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齐齐躺板板，康斯坦丁无事可做，便先向伊甸讨要起他的报酬来。
毫无魔法天赋的伊甸只能打得开那本金色的手记的扉页，金纸上写着大大的“不许偷看”几个单词，外加一笔随意的上勾，像极了一个散漫的笑容。
除此以外的纸页就像被牢牢粘在一起一般，任凭她如何使力，甚至连指甲盖都崩断一小截，它们仍纹丝不动地粘在一起。
——也许阿蒙蒂斯早就预料这本书会被其他人打开，所以加了什么她看不出来的魔法，提前给它们加了层锁。
伊甸自己看不出什么，给另一个神秘方面的专家看看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发现。更何况康斯坦丁已经实现了她们约定的一半，他提出了可行的方法，并且在尝试。
于是她点了点头，从袖中抽出那本厚厚的书递了过去。
康斯坦丁瞟了眼她紧紧圈着手腕的?口，他边嘀咕“女人们到底在哪里藏东西的”，边接过了那本“顶级法师真迹”。
书还是有些沉的。
封皮是金灿灿的颜色，入手也是类似于金属一样冰冷光滑的质感，一想到这可是独一份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前辈的毕生心血，见惯了大场面的康斯坦丁难得紧张起来。
深受某些外网小说荼毒的康斯坦丁搓搓手，手指停留在略厚的封皮上，在翻开前，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会有白胡子老爷爷出来吗？”
受小说影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高人形象已经深入他心。在听到伊甸说“来自神代最强大的法师”时，康斯坦丁就下意识地把一个深脸褶皱的矮小老头代入这位“前辈”的脸。
伊甸：“……没有。”
“All right.”金发男人耸耸肩，看得出来他似乎对没有老爷爷颇为遗憾，叹了口气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但是很快，他也遭遇了和伊甸一样的问题——他翻不开除了扉页以外的纸页。
侧面的书页叠出道道凸起，康斯坦丁拎着书脊摇了一阵，纸张在书壳后交相碰撞，发出哗啦作响的声音，证明它们并非是真的打不开。
康斯坦丁又用余光瞄向站在一旁的女人，她对这种情况没表示出任何异样，应该是早就知道会这样，难怪给得那么爽快。
看来想看到这本书还不是那么容易。
“有趣。”康斯坦丁说着，突然一个用力，两手扣入书口中央，同时将几种魔法打进书内：“我就不信了，出来吧，白胡子老爷爷！”
刺眼的金光随着书的打开猛地炸开。
伊甸抬起一只手，好遮住这阵夺目的光芒，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
都说了没有老爷爷！
这团耀眼的光辉只停顿了片刻，金线就从中心逐丝逐缕地剥离开来，奔向四面，中心的光球一点一点地消减成长条形，再从长条形抽条成一个完整的人型。
康斯坦丁激动握拳：“白胡子老爷爷！”
伊甸：……
逸散的金线在空气中逐渐淡去自己的颜色，它们从显眼的线条变成透明，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人型身上覆盖的光晕也随着它们一起离去，他的面容清楚地暴露在几人的视野中。
“白！呃……”康斯坦丁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看上去稚气未脱，面上锐利的线条间仍夹杂着点青涩的圆弧，华丽的白领从颈边滚落，少年穿着很传统的那种法师袍，对于康斯坦丁的视线，他微微扬起下颌，冷淡地回以注视。
“太阳，”伊甸低下头颅，声音从她垂下的面纱后传出，“您……？”
他的眼睛和头发是最明亮的鎏金，流淌着从内到外的高傲，金色的瞳孔在密密的眼睫后轻轻下移，用一种俯视的姿态打量着陌生的周围。
少年的视线扫荡过一圈科技感十足的机器，在黑裙女人的身上略顿一瞬，最终，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艾蒙上。
“我？”少年版的阿蒙蒂斯捡起金书，他匆匆扫了一眼，大概明白了：“我是往日的初日，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找到他。”
“应该是未来的‘我’，在一个‘我’认为合适的时间，从本体分离出这段来自过去的记忆，封进这本书里。”
他大步掠过遭受重大打击一脸颓废的金发凡人和气息很熟悉的黑裙女人，目标直指那个沉眠不醒的白发少年。
“唔……”
初日一手摸住自己的下巴，发出沉吟的声音，少年认真打量着他的眉眼：“……他长这样？”
阿蒙蒂斯猝不及防地伸出手，金色的火苗从他的指尖燃起，欢跃着赴向艾蒙的全身，它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在眨眼间安静地包裹住少年的全身。
伊甸甚至来不及阻止，太阳的火焰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瞬息间又熄灭，在火势消退的那一刻，异骨黑发的青年出现在平台上。
他面色苍白，紧闭的眼睛上是拧起的眉，看上去像深陷梦魇之中。
