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山本武的话，我选择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其实没什么好休息的，我的身体一切正常，只是精神不太好，脑袋里被塞满各种问题，吵得我头疼。
康妮很关心我，尝试用笑话逗我笑，但她的意大利笑话确实不好笑。
我给面子笑了两下，感受到我的敷衍，她自觉地开始转移话题。
山本武陪了我们一会儿，一个下属就来喊他上楼，说是首领有事相谈，谈话间他们提到了信。
之前没在意，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还需要用信传达消息吗？
一定有很重要的消息。
我大可以借用送曲奇上楼偷看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有股劲拽住我，让我提不起兴趣。
听到又能怎样，掺和进去只是增加烦恼，如果要死，就糊涂地死吧，关于伊藤诚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开始自暴自弃，忍不住想自己死时的惨状，希望不要太疼，我很怕疼。
但只是这样想想，我的心脏就开始抽痛，这么胆小懦弱的我，怎么可能成为别人口中的人渣。
明明只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死掉也完全没问题。
与其自我怀疑，自我猜测，不如就大胆地问——他们是真心对我的吗？
如果真心，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伊藤诚的一切，为什么就连卧室里都有监控，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给我一部手机呢？
费尽心思不想让我了解外界世界，就只是因为我劈腿然后被人追杀吗？荒谬，太荒谬了。
说不定他们只是想把我关起来，用无聊的把戏骗得我团团转，还想让我感谢他们，可能在我发现真相的那一天，他们会从角落里蹦出来，齐声嘲笑我。
但‘她’。
——六道骸出现了。
六道骸知道些什么，即使‘她’态度不好，‘她’身上一定有很重要的消息。
可‘她’偏偏没有再出现，为什么？这到底是双重人格还是附身……还是只是在骗我？
我开始重新审视身旁的康妮，这位棕发绿眼的姑娘正拿着烤好的曲奇装盘，偶尔偏头闲聊一两句。
她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她的力气比我大，后颈的皮肤被太阳晒出色差，在皮肤之下是滚滚流动的血液，心脏不断地为这具身体提供新鲜的血液，不停地跳动。
她的脖子很细，用双手就可以圈住……
突然康妮手捂住自己后颈，把我吓得一个机灵，全身血液倒流，后知后觉刚才的我就像只阴森的害虫，这样的想象让我又惊又恶心。
难道我被什么魔鬼附体了吗？
我生病了。
不是感冒和发烧，除了孱弱外，我的身体一切正常。
但我就是病了，病到了深处，我怀疑在我的脑袋里有一只不断吸□□力的魔鬼，它潜伏里面，贪婪地汲取我的血液让我疲惫不堪。
它的肢体缠绕着我的脊椎，让我难受又难堪，时刻不在为自己的身份而焦虑不安，深怕有一天，它破体而出被众人看见的。
如果用刀切开我的背，从脊椎上狠狠地扯出魔鬼就好了，用刀将它细细切碎，冲进下水道。
多么虚幻的描述。
而我确确实实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了，于是整天里我都郁郁寡欢，连假装都不想假装，嘴角沉重地下垂，心灵连带着身体一起垮下。
期间收获了无数关照更是让我无比烦躁，最后我躲回卧室，借口身体疲惫，需要睡眠。
我蜷缩回床上，想象这是母亲的子·宫，想象自己被羊水浸泡，思想回到最初的样子，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切是什么样的？
泪意涌上心头，打心底涌出的悲哀让我痛哭流涕，心里仿佛有个洞，无形的风穿过我的心脏，只留下刀片似的冷意，好想好想把它塞起来——
这**难以分辨，它是把生锈的刀，用钝的一面死命地割我的灵魂。
我蜷缩起来对抗它，但失败了，我试图用喊叫驱散它，却只得到了更加猛烈的伤害。
我需要用东西来填满这**，我要怎么称呼它？焦虑？恐惧？还是饥饿？
或许我是饿了。
当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时，我的胃部灼热疼痛，唾液不断分泌，直到我不得不将它咽下。
我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饥饿在胸膛起伏、咆哮。
于是我狼狈地打开门，冲去厨房，打开冰箱找出白天做的曲奇，像只饿了不知多久的狼，狼狈地吞咽，把曲奇大块大块塞进嘴里。
即使唾液来不及软化它们，我也仓促地咽下，然后咳得快要死掉一般。
还是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我把更多的曲奇塞进嘴里，但心口的饥饿完全没有被填满，反而不断下沉。
最后，我吐了一地。
眼泪和汗顺着脸淌下，都是一样的咸，地面太冰，冻得我发抖，心口却热得发烫，烫得我想大声尖叫，用刀划开胸膛，把心脏挖出来丢进绞肉机里。
我跪在地上，像只摔死的昆虫。
啪嗒、啪嗒。
我听到了脚步声，但是连手指都懒得动。
带着淡淡火药味的外套笼罩了我，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人的体温慢慢让我的回暖，我失去力气，无力地依靠在温暖的胸膛上。
好温暖。
我抽抽噎噎地抱紧来人，想钻进他的身体里，想要完全地被这片温暖包裹住，死命地抱住溺水的浮板。
但生锈的刀子还在切割，让我痛苦万分，用来填满**的食物从手中消失，我一口咬上抱住的人，把痛苦发泄到这块肉上，反复用牙齿厮磨。
一只手抵住我的额头，想把我推开，但犹豫着又卸力离开，力道转而扶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抱得更紧。
不流畅的曲调响起，像月光下的小船，**折折，又轻柔无比，小船一摇一晃地在湖中飘荡，在温柔的月光下融进湖中，迷迷糊糊地，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片银色的湖。
此时我心口烫人的**终于平静了，一切又像回到母亲的子·宫般安心，只有温暖和平静。
有人说了些什么。
像梦中的呓语，伴着他的话，我精疲力尽地睡去。
在梦里，我看到了被阳光笼罩的天台。
阳光模糊了一切，漂浮在空中的灰尘金光闪闪，看不清面容的人手里捏着纸折的飞机，然后轻轻地把它掷了出去，白色纸飞机顺着风飞翔，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被太阳吞噬般消失不见。
我慌忙地想抓住它，于是纵身跳下天台，却只是不断下坠，不断地下坠，坠落进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
啪。
我没有摔在地面，我醒了，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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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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