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虽然不知道谢杜若这唱的是哪出，但是在依旧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得到了杨戬回应的谢杜若也不挣扎，跟着金伟宏就回了东海警察局。
杨戬本司司法神，再加上梅山集团这么大个企业，也不缺法律顾问，根本不消怎么合计，一会儿直接带着人去东海公安局就好。
姚公麟康安裕等人自然是一脸的担忧，唯有沉香，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大概是沉香没有想到，自己以为人畜无害的同学，竟然还有这种身份。
刚刚还喧闹的梅山集团的大厅，现在骤然安静了下来。
杨戬觉得好笑：“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姚公麟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沉香：“你们，真不知道谢家？”
杨戬本就才来东海市，哪怕之前姚康几人给他说过东海市现在的时局，但是杨戬闲散惯了，这种事儿就算是想要记牢，也会有遗漏之处。
更别提他原先以为这件事莫过阐截与西方教的三教之争，现在算是摆明了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凡人的事儿，杨戬往后自然得更加记在心上。
姚公麟叹了口气，便简单介绍着。
四海龙王垄断资源，但是还有那么多他们不能垄断的东西，例如人，例如**。谢家做的“生意”，一半是白的，一半是黑的，白的那些，商贸往来，将东海市的产品卖到全国各地，南方正在打仗，那边缺什么，谢家就卖什么，只是这个价格由谢家来定，那自然算不得好看。
谢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往上三代已经不可查背景，而这一代的谢老爷，只是发了战争财的伪君子。
说到这里，姚公麟嗤笑了一声：“越是虚伪的小人，越是喜欢给自己经营个乐善好施的名头出来。”
世人爱说谢老爷乐善好施，又爱说谢老爷持家有方。谢家除了原配夫人，后来又纳了四房小妾。这些个妾的名字谁记得呢，到了最后，就变成了他人口中的谢家大房，谢家二房。
大房就是原配，当初父母包办指腹为婚的，也算不上有感情。大夫人生谢杜若的时候血崩得厉害，伤了身子，便只能有谢杜若这一个孩子。几个月后，二夫人三夫人分别生下了长子与次子。
虽然谢杜若顶了个长，但因为谢老爷的重男轻女，明眼人都知道，谢杜若从来没接触过谢家光鲜亮丽的那一部分，谢老爷的打算也不藏着掖着——谢家是给儿子的，但是长女自然是可以辅助儿子的。
那大夫人呢？大夫人在世人眼中，反抗不了自己的家长，反抗不了谢老爷，这辈子所有的恶毒都倾倒在了谢杜若的身上。
为什么谢杜若不是长子，为什么生谢杜若的时候会伤了身体？
该查的东西，查了又如何，总没有全都怪谢杜若来得痛快！
王听雨有点听不下去了：“……她好惨。”
“你也不遑多让，”杨戬轻叹一声，伸手，揉了她的脑袋一把，“都是些苦命的。”
沉香大概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被王听雨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惊诧还来不及收回，被其他人盯了个现行。
康安裕开口：“你是怎么认识谢杜若的？”
一个班上的同学二三十人，总不能刚好这么巧。
沉香的耳根骤然红了，视线东看西看，就是不看面前的人：“还能怎么认识的，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
“哟？小孩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张伯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大厅，看着沉香的表情，乐不可支。
别说张伯时这么想，见到他这个样子的杨戬、王听雨，也同样乐得这么猜测。
沉香知道面前众人铁定是误会了，牙一咬心一横：“是逃课，我逃课被她抓住了。”
沉默。
大厅里，是蔓延的沉默。
“逃课？”
杨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沉香一脸的视死如归：“……也就那么一次两次。”
杨戬挑眉：“一次两次。”
沉香的表情更是沉重：“……也许有更多的。”
杨戬都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捏了捏拳头，然后轻柔地，砸在了，沉香的头上。
沉香撇嘴：“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杨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发现脑子还是疼，又揉了揉自己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所以谢杜若为什么要给你写作业？”自上次王听雨拿着沉香的字帖练字、杨戬发现沉香的字也有一部分不是自己写的之后，他就多留了个心眼。
