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在乎你的搭档,那个……兰伯特什么的。]
他们保持一路安静,只有哥谭连绵的阴雨冲刷着这座城。直到缓缓驶入九头蛇的地下基地,系统才在他脑海中微弱地开口。
海耶斯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黑发男人倚靠着车窗,高大的身形挤在有些狭隘的后座上,闭目时柔和下来的眉眼在昏暗中被模糊了线条。
他的长相更多遗传了有些北欧血统的母亲,细长的眉压着眼廓,棕褐色的瞳孔不笑时总是显得疏离。
海耶斯在安保人员过来身份验证时清醒过来:[所以呢?]
[是的,我在乎兰伯特。但这又说明了什么呢?]他下车,面无表情地经过一只吐着舌头围着他打转的柯基犬,[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亲爱的。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在乎很多人——我甚至在乎这个基地的狗。]
红发女孩——莉娅从后面跑过来,拿着那个引起腥风血雨的蓝色立方体。“先生!”她追上海耶斯,“这个怎么处理?”
“扔给傻逼男爵交差。”他说。
莉娅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死角处的监视器。
海耶斯想到男爵,冷哼一声:“这个基地现在连看门的狗都是我们自己养的狗,莉娅。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没能力的废物能爬到管理层的位置,更别提他还是个热爱让员工写任务报告的傻逼领导——每一次都要写。每一次!”
没有社畜经历的莉娅像是一时间被他的怨气爆发惊到了,讷讷道:“我可以帮你写,先生……”
刚才被冷落的柯基蹬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蹭了过来,更加热情地舔着他的裤腿。
海耶斯越想越气,再看看面前这个有点傻气的红发小姑娘和脚边更是完全不聪明的傻狗,有一瞬间产生了飞到总部把男爵的脑袋割下来的冲动。
他蹲下来,面色沉沉地摸柯基的脑袋,语气阴森:“九头蛇迟早要完,离咱们反了它也不远了……”
红发的傻气小姑娘被他打发去完成家庭作业,再摆脱掉只知道咬他裤腿的柯基后,海耶斯带着满身疲惫游荡回他在基地的休息室。
系统喋喋不休:[我们得赶紧跟九头蛇划清界限,海耶斯,越早越好。还有你这个代号,仓鸮,你认真的吗?这一听就不像好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两辈子都对它情有独钟……]
海耶斯把被子拉过头顶,随意“嗯嗯”地敷衍:“别说的你很了解我一样。现在行行好,我明天还得回神盾局报告……”
困意上涌。别人会说我疯了,但有这样的幻觉好像也不错。思绪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模糊地想。
他好像还听见一个声音。
[可是我就是很了解你啊。]系统小声说。
海耶斯反常地做了梦。像是某种意象的征兆,他看到井中纷飞的蝙蝠,以及多年前的一个夏日。
他的童年始于狭窄的街巷。
生母有着长长的、亚麻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海耶斯记不清她的面容,只记得她快速地枯萎、凋零,最后在阴湿的被褥中咽气。母亲死后,他作为私生子被接回凯恩家。凯恩夫人厌恶他——这当然不必多说,没人想看着丈夫不忠的证明活生生地在眼前乱晃,哪怕是他们这样商业联姻的家庭。而直到海耶斯五岁时,他才弄明白原来是他的生父需要一个实验体。
那一年,九头蛇中止了所有的超级士兵项目。凯恩对此并不甘心,他有一个宏图伟业:琥珀金与超级血清混合后所造出的武器,哪怕是法庭最优秀的利爪也无法与之匹敌。
一个私生子正适合做这伟大事业的垫脚石。
他开始被带到九头蛇的研究基地,被放进冷冻舱琥中,寂静的黑暗中,他能感到琥珀金从牙齿一点点渗入骨髓和血液,就像在冰面上慢慢陷落。再后来,血清和琥珀金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但他冬天时总是很冷。
海耶斯有一段时间总是梦到猫头鹰。
他在白天会撞见戴着惨白面具的法庭高层。入夜后,他静静躺在床上,听着风撞上玻璃,卷起窗帘的一角,在某个瞬间近乎凄厉的尖鸣。梦里他总是在哥谭,混乱破败的哥谭,他在楼间穿行,永远能看到一个笼罩在黑色披风中的男人,面罩上有两个圆形的护目镜,像猫头鹰的眼睛。
“嘘。”男人说,“别出声。”
然后是猫头鹰张开羽翼划过空中。而他发现自己的脸上生出惨白的面具。
又过了几年,他的生活被固定在九头蛇的基地中,在一个又一个实验中应接不暇,几乎要忘了这个诡异的梦。然后比他小两岁的布鲁斯·韦恩出现在他的生活中。韦恩家的小少爷执意要私生子作玩伴,他的生父则把这看作是他的殊荣,
海耶斯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布鲁斯想去看庄园后废弃的井。就当他百般无赖地想着第二天的实验是窒息还是电击时,他潜意识中的某部分向他发出了警告——布鲁斯的重心放得太高,当重力拽着他下坠时已经来不及了。
海耶斯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跟在他身后跳了下去。
他在下落中抓住了布鲁斯,成功调换了二人的身位,让小少爷免于骨折或更严重的后果,代价则是他结结实实的当了小布鲁斯的肉垫。
那一天的最后,布鲁斯哭得很厉害。一部分是因为那口井里挂满了蝙蝠,把他吓坏了,另一部分则是对于让海耶斯受伤的愧疚。
“我没事,布鲁西,”海耶斯耐着心安慰,“医生说骨头没问题。你看,连淤青都只有这么点。”
事实是他摔断了腿。而他第一次感谢强大的自愈能力,不至于让他以瘸腿的状态面对布鲁斯蓄满泪水的蓝眼睛。
