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富冈义勇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一个被所有人讨厌着的世界。
那是让人几乎溺死于其中的，铅灰色的残梦。
骨血与呼吸揉碎粘连成太阳的灰烬，尚未死去的躯壳从腥甜的艳红中升起。白鸽的羽翼被刀锋切割，罅隙中的光斑连带着柠檬皮酸涩的香气。
细雪融化在他缱绻眼睫，若隐若现一双被泪光朦胧的眼。
——！！
‘他没有意识了！’
‘南无……’
‘炼狱先生！富冈先生他、……！’
喧嚣中的死寂一点点滤干人间与他所相连的烟火，光和影交接之处在黑白雪花的纷飞间显得格外模糊不清。
他站在一地鲜血淋漓的死亡中央，没有焦距的眼睛里倒映过一具又一具腐烂的躯壳，在战火中开出艳丽的鲜花，像是黑暗中一团一团簇拥着燃烧的火焰。
刀刃与颈椎相撞叮当声响，喷涌的血液像是松饼上黏稠的枫叶糖浆。
从骨骼深处炸裂的寒意也只不过是破碎的，曾经充斥着爱意的歌声。
在一片空白中，有什么东西沿着脚底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只不过在很久以后，才有人发觉。那是名为逆行的，致死的孤独。
失去痛觉的身体无法传达给他所谓生存的实感，浑浑噩噩间只能感受到锥心刺骨的凉意一点点沿着胸腔将心脏冻结。
他意识朦胧，夏日中生出的极寒贯穿富冈义勇的身体，黏腻的艳红涌出来，肆意把过去的爱与恨涂抹成酷暑中溃烂的伤痕。
每个人都抱着下一秒就会死去的想法而活着，每个人都因此生出了奋不顾身的勇气。
于是树影割裂开世界的影子，鲜血洇湿了嘶哑的哽咽，从手指相扣的缝隙里滑落了细微的光屑，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荒诞的幻想中融化在刀刃反光面的碧蓝里。
‘我做到了什么吗？’
‘我是成为了英雄还是成为了其他人？’
‘我还活着，可是我为了什么而活着啊，我不明白啊。’
他在黑暗中几近窒息，他脆弱不堪，他的身体在无休止的挣扎中开始发出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音，碎片泼泼洒洒落了一地。
“看看我。”
他听见孩子脆生生的声音，抬眸眼帘映入早已死去的他自己。
过去与如今在此刻跨越时空交融，孩子怀里抱着被夕阳昏黄的狐面，脸颊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眼泪。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止步，富冈义勇？”
‘……我好像记得，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我该去做些什么。’
“你可以忘记自己是谁，你可以忘记疼痛的滋味，你可以忘记很多事。但你不能忘记你曾爱过谁，你必须记得只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柱才是柱。”
他透过孩子的眼睛去看鲜血淋漓的自己，去看血渍，伤痕，消失殆尽的过往和尚驻足于原地的日轮刀。
‘那我想要守护的、又是什么？’
“是生命啊。”
“是那些奋不顾身也要保护他人的人们，是曾经战死的英雄，也是你自己。”
“……所以，你没有痛的机会，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你后悔过吗？’
平静的疑惑击穿了死寂，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情感汹涌成原野之上肆意翻卷的火，把满腔热忱和无措烧成黎明前世界的余烬。
枯萎的叶片和草枝重生于一场磅礴的大雨，灵魂的一半作为代价与过往一同死去，另一半作为回溯的证据在鲜血中日渐消磨。
“不，我从不曾后悔。”
“……醒过来吧。你已经休息的够久了，该站起来了。”
“你失去的不多，只是自我而已。”*
“现在，该继续走下去了。早安。”
有光毫不犹豫地斩碎了浓墨般的黑，泼泼洒洒，落了满地金盏花瓣。
富冈义勇想说他好累，累到恨不得成为被圈养的猫猫狗狗。他无比渴求放弃思考放弃过往而死去的那一刻，至少他的躯壳也许会被洗净放进棺木，最后消沉在泥土中，光也无法灌进尘灰中的罅隙。
