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缇里站在厨房里,看着西弗勒斯熟练地指挥着菜刀切洋葱,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哒哒声。男孩的头发比刚来时短了些,用一根皮绳束在脑后,露出那张依然苍白但不再那么瘦削的脸。
"需要我帮忙吗?"缇里问道,尽管她知道答案。
西弗勒斯头也不抬:"不用。"
这是他们相处的模式——西弗勒斯负责晚餐的准备工作,缇里负责最后的烹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十三岁的男孩接管了厨房的一部分工作,就像他不知不觉中接管了整理书架、照料草药和修理漏水的龙头一样。
缇里给自己倒了杯茶,靠在料理台边看着男孩工作。西弗勒斯切菜的动作精准得近乎苛刻,每一片洋葱的厚度都几乎完全相同。他的魔杖插在后腰的皮套里——那是缇里上个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虽然他的生日早已在无人注意中过去。
"明天要去对角巷。"缇里说,"你的书单到了。"
西弗勒斯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切菜:"我可以自己去。"
"不行。"缇里啜了一口茶,"我需要给你买新袍子,你长高了至少两英寸。"
男孩的肩膀微微绷紧,但没有反驳。这是他们之间的另一种默契——缇里负责决定那些需要花钱的事情,西弗勒斯负责尽量不提出要求。
晚餐是蔬菜炖肉和新鲜面包,西弗勒斯安静地吃完自己那份,然后起身收拾餐具。缇里看着他站在水池前的背影,突然意识到霍格沃茨开学在即。两个月前那个满身尖刺的男孩如今依然沉默寡言,但眼神中的戒备已经少了许多。
"西弗勒斯,"她开口,"明天除了书和袍子,你还需要什么?"
男孩关上水龙头,没有转身:"不用什么。"
"你的羽毛笔都快秃了。"缇里指出,"还有,你的坩埚底部有个小凹痕,会影响魔药精度。"
西弗勒斯转过身,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注意到了?"
"当然。"缇里微笑,"我可是个O.W.Ls魔药拿了'优秀'的人。"
男孩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谢谢。"
第二天早晨,对角巷的阳光出奇地好。西弗勒斯穿着缇里坚持买给他的新衬衫——黑色,高领,衬得他像个年轻的吸血鬼贵族——站在丽痕书店门口等她。
"抱歉,古灵阁的队伍太长了。"缇里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钱袋,"我们先去买袍子还是书?"
"书。"西弗勒斯立刻回答,"早上的光线最适合检查书页是否完整。"
缇里忍住笑意:"如您所愿,教授。"
男孩白了她一眼,但脚步明显轻快了些。
丽痕书店的店员看到西弗勒斯便露出了然的微笑:"斯内普先生,您的书单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老位置?"
西弗勒斯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走向二手教材区。缇里跟过去,发现他正在仔细检查一本《中级变形术》的边角是否有折痕。
"西弗勒斯,"她轻声说,"今年我们买新书。"
男孩的手指停在书页上:"没必要浪费——"
"不是浪费。"缇里坚定地说,从他手中拿过那本旧书放回架上,"你值得最好的。"
西弗勒斯盯着她看了几秒,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新书散发着油墨的香气,西弗勒斯小心地将它们放进缇里买的龙皮书包里——又一个"没必要"的奢侈品,但缇里坚持要买。
"接下来是魔杖。"缇里说,看着清单,"你的魔杖去年就有点不灵敏了,对吧?"
西弗勒斯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它很好。"
"西弗勒斯,"缇里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能看出来你在说谎,对吧?"
男孩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但没再反驳。
奥利凡德魔杖店依然那么狭小拥挤。西弗勒斯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仿佛在踏入某个神圣领域。
"啊!斯内普先生!"奥利凡德先生从一堆盒子后面冒出来,银白色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冷杉木和龙心弦,十三又四分之三英寸,有点太硬了,是不是?"
西弗勒斯微微点头:"它...不太听使唤了。"
奥利凡德神秘地笑了:"因为你在变,亲爱的孩子。魔杖选择巫师,但巫师也会改变魔杖。"他转向缇里,"普林斯家的姑娘,对吧?你的是柳木,独角兽毛,相当灵活的魔杖。"
缇里惊讶地点头:"您还记得。"
"我记得每一个。"老人眨眨眼,然后开始在西弗勒斯周围堆起魔杖盒,"试试这个,黑檀木和凤凰羽毛,十四英寸..."
西弗勒斯接过魔杖,刚挥了一下,架子上的几个玻璃瓶就炸裂了。
"不,不,太暴躁了..."奥利凡德嘟囔着,又递给他一根,"胡桃木,龙心弦..."
这次是一阵刺骨的冷风席卷小店。
"有趣..."奥利凡德的眼睛亮了起来,"非常有趣..."他消失在货架深处,片刻后拿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长盒子回来,"试试这个。特别的一根。紫杉木,夜骐尾羽,十三英寸半。"
西弗勒斯接过魔杖的瞬间,一道温暖的金光从杖尖涌出,在空气中形成一串闪烁的符文,然后化作一阵柔和的风环绕着他们。
奥利凡德拍手大笑:"完美!紫杉木,象征死亡与重生;夜骐尾羽,只有见证过死亡的人才能完全驾驭。这根魔杖等了很久很久..."
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异常苍白,手指紧紧握住魔杖,指节发白。
"西弗勒斯?"缇里轻声问,"你还好吗?"
男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就这根。"
离开魔杖店后,西弗勒斯异常沉默。缇里注意到他不时用手指轻抚新魔杖,眼神遥远。
"紫杉木魔杖很罕见。"缇里试探性地说,"据说它们会选择那些经历过重大转变的巫师。"
西弗勒斯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夜骐是什么吗?"
缇里点头:"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它们。"
"我能看见。"西弗勒斯平静地说,然后快步走向下一个商店,结束了这个话题。
摩金夫人长袍店是最后一站。西弗勒斯站在脚凳上,像个即将受刑的犯人一样僵硬,而摩金夫人用别针标记他新袍子的长度。
"长得真快,亲爱的。"摩金夫人和蔼地说,"明年可能就需要全新的了。"
缇里坐在一旁,突然想起一件事:"西弗勒斯,你的霍格莫德许可表带了吗?"
男孩明显愣住了:"什么?"
"三年级学生可以去霍格莫德村,"缇里解释,"但需要监护人签字。"
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没带表格。"
缇里笑了:"没关系,我可以写封信给邓布利多,或者——"
"为什么?"西弗勒斯突然打断她,声音低沉,"为什么要签?"
