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意气用事。你的战甲没那么快到。”
布鲁斯拽住托尼西装的下摆，用气音低声道。托尼和蹲在地上的男人对视几秒，最后不情不愿地妥协了。布鲁斯说的是对的，尽管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让星期五激活了战甲，但从纽约飞到大都会至少也得五分钟。
这下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缩在人群中，如果忽略劫匪的威胁，这场面看起来倒有些滑稽。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劫匪。
谋财害命的劫匪往往隐藏身份，可这五个人全都露着脸。比起单纯的在阔佬聚会上捞一把，他们使用炸弹的手法更像是一次恐怖宣言。
另一边，莱恩冷静地观察着那个领头人：白人男性，四十岁上下，脸上有一道贯穿整个面部的刀疤，左眼的位置失去了眼球，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眼眶。
他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这个男人是海姆斯，名字未知，幽灵党驻巴塞罗那的据点头目。
欧米伽在西班牙的三个月几乎血洗了幽灵党的全部基地，海姆斯算是其中最难啃的骨头之一。他把控一整条军火走私线，生性多疑，接受过人体实验。莱恩只要想那条走私线，不打算把场面搞的太难看。无奈海姆斯不接受谈判，他也只能动用暴力明抢——他在一千米外一枪狙穿了海姆斯的左眼，子弹贯穿大脑，按理说必死无疑。
现在看来，人体改造让他从地狱爬了回来。
“史崔克岛有人越狱。”
蝙蝠洞中，提姆快速道。史崔克岛是大都会旁边的监狱，关押着各种超能力罪犯和恐怖分子。爆炸发生时，他立刻黑进了会场的监控，而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让他马上把领头人的脸和一位人物对上了号。
“海姆斯，拥有自愈能力，曾效力于幽灵党。”提姆浏览着资料，“几星期前，他因为强闯莱克斯集团被关进史崔克岛监狱。”
布鲁斯立刻联想到那个欧米伽的传闻：他和卢瑟做了笔交易，卢瑟承诺会对国会施压，以此把欧米伽的身份放到明面上行动。现在看来，这大概是真的——欧米伽从西班牙离开时，当地甚至没有发出通缉令。
“海姆斯恐怕是冲卢瑟来的。”
提姆在耳麦中说，“他是来找欧米伽的合作人寻仇的。”
人群中偶尔传来细微的啜泣声。恐慌的气氛蔓延着——海姆斯控制住会场后就再也没发出新的指令，另外四个人沉默地把守着出入口，空气中的安静令人不安。
他在等什么？这是所有人心头的疑惑。
“那是……”
有人小声惊呼。只见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泄出了绿色的气体，速度极快，只不过几秒，就已经充满了半个会场。
站在莱恩身后的克拉克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旁人没有感受，但他从绿色气体灌入大厅的第一秒就意识到：这是氪石。
海姆斯转过身，露出一个狞笑。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卢瑟。”
他径直走到卢瑟面前，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台上。周围的人顿时作鸟兽散，让出一大片空地。
“我可不希望被超人打扰，”冰冷的枪管顶上卢瑟的脑袋，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你最好也放弃幻想，这房间里现在全是氪石——多亏了你的收藏啊。”
卢瑟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群废物，连氪石都能被偷。他咬着牙：“你想要什么，海姆斯？我跟你没什么恩怨吧。”
“不不不。”
海姆斯突然笑起来，他一脚把卢瑟踹倒在地，拎着枪漫步走过一张张神色慌张的脸。
“我无意找你的麻烦，卢瑟。我的目标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他伸手摸了摸空旷的左眼，语气阴沉，“想知道我是怎么失去它的吗？欧米伽真不愧是九头蛇的招牌杀手啊，你的合作伙伴一枪射穿了我的左眼，他估计以为我死了，可惜……”
“但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卢瑟？”
他嗤笑：“现场居然还有另一个和欧米伽做生意的人，该说是九头蛇的手足够长，还是这位神秘人不怕死呢？”
莱恩心中忽地升起微妙的预感。
下一秒，海姆斯停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紧紧抿着嘴角的男人。
过长的、柔顺的黑发垂在脸颊，让他看起来几乎过分年轻了。细长的眉隐在凌乱的刘海下，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与持枪的恐怖分子对视。
“你看起来不像有胆子和欧米伽合作的人，莫拉德。”他蹲下身和莱恩平视，“但我截了一批欧米伽的货，猜猜产地是哪家公司？”
环星制药专有一条线给欧米伽供应各种医疗药剂——除了他本人外，只有九头蛇的高层知道。莱恩在心里冷笑。而内部更多的人只以为他们和环星制药有长期协议。知道他欧米伽就是莱恩·莫拉德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当年参与实验的人也早被清理了不知道几遍。
他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是哪几个高层故意放出的消息，就为了给他添堵。
“我不知道怎么联系欧米伽。”半晌，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从来都是他单向找我，如果你想通过我把他叫出来，恐怕要失望了。”
海姆斯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子。
“是吗？”他阴恻恻地说，然后照着莱恩的脸来了一拳。
“该死的——”另一边原本蹲着的托尼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地大喊，“你他妈给我停下！”
莱恩没有躲。他被打倒在地，在轻微的眩晕感中尝到了口腔内的血腥味。他闭目冷静了几秒，再睁眼时隐去了眼中冰冷的杀意。