这不查还好，一查倒是发现，沉香就是个偏科的。
对待数理化我恭恭敬敬，对待文英史我则重拳出击。
沉香不说话了。
而谢杜若就比沉香的成绩要好上不少，人家不偏科，而在单纯的理科上，成绩又优秀，那整体排名可不超过沉香许多。
沉香叹了口气：“舅舅，这学我是非上不可吗？”
当年他还在襁褓中就被送到了金霞洞，在金霞洞也没享受到好的资源，后来跟了申公豹，那申公豹也是个不会带孩子的。
信奉着“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扔出去被社会毒打一顿就好。
这一来二去的，沉香十六岁，却从未系统性地学习过什么东西，更别提和别人打交道。
杨戬呼出一口气，倒是看着少年这表情，有些于心不忍，然后微笑着：“没错，非上不可。”
视线一转，杨戬就看见了偷偷摸摸往后撤步的王听雨。
“你也非上不可。”
***
杨戬带了律师，打算前往东海警察局。
只是在出发前，王听雨叫住了他。一改刚刚在大厅里的那副活泼模样，现在的王听雨，又恢复了杨戬初次认识她的时候，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杨戬心下一凉，脸上却不显。
孩子老是要死不活的怎么办，先通过“话疗”来问问病灶。
王听雨倒是不给杨戬谈心的机会，而是直接望着他：“二爷，我也要去。”
杨戬憋着一口气，见她坚持，叹气问道：“为何？”
王听雨垂眼，学着杨戬的口吻：“自我醒过来，二爷就刻意想要隐藏我的身份吧。”
其实杨戬不说，梅山的人不说，王听雨也能感受到。她醒过来后，梅山的人总是说着要关注她的身体情况，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王听雨的一举一动。
也并非是想要监视她或者说控制她。
相反，大家都纵着王听雨活得肆意，却又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留下的痕迹。也就得亏王听雨本就不爱出门，活动范围就在梅山大楼里都能让她玩开心了，后来加上杨戬压下来的形形色色的作业书本，王听雨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本就不喜暴露在外人面前，这么一来，其他人也就认了王听雨这性格，所谓关注，也做得更加隐蔽与自然。
没想到，王听雨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等杨戬开口，王听雨继续说道：“但是二爷，堵不如疏，躲在明处，不如主动出击。”
杨戬不言语。
王听雨的理由很简单，当初在蓬莱的时候，也是刚好碰到了封神榜重排，那个时候的阐教截教与西方教，找她都能找这么久，为的就是让王听雨要么死了进榜，要么直接去和凤凰对对碰，大家都各凭本事。
只是没想到王听雨最后能极端到直接和在场的神仙拼命。
而现在，封神榜要再次重排了，华山下已经没有了镇山镇榜的杨戬，也没有了守着山的沉香。封神榜出世本就不可阻挡，那么这次，这帮子神仙，会坦然接受封神榜的排位吗？
当然不会。
王听雨还活着的消息总归是会传出去的，那么到时候必然少不了再次抢夺王听雨，或者利用她的事情发生。
与其被动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腥风血雨，那还不如王听雨主动暴露出来。
众人都知道王听雨就在梅山集团，但是真要是敢来，那就大家来看看本事。
“而且……”王听雨朝着杨戬靠近了一步，声音又压低了些，“最近皈依西方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天下本就讲究一个道法自然的平衡，然而却总有人不想让这个世界平衡。
东海市算作全国数一数二消息灵通的地方，老姚老康发现，东海市最近多了不少外国人的面孔。而与此同时，原先被关注的西方教的人却又消失了，换了个身份，重新融入了东海市。
天上的事情与人间的事情总是能够一一对应。
那么是否说明，在现在，这人间的不太平，不仅仅是同源种族的内部问题？
“西方教行事手段诡秘，不少人在其手上都吃了亏，”杨戬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调整了一下帽子，挡住自己的第三只眼，“你擅自出来，我担心。”
杨戬想要护住她，自然可以护住，但是，任何事情，都怕那个万一。
而王听雨只是摇了摇头：“老姚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杨戬知她眼神坚定，必然是怎么劝都不会听的。
除了叹了句“一个二个的都是糟心孩子”之外，也不继续劝阻王听雨了。
罢了。
有他，有哮天，有梅山这么多人，怎么还能伤到她不成。
杨戬重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无论如何，那些如同乱麻一样的事情，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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