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倒是劳累司空前辈了。”
季苏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十分不诚恳。
司空摘星当然明白她在阴阳什么,她在为一点红出气,怪他夜闯一点红房间。
“好说好说。”司空摘星笑嘻嘻地走过来,食指与拇指比量一个小小的距离,“你的朋友很厉害的,就比西门吹雪差一点点。”
季苏看出司空摘星是率真随性的性格,反而不好意思再计较。
“司空前辈,你什么时候扮做小二哥的?你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们和陆小凤是朋友的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把东西藏在倒扣的花瓶里?”
季苏一连串地问过去,一双眼睛还在司空摘星双手和脖颈处仔细打量,寻找易容破绽。
易容她会一点但不多,也就是糊弄人的水平。
司空摘星倒是不介意别人如此,他一向骄傲于他的易容与偷盗艺术。
“你问了一大堆要我怎么回答嘛?”
司空摘星坐下来,昂起下巴,亮出双手,大方地给季苏看,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的很顽皮,“我只能告诉你,花瓶是我故意倒扣的,因为我怕你们找不到。”
呃……有被冒犯到,智商好像被鄙视了。
但他好像又说中了,藏的太隐秘,还真不一定找得到。
季苏被噎的胸闷,深呼吸给自己顺了顺,噘嘴小声哼唧:“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布防图被烧了。”
司空摘星悚然一惊,“烧了!你烧的?你干嘛烧它呀?”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我哪里知道你和陆小凤打赌的事,”
说着看向陆小凤,解释当时的情况,“我发现是布防图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有坏人陷害我们,所以冲动之下就烧了。”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陆小凤,她知道布防图很重要,是蛇王复仇的工具,因为信任才交给陆小凤的。
也不知道没有布防图,陆小凤还会不会夜入平南王府。
季苏当时确实是没想到在陆小凤传奇世界里,一切都以江湖人、事为重点,朝廷几乎隐形。
她当时也确实脑补的太多,想的还都是普通人视角。
“是我烧的。”
一点红突然出声,是他做的他就不会要别人为他背锅。
司空摘星看看一点红,扭头又看看陆小凤,惊诧过后就是狂笑,“陆小鸡,我虽然输给你一百个跟头,可你却没赢,因为你永远拿不到布防图啦!哈哈!!”
陆小凤也终于放下酒壶,叹一口气,他说:“我早就想到啦!比你早,死猴精!”
他当然是观察过季苏的表情,她数次欲言又止,面含愧疚,再结合昨夜的大火,一想便都明白了。
“我才不要告诉猴精,陆小凤为什么比猴精知道的早。”
季苏望着陆小凤,眼里有愧疚有担心,陆小凤走过来拍拍季苏的小肩膀。
“别担心,就算没有布防图,我陆小凤也一样能进平南王府。”
“有,布防图。”
说话的是一点红。
他酷酷的样子,好像在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季苏吃惊,“红兄,当时是我看着烧……。”
一点红:“背下来了。”
一点红:那不是看一眼就会的事儿?
季苏:…………好的吧,过目不忘什么的,可真是太可恨了。
吵闹过后,司空摘星翻着跟头走了。
一点红把布防图拓在纸上,交给陆小凤。
“红兄,多谢!”
陆小凤把纸塞进怀里,胸有成竹地说:“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平南王府看热闹,据说王府的宝库守备森严,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拦得住我。”
一点红语重心长地说:“……陆小凤,长点心吧。”
噗!~
季苏跟在两人身后偷听,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一点红都是跟她接触多了,学到不少季苏的口头语。
只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让人这么想笑。
一点红回头,看着季苏,眼里有那一瞬间的纠结:“去吗?”
“不去不去!”
季苏使劲摇摇头,陆小凤都要把薛冰送走了,显然危险很大,看司空摘星也是走的毫不留情半点不回头模样,估计陆小凤碰不到啥好事,凑热闹是很有意思,但也要看有没有要命的危险。
而且……
“咦!季姑娘竟然不看陆小凤的热闹了吗?”
陆小凤很诧异,他都以为季苏为了看热闹可以拼命的呢!
“什么嘛!很危险的,那么多高手,我和一点红功夫这么差,我们又没有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救命,还是算了吧。”
“季姑娘,你太低估自己了,在我看来,你在暗器和用毒的功夫上,已经是独一无二啦。”
“那我要谢谢陆小凤的夸奖喽!”
季苏说着,拿出一个小包袱,稍微一晃动,就叮当作响,递给陆小凤:“这些是我准备的小玩意,我都写了标识,你看着用。”
看着陆小凤把小包袱挂在腰间,季苏忍不住说道:“陆小凤,笑容之下,隐藏着毒蛇,你千万,要小心啊!”
陆小凤凝视季苏两秒,复又开朗一笑。
“放心吧!陆小凤浪迹江湖多年,什么风浪都闯过,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季苏,什么时候去花满楼的小楼,我请你喝花满楼的杏花酿。”
说完陆小凤仰声大笑,一甩大红披风,转身拉着薛冰走了。
这个陆小凤,真是……连请客都要拿花满楼的酒。
远远的还能看到张扬的红色在风中滚动。
以及陆小凤破锣一样的歌声。
“天生我才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
挺惆怅,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
唉!和生死离别也差不多了。
司空摘星走的时候,季苏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压力,绞的她心神不宁,不由自主地就跟陆小凤说了那些话,想必陆小凤会明白。
他那么聪明,还提了花满楼,一定是在替花满楼跟她告别。
刚感慨完,转头就火急火燎地对一点红说:“红兄,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一点红点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会死,不顺从必死。”
这是最原始的野兽的直觉,是一点红多次死里逃生的关键。
季苏倒吸一口,她就是问问,看是不是一点红也有这种感觉,哪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快快快,这回可是真的要命了……”
“掌柜!掌柜的!”