缇里眨了眨眼:"因为...所有孩子都想去霍格莫德?那里有蜂蜜公爵,还有佐科笑话店..."
"我不是问这个。"西弗勒斯从脚凳上下来,无视摩金夫人抗议的声音,"我是问,为什么你要签?你可以不管的。"
缇里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站起身,直视着男孩漆黑的眼睛:"因为我在乎你去哪里,和谁在一起,是否安全。这就是监护人该做的,西弗勒斯。"
男孩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他默默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表格,递给了缇里。
那天晚上,西弗勒斯比平时更加安静。他早早回了房间,但缇里注意到他的灯一直亮到很晚。
第二天早晨,缇里发现厨房桌上摆着一小瓶魔药,旁边是张字条:"助眠剂。两滴足够。——S.S."
缇里微笑着将瓶子收好,开始准备早餐。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中午发车,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国王十字车站一如既往地拥挤。西弗勒斯推着行李车,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缇里紧跟在他身后。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墙壁前,男孩停下脚步。
"我自己能过去。"他说,语气比平时软了些。
缇里点点头:"我知道你能。"
他们一起穿过墙壁,来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红黑色的蒸汽机车已经喷着烟雾,站台上挤满了学生和他们的家人。西弗勒斯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肩膀微微耸起,眼睛扫视着人群。
缇里注意到一群吵闹的格兰芬多学生,其中一个黑发男孩正在夸张地模仿什么人,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
"别理他们。"缇里轻声说,接过西弗勒斯的行李箱,"你需要帮忙找车厢吗?"
西弗勒斯摇头:"我习惯坐最后面的车厢。"
他们走到列车尾部,西弗勒斯迅速将行李放好,然后站在车门边,明显不确定该如何道别。
缇里突然感到一阵心疼。这个男孩太习惯被忽视,以至于不知道如何接受关心。她上前一步,不顾西弗勒斯瞬间僵硬的反应,轻轻抱了他一下。
"记得给我写信。"她说,迅速放开他,假装没看到他泛红的耳尖,"每周至少一次。如果你需要什么,随时让猫头鹰送信。"
西弗勒斯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知道了。"
"还有,别总是一个人待着。"缇里忍不住补充,"斯拉格霍恩教授告诉我你魔药学得很好,也许可以参加他的俱乐部?"
西弗勒斯给了她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
"好吧,随你。"缇里笑了,"上车吧,快开了。"
汽笛响起,西弗勒斯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列车。缇里站在站台上,看着他从车窗里投来一瞥,然后迅速拉上了窗帘。
列车缓缓启动,缇里挥手,尽管她知道西弗勒斯不会回应。当红色的车尾消失在视线中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二十岁的她从未想过会成为谁的监护人,更没想过会牵挂一个阴郁的斯莱特林男孩。但生活就像西弗勒斯的魔药,你永远不知道各种成分会反应出什么结果。
缇里转身离开站台,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口袋里那瓶助眠剂。也许,只是也许,这个学期会有些不同。
圣诞节的雪花落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缇里站在壁炉前,手指不安地敲打着壁炉台。飞路网连接已经开启,按照约定,西弗勒斯应该在三分钟前就出现了。
又一阵绿色的火焰闪过,一个瘦高的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缇里连忙上前扶住,却在触碰到男孩肩膀的瞬间愣住了——西弗勒斯比九月份离家时更加消瘦,黑色的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下是两片浓重的青黑。
"欢迎回家。"缇里轻声说,帮他拍去袍子上的炉灰,"路上顺利吗?"
西弗勒斯避开她的目光,简短地点了点头:"嗯。"
"你饿吗?我做了炖菜和——"
"不饿。"男孩打断她,提着箱子径直走向楼梯,"我想先休息。"
缇里望着他上楼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裙。西弗勒斯的来信比她要求的还要简短,每周寥寥数语,只说明自己还活着,从不提学校生活。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缇里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晚餐时,西弗勒斯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叉子。缇里注意到他的手腕比离家时更加骨感,指节突出得吓人。
"学校...怎么样?"缇里试探性地问。
西弗勒斯盯着自己的盘子:"正常。"
"交到新朋友了吗?"
"没有。"
"课业还跟得上吗?斯拉格霍恩教授说你——"
"我能应付。"西弗勒斯突然抬头,黑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别问了。"
缇里抿住嘴唇,点了点头。餐桌上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圣诞节早晨,缇里在西弗勒斯房门前放了一个小包裹——一本珍稀魔药配方集和一套高级水晶药瓶。直到中午,男孩的房门才打开,他穿着黑色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
"谢谢。"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抚过书脊,"我...没有准备礼物。"
缇里微笑:"你的魔药就是最好的礼物。上个月寄来的提神剂比药店卖的强十倍。"
西弗勒斯的嘴角微微抽动,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微笑了。他转身回房,片刻后又出来,递给缇里一个小瓶子:"圣诞快乐。"
瓶子里是一种缇里从未见过的银色液体,在光线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这是...?"
"星光露。"西弗勒斯的声音几不可闻,"据说能带来好梦。我...改良了配方。"
缇里小心地接过瓶子,感到一阵暖流涌过胸口:"谢谢你,西弗勒斯。我会珍惜的。"
男孩点点头,迅速退回自己的房间,仿佛这样温情的一刻让他无所适从。
圣诞假期转瞬即逝,西弗勒斯再次踏上了回校的列车。缇里站在站台上,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车厢门口,心里沉甸甸的。她决定给斯拉格霍恩教授写封信,打听西弗勒斯在学校的真实情况。
回信在一周后到达,内容让缇里皱起了眉头:
"...西弗勒斯是个天赋异禀的学生,尤其在魔药学上远超同龄人...然而,他与某些同学的关系颇为紧张,特别是波特先生和小天狼星布莱克...曾有过几次冲突...他拒绝向我寻求帮助,也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常常发现他在宵禁后独自待在空教室里..."
缇里放下信笺,叹了口气。她早知道西弗勒斯不会轻易融入,但没想到情况这么糟。她提笔写了一封长信,小心措辞,不提斯拉格霍恩的告密,只是询问他是否遇到困难,是否需要她做些什么。
西弗勒斯的回信依然简短:"我很好。不需要什么。"
时间如常流逝,转眼到了六月。西弗勒斯回家的那天,缇里特意请了假,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男孩看起来比圣诞节时健康了些,但仍然沉默寡言。整个暑假,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魔药,或者去附近的森林采集稀有草药。他们维持着一种默契的相处模式——缇里不追问,西弗勒斯不倾诉。
七月底的一个下午,缇里从魔法部加班回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续三周的繁重工作和不规律饮食终于击垮了她。她勉强爬上楼梯,一头栽倒在床上,甚至没力气脱掉鞋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
"缇里?"西弗勒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好吗?"
