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智光和尚长长叹一口气,不愿再多说一句,只因他每每想到这里,眼前都会浮现那辽人跳下山崖、那妇人惨死、无辜婴孩啼哭的画面。
“昔年我等已铸成大错,徐长老又何苦要将这桩往事挖出来……”他抬头望天,复而低头叹息,“我智光只是武林中一个无名小卒,做错了事,算不了什么,可汪帮主和带头大哥的身份是何种身份,况且汪帮主已然仙去,我又如何能胡乱损害汪帮主名声,无论如何,恕我不能明言。”
前任汪剑通帮主在丐帮中威名素重,无论是谁,丐帮中的人却是无一人敢继续追问下去。
天峰大师适才叹息出声:“智光,三十年前的事,你既然不愿说,也没人能逼迫你说出来,可是大错已经铸成,此时理应悬崖勒马,方不迟。”
智光闻言,已然泣不成声,“扑通”一声朝着天峰大师的方向跪了下去,在场众人都被智光大师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措手不及,却无人敢上前将人扶起,只因他跪的人是天峰大师,当今北少林玄慈方丈的师叔。
“这三十年以来,我常常夜不能寐,正如师兄所说,大错已经铸成,如今理应悬崖勒马,可此事事关天下苍生,智光却是做不了主。”
天峰大师已经眉发皆白,脸上依然是一副慈祥的面容,只不过眼底多了一抹悲痛:“如此……”他目光转向另一边的乔峰,“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他言下之意未尽,但参与三十年前雁门关事件的人,都深知天峰大师话里的孩子指的是谁,没人敢反驳天峰大师的话。
只因乔峰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若他是出身在大齐,他的确担得上一句英雄好汉。
素有铁面判官的单正率先出言:“大师说得是,只不过我等此次前来却是为了马副帮主被姑苏慕容所害一事。”
天峰大师望了单正一眼,问道:“慕容公子为何要对马副帮主下手?”
单正视线闪退,愣了一下:“这……”
康敏见情形不对,急忙给全冠清使了个眼色。
全冠清接到康敏的暗示,想要起身回答天峰大师的问题,却被祝向云的眼神给吓退了,心虚地瞧了白世镜一眼。
白世镜还沉浸在智光大师突然下跪的事情里,未能成功接受到全冠清的信号,回过神来后,直接被吓了一跳。
来了许久的李观鱼终于舍得开尊口:“老夫只是受邀前来,按理说此事老夫不应插手,却不曾料到诸位谈及的是三十年雁门关一事。”
李观鱼捋了捋胡子,缓缓道:“雁门关一事,老夫也有所耳闻,当年虽未亲自参与,却也听不少前辈谈及过……”
他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智光和尚,又瞥了一眼神色古怪的赵钱孙:“那辽人抱着妻子跳崖前,在一块石岩上用契丹文留下了文字,当年在场的几人想办法将其拓印了回来,后汪帮主找了精通契丹语的马贩子,用汉语将上面的话翻译了过来。”
说到此处,李观鱼特意停顿了一下,智光和尚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惨白。
群丐中已有性子急的,率先发问:“那辽人究竟写了什么?”
李观鱼抬眼,没计较这个人的失礼,他转而谈起另一件事:“昔年我受好友所托,在薛家庄耽搁了一阵时间,待处理好一切事宜后,离雁门关一事已过去七日之久。”
他似乎陷入了某段往事,脸上逐渐露出一抹追忆往昔的神色:“可惜,待我们得知此事时,中原武林已经有了定论,我等也不便插手。
后面只知道那婴孩被人托付给少室山的某农家里抚养。
我等只知那家农户姓乔。”
乔峰听完,此刻整颗心如坠冰窖,若此话是智光大师所说,他还存有几分怀疑,可这件事是拥翠山庄李观鱼亲口诉说,且其中还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薛衣人。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哑着嗓音问:“诸位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冲着乔某来……为何要……要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
“我堂堂一个汉人,怎会是契丹人?”