“一盏茶时间,我要合芳斋现存的所有糕点。”
很有霸道总裁的风采。
一点红:……讶然。
一点红以为季苏着急忙慌地要干什么重要的事,谁想到她唯一的要求竟然是合芳斋的糕点!!
……就挺意想不到。
……就挺不靠谱。
一大包糕点塞进百宝囊,季苏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吃很久,太好了。
“一点红,现在怎么样?那种可怕的感觉有没有加重?”
一点红摇头。
“那……那你有没有感受到别的,比如回家或者想家那种感觉?”
一点红:“我没有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嘿呀!就是……就是那种,那种……诶呀算了,你抓紧我,不知道会不会分散开,好担忧啊!”
“以前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就穿越了,……可能也是来不及感受吧!”
季苏有点紧张,从前是一个人穿越世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穿的,浑浑噩噩地想不明白,现在有一个和她一样的人,既新奇又迷茫。
欣喜于终于遇到另一个“穿越者”,又担心两个人会分开,会失散在三千世界里。
她很怕孤独,很怕很怕。
看来还有一些时间,那就讲讲以前吧,期盼如果真的失散,一点红能活下去。
她一直知道一点红对生死看的很淡很淡,甚至是期待死亡的。
就当给一点红涨涨经验了。
季苏低声细语。
“我第一次穿越,是因为地震。我那个时候正在追剧,地震来了我死了。再睁眼就成了一个山庄的下人,还是家生子。我是魂穿……就是魂魄在别人的身体里醒来,我那时候可害怕了,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怕被人发现端倪。”
“所幸还好,庄里有几个姑娘很照顾我。我一直在山庄里面生活,以为一辈子就那样了,到了年纪成亲生子,普普通通过一辈子。”
“谁能想到呢!我那煞笔庄主大人一心想复国,可他既不招兵买马,也不锻造兵器以图复国之用。他玛德他混江湖!混个屁的江湖啊!他就是个搅屎棍子。仗着武功还不错,在江湖上搅和一通,复国没复上,成傻了子还继续做复国梦,每天都要人哄着,喊他皇上,给他跪拜磕头。”
“结果就是山庄失去庇护,宵小闯进庄子里大杀一片,我就又死了。我那个时候都绝望了,满打满算我才活了几年呐!不甘心啊!”
“谁又能想到呢!死了以后我又穿了。魂穿成一个被亲娘卖掉的六岁小丫头,人贩子把一大堆孩子关在一起,男孩女孩都有,大多都是被拐子拐来的,说是要卖到窑子里去。”
“被送走的哪那天,我缩在马车上,我就想,如果我跳下去,能不能跑的掉。后来遇到唐门外出历练的弟子,我就捅咕所有孩子一起哭,一起喊,我就这样被救了,跟所有孩子一起。”
“后来,我被送进唐门的弟子训练营,唐门教我练功夫,给我饭吃,我就拼命地练,我不想每次绳子套进脖颈都没有反抗的力量。”
“等我长大一点,接触了很多唐门弟子,我才知道,唐门训练弟子不是要我们成为刀刃,而是当时已经是乱世。”
“吐蕃、契丹、南诏、突厥,都在入侵汉族,生灵涂炭,遍地哀鸿。只要走出唐家堡,入眼的全都是血泪。唐门训练我们,不是利用,而是期望,期望我们能为民族出一份力,也期望我们能延续下去。”
“后来,我出师了。我救过很多很多人,但我不敢杀人,我不敢,我唾弃我自己。”
“他们都骂我胆小如鼠没骨气,骂我软脚虾是菜鸡,骂我罚我,我依然不敢杀人。”
“那是灵魂在颤栗,那是老天在警告我,叫我不敢伤人性命,那是不得轮回的魂魄俱灭。”
“唐门放弃了我,任我自生自灭。”
“再后来,我有过仇人,也有过恩人。”
“江山日渐破败。我那一次抓到了叛国者,我终于决定杀了她,和她的帮手,我都做好了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了,结果我又穿了。”
“这一次是带着肉身穿越的,真快乐呀!花满楼!陆小凤!我还捡到了你!”
“不用干活不用训练,自由自在,真好呀!没有乱世的哀嚎,只有祥和、自由、安乐的生活,我喜欢这里。”
“喜欢花满楼的花,喜欢陆小凤的潇洒,也喜欢咱们渭水泛舟。”
“可惜,我好像总是留不住欢喜。”
“下次,我又要到哪里去呢?”
季苏讲到最后,不安和失落以及恐惧,全都袭上心头。
一双眼睛失神地望着一点红,眼圈有点红,眼里有泪光闪动。
迷茫、孤独,围绕着季苏。
一点红伸出手,想了想,拍了拍季苏肩膀。
“别怕,你很好。”
一点红的手落在季苏肩膀上时。
时间与空间开始相互转化、变换,世界扭曲成一副抽象的油画,大块小块的斑驳相互牵绊,最终化做刺眼的白光,归于沉寂。
这个世界,少了一个超级炮台,也少了一个放下剑的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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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毒过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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