缇里想回答,却发现喉咙火辣辣地疼。门被推开,西弗勒斯站在门口,逆光中他的身形显得格外修长。当他看清床上的情况时,黑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在发烧。"他几步走到床前,冰凉的手掌贴上缇里的额头,然后猛地缩回,"梅林啊,这么烫!"
缇里想说自己没事,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她的视野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西弗勒斯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慌。
"别动。"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他魔杖一挥,一条湿毛巾浮到空中,轻轻落在缇里滚烫的额头上,"我去熬退烧药。"
缇里想告诉他不用麻烦,但西弗勒斯已经冲出了房间。楼下很快传来坩埚碰撞的声音和各种瓶罐打开的声响。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苦涩的药香唤醒了她。西弗勒斯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紫色药剂。
"喝了它。"他命令道,声音里有一丝缇里从未听过的强硬,"现在。"
缇里勉强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喝下那杯药。味道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像腐烂的植物和金属的混合物。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咽了下去,立刻又瘫软在枕头上。
"我知道很难喝。"西弗勒斯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歉意,"但我需要它立刻见效。你的体温已经接近危险值了。"
缇里微微点头,感到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一股凉意从胃部扩散到全身,额头不再那么灼热。她这才注意到西弗勒斯的样子——他的头发比平时更加凌乱,前襟沾满了各种药渍,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一直没休息?"缇里嘶哑地问。
西弗勒斯避开她的目光:"不重要。你需要再喝一种药,六小时后。现在睡觉。"
缇里想抗议,但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感到西弗勒斯为她掖好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全黑。缇里的喉咙不再疼痛,但全身仍然软弱无力。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张字条:"喝掉。我去买食材。很快回来。——S.S."
水杯旁边是那瓶星光露,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缇里微笑着抿了一口水,感到一股暖流涌过心头。
楼下传来门开关的声音,然后是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响动。缇里从未听过西弗勒斯做饭——通常都是她负责烹饪。好奇战胜了虚弱,她慢慢爬起来,扶着墙一步步挪向楼梯。
厨房里,西弗勒斯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切着什么。他的动作依然精准,但比平时慢了许多,似乎生怕出错。灶台上的小锅里煮着某种散发香气的浓汤,旁边的盘子里摆着切好的面包和水果。
缇里轻轻咳嗽了一声,西弗勒斯猛地转身,刀差点脱手。
"你应该在床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脸色比缇里这个病人还要苍白。
"我饿了。"缇里虚弱地笑笑,"而且好多了,真的。"
西弗勒斯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一只手贴在她额头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测脉搏。他的手指冰凉而稳定,眼神专注得可怕。
"退烧了,但脉搏仍然过快。"他宣布道,然后一把将缇里打横抱起。
"西弗勒斯!"缇里惊呼,她从未想过这个瘦弱的男孩有这么大的力气,"我能走——"
"闭嘴。"西弗勒斯粗暴地打断她,但动作却异常轻柔。他将缇里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毯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身去厨房,"不许动。汤马上好。"
缇里乖乖靠在沙发上,看着西弗勒斯忙碌的背影。他盛汤的动作小心翼翼,确保不洒出一滴;摆盘时甚至调整了水果的位置,让它们看起来更美观。这些细节让缇里的眼眶微微发热。
"给。"西弗勒斯将托盘放在缇里面前的茶几上,然后退后一步,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应该...容易消化。"
缇里低头看着那碗汤——清澈的鸡汤里漂浮着细小的蔬菜丁和面条,香气扑鼻。旁边是涂了黄油的面包片和几片削好的苹果。
"看起来很棒。"缇里真诚地说,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更好。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西弗勒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地毯:"书上有食谱。"
缇里慢慢吃着,感觉体力一点点恢复。西弗勒斯则像个哨兵一样坐着,随时准备跳起来满足她的任何需求。
"你也该吃点东西。"缇里说,"你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西弗勒斯摇头:"我没事。"
"西弗勒斯,"缇里放下勺子,直视他的眼睛,"你照顾了我多久?"
男孩的肩膀微微耸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大概二十小时。"
"二十小时!"缇里惊呼,"你一直没睡?"
"需要监控药效。"西弗勒斯固执地说,"而且...我担心..."
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空气中,但缇里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心像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
"谢谢你。"她轻声说,"现在该我照顾你了。去休息吧,我真的好多了。"
西弗勒斯摇头:"你需要再喝一次药。然后...也许我可以睡一会儿。"
缇里点头同意。喝完药后,她坚持自己走回卧室,西弗勒斯像个不安的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当缇里在床上躺好,男孩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怎么了?"缇里问。
西弗勒斯的下巴绷紧了:"如果...如果你半夜又发烧..."
"我会叫你的。"缇里保证道,"现在去睡吧,西弗勒斯。你的床就在隔壁。"
男孩点点头,轻轻关上门。缇里听着他迟疑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沉入无梦的睡眠。
第二天早晨,缇里醒来时感觉几乎痊愈了。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金色。她起床洗漱,惊讶地发现西弗勒斯已经在厨房里,正在煎蛋。
"早安。"缇里说,"睡得好吗?"
西弗勒斯转过身,眼睛下的黑眼圈淡了些:"嗯。你感觉如何?"
"像新的一样。"缇里微笑着坐下,"看来你的魔药比圣芒戈的还管用。"
西弗勒斯嘴角微微上扬,将煎蛋和吐司放在她面前:"还需要巩固治疗。今天再喝一次药。"
"遵命,医生。"缇里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犹豫了一下,"西弗勒斯...关于学校..."
男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什么?"
"你去年过得不好,对吗?"缇里轻声问,"那些欺负你的孩子..."
西弗勒斯的眼神变得冰冷:"斯拉格霍恩告诉你的?"
"他只是担心你。"缇里小心地说,"我也是。"
西弗勒斯沉默了很久,久到缇里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用一种缇里从未听过的、脆弱的声音说:"他们叫我'鼻涕精'。因为...我的姓氏。还有...我住过蜘蛛尾巷。"
缇里的心揪紧了:"西弗勒斯..."
