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你遵循本心而行便可。”
沢田纲吉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沉静。狱寺隼人猜测他可能正坐在哪个咖啡馆里悠闲地盯梢——就像黑手党家族中会监视可疑叛徒的“猎鹰”。
“他的房子和他的履历一样干净。”狱寺隼人看向客厅的摆设,开始简单地逐一汇报,“门口有根落灰的棒球棍,上面用刀刻了歪歪扭扭的‘Y·T’字迹,看起来很久没用过了。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有用信息,他似乎很警惕,把很多生活痕迹都抹去了。”
“这和他的身份相符。”沢田纲吉附和道,“一名合格的、警惕的独居警察是不会在玄关这样如此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的。”
就和你一样。狱寺隼人在心里腹诽。只不过你是躲在幕后的监视者,更难被人察觉,而我和山本武就算再会隐藏,终究也会被掘地三尺的你挖出来。
“客厅也是干净得可以……反正以我来说,这条子根本没把这里当作‘家’,你把它称呼为酒店也好,汽车旅馆也罢,反正这里不是‘家’。”狱寺隼人慢慢地在灰色的地砖上迈着脚步。他眼前的装潢和摆饰确实简单干净,一个黑白相间的单人沙发,散落在地上的宠物用具和一张蓝得吓人的挂画就构成了这个客厅的全部家具。
狱寺隼人走向沙发,这个沙发上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只有几本日文的体育杂志和时事报纸杂乱地摊在上面。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随后放下,这个动作重复了两三遍,在每一遍翻看的动作中,他都为手中的杂志贡献了自己嗤之以鼻的表情。
“这个家伙,脑子里除了棒球和剑道,其余什么都没有。”狱寺隼人鄙夷地把手中最后一本体育杂志丢回沙发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这是不可被剥夺的权利。”沢田纲吉耐心地抚慰着狱寺隼人,“狱寺,你再看看客厅还有什么?”
听到沢田纲吉似乎有意地为山本武辩护,狱寺隼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焦躁的烟瘾突如其来,它们在狱寺隼人的大脑里横冲直撞,撞得狱寺隼人心里发涩。可现在处于特殊的调查时期,他不得不压抑下自己的烟瘾,继续沉下心来调查。
“狗粮、食盆、狗绳……他似乎养了狗。”狱寺隼人绕过堆在地上的物品,“不是退役警犬类别的,但这只狗无论体型,还是能力,都不容小觑。山本武把它养得很好。但我不确定他把这只狗养好的目的是什么。”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而后,他确切的话语紧随而来,“把狗养好是一个尽职且爱护动物的主人的职责和义务。这无关什么目的。”
“哼,是吗?可是,在我待过的所有家族里,有三分之二的首领喜欢豢养大量犬类。”狱寺隼人捡起其中一个宠物玩具,上面还留着尖利的、属于犬类的齿印,“他们当然不是因为喜欢狗才养狗,而是需要它们承担一些相应的任务。比如某一天,家族里出了一个叛徒,而我们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去处决他时,这些备受钟爱的恶犬们就能派上很大用场。以我的经验,这只狗和那些我见惯的恶狗很像,所以我才会说,‘我不知道山本武把狗养好的目的是什么’。”
狱寺隼人的话难得让耳机的另一端成功地、彻底地安静下来,不多一时,他还能隐隐听到沢田纲吉稍稍颤抖的呼吸声——尤其是当他说到“处决”的场景时。
这听起来像是恐惧的前兆,他害怕狗吗?这倒让狱寺隼人有些惊奇了,他无意中居然探索到了这个男人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你害怕狗?”于是他问道。
沢田纲吉没有继续接着狱寺隼人的话,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冒犯,所以他忙不迭地缩回了礼貌疏离的壳,意图保护自己。
狱寺隼人也沉默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再试探会让男人愈发紧闭心扉。
“请你不要多想,狱寺,犬类某些时候是人类的帮手,我并不十分……畏惧。”过了很久,沢田纲吉才调整好了呼吸,重新云淡风轻地撂下一句话,仿佛刚刚的恐惧不复存在,“这个话题并不是很重要。山本武的家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狱寺?”
