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慢慢开始聚集，布鲁斯低下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藏进入人群中。很快，警方也赶到了，开始调查现场做笔录。
布鲁斯侧耳听着警方的询问，又看到两个穿着相当复古滑稽的老人跑上来，对着特里的尸体难以置信。警方告诉了他们疑似自我了断的推断，两人却连连摇头，表示完全无法相信。他想，这恐怕就是那一对“好心的”老夫妇了。
正当这两人还在警察面前哭天抢地时，布鲁斯注意到，沿着街再次走来一对夫妇。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戴着帽子的金发女人，无疑正是罗斯玛丽。
他简单地用帽子和围巾遮住了自己重要的脸部特征，从人群中挤过去，在一个警察身上无意间撞了一下，将罗斯玛丽和她的丈夫拦在人群之外。他甩开一本新鲜到手的警官证，向两人点点头：“便衣，问几个问题。”
男人脸上立刻浮现出惶恐的神色，罗斯玛丽却显得有些迷惑。但布鲁斯没有暗示什么，只是继续用咄咄逼人的态度问道：“那里有一个名叫特里的女孩死了，疑似自杀。你们对她有什么了解吗？”
“特里？可是，这不可能……”罗斯玛丽失声叫了出来，立刻引来了两人的目光。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认识她，她住在我们家隔壁……”
“是吗？您的帮助可能会给我们提供重要线索。女士，请允许我和您单独谈谈。”
布鲁斯抓住罗斯玛丽的手臂就将她拉向一边，同时回头给了她丈夫一个凶狠至极的警示眼神。那人被震慑住了，一时愣在原地，布鲁斯趁机将罗斯玛丽拉到了一边。
“罗斯玛丽夫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告诉你，现在，听好，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手还像铁钳一样紧紧地钳住她的手臂。罗斯玛丽只能惊恐地点着头，又听他说道：“特里的状况不对劲，她确实是自杀，但理由有问题。我们必须谈谈。今晚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许……今晚太晚了，明天行吗——”
“好，那就明天。早上九点，我在洗衣房等你。用任何借口下来：忘记了东西、衣服脏了、维修设备……任何借口，但一定要来！”
“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
罗斯玛丽连连点头，在恐慌之中浑然不觉布鲁斯已经放开了她。他静静地等着她平复了些许心情，才向她伸出手，把她搀扶着回到她的丈夫身边。
“感谢您的帮助，伍德豪斯夫人。”
他向她隐蔽地眨了眨眼，转身离去。
***
回到公寓中后已经将近晚间十点。布鲁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和衣睡在沙发上，保持着警惕进入了浅眠之中。
朦朦胧胧间，一曲模糊的乐音响起，穿透他轻薄的睡眠抵达他耳畔。布鲁斯皱了皱眉，猛地睁开眼！
荒腔走板的曲调，被黑管和长笛演奏得悲凉恐怖，像是古老的猿人在篝火旁扭动着起舞，对于某种诡异的高位存在匍匐献祭，奉上最纯洁的羔羊作为祭品。
半夜扰民？
布鲁斯看了眼墙上指向凌晨一点的钟表，不耐烦地咋了咋舌。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手拿过白天买来的棒球棍，便向外走去。来到门边时，他的脚步一顿，直觉地感受到走廊上有人。
他将眼贴上猫眼，向外看去。视野中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在下一刻，又变成一片对称的灰白画面，扭曲而怪诞。
对称？
不，不是对称，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苍白女鬼紧贴在一起，站在门前！
它们仿佛能反向透过猫眼看见布鲁斯一般，死死盯着他。枯槁灰败的面容上是恶毒的笑意，污脏的破烂白色长袍和它们的皮肤几乎变成了一种颜色。仅仅只是被它们隔着猫眼盯住，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两只女鬼就这样紧贴着门站着，蓄势待发。只要布鲁斯一开门，它们便随时准备着扑过来。布鲁斯面无表情，和它们对视了几秒之后耸了耸肩，回身向房中走去。
接着，他突然旋身踹出一脚，正中门锁，原本内开的门被踹得向外打开去！门板重重扇在两只鬼怪脸上，一下子将它们尖叫着打飞了出去。
布鲁斯紧随其后迈出门槛，握着棒球棍的手上青筋暴起，手臂流畅的线条中突出块块肌肉。在昏暗寂静的走廊之中，他的脚步无声，比鬼魂还像鬼魂！
“特伦奇姐妹是吗？马上，你们就没有可以用来吃小孩的牙了。”
***
“什么声音？”
“外面怎么回事？”
长笛、黑管全部停下，黑袍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乱。卡斯特威特先生为女人涂抹着膏油的手也停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着，脸色都不太好看。