"我不需要同情。"男孩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我能应付。"
"我知道你能。"缇里坚定地说,"但你不应该独自应付。下次再有这种事,告诉我,好吗?"
西弗勒斯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现在,"缇里轻松地说,决定换个话题,"既然我已经好了,我们今天下午去采购怎么样?你需要新的羽毛笔,还有——"
"不。"西弗勒斯打断她,"你需要再休息一天。"
缇里惊讶地挑眉:"你在命令我吗,斯内普先生?"
西弗勒斯的脸微微泛红:"我...建议。"
缇里笑了:"好吧,为了感谢你的照顾,我接受这个'建议'。但条件是你要陪我下巫师棋,还有告诉我你发明的那个改良星光露的配方。"
西弗勒斯的表情放松了些:"...成交。"
阳光洒在餐桌上,照亮了两人的脸庞。缇里突然意识到,这场病意外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道墙。西弗勒斯不再只是一个她需要照顾的男孩,而成为了一个她可以依靠的人——尽管他只有十四岁。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就像喝下那瓶星光露一样,甜美而安宁。
八月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将西弗勒斯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缇里靠在门框上,静静观察着男孩专注熬药的背影。他的黑发比暑假初又长了些,几乎垂到肩膀,此刻正随着他搅拌坩埚的动作不断滑落到眼前。
"见鬼的——"西弗勒斯低声咒骂,第三次将挡在眼前的发丝甩开,却不小心沾到了魔药蒸汽,几缕头发立刻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缇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西弗勒斯猛地转身,黑眼睛里闪烁着恼怒:"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缇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嘴角却依然上扬,"只是觉得你可能会需要这个。"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发圈——亮粉色的,顶端还有个小绒球——递给西弗勒斯。
男孩盯着那个发圈,表情像是被递了一包炸尾螺:"你开玩笑。"
"总比让头发掉进坩埚好。"缇里耸耸肩,"除非你想喝'长发公主'药剂?"
西弗勒斯的下巴绷紧了:"我可以自己解决。"
"比如?用永久粘贴咒把它们粘在脑后?"缇里挑眉,"来吧,就扎一下。或者..."她眼睛一亮,"我可以帮你剪短!我手艺不错——"
"不。"西弗勒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一缕头发,"不要剪。"
缇里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反应。西弗勒斯对头发的在意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放下剪刀,换上更温和的语气:"好吧,不剪。但至少让我帮你扎起来?这样熬药方便些。"
西弗勒斯的目光在发圈和坩埚之间游移。锅里的魔药正冒着珍珠母光泽的泡泡,需要持续顺时针搅拌三十七圈,但他的头发不断干扰着视线。
"...我自己来。"他最终妥协,伸手去拿发圈。
缇里却把手缩了回去:"等等,粉色的确实不太适合你。"她在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另外几个发圈,"有黄色、亮蓝色,还有...啊,这个深蓝的应该好点?"
西弗勒斯盯着她手中五颜六色的发圈,表情介于无奈和好笑之间:"你就没有...黑色的吗?"
"黑色多无聊啊!"缇里笑道,然后看到男孩坚决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深蓝色最接近了。转过去,我帮你扎。"
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最终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着缇里。他的肩膀微微耸起,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缇里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丝。西弗勒斯明显僵住了,但没有躲开。
"你的头发很软。"缇里轻声说,将散落的黑发拢在一起,"比我想象的软多了。"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但缇里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她动作轻柔地将发丝束起,用深蓝色发圈绕了几圈固定好。有几缕较短的头发无法扎起,垂在颈后,像黑色的羽毛。
"好了。"缇里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作品,"看起来...很精神。"
西弗勒斯转过身,新扎的马尾让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更加突出。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发圈:"...谢谢。"
"不客气。"缇里微笑,"现在你可以专心熬你的...这是什么?"
"记忆增强剂改良版。"西弗勒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到坩埚前,"我加入了少许绝音鸟羽毛,理论上可以延长效果持续时间。"
缇里看着他熟练地调整火候,加入几滴透明液体,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有了头发的遮挡,西弗勒斯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年轻而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她很少见到的平和。
"你知道吗,"缇里靠在料理台边,"你扎起头发看起来更像艾琳阿姨了。"
西弗勒斯的手突然顿住了,坩埚里的液体瞬间变成了不祥的深灰色。他迅速撒入一些银色粉末,魔药才恢复成原本的蓝色。
"抱歉,"缇里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我不该提起..."
"没关系。"西弗勒斯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是需要控制火候。"
但缇里注意到他的指节因握紧搅拌棒而发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你...很在意你的头发,对吗?"
西弗勒斯沉默地搅拌着魔药,就在缇里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声说:"我父亲...讨厌长发。说那是'女里女气'。"
缇里的心揪了一下:"所以你现在留长是..."
