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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迷茫的星期五

【他朝她微笑,那抹微笑里蕴含着道别、歉意及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

然后 ──】

叮铃铃铃铃铃铃……!

莉莉猛然惊醒,她挣扎着想起身,肌肉却僵硬的不听使唤。她费力的撑开眼睑,看到阳光穿过窗户,明亮整个宿舍。

莉莉做了一个噩梦。

梦的细节随着醒来而消散,连一丝轮廓都无法忆起。而莉莉像是被放逐到悲伤的海洋里,伤痛之水替换身体的血液,沿着血管汇聚到眼眶旁。

莉莉以为自己会忍不住落泪,但是明明难过到浑身发颤,她却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流出。就像泪水早已流尽,残留在身体里的,只剩下冰冷的、压抑的绝望。

难明的混沌里,莉莉的耳边好像传来不真实的杂音,模模糊糊的连成一片。

“醒来怎么不关掉闹钟。”玛丽恍惚的抱怨。

我做了一个噩梦,莉莉逼自己闭上眼睛,想要多休息一会儿。反正今天是周末,晚点起床没有关系。

然而黑暗没有让莉莉好过多少,她蜷缩在被子里,避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别人。

“莉莉!”玛丽抓狂的大喊,“你怎么还没起床,已经七点半了!”

七点半就七点半,睡到中午都无所谓,莉莉现在只想用时间来冲淡糟糕的心情。

抱持这种想法,莉莉含糊的向玛丽解释,玛丽听几句后,勉强抓住重点。

“你搞错了,今天是星期五,早上八点要上魔法史。”

莉莉觉得玛丽睡矇了。

在玛丽强硬的坚持下,莉莉梦游般的完成梳洗,懵懂的在霍格沃兹大厅食用早餐。当看到魔法史教室时,莉莉彷佛飘浮在云端中。明明是星期六,为什么她要离开宿舍?她为什么没有说服玛丽?

玛丽拉开魔法史教室的门,牵着莉莉走进教室。学生们细碎的私语声突然变大,莉莉困惑的抬起头,看到学生们四散在教室各处,而斯内普独自占据第一排,背脊挺直,与世隔绝。

今天是星期五。

这个念头霸道的占据莉莉的脑海,成为明晰不容辩驳的真理。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莉莉僵立在原地,在汹涌繁杂的思绪中,她牢牢抓紧这个荒谬的事实。今天是星期五,莉莉混乱的想,是星期五,不是星期六。

“莉莉!”有人在她耳边叫喊,“你还好吗?”

今天是星期五。

斯内普的身体颤抖一下,然后他不可思议的转过身体,莉莉就这么对上他的眼睛。

斯内普黑色的眼睛里蕴含着固有的冷漠,他总是这么看人,给人留下傲慢冷酷的印象。但是莉莉知道这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不愿理会旁人,厌烦到连基本的掩饰都懒得伪装,而大多数人在斯内普看来,与他没有关联。

斯内普眼中坚硬寒冷的冰石突然化开来,化成一种显而易见的担忧。他迫切的站起来,本能地往莉莉所在的地方跑去,彷佛那些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隔阂从未存在。

彷佛在梦里一样。

一股巨大的恐惧突兀的席卷而来,莉莉无法追朔起源,就如这个突然重复的星期五,一切都怪异的让人难以接受。在剧烈的情感冲击下,莉莉遵循生物的本能,转身飞快地离开魔法史教室,把斯内普跟玛丽抛在身后。

因此她没有看到,玛丽拦下斯内普的追随。

假如昨天的记忆不是幻觉,今天也非虚假的梦境,那一定有一个核心原因,促使她回到过去。

莉莉安静的走过一幅幅画像,经过一座座石制的雕像,努力透过思考来平复失衡的倒错感。

她没有回朔时间的记忆,那她是主动的参与者,还是被动的试验者?

在这个未知的情况中,时间倒流的目的是什么?背后又隐藏什么代价?

