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起的时候，市中心广场的人流量达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拜罗恩借此机会曲起膝盖，降低存在感，让自己悄无声息地藏进人群的掩护里。
“小眼镜，跟着我的那几个人被我甩掉了吗？”拜罗恩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头。他凑近手机，低声问道。
拜罗恩的声音被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完美地掩盖了，哪怕是擦肩而过的人也难以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
手机的侧边显示出音量正在降低的标识。贾维斯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仍有三人在目标明确地向您靠近，拉雷尔先生。实际上，我并不建议您这么做。根据条约，神盾局安排的监视力度仍在合理范围内。”
拜罗恩听到这样的劝告只是挑起眉毛：“没道理我要为他们的职业素养不过关而买单。理解一下好吗？那些视线刺得我后背发痒。”
接着，他命令道：“时刻跟进那三个人的位置。”
贾维斯顺从地照做了。他没有点出既然拜罗恩如此敏锐，为何还需要他的帮忙这件事。
虽然还不会适应事事离不开手机的现代生活，但很显然，拜罗恩已经在当甩手掌柜这件事上无师自通。他得心应手地指挥着贾维斯帮他做事，并且对这种相处模式非常满意。
而在权限之内的所有事，贾维斯当然不会拒绝他。
贾维斯不会主动去思考为何拜罗恩身为一个浑身疑点的异界来客能够得到这么高的权限。也许是因为托尼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也许是因为别的。
只不过，哪怕是冷冰冰的数据也能够观测到二者之间行为逻辑的相似。
此刻贾维斯得出的结论明确地指向托尼信任拜罗恩这一答案。
“帮助拜罗恩·拉雷尔甩掉监视他的神盾局特工”这一条目虽然没有写进贾维斯的代码里，但它被划进了拜罗恩允许被服务的范围内。
在命令下达的那一刻，贾维斯就在手机上显示出了地图，上面标明了拜罗恩与特工们所处的位置。
拜罗恩没有做过专业的间谍，对反侦查并不精通。只是战场上你学会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救你的命，所以他也跑去学了点儿。
前两个街区行人不多的时候，拜罗恩还能轻易地发现缀在尾巴后面的便衣特工们。也许是因为观察目标没有天才的头脑，超能力也没办法使用，特工们的态度有些消极，诸如西装革履的白领在上班时间悠哉地坐在喷泉边喂鸟的情况时有发生，拜罗恩想不发现都难。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被冒犯了。
等到两个街区之后，拜罗恩开始进入繁华的市中心。特工们追踪他的难度增加，拜罗恩学艺不精，也开始迷失于茫茫人海。
不过他有神奇小眼镜帮忙作弊。
贾维斯骇入了周围的摄像头。小尾巴的特征在此之前已经被拜罗恩指出，在人群中找到他们对贾维斯来说易如反掌。他把已经正色起来，努力朝拜罗恩靠近的三名特工做上重点标记，
拜罗恩装作玩手机的样子研究起实时地图，再根据自己对周围环境的印象，几乎能够确定那三个人的位置。
“拉雷尔先生，我观察到位于您左后方的特工正在说话。没有明显的通讯器，但可以推测出他是在联络自己的同伴。”贾维斯提醒道。
对方总计有十人以上，这时候被逮到可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拜罗恩忽然加快了速度。他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如同一只在枝头间敏捷腾挪的松鼠，一眨眼就消失了。
拜罗恩的突然行动显然让特工们措手不及。在此之前拜罗恩一直保持着什么都没发现的无知模样，后者显然以为是密集的人流导致他们跟丢了目标，眼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而罪魁祸首已经趁机拐到了另一条人行道上。他戴上了托尼交给自己的墨镜，大半张脸隐藏在隔壁行人的肩膀后面，收着肩膀，脊背微弯，逆着来时的方向前进，和焦急寻人的特工们隔空擦肩而过。
等又走出一条路，拜罗恩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冲着屏幕比了个耶。
贾维斯捧场地在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彩带筒的表情符表示祝贺。
甩掉了特工，没有了时时刻刻扎在背上的视线，拜罗恩终于能全身心投入接下来的行程。
他拐进了一家百货商场，决定等到逛够了再看心情决定要不要出去自首。
＊
由于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此时有些空旷。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电梯后四下张望，判断区域划分后目标明确地朝向某个方向前进。没过多久，他来到角落里的一台普通的灰色面包车旁。
