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又遇见幻觉了。
这次是从哪里开始产生幻觉的呢？
进入医院开始吗？
是从怀疑医生开始的吗？
是医生突然走到她椅子身后开始的吗？
好混乱。
果然生病就会遇见很麻烦的事情。
谷仓宁轻轻叹了口气，长期对异常保持警惕的紧绷神经在确定自己发病后骤然松弛下来。
随着精神一起放松下来的，还有她被死死约束住的大脑深处的，独属于她自己的“本能幻想”。
而作为这份释放的回应，空间开始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形式在咨询室内开始进行快速折叠。
当折叠进行到第四次的时候，整个时空已经基本看不出来咨询室原来的样子，五步之内空间所折射出来的正是各个角度的两人的侧影。
谷仓宁在这扭曲的世界中看到了自己的正面，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背面。
“你看，这里果然是幻觉。”谷仓宁坐在椅子上，望着已经完全异变的空间，发出一声喟叹。
这句话在空间内不断传播，产生回声的同时，他们两个人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波动的产生。
“所以对你来说，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即是幻觉。”五条医生敲了敲折叠出的自己，随着他的话语，独属于他的波动也开始产生，但是不同于镜像的无法触碰，当他伸手去接触到自己的时候，他确定自己碰到了自己前面的肩膀，“不过这个空间还真是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那这种情况下，你准备怎么样从这里出去呢，谷仓宁小姐。”五条医生在谷仓宁的身边发出了疑问，“这样不仅困住了我，也顺便把你自己也困住了吧。”
“感谢你的关心。”谷仓宁极其平静，“不过很快就结束了。”
短短几句话的交流已经在空间中造成了数道无法忽视的波动。
但很快，杂乱的波动相互之间吞噬，最终慢慢形成了统一的力量。
它随着空间折叠层开始进行快速的弹射。
从折叠层的一端进入，再从另一端出现。随着一次折射，波动原本的势能增加为原来的二倍，然后再次被折叠，再次加强。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波动足以湮灭空间中的一切存在，波动才呼啸冲向空间中唯二的活物。
“你不躲吗？”五条医生双手插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没事的。”谷仓宁轻轻一拍手，强大的波动被轻松弹到空间的另一处又被强制折叠了一次。
“对我来说这只是一根很好玩的橡皮筋。”
“而且这里的规则是我定的。”
再次被折叠加强的波动没有顺着原来的轨迹运动，而是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强大的势能掀起强大的风刀，两者混合到一起狠狠砸向谷仓宁身旁的医生。
谷仓宁不为自己下黑手感到可惜。
不过，她看向自己身侧，她有一种幻觉并没有消失的直觉。
的确，风和波动在进行最后的打击之后被谷仓宁强制消散。
白发男人笑嘻嘻地站在原地，连墨镜都没被打飞。
真是棘手的幻觉。
谷仓宁安静坐在椅子上。
“你这个实力应该不止如此吧。”五条医生指了指这个空间，“虽然很奇怪，但是你应该一直在克制自己能力的使用。”
“你整体看上去很轻松，甚至感觉不到你有努力的迹象。”五条医生一下凑到了谷仓宁的身侧，他的话就像毒蛇，让谷仓宁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你是因为害怕在现实留下痕迹所以才只控制这一点范围吧。”
“不过你的这种逃避是有漏洞的哦。”
“什么意思？”谷仓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条医生指了指门口。
“谷仓宁小姐，如果这一切都是你认为的幻觉，那你应该不会造成任何财务损伤。可是假如一个完全理性的正常人进入房间后，看到形成这样诡异的咨询室，你认为你面对的结果是什么呢？”
“警察局、媒体、法院和银行，一项项流程走完之后，你是否还可以坚信目前的一切是幻觉呢？”
五条医生话音刚落，诡异的空间内突然在某处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不好意思，现在已经七点，诊疗时间结束了，门诊部门即将在七点十分关门，请注意时间哦。”
护士小姐甜美的声音在门外传到了空间之内变成了极其沉闷的低响。
“额……五条医生？谷仓小姐？有人在吗？”
“咨询室好像没有人？”
“是忘记关灯了吗？我怎么好像没看见他们两个人出来啊。”
“不好意思，我进来了。”
门把手发出转动的声音。
咨询室空荡荡的，一如平常，护士小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恐怖片看多了吗，我怎么感觉刚才看见了两个人影啊。”
————————————
“哇，第一次见到吓昏迷的咒术师。”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太逊了吧。”
“明明是五条老师太凶悍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大声说话。
“可完全——不怪我！谁知道她精神这么脆弱。”讨厌的声音出现了，“打死不解除能力还坚持自己的能力就是幻觉，结果护士一开门人就晕过去了。”
“但是你这样对待小女孩很过分哦，五条老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发出了感叹。
“鲑鱼。”
“不过因为有咒力所以认为自己是精神病，这种很悲惨的事情我看到了难免想去伸出我的友爱之手——所以我就把她偷偷带回来啦。”讨厌的声音说出了讨厌的内容。
“没有和校长说吗？”
“他去京都那边开会去了，所以一天之内的收留是没问题的。”讨厌的声音拿不知道什么东西开始反复敲击起她的脸，“所以不要装睡哦，谷仓宁小姐。”
真是讨厌的人。
谷仓宁缓缓睁开眼睛，这时她才发现她似乎是躺在一个类似于学校操场的地方。
而在天空中，太阳的痕迹已经完全消散，一轮圆月悬挂在遥远的东方，提示着现在的时刻。
大概晚上八点了。
谷仓宁将视线拉回到身边。
敲击她脸的，似乎是一只超大的玩偶熊掌。
顺着握着熊掌的手看去，五条医生不知何时已经脱掉了医师服换上了一身漆黑的高领外套。
此时他正在拿着玩具熊掌拍击她的脸。而玩具熊掌则来自于旁边一个采取跪姿的高胖熊猫玩偶，而她周围一圈还分别坐着完全陌生的一男一女。
