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年后
五条悟成了最强。
那种持续不断地发动着无下限和反转术式的咒术师，成了谁也靠近不了的存在。
渡边泉喝完最后一口饮料，向着‘最强’抛去，不出意外的被弹开了。
罐子在地上弹了两下，又被吸回五条悟的手里。
“不要把我当垃圾桶啊喂。”
“抱歉啦，我就是想再试一下。”渡边道歉的毫无诚意
“上午还没试够吗？你、杰还有硝子，一直在向我丢小石子哎，到最后居然还要拿水泼我。”五条悟嘴上抱怨着，脸上却带着自得的神情：“幸亏我的无下限除了毒，什么都能防得住。”
渡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垃圾。
刚刚随手扔的罐子，已经被五条悟挤压成一个小小的立方体，放在手心还有点分量。
‘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在持续不断的无下限中，又以最低限度的反转术式治疗消耗的大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进行比较精细的术式操控……倒是比一年级长进很多。’
没问题的，这种方式，以五条悟现在的状态来说，那次手术非常的成功。
渡边后仰，看着指尖把玩的小方块，想起刚开始时的五条悟，一言不合就喜欢用‘苍’这种大范围术式来毁坏一切，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对手是现在的五条悟，该如何对敌？】
前提是二者身份敌对
他闭上眼睛，幻想着这一假设成立之后的应对措施。
微风渐起，晃动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斑驳的日光在渡边脸上悦动，明明灭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五条悟小声说了一句话，又被风吹散在阳光中
“什么？”渡边睁开眼睛，没有听清
那边，五条悟插着兜，背对着渡边，挣扎了片刻，又大声说了一遍：“我说，我才不会成为你的对手呢！谁要是站在你的对面，我会替你揍他一顿的。”
“是嘛……”他弯了嘴角：“那先谢谢你了。”
“那我去找硝子借小白鼠了，先不陪你了。”
渡边晃了晃手，同他道别。他没了表情，抬头仰望着斑驳的日光。
——如果对手是现在的五条悟，该如何对敌？
外部脑又一次提问。
不知道。
五条悟已经能听到渡边的心声了，这种最简单判定对方实力高下的方法早已给出了直观的答案。
——不全力以赴的话，是打不过他的。《旧日录》有记录五条家主的术式和领域展开，如果实际演算可以作为参考标准，那就该做好再失去一位‘外部脑’的准备。
——幽谷响，你还有多余的外部脑吗？
是啊，在这里的响孤立无援，是咒术师最大的敌人。这正是五条家想要的结果，即使是咒灵之主，也对抗不了这个时代的五条家主吧。
‘是什么让我觉得自己会和五条悟有一战？’响略带迷茫的想：‘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立场之间的大冲突，难道是天敌的克制？’
可是咒灵的上限是死的，只有人类才能不断突破。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到：“这种事随缘吧。”
五条悟的成长让他真心实意地欢喜过，只是外部脑又将事实抛到他的面前，他们之间隔着被时间分隔的理念与环境。况且他什么都做不到，弱与强的关系开始逆转，响也不知道五条悟会不会因为彼此的情谊将他祓除……或者是赶走。
如果知道真相，彼此的相隔的距离会不会无尽地拉长，最后成了心与心间寂寥的荒原。
一阵凉风从林间划过，渡边静默
迷茫中他抬头，看着永恒不变的太阳，便自顾自的将无脑的气撒给它。
它可真讨厌，谁都不给直视。它是所有人的唯一，所有人只是它的万分之一。
恍恍然他觉得，还是月亮好，即便彼此都已改变，即使天各一方，只要有共望苍穹的一瞬，心与心的距离就可以拉近。
这么想着，也只有明月能索取心安与答案了。
2.