"不是因为他。"西弗勒斯迅速打断,然后声音低了下来,"只是...我自己的选择。"
缇里点点头,理解了这个简单举动对男孩的意义。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适合你。不过下次我们去对角巷,可以给你买些黑色的发圈。"
西弗勒斯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好。"
阳光继续流淌在厨房里,魔药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缇里看着西弗勒斯专注工作的背影,那个小小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宣告着这个男孩终于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
而她,幸运地成为了见证这一切的人。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缇里站在西弗勒斯的房门前,手指轻轻抚过门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已经带着男孩离开三天了,屋子里安静得有些不习惯。
她推开门,打算整理一下房间。西弗勒斯临走前已经收拾得很干净,床铺平整,书桌一尘不染,只有几本魔药笔记整齐地码放在角落。缇里微笑着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已经光洁如新的书架。
当她换床单时,枕头下一个小小的闪光吸引了她的注意。缇里掀开枕头,呼吸微微一滞——那里静静地躺着那个深蓝色的发圈,顶端因为长期使用已经有些起毛,但被小心地清洗过,没有一丝魔药残留的气味。
缇里将发圈捧在手心,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她没想到西弗勒斯会留下它,更没想到他会将它藏在枕头下。这个发现让她胸口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
圣诞节前夕,缇里在对角巷的精美魔法饰品店里犹豫不决。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发饰,从朴素的到华丽的应有尽有。她的目光落在一个黑色丝绒盒子上,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纯黑发圈,每个都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黑曜石,低调而精致。
"适合送给特别的人,"店主笑眯眯地说,"这些黑曜石有镇定安神的功效,很多巫师考试前都会佩戴。"
缇里几乎能想象西弗勒斯看到这份礼物时皱起的眉头和强装的冷淡。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
圣诞节的早晨,西弗勒斯拆开那个小巧的包裹时,果然露出了预料中的表情。
"我不需要——"他刚开口,缇里就打断了他。
"不是需要,是想要。"她眨眨眼,"而且黑曜石有助于魔药制作的专注力,书上说的。"
西弗勒斯抿着嘴,手指却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发圈,像是在评估它们的质量。最终,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谢谢。"
缇里注意到,在返回霍格沃茨的前夜,西弗勒斯将这个盒子仔细地包好,放进了行李箱最隐蔽的夹层里。而那个深蓝色的发圈,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直到O.W.Ls考试前的那个春天。
缇里去霍格沃茨探望西弗勒斯,带了一大堆自制的提神药剂和营养饼干。他们在图书馆后的一个僻静角落见面,男孩比圣诞节时又长高了不少,头发也更长了,此刻正用一根黑曜石发圈整齐地束在脑后。
"复习得怎么样?"缇里轻声问,递给他一袋还温热的姜饼人。
西弗勒斯耸耸肩:"能应付。"
但缇里注意到他的眼下有浓重的阴影,指关节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红。当她假装不经意地碰触他的手腕时,指尖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触感——在他的袖口下,藏着什么东西。
西弗勒斯迅速抽回手,但已经晚了。缇里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蓝色,那个发圈被他像护身符一样戴在手腕上,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完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警惕,仿佛准备迎接一场审问或嘲笑。但缇里只是微笑着又拿出一袋饼干。
"记得适当休息,"她说,"魔药实践考试前一天不要熬夜,会影响手部稳定性。"
西弗勒斯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点了点头。在告别时,他罕见地主动拥抱了缇里,动作僵硬却真诚。那个瞬间,缇里感觉到他手腕上的发圈轻轻擦过她的后背,像是一个无言的秘密。
五年级的暑假,西弗勒斯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缇里知道他在思考未来的道路——是继续深造魔药学,还是如某些教授建议的那样考虑黑魔法防御术。更多的时候,他会独自在房间里待到深夜,阅读一些缇里看不清标题的厚重书籍。
七月底的一个雨夜,缇里被雷声惊醒,决定去厨房倒杯热牛奶。经过西弗勒斯房间时,她注意到门缝下透出一丝光亮。轻轻敲门后,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然后是西弗勒斯紧绷的声音:"谁?"
"是我,"缇里说,"你还好吗?"
长时间的停顿后,门开了一条缝。西弗勒斯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睛里有种缇里从未见过的迷茫。他的头发散乱地披着,黑曜石发圈不知去向。
"睡不着?"缇里柔声问。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但侧身让她进了房间。书桌上摊开着几本黑魔法相关的书籍,还有一张被反复揉皱又展平的羊皮纸——霍格沃茨六年级的选课表。缇里的目光扫过这些,最终落在床头的一个小物件上。
那个蓝色发圈,被小心地套在一个小木雕上。那雕像是只鹰,工艺粗糙但特征鲜明,缇里认出是她在西弗勒斯第一年圣诞节随手送给他的礼物。
"我在想..."西弗勒斯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关于...未来。"
缇里坐在床沿,耐心等待他继续。
"有些人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黑发,"我有...天赋。在某些领域。"
缇里点点头:"你确实有。魔药学,黑魔法防御术,甚至——"
"黑魔法。"西弗勒斯直视她的眼睛,仿佛在挑战她的反应。
缇里的心跳加快了,但她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知识本身没有善恶,西弗勒斯。关键在于如何使用它。"
西弗勒斯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最终,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该选择什么。"
这是西弗勒斯第一次向她袒露内心的不确定。缇里感到一阵心疼,轻轻握住他的手:"你不必现在就决定一切。跟着你的心走,但记住..."她指了指那个蓝色发圈,"无论你选择什么,都有家可以回来。"
西弗勒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迅速别过脸去。缇里知道今晚的谈话到此为止了,便起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早晨,缇里在自己的枕边发现了两样东西:那个蓝色发圈,和一张折好的纸条。她展开纸条,上面是西弗勒斯熟悉的锋利字迹:
"谢谢你的发圈。我留一个就够了。——S.S."
缇里微笑着将发圈套在手腕上,发现它已经被修复如新,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她知道,这简单的归还背后,是西弗勒斯能给出的最接近"我爱你"的表达。
从那天起,缇里总会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那个蓝色发圈的踪迹——有时在她工作台的笔筒上,有时在厨房的调料架旁,有时甚至出现在她大衣口袋里。每一次,都像是西弗勒斯无声的问候,一条看不见的线,连接着两个不善言辞的灵魂。
而当西弗勒斯最终踏上追求魔药大师的道路时,他的行李箱最里层的暗袋中,始终保留着一个褪色的蓝色发圈——那是他第一次允许别人靠近的证明,也是他永远不愿失去的羁绊。
六年级暑假的第一天,缇里在西弗勒斯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高级魔药制作》。
她本无意窥探。只是那本书从没关紧的箱子里滑落出来,摊开在地板上,书页间密密麻麻的笔记吸引了她的目光。
缇里弯腰拾起,手指抚过页边那些锋利如刀刻般的字迹——毫无疑问是西弗勒斯的,但比平时更加狂放,几乎带着某种压抑的激情。
然后她看到了扉页上的署名:
"本书属于混血王子"
缇里的手指僵住了。这个称号像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她脑海中。"混血"——这很好理解,西弗勒斯从来都以自己的普林斯血统为傲,同时又无法摆脱斯内普这个麻瓜姓氏的阴影。但"王子"?这不像他会选择的词,太张扬,太...浪漫。
书页间飘落出一张羊皮纸,上面记录着一种缇里从未见过的魔药配方,旁边标注着"致G.L."。她正想仔细查看,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慌忙将纸张塞回书中,把课本放回原处。
西弗勒斯走进房间,黑色眼睛立刻锁定了敞开的行李箱和位置略微变动的书本。他的表情瞬间结冰。
"你在看我的东西。"这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指控。
缇里深吸一口气:"书掉出来了。我看到了那个名字...混血王子?"
西弗勒斯的下颌线条绷紧到近乎疼痛的程度。他大步上前,一把抓起那本书塞进行李箱深处,动作粗暴得几乎像是在掩埋什么罪证。
"只是个名字。"他生硬地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重要。"
"西弗勒斯,"缇里轻声问,"为什么是'王子'?我以为你会更倾向...我不知道,'学者'或者'实验者'之类的。"
一阵沉默。西弗勒斯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僵硬如石。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无法温暖那个凝固的身影。
"你不明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那就解释给我听。"缇里向他走近一步,"王子...是指普林斯家族吗?"