“还有一幅奇怪的蓝色挂画。我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狱寺隼人是识趣的人,他一般不会揪着一个话题不放,无底线地探寻别人的秘密。于是他也没有再提起狗的话题,而是选择扭开了山本武卧室的门把手,继续他的探寻之旅,“他的客厅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我希望能在卧室发现些新东西。”
山本武的卧室依然干净利落到让人看不出他的喜好偏爱,他看起来似乎极其不看重生活质量,仿佛只要活着就是对于他的警旅生涯的最大褒奖。
“有照片,有电脑,还有柜子。看来我们的发现要变多了。”
狱寺隼人轻车熟路地蹲下,撬开挂在床头柜上的锁,猛地拉开放在山本武床头的床头柜的抽屉。空空荡荡的柜子里正躺着一张白纸和几瓶剩了几片药片的药瓶。狱寺隼人随手拿起,发现白纸和药瓶是配套的,因为那张白纸是一纸病例处方。
“他似乎不太妙……”狱寺隼人仔细研究着那份病例,并拿起药瓶,在手心处转了个圈,直至它停在药名的标签处,“他在服用药物,叫什么多……还有一瓶是叫什么氟。我对医学不太了解。”
“多塞平和氟伏沙明。”沢田纲吉的声音冷不丁地传了出来,“安眠药。”
“你很熟悉?”
“它和伤痛都是我的老朋友。它们每日登门拜访,我又岂能不知。”
沢田纲吉平淡的语气好似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可这样的话反而让狱寺隼人沉默了下来,他站起身,一股莫名的酸涩涨满了心,他嫌恶地把这些药物丢了回去,似乎这样就能就此终止这个话题。
他不擅长提起伤痛,尤其是对于和他一样的人。
“为民除害的优秀警察背地里却要借助药物才能安然入眠,结合他莫名其妙放弃棒球,背井离乡来到意大利的经历,这里面似乎藏了什么很重要的、不为人知的线索。”沢田纲吉倒没有太在意,他慢慢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一个人只有忍痛失去了一些东西,才会选择抛弃他原先所依赖的环境。”狱寺隼人起身,他重新恢复了之前看山本武十分不爽的态度,“情感、金钱、精神支柱,无非就是因为这些,除非他足够倒霉,三个都沾上了。很好,现在已经找到第一个了。我找到他和他父亲的合照了。”
狱寺隼人拿起放在床头柜的照片,上面是十四岁的山本武和他的父亲的合照,十四岁就已开始窜高个的男孩露着真心实意的、爽朗的笑容,穿着棒球服,一手高举着手中的奖牌,另一只手搭着他父亲的肩膀,他的父亲也颇为自豪地揽着他儿子的背。两个人就这样亲昵地靠在一起,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泡在幸福里的父子二人。
狱寺隼人利落地拆开玻璃相框,那张看似幸福的照片被他翻了个面。而它的背面赫然是一个葬礼的布局,菊花制成的花圈篮在两侧摆放着,而木制的、看上去像是匆忙赶制出来的棺椁与巨大的黑白遗像停在正中间。整个葬礼会场空空荡荡,充斥着肃穆和悲伤的气氛。山本武不在里面,而黑白遗照上赫然是山本武的父亲。
“他父亲死了。”狱寺隼人的手按上耳机,“下面记了日期,前面那张合家照是他十四岁时拍的,后面那张葬礼布局图是他十五岁拍的。”
“也就是说,可以合理怀疑他是因为父亲的死而放弃棒球。”沢田纲吉沉下声音道,“可我觉得,一个当时尚且年幼的男孩不会断然因为亲人的逝去就远走陌生他乡,从亚洲来到欧洲。”
那你,沢田纲吉,又为何来到意大利呢。狱寺隼人轻轻地将照片放回原位,终于转头伸手按下电脑的电源键。
“他把重要文件都删除了。”狱寺隼人皱着眉看着空空荡荡的电脑桌面,不过他并不慌张。他从口袋处拿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硬盘,找到电脑插口插了进去。
霎时间,电脑开始快速运行,一封封被永久删除的文件在变黑的屏幕恢复。狱寺隼人审视的目光在数百封文件里逡巡,最终在一个近两天的文件停下。
“看来我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了。”狱寺隼人用鼠标点击了两下这封文件。
这赫然是一封案情报告,它显示这是一场性质极为恶劣的案件,两个新兴的黑手党家族为了某件难能可贵的商品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火拼,还造成了无关人员的伤亡。山本武作为领导全队的队长,及时赶到并擒拿了两个家族的首领。
“山本武负责的案件将会在今天下午于巴勒莫警局召开记者会。”狱寺隼人扫视了一眼报告的最后一行。
出乎他意料,沢田纲吉那边突然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感慨我们的巧合。”沢田纲吉胸有成竹道,他难得雀跃地说了一句俏皮话,“当你在说记者会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一群举着摄像机的记者踏入警局的大门。谢谢你,狱寺,我终于不用再在巴勒莫警局喝一杯难喝的咖啡了。”
狱寺隼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焦急地追问道。
“等一下,你已经到了巴勒莫警局?”