祝向云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手中的“平乱决”在此刻却十分烫手,表情略微纠结后才开口:“自古,契丹就是我朝领土,自唐朝起,东胡族便在汉人统治下,从未有过外族人这一说。
无论今朝还是后世,契丹终究与我大齐一体。”
几不可闻的一声剑吟,让人在场诸人以为这是一场错觉,却叫正欲开口的赵钱孙闭上了嘴。
祝向云的指节顶开一寸剑鞘,见康敏和全冠清一脸惨白,似笑非笑:“我请了这么多人来,可不是听你们聊血缘的事,若我没有记错,只有畜生才论血统,在场诸位有谁是畜生的尽管开口,我的剑可不杀人。”
在场不少人在她一番话后,都默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沉默了一瞬后,不约而同地没再开口,哪怕是心有不忿赵钱孙也止住了话头,毕竟没谁想承认自己是个畜生。
全冠清刚要开口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嘴边,众人的态度仿佛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全冠清铁青着脸,胸膛起伏不定,似乎下一刻就要去地府和黑白无常作伴了。
康敏暗暗瞪了祝向云一眼,一直密切关注着自家好友的陆小凤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他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尽管这个女人貌美若盐,但这位马夫人恶毒的眼神还是让陆小凤打了个寒颤。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视线掠过乔峰时,还是狠狠地吃惊了一下,未曾想到今日丐帮齐聚此地,不是为了马大元之事,反而是揭开这位乔帮主的身世。
康敏看清了形式,如今场上丐帮这边辈分最高的徐长老已经急火攻心昏了过去,最能搬弄是非,挑起人心的全冠清名声也不复从前,少林寺辈分最高的天峰大师在此,哪怕智光和尚临阵倒戈,只要天峰大师开口,在场没有人敢反驳。
那拥翠山庄的李观鱼更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康敏自问,她甘心吗?她当然是不甘心的,她辛苦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势,她怎能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就认输?
这些男人不是蠢材就是孬种,既然他们不行,那她就自己来。
她怎么可能认输,敢赌敢做才是她康敏,她自认自己的坚毅和谋略不输那些男人,只因是个女人,所以她只能屈居人下,那些背叛她的人却能逍遥自在,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康敏脸上依然挂着泪水,可表情却一改之前的楚楚可怜,变得冰冷坚毅。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祝向云一个眼神扫过来,康敏已被吓得胆寒,面皮不自觉抽动。
“听不懂人话是吗?”祝向云神情淡然,通身赤红都赤霄剑在月光下却泛着寒光,给这月色都蒙上了一层寒意。
赵钱孙突然开口:“汉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猪狗不如。乔峰,你不要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三十年前雁门关的那辽人身形、容貌与你一模一样,我赵钱孙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敢忘却。除了小娟一人,我赵钱孙再无挂念之人,也无挂念之事,我有什么必要来诬陷你,你做不成帮主,与我有什么干系?”
话刚说完,只见赵钱孙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地上一片尘土,只剩祝向云被风吹起的衣袍在空中。
谭婆见状,出手便是一掌,陆小凤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在场的人,见谭婆出手,立马迎了上去,两股强劲的内力相撞,不约而同向后退了数十步,只不过谭婆的脸色却没有陆小凤那样轻松。
陆小凤将有些颤抖的手藏在衣袖里,笑道:“我这朋友又没得罪您老,何苦背后偷袭?”
祝向云瞥了谭婆一眼,点了陆小凤几处穴位,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敢这么说,自然有说出这话的底气。”
话才说完,手中赫然多了块令牌,上书三字“平乱诀”,江湖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平乱诀”的来源,更何况神侯府的大名在江湖上还是很响亮的。
祝向云将剑往身后藏了一下,剑柄正好可以托住陆小凤发颤的那只手,尽管她封住了陆小凤几处穴道,陆小凤的手还是抖得厉害。
那位谭婆年轻时掌力就非同寻常,陆小凤的长处并不在掌法上,平白替她挨了一掌,祝向云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的脾气也没那么好:“我没杀过人,但杀几个畜生还是可以的。诸位若是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不介意在这里开辟新河,让不守规矩的畜生去阎王殿报道。”
话音一落,一道强悍的剑气在杏林中爆开,不久前听到的剑鸣再次响起,这次却十分清晰,哪怕是耄耋老人,也能听清铮铮剑鸣。
李观鱼余光瞄了一眼手中的秋水,很快将已经出鞘了几寸的秋水压了回去。
54.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朱淮序终于舍得开口:“明年三月是我大齐会盟,周边各国都会前来朝会,其中就包括契丹。”
他神色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乔帮主的身世朝廷早已知晓,至于去留,待明年三月朝会时自有分晓,如果有人有异议,那就上京击鼓鸣冤,或者去找神侯府的人。”
“对了,我叫朱淮序。”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比起家喻户晓的盗帅楚留香,丐帮新任帮主乔峰,甚至神侯府都冷面捕头盛崖余,又或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朱淮序的名字却不知比这几人更加响亮。
先皇在世时最受宠的皇子,新皇即位后,当之无愧的摄政王,还是边关统帅。
江湖上不少人都听过这位淮阳王的故事,少时母亲因不得皇帝喜爱含恨而终,后被太后收养,先皇这才重视这位不受宠的皇子来,从此十余载人生,哪怕是当朝太子也不能越过他。
在民间,淮阳王的名声却是比新皇不知好上多少。
谁叫新皇是淮阳王的侄子,前太子的儿子。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天家无情,因此这位受尽盛宠的淮阳王能活下来,还能继续执掌边关要事,江湖上包括民间对此都有不同的猜测。
新皇软弱吗?