西弗勒斯突然转身,黑眼睛里燃烧着某种炽热的情绪,让缇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不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不是她。从来都不是她。"
缇里愣住了。这个回答中蕴含的情感太过复杂,有愤怒,有痛苦,还有某种她无法解读的炽热。西弗勒斯的手无意识地摸向手腕——那里空空如也,但缇里知道,在过去的五年里,那个蓝色发圈常常藏在他的袖口之下。
"那...是谁?"缇里小心翼翼地问。
西弗勒斯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两秒,然后猛地移开。他抓起行李箱中另一本笔记,粗暴地塞到她手里。
"自己看。既然你这么好奇。"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缇里低头看向手中的笔记——这是西弗勒斯四年级时用的魔药笔记本,封皮已经有些磨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它。
书页间飘落出一抹熟悉的蓝色。
缇里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那个发圈,她以为早已丢失的那个最初的深蓝色发圈,被当作书签夹在笔记中间。这一页记录着一种改良版星光露的配方,旁边用小小的字迹标注着:"缇里喜欢薰衣草,加入少量可能增强安抚效果?"
她的手指颤抖着翻动书页。越来越多的细节跃入眼帘——在记录增强版提神剂的页面旁写着"适合缇里熬夜工作时使用";在一种罕见的花精提取方法旁标注着"格林小姐提过这种花";甚至在一页空白处,潦草地画着一只握着魔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熟悉的蓝色发圈。
缇里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坐下来。这些零散的笔记跨越了整整三年,像是一条隐秘的线索,指向一个她从未敢想的方向。
"混血王子"中的"王子",不是指他的母亲,不是指普林斯家族的血统,而是...
楼下传来坩埚碰撞的声音。缇里将发圈小心地放回笔记中,深吸一口气走下楼。
西弗勒斯站在地下室的工作台前,背对着她,正在粗暴地研磨某种根茎。他的动作太过用力,粉末四溅,有几粒粘在了他的黑色马尾上——用的是那个黑曜石发圈。
"西弗勒斯。"缇里轻声呼唤。
他的肩膀僵硬了一瞬,但没有转身。
"我看了笔记。"她继续说,慢慢走下楼梯,"那些配方...都是为我改良的?"
西弗勒斯的研磨动作停下了。地下室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蜡烛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只是实验。"他最终回答,声音低沉,"需要测试对象。"
缇里微笑,知道他永远不会承认。"那'混血王子'呢?G.L.是谁?"
西弗勒斯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被愤怒掩盖:"你看了那张纸?"
"只看到了署名。"缇里诚实地说,"然后你就进来了。"
西弗勒斯的表情略微放松,但眼神依然警惕。他放下研钵,用布擦了擦手,动作刻意地缓慢,像是在争取思考时间。
"G.L...."他开口,又停住,喉结上下滚动,"不重要。一个配方而已。"
缇里走到工作台对面,与他隔着沸腾的坩埚相望。锅中冒着珍珠母光泽的液体看起来异常熟悉。
"这是...星光露?"她惊讶地问。
西弗勒斯点头,表情略微松动:"改良版。加入了...你喜欢的元素。"
缇里看着那闪烁着淡紫色光泽的液体,突然明白了什么:"薰衣草?"
西弗勒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飘向一旁的架子,拒绝与她直视。
"所以,"缇里轻声说,心跳加速,"'混血王子'的配方,是给G.L.的...格林小姐?"
西弗勒斯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工作台边缘,指节发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黑眼睛里翻涌着太多情绪——恐惧,愤怒,羞耻,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别说了。"他嘶哑地命令道。
但缇里已经绕过了工作台,站在他面前。她比他矮了半个头,不得不微微仰视——梅林啊,他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西弗勒斯,"她柔声说,鼓起勇气伸手触碰他的手臂,"谢谢你。为所有的配方,为...那个发圈。"
西弗勒斯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撞翻了一排试管。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不需要感谢。"他生硬地说,蹲下身去收拾碎片,"只是...实验记录。"
缇里也蹲下来帮他,他们的手指在捡拾同一片玻璃时不小心相碰。西弗勒斯像触电般缩回手,一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指尖。
"你流血了。"缇里皱眉,本能地抓住他的手。
西弗勒斯僵住了,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相触的皮肤。鲜红的血珠从他苍白的指尖渗出,滴落在地板上,像一个小小的惊叹号。
缇里掏出魔杖,轻声念了句愈合咒。伤口立刻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她本该放开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多握了一会儿。
"那个发圈,"她轻声说,"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西弗勒斯终于抬起头,黑眼睛直视她的,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感:"没有。"
就这一个词,却重若千钧。缇里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我很高兴。"她最终说,轻轻放开他的手,"我...我很珍视它。珍视你。"
西弗勒斯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当他们一起站起来时,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马尾——那个黑曜石发圈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闪着微光。
第二天早晨,缇里在枕边发现了一个小水晶瓶,里面是完美的淡紫色液体,瓶身上贴着标签:"格林之光——混血王子特别调制"。旁边是那个深蓝色发圈,被施了一个巧妙的修复咒,焕然一新。
缇里微笑着将发圈戴在手腕上,打开瓶子轻嗅——薰衣草的香气混合着某种只属于西弗勒斯的独特魔药气息,让她想起那个站在坩埚前的瘦高身影,和他眼中无法言说的情感。
当天晚餐时,西弗勒斯的目光数次落在她的手腕上,看到那个蓝色发圈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微笑。
"你说什么?"
缇里的茶杯悬在半空,红茶表面泛起一阵不平静的涟漪。对面坐着的威尔金斯——魔法交通司的那位和蔼官员,她母亲坚持要她见的第三个相亲对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只是随口一提,"威尔金斯不安地调整了一下领结,"听说斯莱特林有几个优秀毕业生准备加入...你知道的,那位大人的阵营。其中包括你监护的那个男孩,斯内普。我以为你知道..."
茶杯从缇里手中滑落,在咖啡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周围几个顾客转头看向他们,但缇里已经站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魔杖。
"抱歉,威尔金斯先生,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谢谢你的茶。"
威尔金斯张嘴想说什么,但缇里已经转身冲出了咖啡厅,甚至忘了拿外套。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吹散了她精心盘起的发髻,那个深蓝色发圈在奔跑中滑落到手腕上,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她直接幻影移形到了家门口,差点撞上正在修剪玫瑰丛的邻居老太太。顾不上道歉,缇里推开门,屋内静得可怕。
"西弗勒斯?"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
地下室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西弗勒斯出现在楼梯口,黑色长袍有些凌乱,手里还拿着一卷羊皮纸。看到缇里,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你回来得真早。"他的声音刻意平淡,但眼神闪烁,"相亲对象不够迷人?"
