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木枝差不多能知道大概了,至于其他宗三左文字不愿说的事情,他暂时也没有兴趣挖掘。于是他点了点头:“你这样的刀,交付给时之政府后,会被怎么对待?”
“如果能净化,大概就是被刀解,无法净化,就是碎刀。”宗三左文字平静的说着。
刀解,其实就是解除刀剑的契约,让他们回归本灵,随后刀身还能化作资源,继续使用。
那些刀剑的付丧神同意时之政府使用他们的分灵,除了守护历史的想法外,自然是他们本身也有好处。分灵出去锻炼,回来后会反馈本灵。就算是没有机会被唤醒的分灵,经过重新锻造,也会变得更加坚韧。所以一般的审神者会有刀解的任务,他们每天都必须刀解数振刀剑,滋养本灵。而本来审神者锻刀时也会遇到重复的刀剑,所以这个任务并不难办。
大部分审神者会选择刀解没有被唤醒的刀剑,毕竟已经唤醒了付丧神的刀剑,和审神者们相处了一段时间,都有了感情,相互都会不舍。
就算只是刚刚唤醒的,因为刀剑亲近主人的本能,刚被唤醒就被刀解,对刀剑来说和被抛弃无异,太过残忍了。
无法净化的暗堕刀剑,刀解后肯定会污染本灵,时之政府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只能碎刀。
而碎刀,则是刀剑本身连带着分灵,全部破碎,和人类的死亡一样。
死亡。木枝重新看向眼前的刀剑。
和木枝至今为止所见的刀剑——指的是时之政府准备的初始刀和木枝委托刀匠锻出来的五虎退——宗三左文字看着似乎要更为纤细脆弱,也更加易碎,不只是刀剑男士,本体也一样。
不如说本体已经是快要碎掉的样子了。
这样的评价对刀剑来说或许有些失礼,他们更愿意被评价为锋利或者强韧,木枝不知道这把刀剑的特色本就如此,还是因为暗堕的原因。
木枝轻叹:“…你还会失控吗?”
“我不确定,失控的频率不定,不过若是我保持情绪稳定…说起来我也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会失控。”说道最后,宗三左文字有些犹豫,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异变,导致了失控的提前。
是因为我的幸运大失败吧。木枝心虚了一瞬,随后起身,解开宗三左文字身上的其他束缚。
五虎退看到木枝放开了宗三左文字,就连忙跑过去,站在身边,防止宗三左文字突然失控,自己来不及保护。
宗三左文字有些意外的看着木枝,想到之前的交流,扯了扯嘴角:“这算是临终关怀吗?”
“反正你的本体在我这里,你也做不了什么吧。”木枝轻抬了一下手中宗三左文字的本体刀。
“那可不一定。”宗三左文字哼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支着额头,过长的头发向着一边侧去,露出另一只有些暗淡颓废的颜色眼瞳:“不过,还是多谢这位主公,让我能自由行动了。”
“我是木枝,这位是五虎退,之前那位是加州清光。”木枝简单的介绍了,算是和宗三左文字正式认识的意思。
见木枝这样说,五虎退知道暂时和宗三左文字不是敌人,于是消除了几分警惕,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打量着他,同时礼貌的问好:“你好,宗三先生,我是五虎退…”
“…我叫宗三左文字。在魔王讨伐今川义元时,我作为战利品被魔王重新打磨并加上了刻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因此我也被叫做义元左文字。”宗三左文字也习惯性的介绍自己,或许是看出来眼前的审神者对刀剑不是很了解,因此多介绍了几句:“在那之后,丰臣秀吉、秀赖、德川家康以及德川将军家先后成为了我的主人,我被当成了执掌天下之人才能持有的刀。”
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刀剑,同样不了解日本的历史,木枝听着那句“执掌天下之人才能持有的刀”,也饶有兴致的重新打量了一下宗三左文字:“来头不小嘛。”
听到木枝的关注重点,宗三左文字自嘲的笑了一声:“只是笼中鸟罢了。”
获得了自由的宗三左文字没有离开,也没有去想办法拿到自己的本体,他和之前一样坐在角落,安静的像是一件物品,或者他自我形容的笼中鸟。
木枝自己的心理问题都没有解决,更别说去和宗三左文字谈心。
“主人。”五虎退见木枝谈话结束,便捧着铃铛表达了喜爱:“谢谢您,我和老虎都,很喜欢这个惊喜。”
曾经木枝给部下准备的奖金被无情的退回,准备的礼物被以回赠的方式委婉拒绝,此刻看到五虎退欣喜的表情,突然觉得心脏都有些酸涩。
他是害怕被退回才没有提前说的,被当成惊喜了吗。
木枝抱起了坚持不懈要去勾铃铛的老虎,笑着坐好:“那就为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虽然曾经听过,但你每次讲的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呢。”
或许是为了道谢,这次五虎退磕磕绊绊,非常想要把故事讲的生动好听,木枝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中途还顺手把醒来的三个山贼重新打晕。
得到了回应的五虎退像是被鼓励了一般,渐渐也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宗三左文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脸颊看过去,也静静听了起来。
木枝注意到宗三左文字,同样做出撑着脸颊的姿势,和他对视。
片刻,宗三左文字移开了视线。
木枝疑惑的歪了歪头,注意到木枝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五虎退也停止了讲故事,看过去。
被一金一紫的眼睛无声注视着,宗三左文字有些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不能看吗?”木枝眨了眨眼睛。
“也是…”宗三左文字垂下含着淡淡绝望之感的异瞳,抚着自己的头发:“执掌天下之人的象征,确实让人执着呢。”
木枝:“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开心的话。”
宗三左文字陷入了沉默,似乎不是很想说话了。
“我惹到他了吗?”木枝疑惑茫然的问五虎退。
五虎退自然无条件站在木枝这一边:“不是主人的错。”
宗三左文字神色淡淡的看着木枝:“您要是没事做,可以去找时间溯行军,而不是在这里消磨时间。”
木枝想着自己的任务大概率和时间溯行军无关,就算真的遇到了,时之政府也不会让木枝带着两振刀对上一个军队,于是便随意道:
“那种事情无所谓。”
“…你和时之政府有仇吗?”想着之前木枝的一番言论,宗三左文字真情实感的问道。
木枝思索着回答:“其实我还挺感激时之政府来着?”
