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叶闻得风声,立刻旋身闪避,这才堪堪躲开剑锋。王重阳见状,大惊失色,登时踏步上前,抬手斜击一掌,格开林朝英再度劈下的长剑,震得她连连后退几步。
“朝英!你太放肆了!”
他一声怒斥,引得对面的美娇娘一时怒目圆睁,眼眶泛红的速度如同用画笔渲染开来,晶莹剔透的泪滴丝似断了线的珠链,颗颗往地里砸去。
“王重阳,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朝英哪里能忍得这等委屈,王重阳虽没有接受她的爱意,却始终待她特殊。
她天生性情骄纵要强,行事霸道,与他多有摩擦,甚至这活死人墓也是从他手中夺来。然王重阳却从不曾加半点恶言恶语于她,更何况似今日这般在外人面前高人疾呼?
黎叶的左肩差点又被刺个对穿,在针眼上再添个血窟窿眼,饶是泥捏的人儿也有火气。见自己这个苦主还没开口,她反倒先委屈上了,索性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抢白道:“王道长!瞧瞧,这就是您口中所说的宽宏大量之人!你还指望她来助我,不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是什么?”
王重阳半愧半恼地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也并未出言再多责备林朝英,只有些惶然地钉在原地,双脚似生了根一般。
林朝英见得此时情形,眉梢眼角不由得微微舒展开来。美目中流露倨傲的神情,刻意向黎叶投去,暗含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黎叶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几回,感受到刺向自己的眼神,坦荡荡地迎了上去,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看我做什么?你中意的男人喜不喜欢你,护不护着你,与我有什么想干?这世上有意思的事情千千万万,我可没兴趣在一座枯冢里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
“你!”
林朝英听罢勃然大怒,状似癫狂,提剑便刺,瞬息之间连出十数剑,寒光似水泼雨落,大有势要将黎叶捅成马蜂窝的气概。
“痴男怨女,最是难缠!道长,看来这个忙你是帮不了我了!既如此,日后见到黄岛主,烦请将短哨奉还,再许他一个人情吧。江湖路远,咱们就此别过!”
黎叶飞身就走,足下连点,飘然间已掠上树梢,几个起纵过后,人影便已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重阳好不容易将林朝英拦下,几番交手之后这才算是治住了她,此时再举目四顾眺望,哪里还有什么小姑娘的身影?
“朝英!你!哎!”
他面目僵硬,眉目挣扎,一口怒气哽在心口,凝视着她半晌不语,最后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袍袖一挥,毅然转身而去,不多发一言。
任凭身后怎般呼喝,也始终没有回首。
黎叶运起轻功,才跑出去不到里路,体内真气便已控制不住,急忙停了下来,靠在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下歇息。
吱、吱、吱。
她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这是皮靴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看来是有人正往自己这边来了。
眼下她的身子沉重,无法再跃上枝头藏身,只能屏息凝气,侧耳留神地听着这脚步声,试图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奇怪,这人呼吸吐息均匀绵长,如此静谧的夜晚,竟都听不出气口。按理说当是个内家高手,怎地会发出这么重的脚步声?
“唔!唔!你这贼子!快放开我!”
孩童的声音倏忽而至,黎叶不禁双眉一紧,思及王重阳所言,心下里暗道:“难道是…欧阳锋?!”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该去祖师殿中拜上一拜,自打下山以来,不说遇难呈祥也就罢了,结果是她抓采花贼被囚禁,治伤时遇到杀手,走夜道碰上下毒,出海赶上海难。现在好了,第二次在山里转悠就遇到了贼人,这是什么运气,倘使倒霉也得有个限度吧?
“别吵!再吵把你舌头割下来喂蝎子!”一道粗声粗气的浑厚声音响起,听着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并不十分老成。
孩子像是有些害怕了,住了哭闹,而那脚步也不知为何折了个方向,朝着反方向去了。
两人似乎已走出了些距离,脚步声愈轻了,黎叶竟生出了几丝忧心。
纵使王重阳曾言这欧阳锋抓到弟子后只会折磨一番后便会放回。但方才听音,这次被掳走的弟子分明还是个孩童,最多不过十岁上下,万一经受不起这贼厮的折腾怎么办?
耳听得声响越来越小,她的身子倒是比脑袋还要快上一步,心下还未决断,双脚已不自主地跟了上去。
虽然手里提着个孩子,欧阳锋的速度依旧不弱。体内真气沸盈的黎叶也只能勉强跟上,不至于丢了目标,跟出大概三里多地,她周身的经脉便俱在隐隐作痛。
蓦地,前面的人停下来了。
顷刻间,天地骤宁,连鸟雀走兽的声音也消失了。
黎叶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朋友跟了我这么久,意欲何为?不若现身一见?”
这声音铿锵有力,似有金玉之意,锐意锋利,言语间全然一派自信。
行迹已然暴露,她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皎洁的月光流淌在少女莹白如玉的肌肤之上,仿若明珠生晕,映照出柔柔的清辉。乌发似鸦羽,长已及腰,被规规矩矩地梳成了一股油光水滑的麻花辫儿,搭在洁白修长的颈侧。
一双点漆星瞳,正直直地望向自己。
欧阳锋一愣,半晌不语。
“在下别无他意,只请您放了这小道童。”
直到对面人清泠泠的话音传来,他方才恍然回神。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故意咳了两声,板起脸说道:“你是什么人?与这小子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求我放了他?”
