定在一起的两根筷子一边在他右侧的沙发坐下,端起我那份米饭。

“祝你得偿所愿。过来吃饭了。”

解决完午餐,我们检查好要带的东西,出门。宽在侦探社的门口挂上了“有事外出,暂停营业”的牌子。

坐电车到达仙台后,我和宽这边出了点小状况。

我们在车站的便利店买瓶水的间隙遇到了一桩杀人案,破案,做笔录,最后脱身到杉泽第三高中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晚风吹拂,人行道上浮动着树叶的影子。薄暮里,乌鸦嘎嘎嘎嘎归巢,高中生们也早早放了学三三两两走在路上。

“我最近这么倒霉,肯定是工藤把他的瘟神体质传染给我了。”

木下宽仰天长叹,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感油然而生,可他说出的内容又把他拉回了本来的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没把倒霉的一部分扯上我。就我做的那些事情,时运不济的时候就事大发了,宽在这方面还是很注意口忌的。

“要相信米花町的科学,不要屈服得那么快。”我拧开瓶盖喝水,打趣他。

“呵,这薛定谔的科学。”

“是很奇怪。”我耸肩,“可惜咒术师群体里从没出过科学家,更具讽刺意义的是会做实验的只出过诅咒师。没人能解释出米花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宽扯了扯嘴角,吐槽。

“如果存在一位靠谱的灵异科学家,我务必要带工藤他去检查检查。”

出租车一路开到杉泽第三高中的正大门,不曾想那里还蹲着了二十多个人。今天是衫泽第三高中和另一个高中大训练赛的日子,看看人数他们人都在这里了。

“里桃,卯月,你们……”

小野里桃严肃而认真地说,“都是来参观你的,我还收了每人五十日元的门票费赚了一笔呢。”

这点门票费还不够这位大小姐喝一杯咖啡吧。

卯月他抱着手臂,阴阳怪气地复述了一遍几个我有所耳闻的称呼,“暴君,户山的‘鬼道平’,宛如月亮般照耀每次赛场的绝世仅有的超级无敌的排球天才’。”

在我之后走过来的宽闻言直接笑喷了,而我的表情堪称是难以形容的怪异。

日媒给人起的奇怪绰号真的够了。作为一个官方媒体,在里面工作的员工应该全都是过了中二期的成年人了吧,他们怎么可以还这么中二?!!

卯月大力拍着宽的肩膀,险些把宽一个踉跄摁倒在地上,“哈哈哈,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啦。”

宽举头望天,“笨蛋还是笨蛋啊。”

里桃她扑哧一声也笑了。

好姐妹就是要为你两肋补刀,她慢悠悠地补充,“你又不是人见人爱的熊猫,参观你连门票都不需要。”

毫不意外会是她说出的话呢。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没有真的拿我赚门票钱。”我没好气地说,这还不如赚了门票钱再让我敲诈一半。

小野里桃到了之后说了我和宽也会来,两个高中的两支队伍都期待着见我们,所以,在我给里桃发消息说我们快到了的时候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准备围观。

我们算是名人。

在户山中学第一次夺冠的时候,卯月是二传,宽是接应,而我是队里的自由人。

当然,全国赛我也就打了最后一场,不能被看出是什么水平。相比卯月和宽他们用实力打出的威名,我的声名远扬主要和“户山的‘鬼道平’”这个绰号有关。

在我任职排球部部长的这两年,户山中学在排球赛场上取得的成绩已经能够称为“时隔多年,重铸辉煌”。

如果我要写一则人生履历,那么我完全可以在上面写下自己曾在国中时期力挽狂澜,把“没落的豪强”户山中学排球队带回巅峰之类嚣张的话——事实如此。

还有就是,因为很少上场,我的神秘也很让人想要探究吧。

体育竞技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活动,不断挑战强者才会取得进步,所以名不符实的人才很难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如果我像个出众的靶子一样立在那里,总会有人想要挑战我,也想看看我有几斤几两。

之前在升学的那段时间不少学校排球队的教练和顾问都来找我劝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几点,如果不是……我倒也很乐意去一所排球强校“为人师表”。

言归正传。

“前辈们好,我是山吹真世,卯月的朋友。”我主动向他们打了招呼。

这一声前辈是叫得没错的,然而在其他人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叫、叫我前辈了!好有礼貌!”穿着白鸟泽学院制式运动服的妹妹头男孩动作一个激灵,神色恍惚地喃喃,“完全不像‘暴君’。”

这个羞耻的绰号还要被叫到什么时候?

“别把绰号升级到个人啦,工。”另一个白鸟泽的球员笑眯眯地解释,笑容灿烂,“‘暴君’是形容是山吹君在球场上恐怖的统治力哦,是吧,山吹君?”

五色工强拉着说话的那个人激动地喊,“可是他真的好有礼貌!”

借用大江夏子的一句口头禅,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活泼的吗?

宽饶有兴趣地看他们闹腾,之后才开口做自我介绍,“我是木下宽,一名高中生侦探,也是某笨蛋的朋友。”

大家七嘴八舌地做了自我介绍,除了个别性格内向的,大家都很健谈。其中,压轴做自我介绍的是白鸟泽排球部的主将,他沉声道,“牛岛若利,白鸟泽学院高校三年级。”

气氛一时静默,因为说实话,对方好像在找茬。

当初为了比赛我恶补过许多知识,高中的队伍还没有脱出我分析比较的范畴。我知道白鸟泽学院和牛岛若利,前者是排球强校,后者亦是排球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牛岛若利的性格方面嘛,认真,直觉系,偶尔会有点呆。

我没有介意,嘴角噙着笑,“是要和我对打一场吗?好啊,奉陪到底。”

这群精力充沛的高中生轰闹着回到校内的排球场,刚刚结束的交流赛在加入了我和宽之后重新开始。

两支队伍的总教练都很无奈地笑了笑。

至于小野里桃,她自然地混进了成年人的队伍,正和几位教练谈笑风生。

杉泽第三高中的队伍里撤下了两个球员,我和宽则代替他们的位置。

主攻手依旧是衫泽排球部的主将加藤正丰,我作为副攻手上场,而宽他……“强力接应,木下宽。”

“二传手,古川卯月。”

我们三个相视而笑,碰了下拳,这才各就位。“再次并肩作战吧,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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