夏油杰让渡边下山，帮他搬东西。
两人抱着好几个快递箱子，慢吞吞的上着台阶。
这些都是薨星宫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是拜托夏油杰代买的东西。
“我记得那里是有专门的侍从负责采买的吧，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你去专门买的吗？”
“并不是让我去买，我只是受人委托，把这些东西送进去。”他无奈的笑了笑：“负责的人有调动，新来的对某些事情不懂，恰好小理子和我相熟，就拜托我去帮他们带一些新奇的东西。”
毕竟他们要永远留在那里，不能出来。这种与世隔绝的感受，想必也不好受。
“……”渡边昨天还带着天内和浅川玩游戏，倒也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孤单吧，于是说：“只是闭门不出罢了，又不是被流放了，薨星宫还是有网的。”
听说那里网速好的出奇。
夏油杰扶了一下箱子，瞥了一眼他：“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只要有网有电子设备，一辈子不踏出房间也没事？年轻人的青春应该在阳光之下吧。”
‘合着对我就看不惯呗。’渡边偷偷翻了个白眼，都是家里蹲，谁比谁高贵。
此时正是正午十分，连鸟儿也懒得出现，窝在树枝的阴翳处偷得一片清凉。
渡边唤起山风，吹拂过鸟居大道，倒是消减了一丝盛夏的炎热。
他用肩膀蹭掉流下来的汗水，又在心里抱怨着两侧的树木矮小。好山好水的地方，半年也不见成长，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条路彻底的遮蔽在树荫下。
清风吹起夏油杰额前的头发，伴着林海的潮声。
他伸手拿过渡边箱子上的重物，给他分担了一部分压力。他说：“偶尔也出去做个任务吧。”
悟已经成为‘最强’，任务全都一个人搞定；硝子现在不会轻易出校门，留在学校安心学医；连杰也是，频繁地外出。
夏油杰在树影中抿起嘴角，垂眸的姿态含着关切，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个学校已经没多少人了……泉也会寂寞吗？所以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渡边小声的道谢，抬手上抱一下箱子。
“我也想啊，不过你们俩，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像是冲KPI一样。”他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你们不休息吗？”
‘KPI是什么？’夏油杰流汗，搞不懂渡边在想什么：“休息是会休息的，只不过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们搬完东西，呆在教学楼的某一角休息。
“可能是前一年频繁的灾害有关，今年的诅咒像蛆虫一样多。”夏油杰低着头，语气略显疲惫：“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谁。”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弱者存在的，要履行强者的责任……
保护人类一直是一项永远完成不了的课题。
“说的没错呢，杰你都累瘦了。”
夏油杰抬起头，看到渡边吨吨吨的灌着饮料。渡边接收到他的视线后，也给了他一罐：“哦，请你喝。”
谁tm要你请了！
“……你是怎么做到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关切的话的？”夏油杰给了他一拳，恨不得像诅咒一样把他祓除了。他抢过饮料：“既然觉得我们忙，就来帮我们分担一下重担啊混蛋。”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好好听他吐苦水？！
那一拳差点打翻手里的饮料，渡边撇嘴：“已经很分担啦！你们也要努力才行啊！”
“三四级的诅咒即使放着不管，仍然会被周围的环境消化掉的，除非是人群的压力太大，源源不断地产生着负面情绪……”
夏油杰揉着眉心：“你说的理论没有根据。”他表情恹恹：“我梦到，我必须得去救一群猴子。也许是最近的天气太热了，晚上也睡不好，连梦都是让人烦躁的内容。”
渡边眼神落在他身上。
“我讨厌猴子。梦醒后就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事和梦里一模一样……如果把人类看做猴子的话。”
“两者没什么分别吧。”他说
