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途,不过比起旅途,渡边觉得【离家出走】要更贴切一点。突然起意,没有计划,有的只是沉默的反抗,以及少年人的决心。
五条悟选择了从没有尝试过的夜行巴士,并把票买在了最后一排,这等只见过图文的‘平民出行’让他充满了好奇。
不过上车之后他就后悔了,相对于普通人舒服宽敞的座位,对五条悟来说有些拥挤,低矮的车顶和狭小的空间,再加上保护乘客的**而配备的帘子。
‘好像被塞入既定位置的高档水果一样。’渡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帮五条悟调整靠背斜度,减轻了五条悟的不适。
响从没坐过如此低效率的交通工具,即使夜行巴士对背包客而言是高效且实用的出行方式。人类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又长时间停留在一个空间,对他来说又是另一种折磨。
好在有五条悟陪着。
车子从京都出发,停留两站后便驶向高速公路,车灯熄灭,唯有头顶的小灯能照亮座位周围。
尽管现在不是节假日出行时刻,车上乘客不多,但在车辆平稳行事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有轻微的鼾声从其他位置上传来。
响不需要睡觉,他只需要在一天当中抽出点时间进行日课。
但是五条悟需要睡觉,好在他对睡眠环境质量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想当初他们三人去往最偏僻的乡村执行任务,因为没有给他们的床,他们睡在了村民收集的树叶堆里。
他看了一眼五条悟,对方正看着窗外,脸庞被车顶的灯光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于是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尽管这次出来毫无准备,尽管目的地没有明确,但是更多的,是抛弃一切逃跑的心情。
渡边说:如果不想,就试着逃跑吧。
在京都,在五条家,在所有人的面前,渡边泉向五条悟伸手提议。
那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一起的呢?
我的身份,我的能力,我的……眼睛?
‘他在乎的是我的眼睛吗?’
五条悟不知道,他与渡边见面的第一眼,对方就注视着他的眼睛,很少有人能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因为他的眼睛是‘活着的术式’,能将术士的所有底牌通通挖出。
‘他不在乎我的眼睛?’
直到现在,五条悟仍然看不透渡边泉影子里的秘密,他有恃无恐,与普通人一样,好像此等异状只有神子发现。
好在这种文艺忧郁的想法不是五条悟习惯的思维方式,难得一次的叛逆行为,五条悟更多的是兴奋感。
此刻,除了呼吸声,除了窗帘外偶尔闪过的灯光,还有什么能证明他义无反顾的决心呢?
五条悟看着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子,渡边闭着双眼,胸膛平稳的呼吸表示他已经熟睡。他微微失神,然后发现这趟旅途真正的意义也是有身边人所赋予的。
“嫁给我吧。”渡边仰头看着五条悟。“这是人类承担责任和决心的邀请,我不喜欢这种词汇。”
五条悟被他直白的表白弄得一顿羞涩,后一刻,便被追来的解释泼了冷水。
他挑挑眉,不爽的问:“你想说什么。”
渡边没有回答,他低头思索着。
这让五条悟更加不爽,于是凑过去,别开他的刘海,露出他整张脸来,甚至过分地揉乱他的头发,这样对方的表情就更清楚了。
“喂——说话不要说一半。”
渡边抓住他的手,抬眸,用认真的神情说:“要不要来定束缚。”
要玩大的吗?五条悟来了兴趣。
“什么束缚?”
“如果哪一天我们分开,请容许我吃掉你。”大概觉得自己稍显过分,于是又补充到:“吃掉一部分也可以。”
“诶?”
他的眼神微微惊讶,于是在周围寻找罪魁祸首。“最近又看了什么漫画?”