“久到足够斯帕纳和正一为我制造一个新的假身份了。”沢田纲吉那边突然发出衣料摩擦窸窣的声音,他低声笑着,“狱寺,不止你是赛车手哦。我对机车也是颇有一点拙见的。”
狱寺隼人懊恼地闭上眼睛。
看来他就在等我这句话。
-
戴着黑框眼镜的沢田纲吉站起身来,将手中喝了一半的、如同泥浆的咖啡扔进警局的垃圾桶里。
“您好,请问这里是记者会会场吗?”他跛着脚来到看守的警察面前,手里拿着纸笔,面带和善的笑容,目光恰到好处地带着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的好奇,“我是参加本次记者会的记者。”
看守的警察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沢田纲吉,片刻,他摊开手掌,“证件。”
“《共和国报》实习记者铃木。”沢田纲吉将居留证交到警察手中,随后却状似苦恼地举起手机,显示他事先调换的记者证页面,“不好意思,我的记者证留在我的工位上了。你看看电子版的可以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您也可以联系我的上司。”
警察看起来并不想深究沢田纲吉的身份,他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便挥了挥手让沢田纲吉进去。看似乖巧礼貌的娃娃脸“实习记者”忙不迭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挤进人满为患的会场里。
这次的案件足够恶劣,传播的范围也足够广泛,远道而来的各路记者都想挤进会场来分一杯羹。他们架起长枪短炮,势必要挖到最新最深的案件详情,可沢田纲吉气定神闲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而报告台上正坐着参与本次案件报告的警察们,他们大部分头发花白,早已是垂暮之年,而正中间却坐着一个年轻到与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的警察,他穿着板正的、挂着徽章的警服,警帽的帽檐压在他琥珀色的、锐利的眼睛上。
是山本武。沢田纲吉的直觉突突直跳。很危险的一个人。
不过,他似乎十分不正常。沢田纲吉皱了皱眉,视线移到山本武被遮挡起来的右手。那只手看起来似乎确实与正常人的手无异,可直觉告诉沢田纲吉,这只手总还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记者会前的等待时间并不长,很快便有主持的警察出来维持记者会的秩序。山本武和其他警察站起身来,向台下的记者们敬礼致意。
直到山本武敬礼时,沢田纲吉才知道自己不对劲的直觉来自于哪里了,他惊讶地瞪大眼睛,盯着山本武露出的整截右臂。那不是正常人的、由血肉组成的手臂,而是一截黑色的机械义肢,它借着警局白炽灯的灯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山本武是伤残类警察,但巴勒莫警局依旧坚持让他矗立在最前线。沢田纲吉审视地观察着山本武右手的假肢,他大致可以猜到原因——一个警局不会放过一个各方面都十分出彩的警员的,更何况山本武似乎生来就适合犯罪现场的侦查。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他的伤残从何而来,又是何时而起呢?沢田纲吉伸手揉了揉眉心,现在的他无法断定山本武的受伤节点是在十四岁放弃棒球的时候,还是正式入职巴勒莫警局后,诸多谜团围绕在他的大脑里,让他头痛不已。
看来得之后才能知道所有真相了。
“下面由我来为本次的黑手党家族火拼案件作相关简短的报告。”山本武沉静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他的意大利语很轻很慢,似乎是在斟酌合适的词语,“两个新兴的家族为了争夺某样在里世界炙手可热的商品,选择在五月十七日傍晚于巴勒莫港口展开激烈火拼。而这场火拼造成双方十七人死亡,三十五人受伤,同时也造成无关人员四人死亡。我们目前已经将双方参与火拼的头目抓捕归案,亟待审判。”
这和狱寺隼人所讲的内容大差不差,沢田纲吉稍微扬了扬头,往黑色座椅后面靠了靠,继续仔细聆听着山本武的报告。
山本武的报告十分简单,他把案件的一些基本信息抛出,以供搪塞如同夜鸦的记者们。但沢田纲吉一听便知,山本武根本没有想向他们透露详细内情的想法,他特意避开了案件的很多细节。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方法,一些没有敏锐神经的记者们会被他给的内容骗到,从而心满意足,自以为获得了诸多资讯。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低下头整理着思绪。但山本武明显低估了另一些喜欢刨根问底的记者们的功力。
不出沢田纲吉所料,在主持警察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时,一个记者迅速举起了他的手,“山本警官,我想请问一下,当时现场的情景如何?”
爱炮制惹人眼球场景以吸引读者的记者。沢田纲吉推了一下眼镜,这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唔,你一定要知道吗?”山本武咧开一个看似和善,实则冰冷的微笑,“现场堪称五彩纷呈。我们赶到的时候,双方伤亡惨重,七人已经死亡,其中一个濒死的人拖了整整三米的血迹,只为了拿到不远处的电话,来联络他的家族以求增援。”
“我们不得不开枪射杀几个杀红了眼的家族成员以示警戒。可这依旧没能很好地阻止他们的火拼。请问这可以解答您的问题吗?”