布鲁斯呆呆地看着那片淤青:“可医生还说这种高度足以让你的骨头折断……”
“不,我没事。”海耶斯强硬道。
他只有九岁,可却莫名有一种气势。“已经很晚了,我们去睡觉吧。”看着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海耶斯的语气柔和下来,哄着小布鲁斯是时候上床休息了,不然以后别想长得比他高。
夜晚,两个男孩并排躺在床上。月亮弯弯的,将银光洒进窗内,像是给幽暗披上一层薄纱。
海耶斯感觉布鲁斯轻轻碰了碰他。
“海伊,你睡了吗?”布鲁斯用气音说话。
海耶斯闭着眼:“他已经睡了,布鲁西。现在跟你说话的是他的潜意识,你想要什么?”
回应他的是带着些恼怒的、不重不轻的拍打。
于是海耶斯轻轻笑起来。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珠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金色,带着金色笑意的男孩坐起来,故意去揉布鲁斯·韦恩的黑发,俯下身看着他,嘴角勾得弯弯的:“好啦,我逗你玩的,布鲁西。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布鲁斯抿了抿嘴角:“白天那些井里的蝙蝠,你……你不害怕吗?”
当然不。但更年长的男孩意识到了什么。他光着脚跳下床,在布鲁斯惊讶的“海伊你要去哪?”中翻箱倒柜,最后从柜底拖出一本厚重的书。
布鲁斯也坐起来,瞪着这本让床单塌陷出一个长方形的书。
“这是什么,海伊?”
“百科全书。韦恩少爷,这是本百科全书。”海耶斯翻开第一页,故作严肃,“你要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你对蝙蝠有了足够的了解,就不会害怕它们了。”
“什……我没有害怕它们。”布鲁斯的脸有些红了。但他还是嘟嘟囔囔地挤到海耶斯旁边,顺带把被子卷了过来。
“了解你的敌人”计划很快被他们抛在了脑后。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一本百科全书就意味着一切。他们之前都没看过这本书。哪怕书中只有简单的科普和插画,可依靠想象力构筑的那个世界让他们立刻忘记了纷飞的蝙蝠。
“我才知道蝙蝠也要冬眠……”布鲁斯翻过下一页,眼睛立刻瞪得圆圆的,“嘿,海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海耶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半晌没有答话。
他注视着那一页,忽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恐慌。那上面清晰地写着:仓鸮,是鸮形目草鸮科草鸮属鸟类,其头大而圆,面盘白色……
仓鸮棕色的眼珠在纸页上和他对视,圆而苍白的脸像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
“它的别名叫猴面鹰……看起来真吓人。”布鲁斯的声音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海耶斯的脑海中闪过梦中的那一幕,像猫头鹰的男人看着他,抬起手。
“嘘。别出声。”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布鲁斯,感到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荒谬:布鲁斯·韦恩是这么天真,美丽的蓝眼睛,纯白的心灵……而他,这一切——
布鲁斯担忧地用手背贴他的脸:“你怎么了,海伊?”
“没事,就是有点冷。”他听见自己回答。
然后鸟类闪动羽翼的声音遮盖了一切。他又看到布鲁斯站在废弃井边,可这回的他走上前,伸手轻轻一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布鲁斯坠入井中,坠落,摔落在地,升腾起无穷无尽的蝙蝠——
[这听起来像……某种启示。]
次日上午,神盾局无聊的行政会议上,海耶斯坐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而刚听完这个梦内容的系统对此作出了以上语义不明的评论。
[什么启示?]海耶斯努力想象了一下,[这预示着布鲁斯下个月将会因攀岩中的意外结束生命?极限运动真是害了他。]
系统:[……是啊。极限运动可把他害惨了。]
会议室最前方的情报处主管慷慨激昂地强调着他们部门今年的KPI目标,简直是绝佳的助眠背景音——然而坐在他前面的特工持续地用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诡异眼神盯着他,就在海耶斯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那个特工后倾身子靠了过来。
在他“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的直白眼神中,特工用气音说:
“九头蛇万岁。”
然后海耶斯意识到那个诡异的眼神写作“天啊你是仓鸮我好崇拜你”。
……傻逼九头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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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新做人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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