“为什么是不确定的语气。”
“说起来。”木枝想到什么一般问道:“在刀剑身上刻字,你们会疼吗?如果说到了你的伤心事我先道歉。”
“…知道会提起我的伤心事,为什么还问。”宗三左文字情绪平平的视线扫过木枝:“你为什么不问加州清光刀尖折断的时候疼不疼。”
“因为他是我的刀。”木枝不隐藏自己的双标。
“……”宗三左文字沉默了。
“他伤心了?”木枝询问同为刀剑的五虎退。
五虎退自然给了宗三左文字不想给的答案:“曾经,还是刀剑的时候,是没有疼痛的。所以主人不用担心。”
宗三左文字眉眼疲倦的看向木枝:“您一定要找人说话吗?从刚刚开始,房间里的说话声就没有停过。”
“其实也不一定,我偶尔也喜欢安静。这里什么也没有,只能说话解闷。”说着,想到宗三左文字现在相当于被软禁,枯坐着也无聊,于是把手中的小老虎递过去:“要摸吗?”
本来在休息的小老虎被这个动作闹醒,半眯着眼睛,乖巧的被木枝拿在手里,懒洋洋的舔着粉色的肉垫,发出很舒服的呼噜声。
非常可爱。
“…不用。”
木枝遗憾的收回小老虎:“真冷漠啊,宗三先生。”
“您倒是热情。”
“多谢夸奖。”
“……”
似乎不觉得有什么的木枝无辜的看过去,刚好触碰到宗三左文字那双妖异美丽的异瞳,不知怎么的,仿佛冥冥中奇怪又不需要的默契一般,两个人突然沉默的对视起来。
五虎退对眼前的场景感到了不解,也盯着两个人的眼睛看。
加州清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人沉默对视的一幕,茫然的发问:
“…你们,在玩什么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吗?”
听到加州清光的话,木枝恍然:“是这样吗?”
“…不是吧。”宗三左文字移开了视线:“我可没有兴趣玩那种游戏。”
同样不解的五虎退抬起头,看向加州清光:“欢迎回来,清光先生。”
“清光,路上有遇到危险吗?”木枝也笑着说,
“所以,你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加州清光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无奈的轻叹,拍了拍手中的布囊:“我回来了,路上没有遇到什么,谢谢主人关心。附近刚好有城镇,所以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休息好,我们就可以去城市的旅店了,那里环境更好一些,也方便打探消息。”
“辛苦了。”
见气氛因为加州清光回来活跃了些,宗三左文字又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
就算在曾经的本丸,他也总是安静的,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加州清光把五虎退要的肉干递过去,木枝也要了些收起来,打算无聊的时候逗小老虎玩。几个人谈论着外面的城镇,加州清光说着回来的路上遇到的婚礼队伍,木枝便顺势好奇起来日本的婚礼,仿佛不是来完成时之政府的任务的,而是来旅游的。
木枝为撒娇的加州清光仔细补了指甲后,又将给刀剑手入的工具一个个摆好,问加州清光和五虎退要本体刀。
在本丸的时候,审神者会将刀剑放入充满灵力的手入池,配合着资源用科技修复,若是轻伤,审神者的灵力就可以治疗刀剑,而且时不时的保养也能让刀剑更舒服。
宗三左文字已经看到木枝那两个刀剑被保养后开心到樱吹雪的状态了。
随后,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一直蹙着的眉毛上扬,异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看木枝缓缓抽出自己的本体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随后用纯棉的毛巾,轻轻擦拭。
木枝的灵力小心缠绕着刀剑,耐心的修复,慢慢消除刀身的锈迹,密密麻麻的灵力通过本体刀,传到他身上,如同蛛网,并不强势,但难以挣脱,让人心头发紧。
宗三左文字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垂下眼睛,睫毛轻颤着,不安稳的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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