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雪骤然起身,掀开被子披上外衣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了看,没有看见人的踪迹。
她合上窗棂,将团成小拇指大小的纸条收入袖中,坐回床上,将纸条展开。
【江北众人仍存于世,藏于藏剑山庄。欲见之,明日午时,城外十里亭相候。】
落款:江景淮。
书写力透纸背,笔走龙蛇,自带一分疏狂与潇洒。
孟初雪从柜子里寻来一根火折子,点亮床头的烛台,刚想将纸张燃烧,再看过去时,只见纸上的字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神奇。
孟初雪将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拿到太阳底下对着光瞧了瞧,想起来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她甚至将纸泡了水,过了火,但字迹再没有恢复。
看来这字迹轻易恢复不了,但为了保险,孟初雪还是将纸张烧成了灰烬。
“什么?你要出宫?”
第二日清晨,孟初雪在饭桌上跟贤妃说了要出宫的想法,遭到了无情拒绝。
“不成,你的伤还没好呢,还是好好歇着。”贤妃连连摇头,看向孟初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你若是觉得闷,就外出走走。”
“你之前不是喜欢御花园里那株白牡丹吗,我们去摘了做菜?”
那株白牡丹开得极盛,花期尤其长,便是在盛夏时分,仍团团簇簇,叠云堆雪一般绽放着。豫州的花匠呕心沥血,培育了十年才得此一株。
早些时候孟初雪一眼看上,皇帝看见她双眼冒光,便大手一挥将花借给她观赏几天。
孟初雪自然是婉拒了,因为她只想把花吃掉,借给她观赏,跟把杰瑞送给汤姆做宠物有什么不同——纯纯考验自制力。
“娘娘,您真有勇气。”孟初雪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佩服。”
“你若实在想出来,再过几日,等伤好了再去。”贤妃低头给孟初雪夹菜,堆了慢慢一碗,后头实在放不下了,又命宫人取来新的碗,继续夹,“多吃一点,你都瘦了。”
“皇儿,你就莫吃那么多了。”贤妃一扭头,就看见五皇子往嘴里猛塞,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我看你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待会就出去锻炼。”
水汽浮上眼眶,五皇子可怜巴巴地收回夹菜的手。
“娘娘,我的伤早就好了。”孟初雪为自己解释,实际上她都不能说是受伤,只是被林七公搬运的过程磕碰出淤青,又被麻绳勒破了手而已,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话不是这样说的。”贤妃一脸不赞同,“外伤不严重,不等于内伤不严重。你受到如此严重的惊吓,伤可都在心上呢。”
好家伙,伤在心上?
孟初雪嘴角一抽,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贤妃继续夹着菜,别看这时候她还有心思开一开玩笑,在得知几人失踪后,她真的觉得天地间都失了色彩,一颗心被吊着,架在火上烤。
心上是有伤的,只是伤的不是孟初雪的心,是贤妃的心。恐惧是她,担忧是她,伤的亦是她,是她无法再经历一次那时候的黑暗。
孟初雪只能低头吃着菜,不再劝说,只在心里头想着办法,宫肯定是要出去的。
吃过朝食后,孟初雪将梅香喊到身边,耳语几句。梅香得令后,出了景春宫。
贤妃看着孟初雪乖巧回房休息还疑惑一瞬,去细细检查了一遍孟初雪近日的吃穿用度,刚想去卧房看看她,就看见宸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无奈,贤妃只能停住脚步接待客人。
“你来做什么?”贤妃抬起眼皮瞅她一眼,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眉梢一挑,“这茶是本宫新得的,茶汤色泽清澈明亮,叶芽细嫩匀齐,香味纯正浓郁,宸妃尝尝。”
说完,不等宸妃反应,贤妃轻摇杯盖的动作一顿,故作惊讶道:“我忘了,宸妃最不爱这个味道,不过景春宫也没有其他好茶,宸妃将就将就一下吧。”
立在一旁的长芳嘴角微抽,这么多年了,娘娘还是这般模样,同宸妃一见面就掐,跟孩童似的。
宸妃皮笑肉不笑,从袖里掏出来一罐茶叶,“不劳贤妃费心了,本宫自带了。”
不就是茶叶吗,谁没有一样。
这茶是昨日家中新送来的,宸妃还未曾喝过,本是带给孟初雪的,此刻也算是意外之喜,发挥出来额外的效果。
“宸妃真有远见。”
“贤妃娘娘也不遑多让。”
两人斗了两句嘴,双双陷入了沉默。
“你来做什么?”贤妃看她不自在,又问了一遍。
“想你了。”宸妃胡诌一句,她是孟初雪搬来的救兵,但实在不懂要聊什么,要她拉下脸去讨好贤妃,她宁愿去死。
“你你你……”贤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脸瞬间爆红,颤抖着手指向她,结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随后,贤妃深深地看了一眼宸妃,放下茶盏,将衣服拢得更加严实了,侧身扭头转向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宸妃,“本宫没这个癖好。”
宸妃一噎,这句话是她未经思考说出的,说的时候还顶着一张冷脸。
呵,还挺会联想,宸妃冷哼,正想着要如何回击时,却见贤妃将身子扭了过来,目光灼灼,“什么时候开始的?”
宸妃:“?”