“伊万斯小姐。”

莉莉循着声音抬头,看到麦格教授正站在不远处,严肃的注视着她。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要在魔法史教室。”

莉莉不在意麦格教授话语中隐含的指责,她就像孩子看到可以信赖的大人,心中的焦虑不安被温柔的抚平。莉莉安心地想,她可以信任麦格教授。

“你的意思是,你重新回到星期五?”教授办公室里,听完莉莉的讲述后,麦格教授确认般地询问。

“是的。”莉莉肯定的回答,她想了想,飞快找出几个可以说服麦格教授的证据,“在我的记忆里,今天的变形学课程是改变西洋棋子的模样,把士兵转变成皇后。还有下午的时候,我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地点,琳达.怀特会被斯莱特林的学生攻击。”

或许是她举的例子有一定程度的说服力,或许是她的态度真诚而执着,又或许是距离变形学的上课时间所剩无几。麦格教授在短暂的思考后,帮她联系邓不利多校长,把莉莉的情况转述给他。

莉莉坐在校长室柔软的沙发椅上,隔着一张摆着点心和饮品的桌子与邓不利多相对而坐。在邓不利多的建议下,莉莉捧着陶瓷杯喝了口热可可,甜蜜温暖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舒缓许多。

“甜食总能带给人好心情。”邓不利多语气轻快,他身上穿着满是星星月亮的长袍,像是一个满是童趣、无忧无虑的老人。

莉莉点头同意,她咽了口口水,主动开始说明。

“邓不利多校长,如麦格教授所说,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原因,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已经过完星期五。”

邓不利多鼓励地看着她,蔚蓝的眼睛温和而包容。

莉莉更放松一点。“在我的印象里,星期五没有发生重大事故,我也没有回朔时间的记忆,所以我想不通时间突然倒流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倒流会发生在我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中了不知名的魔法。”

“我想我们会找出原因。”邓不利多说。

“我相信。”莉莉坚定地回答他,“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但它对我来说确实十分特殊。”

“今天早上,单单只有今天,我醒来的时候非常难过。”莉莉停顿几秒,思考适合的措辞后,才继续描述,“非常、非常难过,我想我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相同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悲伤这种情绪。”

“无意冒犯。”邓不利多语气平缓,不带攻击性的问,“莉莉,你现在能回想起早上的感觉吗?”

莉莉刚想给予肯定的回答,却发现无法从脑海中提炼出早晨的感觉,她唯一能想起的,是明亮整个宿舍的阳光、跟蜷缩在棉被里的黑暗。

良久,莉莉回答:“我想不起来,但是我想……它存在过。”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邓不利多对莉莉使用一些人体检测咒,或许是察觉到莉莉的紧张,每使用一个咒语前,邓不利多会耐心地跟莉莉解释咒语的用途。莉莉听得似懂非懂,只能肯定这些咒语大多非常偏门,不属于常规魔咒。

检测结束后,莉莉期待的问:“有什么发现吗?”

“我需要一些时间验证我的想法。”邓不利多语气从容,看起来对这个莫名的情况已经有几分把握,“莉莉,我希望你能待在校长室里,或许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我会请家庭小精灵把午餐送过来。”

莉莉没有反对,她信任邓不利多,所以也相信邓不利多的决策。因此她只是提出请求。

“请问能提供给我时间方面的书籍吗?我想尽量多了解一些。”

“当然。”

‘时间魔法,或者说任何魔法,使用时都需要支付代价,只是巫师们通常不会注意这点。例如常规魔咒,是以魔力作为代价;能代替咒语的魔药,是在制作过程中提前支付损失;时间魔法也遵循相同的原则,以时间转换器为例,许多研究指出,时间转换器是向未来借取时间。由于时间魔法除了时间转换器的研究外,其他研究方向几乎没有成果,因此目前难以归纳时间魔法与代价的关联。’

‘魔法代价的研究中,最重要的是理清谁是代价的支付者。如常规魔咒通常由巫师本人支付代价;魔药则是由制作者来支付代价;时间魔法方面,常因其未知性而难以界定代价的支付者,本文提供一个参考思路 ── 或许可以从损失的角度来判断谁是代价的支付者。’

莉莉放下手中的书籍,闭目舒缓疲惫的精神。对第一次接触时间魔法的人而言,就算是概论性的内容,全然陌生的知识还是令她头痛不已。莉莉不敢轻易总结还未完全理解的知识,只能先挑选读懂的部分进行记忆。

代价。莉莉在心里默念这个词,尝试以此为核心进行发想,直到听到房门开阖的声响,莉莉才睁开眼睛,略过指向五点的时钟,朝校长室门口的方向看去。

走进校长室的邓不利多察觉到莉莉的目光,对她露出一抹微笑,这让莉莉的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

“莉莉。”邓不利多坐到跟上午相同的位置后,语气轻快地问,“你听说过冥想盆吗?”