黎叶抱拳一礼,如实报上自家名号,道:“在下峨眉弟子,与这位重阳宫的小兄弟算是同出道门。不论有何冤仇,稚子无辜,阁下何必拿孩子出气呢?”
“峨眉派?”
欧阳锋打量了她两眼,又道:“别想蒙我,峨眉山远在巴蜀之地,你孤身一人来终南山做做甚?又怎么会大半夜地出现在这里?”
黎叶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在下受了伤,原是想来找重阳掌教求医的。可惜他也治不了我的伤势,观中不便长留外客,我也无意再打扰,故此夤夜下山,免得再多搅扰。”
他听得眉头直皱,问道:“你受了什么伤?要跑到这里来治?”
黎叶打眼瞧了瞧那小道童,整个人似只□□般,四肢离地,背心被欧阳锋攥在手里。苦着一张小肉脸蛋,正可怜巴巴、委屈汪汪地望着她。
她见状轻叹一声,说道:“我命不久矣,何苦骗你?阁下一搭脉关即便知晓。只是这孩子着实可怜,还请您放了他罢。”
欧阳锋冷哼道:“他可怜?王重阳杀害我大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也有幼子妻房?难道我的侄儿嫂嫂就不可怜!”
黎叶被这话一噎,顷刻之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答复,只得无力地劝道:“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欧阳锋摆手道:“闲言少叙!你既不是重阳宫的人,我便放你一马,速速离去。我权作没看到你。”
小道童闻言,立马扑腾挣扎起来,生怕黎叶当真就此放弃,大呼大喊道:“好师姐!好师姐!救救我啊!这魔头要把我喂给蝎子作饲料!求求你,救命啊!”
“聒噪。”
欧阳锋不耐烦地冲他身上戳了一指头,道童立时闭上了双眼,似是陷入了沉睡,死活不知。
“慢着!”
可惜黎叶还是喊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小道童昏死过去,急忙道:“你想把他怎么样?”
欧阳锋嫌弃地低头扫了眼手里提着这的小道童,漫不经心地道:“没听他说吗?喂蝎子啊。这里的活物太少了,我的蝎子都没有新鲜血食喂养,都快饿瘦了。这现成的粮食,不用白不用。”
“阁下何必至此?”黎叶暗中悄然备下架势,沉声问道。
欧阳锋压根没有说话,只回给了她一个哂笑,扭身就要走。
这个态度也十分简洁明了,答案都写在脸上,就是四个字--“你管不着”。
黎叶哪里由得他走,蓦然大喝一声“得罪了”,同时纵身拔地而起,曲指成爪,抬手便去拿欧阳锋的肩头。
这一招去势凶猛迅疾,犹似金雕捕猎,自苍穹俯冲而下。若这一击教她拿中,只怕中招之人的肩骨登时便会被捏得碎裂。
虽口有出言,但黎叶这一下出手快如闪电,实则乃是避无可避的一招。
欧阳锋听得背后破空之声嗖嗖,心下暗惊,知道这一下的厉害,不敢大意相对。当即使出“瞬息千里”的家传轻功,身形腾挪如飞,半边肩头一侧,竟生生让这一爪给拿了个空。
黎叶眼眸一暗,手上动作片刻未滞,登时换了功夫,化刚为柔,使出峨眉四象掌来。
这套掌法乃取道法自然之意,四象气势恢宏,掌法圆融方正,步法合两仪阴阳之道。一旦近身施展开来,对手便如入馈中,身陷天罗地网,逃脱不得,慢慢地被不知何时就会倏出的一掌打得左右支绌,最后彻底失去还手之力。
欧阳锋生在西域,长在白驼,哪里知晓这掌法的奥妙,见她身法不快反慢,害怕是要耍什么妖法,索性将那小道童抵在自家面前做挡箭牌,另一手则运以神驼雪山掌法以御。此功法也是于轻灵身法中进攻,看似与黎叶是一条路数。
黎叶心呸一声卑鄙,却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小心起来。毕竟拳脚无眼,她此行本意是为救人,若是伤到这小子,岂不是反做了坏事?
她只好以步法闪避,并不主动出手,一时被打得节节败退。欧阳锋正自暗暗得意,怎料数十招过后,二人却越缠越紧,他也愈发觉得为难,压力倍增。
十招又过,此消彼长,黎叶已然稳占了上风,问道:“阁下还不愿意松手放过吗?”
欧阳锋一惊,不自禁为眼前人的内力而震撼。如此紧密激烈的打斗之间,她竟还能气定神闲地开口说话,不闻一丝急促无章,自己绝非对手。
如今之计,恐怕只有用毒了…
主意拿定,他眼中精光闪光,看准时机,振袖朝倏地一掷!
乌光一瞬,黎叶吃了教训,立马想到是暗器,伸手并指一扬,将“暗器”夹住。
只是还不待看清物什,虎口处便似被什么咬住,顿感一阵大痛,灼似火烧。登时松了劲力,“暗器”也自然落下。
到此时,她方才借这月光看清,哪里是什么暗器?
那朝欧阳锋蜿蜒爬去的,分明是一条手指拇粗细,通体漆黑,遍身鳞片熠熠生辉的尖头小蛇!
西毒上线~全书最癫-毒夫终于出场了!虽然这位也是为小叶爆灯的嘉宾,bu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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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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