“难道变了装就认生了？”五条医生松开了熊掌，他往下拉了拉墨镜，露出了一双极为漂亮的湛蓝眼睛，“悲惨的小姐，自我介绍一下，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五条悟。”
说完他就又把墨镜扶起。
讨厌的人拥有着一双令人感到不适的眼睛。
谷仓宁一言不发从地上坐起来。
“连问题都没有吗？”五条悟这次没有用那种怪异的活泼语调，可鉴于他之前的表现，谷仓宁很难对他生出什么信任之心，“遇见一个有问必答的好心人的机会可不多哦。”
“……找我的目的是什么？”长期的昏迷让她声音有些沙哑。
“六年前开始，那家医院一直在随机时间段出现异常数值极高的咒力波动。”五条悟从手机里调出了一个页面，上面罗列了好几个时间点，“最近一次咒力波动就是最上面那个时间，也就是你进入医院的那个时刻。”
“咒力波动是什么？”谷仓宁没完全理解五条悟的话。
“你可以理解为你看到的幻觉带来的副作用。”五条悟两手一摊，“不过你看到那些怪物不是幻觉，是现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这么坚信你看到的幻觉。”
“带我来这里的原因？”
“招生。”
“……”
“不会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准备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吧。谷仓宁小姐。”五条悟翻出在医院就诊时带她去花坛拍的照片，作为现实证据放到她的脸上，“幻想已经被戳破的情况下，继续龟缩可不是一个最优解。”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谷仓宁看着照片里自己冷淡的表情，一时间竟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遥远，“每个人都有选择过自己喜欢生活的权力。”
“虽然对你来说，逃避的确可以完美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五条悟没有因为拒绝而有丝毫慌乱，他比划出十的手势，“但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你逃避不了的问题你又想怎么处理呢？”
“这恐怕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谷仓宁起身从操场草地上站起，月亮依旧东悬，“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但很可惜，离这里最近的车站也需要开车半个小时才能到达。”五条悟的声音极其欠扁，“虽然我们会给学生提供贴心的接送服务，不过你是享受不到的哦。”
“而且宿舍也只有校长同意才可以让你住，现在校长不在家，我这个权力小小的老师可没有权力让你住。”
“所以，你要怎么做呢？”
五条悟扬起大大的笑脸。
谷仓宁被他的话气笑了。
自从今天遇见五条悟之后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病被他这个假大夫戏弄，打架也输了个彻底，现在又逼着她来这里念书？
“你不会觉得我讨厌这种幻觉所以就不会使用它们吧？”
谷仓宁的话像极了警告，眼前五米的地方空间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折叠。
当折叠到某个程度的时刻，所有的空间被压缩成了一个仅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狭长空洞。
“新招式？”五条悟凑到空洞的面前戳了戳。
空洞被触碰后快速裂出无数裂缝，当裂缝密集到布满空洞的时刻，它开始向内塌陷出一条极长的通道。
“总之，感谢你们的收留。”谷仓宁从五条悟身边经过，她走入空间之内，脸上再次恢复了平静，“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治疗好这些癔症的。”
“所以别打我的主意。”
空间缝隙慢慢合拢，只留下了这样一句简短的话落在了操场上。
“好阴暗的个性。”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我们三个完全被无视了。”禅院真希发出不满的抗议。
“这种交涉你们也插不上什么话啦。”五条悟安慰道，“这可是我难得找到的咒术类型，提问时间到——”
“请问！刚才的咒术师为什么可是施加这样强力的咒术？”
“我们怎么知道。”禅院真希一脸不耐，“她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束缚的范围了吧。”
“鲑鱼。”狗卷棘表示赞同。
“真希同学的答案很接近哦。”五条悟看向熊猫，“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想不明白，这么坚定地认为自己的能力是幻觉，为什么还可以一脸理所当然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呢。”熊猫摸摸自己的脑袋，“好矛盾啊。”
“Bingo，答对啦！这就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束缚。”五条悟站起来快速伸了几个懒腰，“她的束缚目前可以了解到的有：1.所有的不理性即是幻觉。2.只要强制认为眼前事物是幻觉，能力就会翻倍。”
“不过正常的束缚是咒术师有意识的改变。而她的束缚有一部分是完全铭刻在潜意识的内容，所以莫名其妙达成了一种类似于天与咒缚的强度。”五条悟打开谷仓宁的所有资料开始查阅，“她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完全丧失了幻想与现实的边界……在看病的时候，她就有点混淆掉在学校的现实和幻想。”
“分不清现实和幻想？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崩溃吧。”熊猫发出了感叹，“还真是疯狂的束缚啊……”
“啊咧，五条老师去哪里了？”
五条悟的结论并不是完全正确，因为他把谷仓宁看到的弹幕当成幻觉来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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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鸵鸟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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