缇里没心情理会他罕见的讽刺。她直接上前,抓住西弗勒斯的手腕:"我们需要谈谈。现在。"
西弗勒斯试图挣脱,但缇里握得出奇的紧。她拖着他来到客厅,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然后站在他面前,双手抱胸,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要加入食死徒?"她单刀直入,声音颤抖。
西弗勒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手中的羊皮纸被捏得皱成一团,缇里瞥见上面有一个华丽的深绿色徽章印记。
"这不关你的事。"他最终说,声音低沉危险。
"不关我的事?"缇里提高了音量,"我做了你六年的监护人,西弗勒斯!这当然关我的事!"
西弗勒斯猛地站起来,身高优势让他不得不低头看着缇里:"六年零三个月。然后呢?你要开始新生活了,不是吗?和那个...那个交通司的蠢货组建完美的小家庭?"
缇里愣住了:"什么?不,威尔金斯只是——"
"只是又一个你母亲塞给你的合适人选。"西弗勒斯冷笑,"告诉我,缇里,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这种可悲的相亲游戏?三十岁?三十五岁?等到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你,说'可怜的缇里·格林,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男孩身上'?"
每个词都像刀子一样刺进缇里的心脏。她后退一步,手腕上的蓝色发圈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这不是关于我,"她努力保持冷静,"这是关于你将要犯下的可怕错误。食死徒?西弗勒斯,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代表什么——"
"他们代表力量!"西弗勒斯突然爆发,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们看到我的价值,而不是...不是把我当成需要监护的可怜虫!"
缇里震惊地看着他:"我从未——"
"你有!"西弗勒斯逼近一步,"你和所有人一样!'哦,可怜的西弗勒斯,有个酗酒的父亲,没人要的孩子,让我们施舍他一点关爱吧'!"
缇里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怎么能这么说?六年来,我——"
"你什么?"西弗勒斯打断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给我一个房间?几顿饭?一个..."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发圈上,声音突然哽住。
缇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个褪色的蓝色发圈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手掌处。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她轻声问,"因为我去相亲了?所以你就要...加入食死徒?"
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扭曲:"别自作多情了。这与你无关。我有我的追求。"
"追求?"缇里抓起那张被揉皱的羊皮纸,强行展开——是一份食死徒申请表格,已经填好了大半,"屠杀麻瓜是你的追求?折磨无辜者是你的理想?西弗勒斯·斯内普,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你根本不认识我!"西弗勒斯怒吼,一把夺回表格,"你以为知道我喜欢什么魔药材料,知道我睡觉时会踢被子,就了解我的一切了?"
缇里擦去眼泪,突然改变了策略:"那莉莉·伊万斯呢?"
这个名字像咒语一样击中了西弗勒斯。他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也是麻瓜出身,"缇里轻声说,"你最好的朋友。你觉得她会怎么看这个决定?"
西弗勒斯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那张表格:"她...已经不是我朋友了。"
"但你还是在乎她,"缇里逼近一步,"我知道你每天都会在早餐时偷看格兰芬多长桌。西弗勒斯,如果你加入食死徒,就永远失去她了。还有...还有我。"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西弗勒斯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头。
"你?"他的声音嘶哑,"你马上就要投入那个威尔金斯的怀抱了,别假装——"
"我没有要投入任何人的怀抱!"缇里大喊,终于失控,"那些相亲只是为了让我母亲闭嘴!我拒绝了每一个,每一个!因为..."她突然停住,咬住嘴唇。
西弗勒斯死死盯着她:"因为什么?"
缇里移开视线:"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住进有你的房子。"
一阵沉默。西弗勒斯手中的羊皮纸发出轻微的撕裂声——他的指甲已经刺穿了纸面。
"那不重要,"他最终说,声音异常平静,"我已经决定好了。黑魔王承诺给我前所未有的机会,研究最深的魔药奥秘,施展最强大的魔法...我不需要你的批准。"
缇里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沙发背:"西弗勒斯,求你了...至少再考虑一下。为了我。"
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伸手抓住缇里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他的拇指摩挲着那个蓝色发圈,眼神中混杂着愤怒、痛苦和某种近乎绝望的情感。
"为了你?"他轻声重复,声音破碎,"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母亲..."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入缇里的心脏。她猛地抽回手,蓝色发圈在西弗勒斯的拉扯下断裂,无声地落在地毯上。
"我不是你母亲,"她哽咽着说,"但我以为...我以为我对你而言至少..."
西弗勒斯看着地上那个断裂的发圈,表情突然变得空白。他慢慢弯腰捡起它,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已经褪色的蓝色。
"太迟了,"他最终说,声音空洞,"我已经回复了黑魔王的使者。"
缇里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还不晚。你可以改变主意,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西弗勒斯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将那张食死徒申请表格撕得粉碎,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
"不是因为这个,"他看着缇里震惊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甚至不能忍受你为我去冒险。"
缇里困惑地眨眼:"什么?"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如果我退出,他们会来找麻烦。不只是我,还有...与我有关的人。"他的目光在缇里脸上流连,"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
缇里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但西弗勒斯后退了。
"那就一起离开,"她急切地说,"我们可以去国外,美国或者澳大利亚——"
"然后呢?"西弗勒斯打断她,"你放弃一切,陪我逃亡?为了什么?"
缇里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没有答案——至少没有一个她能坦然说出口的答案。
西弗勒斯看着她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痛苦。他将那个断裂的发圈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缇里惊慌地问。
"出去。"西弗勒斯头也不回地说,"别等我。"
门关上的声音不响,却让整个房子都为之震动。缇里站在原地,看着茶几上那个断成两截的蓝色发圈,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一分为二。
她慢慢跪下来,开始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申请表碎片,试图拼凑出西弗勒斯填写的部分。在那些零散的词句中,一个反复出现的词组引起了她的注意——"纯血统优越性"。
缇里突然冷笑出声,泪水滴落在纸片上。这个固执的男孩,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血统无关紧要,却偏要写下这些违心的词句。为了什么?为了气她?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她?还是为了...掩饰他真正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试图传递某种讯息。缇里将纸片和发圈一起收进一个小盒子,放进胸前的口袋。无论西弗勒斯选择什么道路,她知道一件事——这绝不会是终点。
不是对她而言,也不是对他。
霍格沃茨校长室的旋转楼梯在缇里面前缓缓展开。她的手指紧攥着魔杖,指节发白,手腕上那个修复过的蓝色发圈在烛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
"进来吧,格林小姐。"门内传来邓布利多温和的声音,仿佛他早已预料到她的来访。
缇里推开门,发现老校长正站在冥想盆旁,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福克斯在栖木上轻轻鸣叫,像是在欢迎她。
"教授,"缇里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加嘶哑,"我需要您的帮助。"
邓布利多示意她坐下,魔杖一挥,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茶出现在她面前:"关于西弗勒斯?"