其实并不然,自小皇帝登基后,税收也在一定程度的缩减,至少部分百姓的日子没有之前拮据,边关还算安定,前些年大齐刚和契丹打了个胜仗,大理也有归顺之意,西夏更是借机提出与大齐交好消息。
江湖也比之前安稳了许多,在沙漠里横行霸道,甚至有意进攻中原武林的石观音也被缉拿归案,残害不少良家子的无花和尚也压进了刑部大牢,江夏附近作恶多端的恶霸也消弭于世,爱在深夜里卖糖炒栗子的老婆婆也被抓了进去,很多犯过案的江湖人也趁机投案自首。
总体来说,大齐目前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天峰大师睁开眼,缓声问:“乔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恍然回神,神情悲切:“我骨子里流着契丹人的血,就算今日没有几位,他们也会说我是凶残成性的契丹胡虏……”
天峰大师不紧不慢地说道:“正如祝施主所说,百年前,东胡族也曾是我朝疆土,纵使今日改头换面,先前的渊源又岂是轻易能抹去的,亲缘是斩不断的,更何况养育之恩。”
雷卷拢了拢披着的大氅:“乔帮主,无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都是父母生养。您的侠名在江湖上也是人人称颂的英雄好汉,这些与您是不是契丹人并无干系。”
他也曾听闻过这位乔帮主的名号,说起来,当今天下豪雄,能做到这份上的少之又少,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至少在这一刻,乔峰是个汉人。
祝向云听了后点头,悄声问了陆小凤一句:“手怎么样?”
陆小凤眉头一挑,吊儿郎当地对祝向云说道:“安心,我能有什么事,到时候记得请我喝酒。”
祝向云盯着陆小凤看了一瞬,尔后移开眼,没再理他,陆小凤向来不正经。
她拿出了那封由前任丐帮帮主亲笔书就的信:“汪老前辈的信在我手里,无论上面写了什么,今日我邀请了这么多人来,可不是看你们丐帮判冤家错案的。”
祝向云将信扔给了乔峰,他拆开信封,信笺上是他熟悉的笔迹,顶天立地的男儿在看完这几封信笺后,也不自觉地落下泪。
她转身看向天峰大师,神色中多了几分恭敬,拱手道:“今日请大师前来,一是想借大师的威望,给三十年前的雁门关一事敲下一记定心锤,二来是想借此由来,肃清丐帮内毒瘤。”
此话一出,杏子林内不再保持之前的安静,起初只是交头接耳,随之而来的则是由窃窃私语变成高谈阔论,有性子火爆的率先发声:“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今日给不出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休想离开这里?”
乔峰虽然沉浸在恩师亲笔信笺中,但他骨子还是未能忘记作为丐帮帮主的责任,随着祝向云将此番缘由细细道来,乔峰只好压下心中悲伤,问道:“方才听闻祝姑娘所说肃清丐帮毒瘤,乔某一直未解其意?”
“我说了,我不是判官,判不了冤假错案,三十年前的雁门关一事,既然丐帮有错,那就认。”祝向云挥袖转身,手中的赤霄剑随着她的动作在夜色里愈发显眼,“江湖帮派,不能代表朝廷下决定。”
奚长老只觉心中沉重,缓缓说道:“此事说起来确实是本帮的家事,只因乔帮主身份有别,何故与朝廷扯上关系?”