五条悟知道渡边又在犯病了,因为他在模仿着碇司令很有名的姿势
“束缚遵循等价交换原则,同时也是绝对不可违背的,这比轻飘飘的誓言还要管用。”渡边后仰,任由五条悟检查自己的桌兜。
此刻,他晃着凳子,看着与他挨的很近的五条悟,艳丽眼眸里满是细碎的流光:“而且,我能支付的代价,是任何人都难以拒绝的。”
【——】
他说了代价。
这个人……
这种条件……
“我不信。”因为条件太过诱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又太过诡异。
五条悟双指点住他的额头,不让他来回摇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最后他有说些什么吗?五条悟不记得了,意料之中的拥吻,又有好事被打破的羞恼。
对两个人而言,这场没有计划的出逃,充满许多未知的新体验,比如在夜行巴士上睡觉。
五条悟有些意外渡边泉的睡眠质量,他甚至刻意地贴着对方的胸膛,感受着胸口的心跳——一般这种时候,渡边泉内心都会害羞的尖叫起来。
大部分时候,渡边泉都没有想法,就像他已经确认了事情的整个过程,每一步都不需要思考,多余的注意力更愿意放在感兴趣的事物上。
不过现在他已经睡了,五条悟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有些乏味的感叹对方平坦的胸膛。
真就是什么都不练呗。
五条悟枕着渡边泉的肩膀,也将眼睛闭上。
直到行驶到四分之一的路程,响才醒来。此时车厢内一片昏暗,轻微的呼吸声在他耳边。
渡边侧首,看着衣服上的口水印,罪魁祸首正张着嘴,口水滴滴答答,而他本人睡得香甜。
他抬手帮五条合上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他擦掉嘴角的痕迹。
除了必要的证件,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带。离中途休息点还有一段时间,要是因为这被渴醒,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五条悟醒来时,目的地已然到达,中途停留的两个休息点他完全不知道。渡边泉轻轻拍醒他,告诉他已经回到东京了。
不知道泉的手帕为什么会垫在他下巴,五条悟收起来,得以从狭小的空间释放,舒展着四肢。
他们接下来要换乘新干线去别的地方。
啊啊,要去什么地方好呢,这个季节去泡温泉怎么样?现在东北区已经开始下雪了吧,或者去个更隐蔽点的地方?去个名人故居吧,这个貌似要转好几趟车。
五条悟拿着车站免费发放的旅行指导图册,开始挑选起这趟旅行的目的地。
等渡边买好车站土产,五条悟已经决定好去哪里了。
目的地金木町,太宰治的故乡。
响没有意见,他对脚下这片弹丸地没什么兴趣,即使再怎么划分创造地区本土特色,几百年没什么改变文化本质,对响来说过于单调乏味了。
也只有人类这群短命鬼才喜欢将百年传承挂在嘴边。
他随手拆开几个外观亮眼的点心邀请五条悟品尝,得到的评语是‘没有XXX家好吃’、‘还行’、‘XXX家的才是绝赞代表’等过于苛刻的评价。
渡边拿过一个被他评价‘骗钱的东西’的蕨饼,比起在店里缓慢品尝的现做点心,车站内的点心多数都是为路途上添色的,换而言之,这种方便快捷的食物,和车站便当有什么不同。
他夹起一块品尝,又默不作声地放下。
报吃。
也不怪五条悟如此苛刻。
新干线速度很快,也没有奇怪的人劫车,就这样听着五条悟的点评,直到车厢内传来到站提醒,他才意识到从东京出发到达青森也只需要两小时。
转乘车站也能看到连天的针叶林,此地偏爱红杉一种树种,连片的红杉在单调的季节里显得格外好看。
现在不是假期,两个穿着制服结伴的少年出现在这种人烟稀少的站台少不了其他人的注视。渡边呼出一口白气,大致评估了下室外温度,他拉住五条悟的手,尽快找到他们所要乘坐的电车。
和大地方承载交通相比,小地方的列车反而自带悠闲,列车行驶在轨道上的哐嘡声将整个人生节奏都放缓了许多。
行径之处,稍显荒凉,隐隐有八原的味道,时而农田连片,时而千树成林,偶尔穿行隧道之间,豁然开朗后,又是另一派景象。
夏天的话,风景会更好吧。
五条悟倒是对眼前景色雀跃不已,渡边领着他牵到电车最前端,方便观看沿路风景。
从新青森到青森,再从青森转车到五所川原,再做地轨铁道前往目的地金木町,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但是他们在半路下了车,原因是渡边泉想去一个地方。
这个不知名的小站,老旧的站台连名字都模糊不清,没有自动贩卖机,没有吸烟点,连垃圾桶都没有。
只有连绵的山林和老旧的灯塔坐落在背景里。
小路行至山腰便出现了岔路,下行是当地人的小镇,上行树枝密布,稍显荒凉,不知通往何处。
“我们要去哪里?”五条悟问
“我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渡边看着下行的路,脑子里却一直在碎碎念,无不在纠结着去某个地方。
“你来过这里吗?”
“……寂寞的时候会来这里。”
寂寞的时候?恶劣的少年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你会偷偷哭吗?”