“我没事，托尼！”他盯着海姆斯那个黑洞洞的眼眶，大声道。
海姆斯把他扔到台上，就像刚才的卢瑟一样——只不过卢瑟还能站着，而他完全瘫倒在地。
“很感人的的情节。”海姆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希望你尝过这个后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然后他把一个面罩扣到了莱恩脸上。
莱恩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嗅到了某种刺鼻的味道。
幽暗的视野里，墨绿色的气体喷涌而出。
窒息感慢慢爬了上来，意识在一瞬间下沉。一开始是声音。耳边是尖叫、哭泣和建筑物的坍塌声——再然后是嗅觉，他闻到烈火燃烧中的浓烟和晦涩的血。恍然中，某种冰冷的触感缠上脖颈。
最后是画面。
他睁开眼，看到断壁残垣，承重柱倒塌了，将地板砸出密密麻麻的裂缝。
裂缝中的两个字母扭曲了，蜿蜒的血迹一直爬到门口。
“JL”
[后来这块儿再也没重建过，不过也再没有正义联盟了。]
一个声音在这空旷之地响起。
莱恩确信海姆斯给他吸入的是恐惧毒气，还是改良过的高浓度版——他做过这方面的训练。可他从不知道恐惧毒气能创造出这么生动的幻象。
他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没有第二个活人了。
“你是谁？”
[一个被遗忘的人。]那个声音说，[同样也是帮你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被我杀死的人有这么好心。”
[哦不，别误会，宝贝儿，你并没有杀我。你只是……忘了我，嗯，大概可以这么说吧。]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莱恩走到门口，坐在血迹已经干涸的台阶上看着这寂静的废墟。世界被黄沙席卷，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毫无生机，更远处，超人雕像的头滚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大都会，正义大厅——是你的幻觉，也是时空裂缝的旧日景象。]
莱恩说：“我讨厌谜语人。”
那个声音笑起来。
[相信我，莱恩，我也不喜欢这样。你会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但不是现在。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帮你。]
莱恩低垂着眼，盯着那块已经呈黑色的血迹。
他感到喉咙发紧——他很想说些什么，但九头蛇培养员工一向以少说多做为宗旨，脱离莱恩·莫拉德的外壳，他发觉自己只有酸涩。
他最终叹了口气。
“托尼。”
[呃——什么？]
他继续无力地叹气：“你甚至没有变一下声音。”
[其实我是个人工智能，这解释了为什么我和托尼·斯塔克的声音一模一样，]声音干巴巴地说，[你可以叫我，呃，星期四，对。]
莱恩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
“好的，星期四，”他从善如流，“我什么时候能从这个……时空裂缝回去？”
星期四松了口气：[就是现在，宝贝儿，我们得先把那个独眼船长解决掉。]
于是下一秒，他在急促的喘息中醒来。
他颤抖着把面罩扯下来，不受控制地缩起身子咳嗽。恐惧毒气在血液里流淌，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神智恍惚中，他下意识摸上喉咙，拽出一个银白的挂坠——它贴在胸口，里面的液体盘旋、摇晃着，触感冰凉。
会场已经一片混乱了。
一个蓝色的身影冲出来和劫匪扭打在一起。这些全副武装的人不是夜翼的对手，海姆斯见势不妙，拎起蜷缩在地的莱恩当作人质向窗外奔去。
“快撤退！”他跃上直升机，把这个看起来已经神智不清的男人踢到一边，焦急道，“不用管剩下的人，我们直接走。该死，夜翼不是布鲁德海文的吗！”
没人回应。
海姆斯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握紧枪，厉声喝道：“杰克小子，回话！你他妈敢这时候耍我的话——”
“别找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莱恩站起来，在毒气的作用下，右手不自然地痉挛着。
“你不是要见欧米伽吗？”他拎着从座椅底下摸到的一把工具钳，冲海姆斯柔和地笑笑，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我就是。”
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手腕处的剧痛让海姆斯惨叫一声，那把枪也顺势脱手。而莱恩在这一秒上前掐住男人的脖子把他掀翻在地，铁制的钳子第一下落在咽喉，第二下准确地击中右眼，第三下是太阳穴——血液随着嚎叫声喷溅，直到海姆斯彻底没了声响，恐惧的神情永远凝固在脸上。
莱恩看了会儿那两个空洞乌黑的眼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中依然拎着那把被染成血色的工具钳，感到一种漂浮的茫然。
“先生。”
丽雅在驾驶座上转过身，手上的枪口还有硝烟残留。
“上帝啊，我们只是一会儿不见，你——你又搞成这样！”红发小姑娘看着他尖叫起来，“这些该死的幽灵党，该死的九头蛇——天呐，你需要赶紧——回去——注射解药！”
他脱力地倒在椅子上，琥珀色的眼半阖着，看着丽雅就像隔着银幕看某种表演。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正义大厅，JL，托尼，星期四——
银色吊坠严丝合缝地贴着胸口，冰凉的触感奇迹般地让他找回了神智。
[宝贝儿，我们得先把那个独眼船长解决掉。]
他回想起那个更年轻的声音。没错，他告诉自己，你得解决这一切。
“把欧米伽的战甲送过来，”莱恩把玩着那个银色吊坠，平静地说，“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海姆斯已经明目张胆地踩到脸上，欧米伽必须要显身。”
“更何况，”他顿了一下“做戏要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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