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等啊等。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坐在庄园阿福精心照料的小树下，坐在开着的小窗一旁的床边上。
因为身体的瘦弱，于是我总是孤独一人翘首在等，等待他们回来，等待第二天晨光的到来。
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出身在罪恶之都的我们是否生来就有罪？若非因为天生背负这份罪责，否则要如何解释，失去这个单词成为在这座城市中、所有人的人生里一项长期研究命题，以此来惩治天生为犯罪者的我们。
我与布鲁斯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小时候的我总是在踮脚等待着家人的归来，等待他们为我带回心爱的布娃娃或者是精心挑选的美味点心，等来父母兄弟夸赞的亲昵，于是我一直在为此等待。等到在那犯罪巷我们失去了最最亲爱的亲人，失去了我曾深深爱着的兄弟原本天真的模样，等到这被腐蚀掉只剩几根线支撑摇摇欲坠的城市开始在黑夜来临时的狂欢。
几年以后，我忘记了我们为什么再一次争吵，只是站在他的身边问，布鲁斯，身为韦恩的我们是否在那一天时早就已经疯了？
在庄园内亘古不变的墓碑究竟是谁的过往被掩埋在了那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后怀揣着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后，又有谁来教会我们如何同仅剩的家人来面对这显得阴郁的未来？
没人能够回答，他讲不出话，我也不敢再出声。我知道我伤到了他的心。
于是我们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背道而驰走出很远很远。
我得承认，我与布鲁斯在幼年的时候除去父母以外，我们彼此都将对方视作为最爱的存在，尽管这点在后来十几年中从未改变过。
只是我们也会像一些家庭一样，兄弟姐妹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很少经常见面，又或者是理念不同、性格改变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时候我会觉得跟他像是陌生人，于是我选择离开韦恩庄园去往世界各地旅行。
当初做这么个决定大概也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在我即将要上大学的时候，我亲爱的布鲁斯便离开了哥谭说是要去全世界探险开拓眼界，去做一些所谓的修行。
那会儿我只能从阿福的嘴中，听到有关于布鲁斯的消息，我猜他的旅行其实并不顺利，也许是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这种魔幻的东西，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了解他。
那时的阿福叹了一口气。
“菲利斯小姐，明天的开学典礼……”
“不，阿福。”我开口打断这位陪伴多年早已经是我们亲人的老管家，“不需要通知布鲁斯，你知道这只是无关要紧的事，等他回来也赶不上时间。”
我顿了顿，又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转移的必要，还是点明说白更加好些：“所以让他在外面多玩会儿吧，我亲爱的兄弟理应在这种时候拥有这种权力，你知道的，之后他就没有什么时间四处旅游了。”
“所以没必要让他现在回来。”
于是阿福没再说话，我们之间有关于我的开学典礼需不需要通知布鲁斯到场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虽然我知道阿福一定会跟布鲁斯说，但我拒绝他回来。直到他没过多久回到哥谭而我们沉默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我终于完成学业做出了与他当初同样的抉择。
他那时变了很多，但仍旧是前几年时的沉默愤怒，在外他还是开朗轻浮的模样。
我猜布鲁斯一定当时想对我说什么，因为离家前他的脸蛋面对我时少见的不带任何表情拥抱了我。
我们都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兄弟只是在为我终于选择离开生活二十多年的韦恩庄园、哥谭送上（或许没有）一路顺风的无声祝福，但我们不会走的太远，毕竟这里始终是我们要回来的家。
但不应该是现在。
＊
“噢，我以为大名鼎鼎的大忙人钢铁侠先生或者说斯塔克先生、会不太有空来赴约？”
托尼翻了一个即使隔着墨镜也能看见的白眼，有些愤怒地冲我摆摆手，“哈，韦恩小姐的邀请有谁能够不知好歹不来赴约？我是说，你非得在这种时候说些扫兴的话吗。”
他学着我的语调、在基础之上更加抑扬顿挫。
我大笑出声。
前段时间，这位前军火商先生在全世界的镜头下，公布了自己就是钢铁侠本人这一消息后，在外界众多眼睛的关注下，精神上有压力做出不太礼貌的事这点我还是相当能理解的。
“不不，托尼，抱歉你知道的，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该找谁说说。劳驾，你再看看确认一下，我的眼睛应该没有出问题，或者说这是谁针对韦恩集团的手段？”
“你指今天的新闻头条？”托尼随意扫了一眼我举起来的手机，这回轮到他开始幸灾乐祸了。
“我很确定你的手机没有被病毒入侵，并且眼睛完好，假如你这段时间没有突然用眼过度瞎掉或者中了什么魔法的话。至于针对手段，你认真的？所以韦恩收养了一个小男孩，这件事你原来不知道？
我放下手机捂住了眼睛，呻.吟着向后靠去：“不——这件事他完全没有同我讲过！”
“哪怕商量一下？”
“哪怕商量一下！”