现场一片沉默,原先的记者似乎被山本武直白的语言吓到了,他噤声了半天,才找回自己想说的话。
但仍有勇士敢于发问,第二个记者举起了手,她是一名女性,留着干练的红色短发。
“山本警官,请问交易商品是什么?它就如此值得两个家族冒着被缉捕的风险进行火拼?”
直中要害的类型。沢田纲吉的目光在山本武和女记者之间来回徘徊,不过这也是他所感兴趣的话题,说不定他能从中抽丝剥茧出什么线索。
“抱歉,当我们赶到时,交易品已经在混乱的火拼中丢失了。”山本武的表情闪过一丝沢田纲吉有些看不懂的情绪,“我们现在也在努力追捕残党,力图早日了解交易品的真面目。”
交易品。沢田纲吉突然皱起眉头。又是交易品。一般情况下,巴勒莫的警察对于黑手党家族交易的东西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主动地去干涉两方交易。可如今,山本武却宣布巴勒莫警方要把这个交易品追回来。
这个交易品究竟有多么重要,才会让警方不惜动用警力也要把它追回来?
“还有问题吗?最后一个问题了。”山本武笑了笑,目光扫视过台下的一片记者。只不过,当这道炽热的目光扫过沢田纲吉身上时,它停留得更久,仿佛要把沢田纲吉烫出个洞。
这明显是个暗示。沢田纲吉也抬起头,和山本武隔着重重的人群对视。
但他并不打算那么快地便暴露自己。于是他重新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在做笔记。
他拒绝山本武橄榄枝的结果便是那道炽热的目光不舍地从他的身上挪开,像是猎人忍痛放掉自己早已盯上的猎物。但很快,另一只不懂事的猎物成功地撞上了他不悦的枪口,那是一个真正的、看起来还没有被社会蹂躏过的记者,他举着手,像是期待老师叫他的好学生。
“请讲。”
沢田纲吉看着那个初出茅庐的实习记者深吸了一口气,他颤抖地站起来,大声地问出他早已思考很久的问题,“那个……请问一下,您口中的‘无关人员’是哪些呢?”
出乎他的意料,他难得看到山本武露出一副秘密被戳破的困惑表情,这个表情消失得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他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这是一件比较悲伤的内情。这些‘无关人员’是我们队伍中除我和另外两名队员以外的所有人。他们在阻拦黑手党火拼的过程中光荣殉职。愿他们安息。”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遗憾的感叹声,他们明显被这种暗含悲痛的情绪带动了——毕竟正常的公民都会对保卫他们安全的特殊人群抱有一种特别的敬畏和尊崇。那个小记者也不禁动容起来,他嗫嚅着唇,低落地坐回他的位置上。
无关人员牺牲……
沢田纲吉的笔尖也突然顿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记者和看似悲伤的山本武,一股强大的、熟悉的负疚感突然狠狠攫住了他的心。
好熟悉……好想呕吐,好想把心里的那些熟悉又厌恶的悲伤吐出来。
他想起了一些他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但断断续续的片段式回忆如同潮水涌来,他几乎控制不住他颤抖的呼吸。周围的一切突然发黑,他的耳朵嗡鸣作响。
他的PTSD发作了。这场PTSD来得突然且凶猛,令他几乎招架不住。
停下来。你不该在这个场合PTSD发作。
可剧烈的颤抖并没有完全停下,他尝试用EMDR缓解症状,可眼球的颤动并没有让恐惧停止吞噬他的脚步。
拜托了,停下来。
“既然最后一个问题也已经问完。本次的记者会结束了。各位可以离场了,感谢各位的到来。”
是山本武的声音。
终于,是山本武的话如他所愿,打断了他那痛苦的回忆深渊。他的目光重新恢复清明,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下。他轻轻地喘着气,似乎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不能再这样失态了。
沢田纲吉看到山本武率先站起身来,鞠了一个躬。而他周围的警察也紧紧跟随他的步伐。记者们见山本武宣布记者会结束,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资料,喧闹地走出了会场。
沢田纲吉跛着脚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他单手摘下了那副碍事的眼镜,眼神由刚刚的痛苦转变为冷静自持。他重新回到那个自制的、已然成长的外壳里,不让其他不知情的人察觉。
他抬起头来,巴勒莫警局门口的风逆着他吹着,而在警局大堂的背光处,他突然看到了山本武高挑的身影。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正在暗处看着他。
他们重新对视了一秒,而这次,沢田纲吉看到了山本武冰冷的笑意。随即,山本武转过身去,重新恢复了那个阳光的形象,他拍着同僚的背,好似刚刚的那一幕完全没有出现过。
奇怪的人。
沢田纲吉皱了皱眉,手按上用于联络的耳机,“狱寺,你在吗?麻烦你立刻来巴勒莫警局一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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