悲情一旦放大总会伴随着情绪性的表现,比如眼泪。在感受清晰以后,响总是控制不了这些生理缺陷,比如脚趾被磕到时,比如五条悟受伤时。
他并没有为这等小事羞愧。
“是指我想回家的时候。”渡边走上上山的那条路,树叶被踩的嘎嘎作响,也丝毫不影响他说话的声音。说到最后,语气不自觉的轻了起来:“我想找找回去的路。”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而内心的情绪如同他的脚步一样稳健不生一丝迟疑。
“……这样啊,你在瞒着一件很大的事情吗?”
“是啊。”渡边语气轻松:“是你一直好奇的。”
一直好奇的?
“现在不好奇了。”五条悟跨步握住他的手。“唉,要去哪都随意,不过晚上我想睡在床上。”
他确信着两人心意相通,对方所隐瞒的事情不值一提,于是手臂直接搭在渡边肩头,欺身压了过去,甚至过分的把身体大部分重力压上。
渡边不得不停下脚步:“你知不知道你很长哎,这样子我们天黑都下不了山。”
但是五条悟任性起来谁也拦不住。
于是山林间回响着奇怪的高歌。
渡边无语的背着五条悟,而他却在背上唱着走调的butterfly。唱完还不尽兴,甚至爬到渡边耳朵旁边问唱的怎么样。
“魔音入脑。”
“什么!”脖颈间的手肘立马扣紧,他甚至以十字交叉的关节技勒住质问道:“机会只有一次啊小泉,刚刚我唱的怎么样。”
要死人了啊!
渡边不得不仰头,被迫赞叹到:“你没出道真是亚洲歌坛的一大损失。”
“哈哈,好耶!”五条悟欢快举起双手,又因为高处的枝条缩了回去。但这些阻止不了他的欢乐,他扶住眼镜,语气不自觉的上扬:“被人背的感觉真不错,泉!有机会你也试试。”
“不想试,也没有下一次。”
不知道是几号脑子坏到了,坏人都爬到头上了都没人阻止。渡边一边吐槽一边把两侧的腿提了提。
——你不是也乐在其中?
听到渡边的拒绝,他反而凑过去观察起对方的表情“你不行了吗?”
还不等渡边说什么,他又开始新一轮的锁喉:“你除了心跳加速外,气息一点都没乱,不准不行!起码要背到半山腰吧!我骑你一次怎么了?你都骑我那么多次了!”
“……”他可什么都没说啊喂。
“既然让人背就不要乱动啊”他提了提:“小心咱两都滚下去”
因为三重诅咒的原因,幽谷响从没背过人,或者说根本没有和别人有如此亲密的距离。要是被同僚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议论。
五条悟的视线有所升高,但升高的高度又没什么意义,于是他的注意力到了背着他的人身上。
黑灰色的碎发在头顶翘起,随着步伐一下一下晃动,白色的耳尖在发丝间时隐时现。
五条悟摸了上去。
“嗯?”
渡边侧头,对上他的面孔
“怎么了?”
五条说不上来,他把头埋起来,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有点无聊,你怎么不说话。”
这小东西要求还挺多。
渡边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门口。
“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位焦夫背着自己的孩子,想要遗弃在森林深处,因为他的孩子是个瞎子,他背着孩子走啊走,两侧的树林越来越密,身后的孩子也越来越重。等他终于走到森林最深处时,他也背不动孩子了,回头一看,孩子早已变作石像,沉甸甸地压着焦夫。原来焦夫不是焦夫,是杀人犯,背上的孩子也不是石像,是他曾经杀害的人的尸体。
咦——好可怕。
五条悟配合地抱紧渡边:“所以你是杀人犯,我是尸体吗?”
“是我是爸爸你是儿子。”渡边勾起嘴角,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好笑
“已经到山顶了。”
日暮西沉,森林的气息随风飘来,远远能听到树海涌动的声音,夕阳逢魔时刻,小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道路,金色的木梁柱纵横交错,不是熟悉的‘开’形鸟居,而是独有一横的【门】
重重门开,延伸向迷雾深处,边缘映着夕阳的光辉,闪闪耀眼。
幽谷响的目的地到了。
当夏油杰被告知另外两个人出去玩了并把他们的任务推到自己身上时
夏油杰:喂,是诅咒师吗?我要加入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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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夜晚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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