忽然间，前厅响起敲门声，一下，一下，并不急促，但声音足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意味。
在这样的夜色中，这敲门之声让一群邪/教徒们都不由得毛骨悚然。
比魔鬼更像魔鬼……
“我去开门。”卡斯特威特夫人强行镇定下来，说着，扯下身上的黑色外袍，露出底下浮夸的蕾丝法兰绒睡衣。只是眨眼间，她就又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跑向前门，打开门：“谁啊？大半晚上的？”
她刚打开门，就被一根棒球棍卡在了门缝之中，不让她关上门。布鲁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此时的布鲁斯已经完全没了保持社交礼仪的想法，语气蛮横而粗暴：“你们在做什么？”
卡斯特威特夫人试着挺直腰杆：“怎么了？我们找了几个朋友缅怀可怜的特里，试图一起度过这可怕的时刻，有什么问题吗？我们想念那个可怜的女孩——”
“没有问题。”
布鲁斯直接打断了她，随即转身就走。卡斯特威特夫人将信将疑地关上门，下一秒，巨大的冲力便扑面而来！
布鲁斯再一次故技重施，踹开了公寓房门——该说不说，从外向内踹开门果然省力许多。
“警察，执行公务。”
他大步走了进去，随手晃了晃那张警官证。不过，就算他没有这张证件，恐怕也没有人敢阻拦他。
进入客厅的一刹那，他的眼前突兀地一黑，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无论他怎么看，那漆黑的场景都未曾再现。只有一群黑衣黑裙的老人们团团围坐在茶几之前，桌上还摆着甜点的残骸。除了空气中弥漫的草药精油香味、无处不在的摇曳烛火和客厅中央不同寻常的空旷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不协调之处。
仅仅只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布鲁斯都能第一时间判断出，这里原本在举行的是某种仪式，而对应的供桌、精油香膏等，恐怕都已经被藏匿了起来。所以在搜索房间时，他格外留心各种可能的祭祀道具。然而，在寻找了一圈之后，别说供桌了，连黑管和长笛他都没有看见。
在公寓中转了一圈之后，他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唯有一幅挂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幅沉重的东方挂毯，从天花板一直垂落到地面，呈现出岿然不动的肃穆姿态。挂毯之上，绣着一个虔诚祈祷者和一名恶魔，布鲁斯认出来，是恶魔和约伯的故事。
就在他注视着这幅挂毯的一瞬间，眼前的黑暗再次袭来。这一次的黑暗比上一次还要浓稠黏腻，怀着巨大的恶意向他袭来！
在心中叫嚣的危机感然布鲁斯飞快地紧闭上双目。直到身边有人出声发问，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
“警官先生，这幅挂毯有什么问题吗？”
那一群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围拢到了他的身后，忽明忽暗的憧憧烛火将他们的神情映得变换不定。布鲁斯转身看向他们，一言不发，就这样对峙了几许之后忽地咧开一个笑容：“没有问题，我很喜欢这幅挂毯。”
“但愿如此。那么，您还想检查点什么吗？”有一个人以尖锐的语气诘问道
“感谢您的配合，先生，没有了！我只是听见了有女孩的哭声，所以冒昧前来——现在想想，可能只是可怜的特里在陪着你们一同哀悼吧！”
当他提到“女孩哭声”时，众人表情皆是一变。布鲁斯玩味地欣赏了一番他们的神情之后，突兀道：“那么，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悼念之夜。晚安。”
***
回到自己的公寓中时，布鲁斯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强将门踢回去拉上之后，他快步走入浴室之中，随手反锁上房门。肺中撕裂般的剧痛在此刻喷薄而出，让他咳得歇斯底里，满口的鲜血几乎要呛进气管之中！
【玩家直面了不可言说之物总计0.01秒，理智值-1】
【诱发并发症：病入膏肓，使病症加重，生命值-3】
【现有生命值：7】
【现有理智值：17】
【注意：生命值归零立刻死亡！理智值归零立刻疯狂！】
不理会脑海中疯狂嗡鸣的预警声，布鲁斯只是将口中的鲜血吐尽，平复了一下呼吸，才狼狈地滚进浴缸里躺下。疲惫和伤痛让他微微阖眼，也让他未能注意到，自己的衣扣不知何时少了一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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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鬼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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