他早就厌倦了去思考希望亦或绝望，生存亦或死亡。可是在这人间里，他兜兜转转去寻觅坚持下去的勇气，哪怕鲜血淋漓，即使万劫不复，依旧甘之若饴。
脆弱的□□终究在这一刻爆发出强烈的生的**，即使那是以灵魂为代价的染血的绝唱。
“水柱大人的角膜反射开始增强！”
“水柱大人的瞳孔对光反射开始恢复！”
“水柱大人的眼球运动正常！”
“香奈惠大人，水柱大人的心跳开始平稳了！”神崎葵的声音没来由的发颤，小姑娘呜咽着向后倒去，扶在墙上的手抖动着筛下一地细碎哀戚。
“欢迎回来，富冈君。”
映入视野的是蝴蝶香奈惠带着汗水的温和笑脸。
每一个人都要学会长大，永远脆弱恰是没有受伤的证明。可生命的本质就是一场好温柔的谎话，怕受到伤害而不去经历成长就永远不会变强大。
……
我也不过是一个想要尝试一次的人。
失败就站起来，腿断了就爬起来，无论面前是悬崖峭壁还是荆棘满地，都要前行，永远不能停息。
而此刻，躯体被最原初的爱意支配。
于是那个濒死的人睁开眼睛，堪堪望向一片深不见底的光明。
“富冈先生，请张嘴，跟着我一起发声，啊——”
“……啊。”
蝴蝶忍的表情不像是曾经，那张秀美的脸上没有微笑，只有专注和底下无法掩饰的冷凝。
“目前状态还不错，不过富冈先生，下次请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披着白色羽织的人向后退了一小步，衣角斩断死寂揭露出一点现实的罅隙。富冈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侧垂下的那一小块布料，滚烫的像是曾经炼狱刀下炫目的火光，即使视线同呼吸法一般毫无温度。
“富冈先生，一直盯着未出嫁的女孩子可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哦？”
“抱歉。”
富冈义勇偏过头，大片朦胧的纯白色块中，蝴蝶忍身上的羽织烙印上深邃的蝶纹，他想要去探究更深处晕染开的青碧和樱粉，直到一切都在眼前迅速掠去。
纯白一尘不染，干净依旧。
一瞬间，困倦熄灭于死海，他闭上眼睛，任沉默在死寂中融化殆尽。
可不知为何，心似乎更加宁静了。
是错觉吗。大抵是这样吧。
困倦潮水一般涌上来，深蓝色中闪烁着碎金般细小的光点，朝阳初升的那一刻小美人鱼的躯体破碎成无数泡沫。
爱意燃烧了她短暂的生命。
唯美的童话故事像是怀念一朵不重开的花的人，讽刺的是永远只有公主死去。
富冈义勇闭上眼睡去，梦里有一树暖阳盛放后被吹熄复又绽开，摇曳的风缓慢而坚定的将迷迭香拖起送向人无法窥见的遥远之中，就像是本以为永生难忘的过往，终将会凝结成躯壳上不为人知的旧伤。
他又在混沌中看见一片日落时的海。艳红的火烧云混着光流淌进水，鎏金色的光把他整个人晕染上褪不去的明亮，像是透亮的琥珀。
区别也只不过是别的琥珀用一生来证明史书之前的曾经，内里一支松针鲜活花瓣叶片舒展。而富冈义勇从内开始破碎，裂痕细密鲜明，像是包裹着无数破碎的星星。
日出日落，月升星沉，阳光璀璨，云影散乱。
他看着眼前走马灯一样灰色的残片，表情平静的像是一尊永不融化的冰山。过去的一切早就与现今撕裂成两瓣无法拼凑完整的心脏，说谎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所以，答应过自己要记住一切的我，在此刻吞下了人生中第一千零一枚针。
所谓的美好和鲜活彻底溺死在诡谲的暗潮，富冈义勇闭上眼睛，意识一点点被埋进炽热的春光里。
逆行者跨过自己的墓碑，跨过无数朵枯萎的向日葵和溺亡的游鱼，畏高的飞鸟最后连苍白的头骨也无法留下，泥土中埋葬着死去的鲜花。
过去的一切就此终结，唯一的连接，只是永不熄灭的燃烧的怒火。
“抱歉，姐姐。”
他听见自己说，而后耳旁只余心脏跳动时的声响。
富冈义勇最后一次去怀念一朵不重开的花，世界仍然是世界，只不过再也没有从他口中说出的永远。
*引用自《诡秘之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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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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