阿蒙蒂斯贴心地把他折在一起的骨尾捋开，又用手指轻轻按开他紧绷的眉心，这才略显满意地直起身子：“还是这样好看。”
强大，美丽，一看就让他安心。
“好了，那么，你……”阿蒙蒂斯看向黑裙女人。
女人低着头：“苦痛的伊甸，月亮的子嗣。”
阿蒙蒂斯点点头，他理所当然地命令道：“伊甸，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女人双手奉上的一枚光片。
它无力地散着浅光，看上去颓势已定，浅浅地飘浮在她的手心。
好吧，初日想，未来的自己怎么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自己的灵魂碎片出现在别人手里不说，还虚弱成这样。
他对着未来的自己唾弃一番。
阿蒙蒂斯没说话，他张开手，指尖接触光片的一瞬间，光片便没入他的掌心。
几乎是光片消失的一刹那，年轻的初日脸线扭曲一瞬，他本就过人的身高又拔高几截，在几秒后，定格成完全成熟的太阳。
“啊哈哈……原来如此。”
金发金瞳的男人笑起来，眼底却一片冰冷：“那个傻鸟敢找到我头上来了？”
最擅长灵魂法术、还掌握着空间能力的神明，他几乎不用动脑就能想清楚是谁，唯一可能的就是占着冥域的死亡。
只不过印象中，他们之间没有多少交集——他们的属性相克，一方是象征新生的金日，生活在永恒光明的世界中心；一方是象征终结的死亡，驻扎在无光暗夜的边缘地带中。两个截然相反的神明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去打交道，他对死亡的了解仅限于偶遇间的一瞥，以及道听途说中，对方在灵魂和空间法术方面的造诣之深。
当时太阳莫名有种预感，如果他们真的面对面，正式注视着对方，站在一片土地上，只会是因为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斗。
——不仅仅是相反的属性，甚至连选择钻研的法术的方向，他们都完全不一样。
太阳最不擅长的就是灵魂和空间的法术。
“伊甸，”太阳问，“你能直接找到死亡吗？”
伊甸摇摇头，她是能直接抵达母亲的身边，但是她所掌握的空间能力不及死亡。母亲的另一具身体应该是在死亡身边，对方应该是封锁了那片区域的空间，她根本过不去，也感知不到：“但是我能去悲伤的身边，她正和蝙蝠侠一起去死亡的身边。”
悲伤是月亮灵魂的衍生物，理论上也是月亮的一部分，所以她可以找到她。
“凡人对上他没有胜算。”
死亡怕麻烦的特点导致他一直缩在他的领地上，他们从头到尾没交手过。
母神曾为了笼络他，送了很多容貌格外姣好的神明过去，死亡照单全收，可也没表现出明显偏向她的意思，对外界的局势是一种种稀泥的态度，谁都不参加，也不帮谁。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神明的存在。
但是这不代表他的实力不够强大。
“这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太阳看向还在念叨着白胡子老头的男人，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正经，是个一让人看见就忍不住皱起眉的男人，却有着可能解开神明法术的才能。
“别想老头子了，”太阳有些无奈，“那本手记是我留给他的礼物，不能给你。”
康斯坦丁的念叨声更大了。
“但是我能给你一个许诺。”
太阳的眼睛望向无知无觉的青年：“我有一个弟弟。”
“虽然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他一直是我的骄傲，我清楚地知道他总能用自己的实力，走到他想要的结局。”
“如果你真的能让他醒来，他会遵丛我们的约定对你给予庇佑的。人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灵魂上缠着好几个恶魔的气息？”
康斯坦丁喋喋不休的念叨终于出现了空白。
他确实惹了好几个地狱的恶魔。
“如何？”
“有点没说服力，”康斯坦丁说，“一个躺在这里奄奄一息还要我去救的病人，可以赶走那几个地狱领主？恕我直言，不太可信。”
“你会同意的。”
太阳不再多言，走进伊甸划开的空间裂缝中，神明的尾音在空旷的洞穴里轻飘飘地回荡。
“你会看到的。”
等他们穿过伊甸的空间裂缝后，金发的神明兴致勃勃地对着主驾驶台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bro？”
“还有，”太阳说，“别叫了，小孩，我在里面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接连不休的猫叫，没一声是它叫的，你能不能停一停。”
达米安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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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无聊的正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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