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渗进西装内衬时,我第三次把打火机塞回口袋,凌晨三点的住院部长廊像被按了静音键,只有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在瓷砖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透过ICU的玻璃窗,我看见那个被各种管线缠绕的躯体——这不该是曾经二十岁天才后卫应有的模样
五年前的训练还历历在目,耶莱斯在雨中完成第七组折返跑,球袜滑到脚踝,露出脚腕上那个褪色的米兰队徽纹身,加图索为此嘲笑了他整整十分钟,直到被因扎吉用毛巾抽中后脑勺,两人打闹起来才停下来,那时已经成熟的青年露着羞涩的笑容,好脾气的看着两人闹,还会上前阻止他们过度尺寸的动作,青年矫健的身体在湿透的队服衬托下更加健美
而现在,那些线条优美的肌肉正被钢钉粗暴地串联,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他锁骨下方跳动,像圣西罗南看台永不熄灭的星火,但这个,确实无比的冰凉刺骨
护士允许我穿戴防护服进入时,呼吸面罩立刻蒙上白雾,他的睫毛在颤抖,仿佛在噩梦中与什么搏斗,他的脸色白的不像个人
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本应戴着去年青年刚刚求婚成功的婚戒,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裂成蛛网,停留在未发送的短信界面:[产检结果很好,医生说是个......]
“保罗?”沙哑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试图转动脖颈,呼吸面罩随着急促的喘息泛起涟漪,我按住他输液管暴起的手背,那里的静脉因为长期注射已经发青
“我在”我说,这个回答让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仿佛从混沌中抓住某种锚点,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颤抖的身躯诉说着他无法言说的痛苦
理疗室的百叶窗把阳光切割成碎片,耶莱斯挂在双杠上的身体像张被拉满的弓,冷汗顺着脊梁沟流进运动短裤,理疗师卢卡正在调整他腿部的护具,金属搭扣发出的咔嗒声让我想起子弹上膛,而他就像即将被处刑的囚犯
“再来一次”耶莱斯的喉结上下滚动,下唇被咬出的血珠滴在橡胶地垫上,当他的右腿颤抖着抬高三十度时,我看见了那个纹身——被手术疤痕贯穿的米兰队徽,七年前年前的青训营选拔赛,正是这只脚在暴雨中精准地截下皮尔洛的直塞球,而如今却颤抖着连做出完整的屈膝都做不到
午餐时间我在天台找到了他,轮椅卡在防火门缝隙里,餐盘翻倒在膝头,番茄酱在白色病号服上晕开成血渍般的图案,他正死死盯着楼下停车场,那里有辆救护车在装卸医疗器械
“他们拆了钢钉”他突然开口,手指抠进轮椅扶手,毫无血色的手让血管变得狰狞“但我的脚感觉不到草皮了”
风卷起他过长的额发,露出那道在欧冠决赛留下的眉骨伤疤
我想起半决赛对阵巴萨时,他头缠绷带完成绝杀后,冲着镜头掀起球衣——内衬上写着【给未出世的冠军】
复健进度停滞的第三周,我在水疗室撞见他复发伤病,他蜷缩在漂浮池角落,湿发贴在煞白的脸上,盯着水面某处虚无那样温柔“阿蕾娜的头发不该沾到水”
他喃喃自语“化疗后容易着凉......”
热水循环系统发出轰鸣,盖过了我的脚步声,我试图将他捞起来,可他却开始挣扎走向池水中央,嘴里带着哭腔呢喃着阿蕾娜的名字,仿若逝去之人就在身旁
直到护士冲进来注射镇静剂,我才发现他在啃咬自己手腕上的住院手环,手环之下的皮肤被他咬的皮开肉绽,他好像察觉不到疼痛
深夜查房时,主治医生把CT片插在灯箱上“股骨头的阴影在扩大”
他敲了敲那片灰白区域“更严重的是这里”手指移向脑部扫描图“海马体的异常放电,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生理表征”
我带着青训营的比赛录像去病房那天,正撞见他在撕扯床单,亚麻纤维碎屑雪花般飘落,指甲缝里渗着血丝“他们关掉了监控仪”
他喘着粗气声音带着颤抖“我听见阿蕾娜在喊疼......”
我默默按下遥控器,屏幕里十八岁的他正在飞身封堵射门,圣西罗的欢呼声瞬间充满房间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右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膝盖上的手术疤痕,当画面出现他亲吻冠军奖杯的特写时,一滴泪珠砸在心率监测仪的导联线上
出院那天下着冻雨。我撑着伞走近停车场,看见他正对着俱乐部的接送车发抖,车门开合的瞬间,车载收音机突然爆发出尖锐的杂音——像是婴儿监护器的电流声混着刹车嘶鸣,他猛地后退撞上水泥柱,后脑勺与墙体碰撞的闷响让我想起欧冠奖杯坠地的声音
“我自己走”他推开助理教练的手,瘸着腿冲向雨幕中的车,我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踉跄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他在维亚莱乔杯决赛后背着抽筋的队友绕场致谢的模样,此刻他的球鞋在积水里打滑,却再也没人能让他依靠
三个月后,我在马德里再次见到他,清晨六点的野球场飘着薄雾,他正在禁区边缘练习折返跑,右腿迈步时仍有些滞涩,起跳争顶的姿势不复优雅,当他在第三次尝试中成功跳起来,落地瞬间突然对着空气露出微笑
“她今天穿了新球鞋”他指着空荡荡的看台对我说,阳光穿透他的耳廓,我看见那里有道结痂的伤口——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在幻觉中试图摘下不存在的助听器时抓破的
某天我偶然发现他房间里的柜门内侧布满指甲划痕,深浅不一的沟壑组成无数个[A. D.]
在最高处有道新鲜的刻痕,旁边粘着片干枯的柠檬花瓣,那是阿蕾娜葬礼上,他偷偷藏进西装口袋的那捧
对阵尤文图斯的赛前发布会上,记者问起耶莱斯的恢复情况,我摸着左臂的队长袖标,上面还残留着三年前年夺冠时他咬过的牙印“有些伤痕会变成铠甲”我说着看向球员通道,“而有些灵魂,注定要比身体更早重生”
耶莱回到了圣西罗养伤,他说“我想再次感受他存在的证明”
当夜我在办公室整理球探报告,监控显示耶莱斯凌晨两点独自进了训练场,透过雨幕,我看见他正对着空看台练习点球,每次助跑前都会亲吻左手无名指,射门后总朝着南看台第七排鞠躬——后来清洁工告诉我,那里每天都会出现新的雏菊花束
清晨五点的晨光中,他的身影与十八岁时的录像重叠,右腿摆动的角度依旧精确如量角器,唯有落地时下意识的踉跄,证明那道嵌入灵魂的裂缝从未真正愈合,场边积水的倒影里,两个身影正在并肩奔跑——一个穿着红黑战袍,另一个的裙摆沾着台伯河的晨露
唔,队友和自述都有看的人,那我全部都写一下啦[捂脸偷看][橙心][橙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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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马尔蒂尼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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