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挑衅,焉能坐视不理?含真当即紧追而出。天色渐渐暗了,不知不觉,已是追出十里,前方便是一片宿雾缭绕的树林,观踪迹辨气息,那男人就带着那余姓汉子躲在里头。
含真当下踏入其中,白茫茫的雾气扑面而来,微风轻拂,雾气流动,偶有影色憧憧,走近了些,却是树干。人影隐匿其中,难以辨明。
步伐慢了下来,她细细寻听着那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蓦地,一团料峭的湿意从身后袭来,含真偏过脸庞,是一支白蕊重瓣的山茶花将将擦着她的耳尖而过,犹带露珠。而那男人的身影也从前方的林中飘然而出,站定,向她微微而笑。
好快的身手!
那支花是她身后抛来,但眨眼间他已悄无声息绕至她的身前。
含真自出雪岭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轻功如此好的人,仔细打量向那人,只见他年约三十出头,面容粗犷英气,腰间别着一把长刀,胸前衣衫上有一道自上而下斜着的裂口,像是之前就经历过一番激烈打斗。
她不由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心道:他看上去倒是没有杀意。若是真想伤她,又何必只扔朵花来。不如先静观其变,看他究竟想作甚么?
他不动,她也不说话,只余风声萧萧过耳。
那人垂眸看向地上的山茶花,缓缓道:“我送你的花,你不要吗?”
此话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势瞬变。
含真神色古怪,颇为不解,双方对峙,他却要赠花,这是什么做派?难不成青城派打斗前都要送朵花,若是敌人成群而来,岂不是只见漫天花飞了,再说了又哪有这么多花儿可摘的。她冷冷出声:“谁要你的花,那姓余的呢?”
男人抬眼注视而来:“我已替你惩戒了他,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一番。”话罢,他就漫不经心地伸手向她肩上探来。
茫茫白雾间碧影一闪,一支玉箫疾打向他的手。
男人左足点地,向后急仰滑去。飒飒叶声响起,所经之处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在玉箫即将点上他颈间之时,一个鹞子翻身,向右避开。
电光火石间,含真身形轻灵飘逸,如云般掠去,同时右腕翻转,拍向他胸前。
男人吸了口气,胸膛下缩,躲过这一掌,脚步微动,想要绕至她身后。他的轻功本就卓越不凡,在江湖之中鲜有对手,但见这少女步伐飘忽若神,动无长则,难以琢磨,不论他往哪里她总能先一步将他拦下。
这般精妙的上乘轻功,何以他此前从未见过?
男人惊疑不定,心下只道长此下去,不过是徒耗精力,他已有一天一夜未进食,本就有些体力不支,万不得已之下抽出腰间长刀,借此破困。
含真不闪不避,一把擒住他的右腕,小指在他太渊穴轻轻一拂,男人手腕一麻,飞刀登时脱手而出,稳稳地落到她的手里。她使得是天山折梅手当中的一路掌法和一路擒拿法,含空手夺兵刃的奥妙精义。
冷冽刀光闪烁的瞬息间,刀柄猛地撞向男人小腹。
他被震得倒退几步,撞向了身后的树。枝干震颤,树叶簌簌落下。随即,一条青影弹了下来,细望而去,正是那青城派姓余的,他手脚皆被粗绳缚住,头朝下脚朝上,倒吊挂在一棵槐树粗壮的枝干上,面色赤红,双目紧闭着晕死过去。
日暮西山,几丝清风拂动颊边发丝。
含真将玉箫别回腰间,打量着手里的刀,竟是一把断刀,雾气浮动在断口处,久久不散。
点到即止,他的武器都在她手里了,自然是她胜了。思及此,含真不由嫣然道:“我赢了。”
男人捂着肚子,慢慢恢复过来,脸色苍白,坦然道:“不急,姑娘,你再瞧瞧究竟是谁胜了。”
于霭霭宿雾中,含真大脑忽地恍惚了一下,她深深呼吸一下,一片空白涌进脑中。这刀有问题,她暗道不好,背后就是一阵大痛,要穴被点,又吸入那迷烟,刀从手里脱落,身体顿时萎下。
男人及时从后搂住她的腰,也不再管树上的余姓汉子,任其继续倒吊着。
含真只感到身体绵软无力,只有头能够微微转动,暗自运动内劲,丹田处却气闷息滞,怎么也冲不破穴道,惊怒道:“你下药。枉你们称青城派是名门大派,原来青城派弟子都是些使卑鄙手段的小人?”
男人站直了身体,对着她微微一笑:“谁说我是青城派的弟子?”
含真见他先前为青城派出头,只当他也是青城派的人,哪知却不是,是了,若他真是青城派的人,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同门倒吊在树上,不禁有些疑惑:“你究竟是谁,想要如何?”
“我只想让姑娘陪我睡上一觉。”男人顿了顿,他见这少女姿容绝艳,生平未见,一时间心痒难耐,但是她的那一剑又令他有些忌惮,酒肆之中人众多,生恐他们同气连枝联手对付自己,出了意外,这才使了些手段,引她独自出来。
原来是个淫贼。含真还只在话本里看见过,不由得细细地打量着他,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长得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想想真正的坏人也不会将“坏人”两个字刻在脸上。像那青城派姓余的那么外露的,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含真被他点了穴道,封住内力,又中了迷药,只得由他带走,到了一处山洞中。男人才将她轻柔地放到一堆稻草之上。
“你若是再过个几年遇见我,我绝不会是你的对手,也自当会远远地躲着你走。”
说道此,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她柔嫩的雪颊上轻轻一抚,眼里似吹入了一层雾,他着迷般地叹息,
“但老天爷非得让我们今天遇见。逃走了个小尼姑,却又来了个绝色美人。”他喉咙里头发出几声粗重的闷笑,紧接着语调玩味,“老天爷终究还是不亏待我田伯光的。”
田伯光?
她倒是听说过这人的名声,不过却是恶名。听说他的轻功刀法皆是卓越不凡,但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
含真蹙着眉避过,心中有气有悔有厌恶,百味陈杂,唯独没有害怕,沉着冷静地思考着解困之法。无忌哥哥脚程比她慢些,算算时辰,很快就会追来,若是趁此机会和他里应外合想办法除了田伯光,也是为武林除了一大害。那现在首要的便是拖延时间......
她垂下头,颊上就贴上了一道冰冷的触感,泛着森森然的寒意。
定睛一看。
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
不对。
不是铁片。
是一把长剑,铁片为身,软木为柄。
顺着剑身望去,就与角落的稻草堆上一双明亮、冷漠的大眼睛对上。
那把似铁片非铁片的长剑横隔在两人之间,他们遥遥而望。
那是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少年,穿着单薄的布衣,一张轮廓冷硬的面容,两腮深削,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目光冷凝,锋利得像一匹在雪地独行的孤狼。
他紧紧抿着唇,与她对视着,眸光微动,黑漆漆的眼珠里霎时间像有一团儿黑火在跃动着。
原来在她前面还有一个倒霉蛋。但这田伯光不是喜好美人吗,怎么还会捉了个少年回来?虽说这少年的模样也十分的俊俏......
想是这世上美人就是美人,是不分男女的。
含真凝望着少年那张英俊倔强的面孔,突然想到,若是无忌哥哥来了,这淫贼岂不是也会对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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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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