贤妃收起了一直对宸妃的敌对姿态,眼里带了满满的慈爱,仿佛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此刻她强得可怕,她要竭尽所能拯救失足的女孩子。
“没关系的,本宫貌美如花,性格开朗,冰雪聪明……”贤妃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最后一句定音,“你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能怪你,都是本宫太好了哈哈哈。”
宸妃:“……”
“你没事吧?”宸妃努力让自己的脸更冷一点,沉声问。
“本宫没事,你无需担心。”
宸妃再一次沉默了,她是这个意思吗?啊???
罢了罢了,总归是将贤妃拖住了。宸妃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只要能完成孟初雪交给的任务,她受点委屈不算什么QAQ。
宸妃冷脸保持沉默,没关系,她不在乎,宫中斗嘴十余年,她的心早已经像石头一样冰冷了。
“虽说你产生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但是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闲下来的时候多抄抄经书,念念佛经,清心养性。”
“当你走出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路边的小花是多么可爱……”
宸妃白眼翻到天上去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最后,宸妃抱着小山堆一样高的经书离开了景春宫。
“初雪走了?”
贤妃看着宸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敛了几分笑意,侧头问一旁的长芳。
长芳低眉恭声回道:“奴婢让人远远跟着五公主,定会保护她周全的,娘娘不必忧心。”
“本宫就知道,若是无事宸妃哪能上本宫这里来,更不用说耐着性子听本宫念叨这么久了。”贤妃轻叹一口气,“罢了,她想出去就出去吧。”
说起来,看宸妃吃瘪的模样还挺好玩的,日后再多来几次这样的事情倒也能添几分趣味。
“公主,有人在跟着我们。”何姑姑将帘子放下,转头看向孟初雪,“怎么办?”
孟初雪侧身掀开帘子往后瞧,又命车夫变了几次道,身后的那辆马车一直稳稳跟着,同他们保持着两三辆马车的距离。
正当她思考要如何是好之时,马车临近城门,孟初雪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她赶忙探头出去。
“陆今安。”孟初雪朝他招手,看他身上穿着禁军的甲胄,问,“你在上值?”
陆今安远远听见有人喊他,一抬头就看到孟初雪露出一个脑袋,他一个跨步走了上前,“你要出城?”
孟初雪不去尚书房,陆今安也就没兴趣去了,镇远侯看他清闲,就给他找了个巡查的差事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
想到什么,他舒展开的眉瞬间皱起,“可是你的伤?”
“都好了。”孟初雪将身子探出去,“后面有人跟着我,帮我拦一下。”
“好。”陆今安应下,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蜷紧,张口想说些什么,眼前人赶在他前面说了话。
“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马车驶出城外,孟初雪将帘子放下,眉梢一挑,冲何姑姑道:“搞定。”
何姑姑往外一看,果然辆马车被拦下,上头下来几个大汉正在努力交涉。
城外十里亭里,玄衣男子与蓝衣男子对坐品茗,雕花石桌上香炉里正的燃着香。
张明瑞看着面前人净手煮茶,一套动作不紧不慢,十分不解,“大热天的煮什么茶?”
江景淮淡淡应道:“打发时间罢了。”
“你的伤好了吗?”
“死不了。”
张明瑞忍不住继续絮絮叨叨起来,“你说你,就非赶着那一晚上上山?”
“万一她死了呢?”江景淮抬眸反问,一句话就将张明瑞的话堵回去,“她死了我可能也要跟着死。”
张明瑞白他一眼,不欲再多说,正色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去见阁主?”
“待会。”
“待会?”张明瑞睁大了眼,“不是去藏剑山庄?”
“回来再去,老头等不及了。”
张明瑞点点头,能理解,一阵香味飘来,他伸手扇了扇,“搞不懂你这熏香的爱好。”
远处,马车声传来,两人抬头看去,就见孟初雪一把掀开帘子,拒绝了宫人的搀扶,跳下马车。
江景淮走近她,目光落到何姑姑身上,旋即移开,对孟初雪笑说:“带你先去另外的地方,此处备好了茶点,这位年纪小的姑娘可在此休息。”
他指的是梅香。
梅香连忙抱紧孟初雪的手臂,对她摇头,“公主,奴婢想要跟着你。”
孟初雪警惕地看一眼,“要去什么地方?”
“抱歉,此刻我还不能告诉你,到了你便会知晓。”江景淮保证说,“请公主相信,我不会害你。”
“若我不信,你是不是就不带我们去见藏剑山庄了?”
江景淮摇头,“若是公主不信,我们即刻就去藏剑山庄,那个地方现在不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总归他来请人了,人不信他他也没法子,谁想见她谁便自己来见。
“吃了它。”孟初雪张开手,掌心躺着一颗药丸,“这是毒药,若是半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你就会毒发身亡,你可敢……”
不等孟初雪把话说完,她手中的药丸便被被拿走了。
江景淮好似全然不在意,往嘴里一送就咽了下去,眉目间舒展开笑意,“只是路途有些遥远,半个时辰怕是到不了,麻烦公主给了解药后再给一次毒药。”
孟初雪愣了片刻,点头:“也行。”
只是不知道路途遥远是多遥远,她也没有带那么多啊!
离谱,谁家毒药会成袋装呢?
三尺贤妃(笑眯眯):宸妃啊,你可一定要误入歧途哇!
宸妃(冷脸):你不要过来啊QAQ
江景淮(嚼嚼嚼):毒药?味道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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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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