“行吧，我猜明天你得回去哥谭了，对不对？像你说的，你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托尼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快要跟他在咖啡里疯狂放糖的杯子一样，快要溢出来了。
我又拿起手机，打开某个置顶但是很久不曾联系的聊天框看了半天，另一只手很强硬的从托尼手里抢走了他的那杯放了一大堆糖还没动过的咖啡，咖色的液体不可避免地溅在手上，但我显然没有心思去管那些。
灌下一整杯咖啡，被里面的甜味齁到眯起眼睛，我强忍着想要找服务员要几杯水的冲动，最终还是在另一个聊天框里敲敲打打输入了什么才站了起来。
“你说得对，托尼，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那亲爱的兄弟终于搞出来了个大的，机票定好了，明天的。以及感谢你的咖啡，但是还是少放点糖吧钢铁侠先生，想想看吧，你那可怜的战衣到底能不能塞进你的小肚子。”
“嘿！”
他不满地开始拍桌子：“你把我约过来就为了这种事？你知道我的时间……”
显然是他看见楼下推门而入的佩珀女士了，托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我，我摊开了手耸肩，拎起手提包走向包厢的门。
“休闲时间，对不对？”我又学着托尼嘲笑我的语气笑了回去，“为了感谢大名鼎鼎的钢铁侠先生，好好享受休息的时光吧，不用送我，希望哪天我被布鲁斯气到跑回来的时候你能继续收留我，嗯哼？为了我们的友谊？”
“那我宣布我们的友谊破碎了！从现在开始，韦恩小姐！”
“噢，拜托。”我拉开了包厢的门，正好看见被服务员引上来的佩珀女士，冲她扬眉一笑，满意地听见托尼骤然收声，我又转身抱了抱她。
“不过也没关系，我获得了小辣椒的友谊，比如说帮她把沉浸在实验室里不愿出来的老板弄出来，让他管管明明叫斯塔克工业的公司。”
“当然。”
佩珀抱着我又贴了贴我的脸颊。
“一路顺风菲利。”
我们无视了在那儿大声嚷嚷的托尼斯塔克先生，在‘你们两个合伙的？！’这样的背景音里分别。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抱着手机联系着搬家公司。一方面是这些年在外习惯了不太想坐私人飞机，如果人不太多这会让我感到不安，一方面是因为我也算清楚，这次回去的时间一定不短，看看那些报社都在报道些什么吧，如果我再不回去出面出席过几日韦恩家为此举办的宴会，韦恩家的王子和新晋养子就要被他们拆吞入腹了。
我知道一定是布鲁斯的拖延症又犯了，如果不是我在报道上看见，又去问了阿福他一定会在宴会开始的前半天才通知我。
又或者在结束之后再通知。
我知道他不太愿意让我回到哥谭，布鲁斯始终觉得这里太危险，并且认为前几年时检测出的心理问题是因为我人在哥谭。
当我下车整理了仪容，准备摁响熟悉的庄园外门铃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阿福带着微笑端正地站在那里，一副恭候已久的模样。
我：“……”
好吧，亲爱的管家先生还是那么的富有职业素养。
阿福神情自若一声不吭地接过了我手里的手提包，站在离我半步左右稍后一点的位置里，我有点哭笑不得，我猜他肯定还是对我颇有意见。
比如说，继承了我兄弟当初在外时那般，只是偶尔来个电话，却很少回到庄园这件事。
老管家大概是不舍得在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对我一顿阴阳怪气，但还是用着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
我站在原地，阿福随着我的动作也停在原地。我飞速转身拥抱住了这位许久不见却一如记忆中那样的家人，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将脑袋放在他的肩头，好声好气地说：“我回来了，阿福，我很想你们。”
阿福顿了一两秒，最终还是伸手回抱了我：“欢迎回来，菲利斯小姐，我也很想您。”
好吧，看来他还是有那么点生气。
一路上我们边往庄园内走边闲聊。
直到快走到门口时，我才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般问道：“布鲁斯还在睡吗？”
“是的，不过我猜小姐大概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老爷才回来的，所以暂时还没有叫醒他。”阿福一板一眼地回答着问题，为我拉开了庄园的大门，“或许您可以在见过迪克少爷之后，我再去叫醒他。”
随着阿福的话语落下，客厅的沙发后探出来了个黑色的毛绒绒的小脑袋。这个小男孩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蓝色的眼睛带着好奇的神色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男孩飞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故作淡定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一步并作两步向我走来。
“你好，呃，韦恩小姐，我是理查德·格雷森，是布鲁斯的养子，你可以叫我迪克。”
噢，小男孩。我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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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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