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捏着鼻子灌完了营养液，一股泥土味。
再次回到实验室去，达米安敏锐地察觉到莉丝贝特开始不安。
上午他的笑话和见到杰纳斯只让她开心了一会儿。达米安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京特就已经出现在了实验室，莉丝贝特悄悄躲在达米安的灵魂后面叹了口气，“跟着他走吧，考核地点就在宿舍区旁边。”
京特依旧带着三个手下，这次三个手下的腰间都配着手枪。他没有寒暄，上来就说：“走吧小东西，今天是淘汰5%。”
达米安一言不发，只是从眼里射出冷光，京特点了下头，在前面给“莉丝贝特”带路。
莉丝贝特蜷缩成一小团，躲在身体的一个小角落里。
达米安留意着她的动静，他目不斜视地跟在京特旁边。
京特打开了一间屋子，“这次一共38个。”
屋子里的都是小孩子，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个个都长得不错，差不多二十个都用着同一张脸，只是瞳孔颜色不同，表情各异，他们所有人面前都摆着一台电脑，一股压抑感在这件屋子里蔓延。
小孩子们偶尔有目光相接，脸上都是嫌恶和仇恨。
达米安喉咙动了一下，“这些东西……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莉丝贝特在旁边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此刻她不得不开口，“这一批应该是第15代，他们使用的都是同样的基因母本，来自于伊芙琳，经过了一定调整，这主要是为了一定的区分度。”
“所谓的考核就是末位淘汰，他们会把自己最拿手的东西展示出来，5%的意思是，最后两名会被我挑出来进行‘处理’。”
达米安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从小接受的也是互相残杀决出胜者的教育，处理是什么当然不用多说，无非是怎样死的区别。
但是挑选，给莉丝贝特做这项工作太超过了。
莉丝贝特渴盼自由，同时，她也是其他生命自由的维护者。
达米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塔利亚虽然有很多克隆体，但她好歹没这么干过，她至少没有随意调整达米安的基因，或许有，但他没见到过。
想到自己可能有棕色、灰色或是蓝色的虹膜，达米安也觉得恶心。
撒旦岛是地狱，达米安在此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提姆在这里一定会大骂，恶魔崽子你意识到的太晚了！
可惜达米安并不是什么正常环境出来的培养出来的人类，提姆在雪山上的嚎叫纯属徒劳。
经历过这个环节，达米安也觉得心情很差，京特还在贴着他观察，几乎离他只有一臂之遥。
没等达米安发怒，京特用他嘶哑的喉咙发问：“你今天似乎没有那些软弱的情绪，做得不错，小东西。”
达米安的怒火刚要喷薄而出，他刚要化身恶鬼就感觉莉丝贝特的灵魂在旁边燃烧了起来，一秒钟之后，他变成了寄居者，而莉丝贝特终于回到了本人的躯体，她冲着京特冷冷地说：“这不是顺了京特大人的意思吗？免得有人复刻你的上升路径。”
京特抽搐了一下，声音愈轻，嗓子也更加嘶哑，“复刻？不，是超越。只会有东西来完成超越。”
他端详了一会儿莉丝贝特，眼神中慢慢浮现出狂妄的神采，“小东西，基因的力量多么神奇啊，你肯定在想这个，同样的基因竟然会造就完全不同的个体。我们并不是神明，只不过，神明选择了我们。”
这话说的太神经质了，莉丝贝特第一次认真打量京特的神情，在她记忆中，京特的眼球从未有过旋转和震颤，那里面是永恒的沉滞和单一的空洞。
达米安在莉丝贝特的脑海里狂怒：“自尊自大的垃圾，他该去哥谭的臭水沟里喝两口醒醒神！除了地沟里的虫豸，谁允许他替任何人发言？”
莉丝贝特很疑惑：“他之前没跟我说过这话，为什么？”
达米安无比刻薄：“他的记忆区进了水，跟僵尸比他的脑子都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莉丝贝特也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反正四天后京特就会死透，等她出了幻境再想这件事也来得及，出于深深地厌恶，她从不试图理解京特，她只想京特早些去死。
脑内对话结束后，莉丝贝特开始装模作样，她双手合十假装狂热，并顺便鄙视京特，“是的，爵士大人是我们的神明，他给了我们一切，但你为什么获得爵士青睐我不理解，可能你太能蛊惑人了。”
京特的表情没有变化，“爵士理解我们，塑造我们，他看得见我们每个人的需求，他为我们每个人选择了应该走上的道路……”
莉丝贝特才不耐烦跟他一块讴歌爵士那个魔鬼半小时。
选择，选择是自我之自由意志的体现，而不是什么破烂基因决定。
诸如京特和杰纳斯，泰勒和伊芙琳，达米安和塔利亚，丹尼斯和艾略特，基因决定了很多，但绝对无法决定选择。
好人可以有选择做杀人犯的儿子，精英也会生出不学无术的小孩，任何人都可以选择不去踏上一条禁锢好了的道路，任何人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连忙打断京特，虔诚道：“感谢爵士给予了我们选择的机会，他塑造了完整的我们（才怪），他给予了我们一段超凡的新生。京特，你虽然行为怪异，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智商仅次于智力退行前的杰纳斯。
莉丝贝特说这话是真心的，京特亦有绝顶聪明的头脑，可谓见微知著，否则他们的反抗行动不会这么艰难，但也不可否认她夸大了一部分，这是她常用的言语手段。
旁听的达米安看到莉丝贝特这个样子愣了一下，他想了一下莉丝贝特的话，然后更加愤怒，像只跳起来骂人的火红松鼠。
“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吧，莉丝贝特！你回答我！”
莉丝贝特马上在脑海里安抚他，“等等，达米安，我可从没糊弄过你！”
达米安依旧气得在莉丝贝特脑海里挥刀，“受死吧，莉丝贝特！”
莉丝贝特也愤怒了起来，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被京特发现太多异常。
京特艰难地眨了下眼睛，冲她抽搐着点了点头，说：“小东西，你最近的思想比之前更有趣了。我发现我已经不能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要知道，使我保持长久的兴趣也不容易。”
说完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京特示意莉丝贝特该离开了，他带着三个手下守在原地，莉丝贝特立马爽快走人。
京特说什么并不重要，她才不管京特这个谜语人在说些什么鬼话，她现在要杀了达米安！
莉丝贝特怒火上头，边赶往实验室边在脑海里冲着达米安尖叫，“你转学的第二天就揭破了我的身份，还说自己是刺客联盟的少主，甚至胁迫我加入你那空无一人的队伍！”
“而我，没有一点武力值！在学校里随时可能被你抓走！”
“伟大的韦恩大人，请你教教我在那种时候应该怎么面对一个咄咄逼人的你！”
达米安跳了起来，“假设你的脑子没问题——我承诺过，会为你解决你的假叔叔！而且你油嘴滑舌，游刃有余！”
就在此时，莉丝贝特身后传来了两声枪响，她沉默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达米安的面色也变得像冰，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下来，不自在开口，带着令人平静的力道，“那不重要，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们必须、也永远会站在同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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