人类特有的是珍贵，人类特有的丑恶，无法区分，索性归类为一处，明知如此，却还是想以术师的身份拯救他人。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着自己的疲惫：“口口声声说着保护人类，但我却这样形容着他们。这样的我是不是不太称职呀。”
原来是这样。
渡边手背抵着嘴角，对他的话思索一番。
他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虽然人的眼神远不如心里的想法有动态依据，却知道夏油杰并没有因为贬低他人而畅快和厌弃。
是在发泄情绪吗？不，不太准确。
是在寻求帮助。
他就坐在那里身体前倾，垂着手，靠在双膝之上，用不大的声音，陈述着让他苦恼的事实。
“什么呀，杰，你对自己的道德标准定得也太高了吧。”渡边碰了碰对方：“你不会从来没有骂过人吧？路遇求助的女孩耐心帮她解决所有问题，失物原地等失主也不要报酬，随身带着卫生纸和打火机？”
渡边每说一点，就凑近一分，到最后贴着夏油杰看着他脸红：“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会给自己定下如此高的标准也要努力达到吗？”
他推开渡边，心平气和的说：“这都是基本吧。”
笑一下算了，在集体文化盛行的日本，除非是法律专门规定，否则人们只会依照规定的最低标准执行，许多事情都是集体之间默认的行为，不存在礼让行人，不存在拾金不昧。
“你可真不会做人呀。”渡边复杂地说
——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再说什么呢？
旁观者清。
伪装成人类的诅咒观察着人类，有些简单易懂的道理却被迷路的旅人随手放过，他们放过了答案，却学不会放下自己。
“《加缪手记》第二章有写：坏名声比好名声更容易承担，因为好名声背负起来很沉重，必须表现得名副其实，任何闪失都被看作犯罪。在坏名声中，名不副实可以被当做与人为善。”
“你是因为将自己放在了高处，下面的人在仰望你，所以你不容许自己出现错误，在犯下的错误前，先自己否定了自己。”响歪着头：“你这种人，如果没人教导的话，在成才之前会断掉的哟。”
好玉易折，只有带着斑驳杂质的次品，才会在每一次的碰撞中□□。可是人们向往着美玉，它是风雅高尚的君子美称。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日常的磨损并不会破坏美玉的本身，可惜是这个消耗严重的咒术师，要是稍有不慎，就全碎了。
渡边单眼看着散发的夏油杰：“人无完人，何必条条框框约束自己。”
夏油杰不可否认，在某种程度上渡边说的很对。但是赞同是一方面，改变又是另一方面，说起来简单，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得到启发，又或者顽固不化，向着晦暗走去。
窗外是夏日沙沙作响的斑驳树影，他不禁开始沉思，自己是否真的苛刻于自己的行为，拯救弱者是自己定下的目标，又何必期待被拯救者的回应。
“也许吧，只是在思考‘术师应该保护非术师’这件事上产生了动摇。”他笑了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大概是‘心境’吧，经历过什么，体会过什么，人的心态和目标就会产生偏移。
幽谷响回答不上来，‘心’的体悟他还是太浅，应该有更厉害的人能去解答他的问题。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懂，如果生活给不出答案，就去找相似的人寻求答案吧。”他伸出手，邀请夏油杰握手：“如果到最后还找不出答案，请再来找我，我会将你引荐给启蒙老师，岁月过春秋而她过昼夜。”
他笑盈盈地说道：“你可不要一个人走路呀。”
渡边的笑容太过真诚，不似光芒万丈的太阳，只是能让人看清脚下路的提灯。不需要太过明亮，只要照亮周围就好。
在风中摇曳寂灭的红烛可以丢弃了，手持之人不必再为将要熄灭消失的路而感到恐惧。
身处虚无，脚边峭壁，停下脚步也是可以的。
夏油杰有没有脾气？
当然有，他礼貌友善，助人为乐，对于与他意见相左的人也不会着急辩驳，只会微笑以对，然后我行我素。
什么，你说这是优秀的人都有的小脾气，算不上坏脾气。
身为夏油杰好朋友的渡边泉：这个贱我必犯！
于是为了得出准确结论的战线记者渡边泉，拿着测试的小号去引起夏油杰的注意。
夏油杰用的头像他也跟着用，夏油杰发的动态他也跟着发，前脚分享的歌后脚就跟着转发，经过渡边泉的不懈努力，夏油杰终于和这个陌生号搭上了话：再偷司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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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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