面包车的车窗全部贴有防窥膜，从外部无法判断里面的情况。男人靠近后，车窗上只倒映出他自己的模样——正是之前监视拜罗恩的几名神盾局特工的其中一位。
特工敲了敲面包车的后车窗。玻璃随即摇了下来，露出一名穿着全套战术装备的男人。
特工说道：“碍事的家伙已经甩掉了。目标的位置确认了吗？”
车内的男人举起手中的平板，深蓝色的平面图上，一个红色的定位极有规律地闪烁着：“在这儿。”
“经过观察，目标从楼顶开始向下进行移动，在每一层都会停留二十到三十分钟。现在他刚进入新的楼层。抓紧时间，不能再让他逃了。”
“明白。”
特工显然也知晓任务的紧迫性。他绷紧了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同时身体伏向敞开的车窗，和车内的行动人员彼此贴近，低声道。
“——九头蛇万岁。”
＊
拜罗恩对此一无所知。贾维斯早在甩掉特工时就被喊了回来，他也对掌握整条街区的监控毫无兴趣。现在他正忙着享受逛街的乐趣。哪怕拜罗恩并不想买衣服，也对珠宝香水豪车之类的也一窍不通。
他的行进路线自上往下，此时已经溜达到了地下一层的百货超市。各式各样的日用品反而勾起了拜罗恩的兴趣，令他在各个货架之间流连忘返，研究起了不同品牌的洗发水之间有什么区别。
拜罗恩的全身心都投入在洗发水的使用说明和配料表上，连有人靠近搭话也只是微微侧过脸表示在听：“有什么事吗？”
来人听起来对他的反应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哥们儿，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呃，你知道锅铲在哪边吗？”
拜罗恩有点不耐烦。他不清楚说明书上的某个含量有什么作用，而旁边这家伙让他没办法打开贾维斯百科全书：“老兄，你看我很像工作人员吗？”
但他还是抬起头判断了一下，照印象指了某个方向：“大概在那边吧。我没太注意，建议你还是找别人问问。”
然而对方却不介意拜罗恩的态度，甚至一脸感激：“真是谢谢你了，先生。”
他又走上前，似乎想要和拜罗恩握一握手。后者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拒绝这份来自陌生人的热情。
直到掌心传来电击的灼痛感，随后漫及全身。拜罗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双膝已经率先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陌生人及时架住了他，在旁人看来像是拥抱一般亲昵地接住拜罗恩。他轻声惊呼：“天呐，拉雷尔先生，您还好吧？”
拜罗恩感到呼吸变得很困难，栽在敌人的怀里却像个毛绒玩具一般无法反抗。
这个混蛋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肯定还知道他体质特殊。刚刚的电击都快能直接电死一个普通人，连他这会儿都要说不出来话。
“你……是谁……？”不过拜罗恩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点儿声音。
陌生人却表现出了相当真挚的惊讶：“你居然还能说话？”
他换了个姿势，让拜罗恩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顺便打量了一下后者苍白的脸色：“好吧。希望这一下之后你能乖乖地晕过去。”
陌生人再次伸出了手掌。这回他大大咧咧地展示掌心，拜罗恩才看清对方手中原来攥着一个小玩意儿。这个装置就是害他全身都痛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对方看上去要再给他来上一下。
拜罗恩咬紧牙关。他搞不懂自己才刚来到这个世界还能引起谁的觊觎，但不算漫长的前半生让他明白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那就是：无论是谁，凡是冲着他来的，必然是为了他的共生体，他的生命金属。
这是拜罗恩所厌倦的，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托尼的警告和他跟神盾局定下的条约已经被抛之脑后。拜罗恩只知道有人把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总不能还要求他低声下气地捧对方臭脚吧？
念头产生得比肉.体行动更快。
银白色的液态金属从拜罗恩赤.裸的后颈皮肤处涌出。它们在空中蜿蜒舞动，组成炮口的形状，随即，莹蓝色的光芒在炮口正中聚拢，发出嗡鸣声。
甚至时间来不及走到下一秒，那个袭击者已经被脉冲轰了出去，一连撞翻数个货架，最后淹没在一堆商品中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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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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