“没有。”莉莉回答。

“冥想盆是一个可以用来查看记忆的物品,神奇的是,虽然巫师是以第一视角观察世界,但放入冥想盆的记忆却会变成旁观者视角。”邓不利多解释完,对莉莉提出请求。

“我希望你能提供‘昨天星期五’的记忆。”

莉莉没有感觉被冒犯,反而松一口气,她总算能证明昨天真的存在。

然而情况不如预想,不管尝试多少次,即使在邓不利多的帮助下,莉莉都无法从耳中抽取记忆,就算是更过往的记忆也不例外。

“不必慌张。”邓不利多收起魔杖后,对莉莉说,“这个特殊的情况反而证明我的推测。”

莉莉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满怀期待地等待邓不利多的下文。然而邓不利多却没有解释,他的表情突然转为严肃,原本轻松的氛围一扫而空。

“莉莉,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接下来的问题,我保证不会外传。”邓不利多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甚至再次强调,“请不要有任何隐瞒。”

莉莉与邓不利多蓝色的双眼对视,以同样严肃的姿态向他承诺。

“上午的时候,你提到今天早晨你感到非常难过。你认为谁的死亡会带给你如此程度的悲伤?”

这个问题潜藏的暗示让莉莉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深呼吸好几次,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多想,才开始审视脑中浮现的一个个人名。

爸爸妈妈鼓励的看着她,玛丽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斯内普 ──

“最重要的,是我的家人。”莉莉以一种极其平淡的口吻讲述,“接着是玛丽.麦克唐纳跟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果其他人死去,我会感到悲伤,但是不会难过到失去控制。”

“看来我们掌握了排查顺序。”邓不利多若有所思的说,“今天我们会先确保你家人的安全。等一下我们谈完后,我会安排你回家。请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

莉莉不怀疑霍格沃兹的安全性,她先是点头同意邓不利多的安排,然后接着提问。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莉莉直视邓不利多的双眼,鼓起勇气询问,“是……我吗?”

邓不利多没有马上回答,他蓝色的眼睛掩藏在镜片之后,彷佛蒙了一层薄雾,掩盖其中关于利弊得失的衡量。

“现在的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邓不利多最后说,“不过或许你已经注意到,我找到线索的时间非常短暂,而我从不认为我精深于时间魔法。”

“你的意思是,”莉莉心跳加速,她怀着渺茫的期望小心的试探,“或许未来的我,跟你讨论过时间魔法?”

“我不否认这个可能。”邓不利多含糊地说,“不过我也不否认,事实常常超乎我们想像。”

莉莉凝视着眼前的老者,邓不利多的年龄几近百岁,霜白的发丝昭示着主人历经的风风雨雨。就是面前的人,在如今时局动荡之际,在神秘人势力早已渗透魔法部的时候,保护霍格沃兹学院的学生,给予麻瓜种巫师安全的起点,让未成年的巫师有机会选择自己的未来。

星期五像是一片看不清的迷雾,白茫茫的雾霭笼罩住周围的一切。莉莉无措地的伫立在原地,忍耐着阴魂不散的恐惧。而邓不利多就像是亘古伫立的灯塔,那束遥遥穿透迷雾的光芒,足以让人亦步亦趋的跟随,全心全意的信任。

于是明明只是一个未证实的猜想,莉莉却奇异的感到安心,甚至能轻易展望对未来的期许。

“等到星期六的时候,一切结束以后,我能继续跟你讨论这次的事情吗?”

“当然。”邓不利多郑重地承诺,“如果我忘记了,以阿利安娜作为提醒,我会相信你的话语。”

夕阳落幕时分,替伊万斯家的洋楼染上几分暖橘色的光彩,也为正在大门前交谈的几人打上暖色的柔光。在伊万斯先生热情的邀请下,邓不利多与伊万斯一家人共进晚餐。从客厅里不时传出的愉悦声响来看,这大概是一场令主客都十分满意的聚会。等客人离去,收拾完满桌狼藉,一家人又轮流洗漱完毕后,深沉催人休息的夜色早已悄悄占满天空,于是房子里的灯火一盏盏的熄灭,热闹不再。

而本该待在私人房间的莉莉却独自坐在伊万斯家客厅的沙发上,她的掌心里紧握着一个透明的菱形水晶,她知道邓不利多正在暗处守护她的家人。在窒息的等待中,莉莉的视线时不时停留在大门和靠着墙壁的落地钟上。表盘的秒针正一格格的移动着,距离午夜十二点只差几秒。在深夜的寂静里,莉莉能清楚听见滴滴答答的细微声响。

然后 ── 莉莉被拖入混沌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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