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麻醉剂让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但我仍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的妻子,她就站在手术台旁边,穿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那条碎花裙子
"别怕,亲爱的,"她抬手抚上我的额头,轻声说,"我在这里"
我想伸手去触碰她,手臂却皮带被固定住了,钻心的疼痛从右腿传来,我听见电钻的声音,仿佛要把我的仅剩骨头碾碎,医生们在说着什么,但我听不清,我的耳边只有妻子的轻柔带着安抚声音
"还记得我们在圣西罗的第一次约会吗?你进球后对着看台比心,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给球迷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是给我的爱"
疼痛让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那场比赛,我打进了第一个制胜球,赛后妻子偷偷溜进通往更衣室的通道里,被我逮个正着,你红着脸说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却不知道拥有你才是我生命中最惊喜的事情
"米勒尔先生,请保持清醒!"护士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妻子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像水中的平静倒影被打散一般,我努力睁大眼睛,生怕她就这样消失,但当我凝聚视线看清试图看清她,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康复训练比手术更折磨人,每天清晨,理疗师都会来病房,强迫我进行那些看似简单的动作,我的右腿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腿都像是要把伤口重新撕裂
"再来一次,耶莱斯先生"理疗师的声音冷冰冰的重复着这句话
汗水浸透了病号服,我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这时我听见了婴儿的啼哭,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我猛地转头,看见妻子抱着我们的孩子站在窗边,阳光透过她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仿佛存在但又不真切
"你看"她脸上带着慈爱与温柔笑着说,"他多像你"
我伸出手,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理疗师还在催促我继续训练,但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世界只剩下那虚幻的身影和永远无法触及的温暖与她们
康复的过程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爬行,看不到未来,每一次抬腿,每一次弯曲膝盖,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的右腿肌肉开始萎缩,皮肤因为长期卧床变得苍白松弛,理疗师不得不用电击疗法刺激肌肉,电流通过时,我的整条腿都在抽搐,就像是溺水着在挣扎
抑郁症像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我,我开始抗拒治疗,拒绝进食,每当护士推着餐车进来,我就会想起妻子做的提拉米苏,她总喜欢在上面撒一层厚厚的可可粉,现在那些记忆都变成了锋利的玻璃碎片,每想起一次就在心上划出一道伤口,让我痛不欲生
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是在做超声波治疗时,我看见妻子坐在治疗仪旁边,轻轻哼着我们婚礼上放的歌,有时是在深夜的走廊里,我扶着助行器练习走路,她会突然出现在拐角处,手里捧着柠檬花——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康复中心的花园里,那天阳光很好,我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看着明媚的花园陷入了回忆,突然听见妻子在叫我,声音那么真实,好像就在我耳边,我猛地站起来,忘记了自己的腿还不能承重忘记了自己并不能行走的事实,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碎石路上,鲜血顺着小腿流下来,护工赶来时,我正对着空气伸出手留着泪水,颤抖地喊着妻子的名字
夜晚是最难熬的,医院的走廊里,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让我想起那天的刹车声,仪器冰冷的频率运作尖锐的让我想要逃跑,我蜷缩在病床上,紧紧抓着被子,每一次汽车驶过的声音都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浑身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回到了那辆失控的货车前一刻,再次目睹那时的惨案
安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坐在我的床边,轻轻哼着那首我们婚礼上的歌,给我带来一丝慰籍和片刻的宁息,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幻觉,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至少这样,我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仿佛她从未染上红色,从未躺在冰冷的床上身披白布
"活下去,"她总是这样说,"为了我,活下去"
但我该怎么活下去?当我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当我连最简单的训练都难以完成的时候,当我连我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的时候,甚至连你都没能保护好时,我该拿什么活下去,我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镜子里的男人让我感到陌生,苍白的脸色,深陷的眼窝,凌乱的胡茬,这还是那个在球场上无所畏惧的米勒尔·耶莱斯吗?
我举起拐杖,狠狠砸向镜子,我不想再看到镜中的人,那人让我恶心,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护士们冲进来,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每一片都映着我支离破碎的人生,嘲讽着我的失败与无能
安娜站在碎片中,依然温柔地注视着我,我伸出手,任由玻璃划破掌心,献血染红了碎片,疼痛让我清醒,却也让我更加绝望
因为我知道,当我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又会像往常一样,化作虚无
本文没有具体大纲,都是看着写的,短篇,主要以第二人称为主,前面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混杂[橙心][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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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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