祝向云立在原地,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从一开始,她的情绪就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有人通敌,这个理由够吗?”
众人随之望向昏过去的徐长老,有人不解其意,单正也察觉到大家的视线,出声问:“姑娘这是何意?”
祝向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乔帮主,敢问丐帮今日聚集在此处为何?”
众人对她的突然转变,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乔峰回答:“我等今日在此是为了找出害马副帮主的真凶。”
祝向云继续追问:“那找到了吗?”
如今乔峰只觉得唏嘘,长叹一口气,将此事娓娓道来:“马副帮主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所伤,帮派内因此怀疑此事与姑苏的慕容公子有关……”到了最后,他竟然不知如何说起来,起初大家都是为了给马大元找出真凶而来,谁能料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阿朱阿碧听到此处都低下了头,王语嫣轻声道:“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事情最后居然会是这样发展……”
阿碧叹了口气:“乔帮主当真可怜哉……”
阿朱摇头:“实则不然,或许汪帮主想收徒乔帮主为徒是真心的,只不过三十年前的事无法令他真正放下芥蒂……”
“好。”祝向云听完,给出结论,她嘴上虽说不做判案的的判官,却还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乔帮主可知慕容这一姓氏的由来?”
乔峰这下是真的没能反应过来,诚实摇头。
阿朱阿碧闻言却是心头一紧。
“七百多年前,五胡十六国时期,昌黎棘城,有一复姓慕容的部落在那里建国,号大燕,慕容一族正是鲜卑人。”
祝向云拔出赤霄剑,陆小凤很有眼色地递过一方帕子,她接过帕子,开始擦拭着剑刃。
她的话无疑又给乔峰一记重击,先前那些那些说不通的疑点在此刻通通有了答案。
乔峰望向全冠清:“你反我,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我是契丹后裔,对不对?”
全冠清道:“不错。”
乔峰又问:“四长老听信你的话,欲杀我,也是因为这件事?”
全冠清正欲回答,刚张开口,脖子上已然架了一柄锋利到能吹毛断发的剑。
无人知道祝向云是如何出手,只知她前一刻还在擦拭剑刃,下一秒手中的赤霄剑已经抵住了全冠清的脖子。
祝向云从始至终都很平静,那双淡漠的眸子从剑刃划到全冠清的脖颈,声音清淡又笃定:“我没杀过人,但我知道怎么让人死得不那么痛苦。”
话刚出口,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那把架在全冠清脖颈处的剑已经劈了出去,而全冠清直接瘫软在地,满头大汗,剑气却只削断了他几缕发丝,地面出现了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痕。
祝向云复杂地深深看了全冠清几眼,很快收了剑,道:“我不过吓吓你,哪成想你居然真的被我吓到了?”
真是没用。
她又看向场内几人,口吻平静:“我虽是吓他,可不代表我说的是假话,谁胆子大,尽管来试。”
谁会想不开去挑战一个剑客,更何况还是如此恐怖如斯的剑客。
在场不少人均低着头,就连单正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沉默不出声,谭婆谭公正忙着给赵钱孙疗伤,也无暇顾忌他处,智光和尚因为先前的话,直接闭上眼在心里念起了佛经。
乔峰还沉浸在自己是契丹人的悲痛中。
如此一看,场面上竟无一人能制衡这位江湖上的后起之秀。
三大长老因为她先前的一席话,直接闭口不言。
毕竟她身上有神侯府的令牌,场上还有一位皇室子弟。
无人敢质啄这位年轻人的话,哪怕是天峰大师。
不是谁都有这么一副好心肠,也不是谁都敢这么横行霸道,也不是谁都能请动天峰大师和李观鱼震场。
刹那间,众人只见赤霄剑再次出鞘,调转了方向,剑刃擦过康敏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剑锋再次一转,这次却是冲着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而去。
白世镜没能及时出手抵挡,肩胛处直接挨了一剑。
“白长老——”
一阵夜风吹过,赤霄剑上的血珠顺着剑刃滴落进土里,化为虚无。
朝阳初升,一缕阳光透过杏林上方洒了下来,落在祝向云身上,却无端让人觉得一阵冷寒。
江湖上传言西门吹雪杀人时,总会问上一句:你听过雪落下的声音吗?
今日众人才得知,不是雪,而是血。
西门吹雪友情客串
杏子林下一章即将完结
[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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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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