缇里猛地抬头:"您已经知道了?"
"我听说他加入了食死徒。"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发圈,"而你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传闻。"
缇里的茶杯在碟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的手在发抖:"我...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他拒绝听我说话,已经两周没回家了..."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捋着银白色的长胡子:"西弗勒斯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但也是个骄傲的人。有时候,我们需要犯自己的错误才能成长。"
"这个错误会要了他的命!"缇里失控地提高了声音,"或者更糟——会让他变成杀人凶手!教授,求您了,如果您能和他谈谈..."
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深邃:"你为什么如此关心他,格林小姐?据我所知,你只是他暂时的监护人。"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刺入缇里的胸口。她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巫,眼下的阴影比她这个年龄应有的要深得多。
"因为我爱他。"她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将这份感情诉诸言语,"不是作为监护人,不是作为朋友...是更多。虽然我知道这很荒谬。"
邓布利多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变得柔和:"爱从不荒谬,缇里。但它有时会要求我们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缇里抬起头,感到一丝希望:"您会帮助他吗?"
"也许。"邓布利多慢慢地说,"但我需要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什么?"
"你。"
缇里眨了眨眼:"我不明白。"
邓布利多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霍格沃茨的场地:"伏地魔的势力正在扩张,我们需要更多人在暗中抵抗。你曾在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工作,有独特的人脉和技能。"
缇里的心跳加速:"您想让我...加入凤凰社?"
"不仅如此。"邓布利多转身面对她,"我需要你完全听从我的指挥,未来十年内,无论我要求什么任务,无论多么危险,你都必须执行。作为交换,我会确保西弗勒斯有一条...退路。"
缇里的嘴唇发干。十年。她将三十六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将交付给这场未知的战争。而西弗勒斯甚至不会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
"成交。"她毫不犹豫地说。
邓布利多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回答:"你确定吗?这意味著你不能告诉西弗勒斯我们的协议,也不能干涉他的选择。有时候,最深的爱是放手。"
缇里将手腕上的发圈转了一圈又一圈:"只要他能活着,能有机会...回头。这就够了。"
邓布利多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银色的小徽章递给她:"欢迎加入,格林小姐。福克斯会知道如何联系你。"
缇里接过徽章,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她。她已经将自己抵押给了战争,但换来了西弗勒斯的一线生机。这个交易,她绝不后悔。
接下来的几个月,缇里与西弗勒斯的联系越来越少。他不再回她的信,也不再出现在他们共同的家中。偶尔,她会从《预言家日报》上读到食死徒活动的消息,每一则都让她的心揪紧。而她自己,则开始执行邓布利多交付的各种任务——联络巨人部落、追踪黑市魔药交易、甚至潜入魔法部档案室窃取文件。
每个满月之夜,她都会回到空荡荡的房子,坐在西弗勒斯的房门口,手里握着那个断裂后又被修复的蓝色发圈,听着麻瓜收音机里播放的忧伤旋律。
直到一个雨夜,缇里在执行完任务后,鬼使神差地幻影移形到了蜘蛛尾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许是因为今天《预言家日报》报道了食死徒在附近制造的一起袭击,也许只是因为雨中的巷子太像六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西弗勒斯时的场景。
19号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缇里的心跳加速——西弗勒斯在家。
她犹豫了整整五分钟,才鼓起勇气敲门。没有回应。她又敲了敲,这次更用力。
"滚开!"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咆哮。
缇里的手停在半空。那是西弗勒斯的声音,但比她记忆中的更加粗粝,带着某种她不熟悉的嘶哑。她试着转动门把手——没锁。
"西弗勒斯?"她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酒精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狼藉,比六年前她第一次来时还要糟糕。书籍和羊皮纸散落一地,几个空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壁炉前。而西弗勒斯——她的西弗勒斯——瘫坐在扶手椅里,手里握着一瓶半空的火焰威士忌,黑色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出去。"他嘶哑地说,甚至没有抬头看她。
缇里站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西弗勒斯一向厌恶酒精,他父亲酗酒的阴影让他连黄油啤酒都很少碰。而现在...
"你在酗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弗勒斯终于抬起头,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像微笑的表情:"观察力真敏锐,格林小姐。"
他的讽刺像刀子一样锋利。缇里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酒瓶:"你不能这样对自己!"
西弗勒斯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快以至于椅子向后翻倒,发出巨响。他比上次见面时更高更瘦,黑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还给我。"他伸出手,声音危险地平静。
缇里将酒瓶藏在身后:"不。西弗勒斯,看看你自己!你才十九岁,就已经——"
"就已经什么?"西弗勒斯逼近一步,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精味,"像个可悲的酒鬼?像我父亲?"他突然大笑,那笑声让缇里毛骨悚然,"至少他有个借口——娶了个女巫毁了他的人生。我呢?我毁了我自己!"
缇里摇头,眼眶发热:"你没有毁掉任何东西。你只是...迷失了方向。跟我回家,西弗勒斯,我们可以——"
"家?"西弗勒斯讥讽地打断她,"那个装满你怜悯的小屋?还是这里?"他张开双臂,示意周围破败的环境,"这才是我的'家',缇里。肮脏,黑暗,不值得拯救。"
缇里将酒瓶放在桌上,双手抓住西弗勒斯的长袍前襟:"不是真的。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西弗勒斯。如果你肯回头——"
"回头?"西弗勒斯猛地挣脱她的手,"回到什么?你?你和邓布利多的秘密会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见他了?"
缇里的血液瞬间凝固:"你...你怎么知道?"
西弗勒斯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有人...告诉我霍格沃茨的动向。"他伸手去够酒瓶,但缇里再次抢先一步。
"够了!"她将酒瓶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和琥珀色的液体四处飞溅,"我不管你现在为谁工作,西弗勒斯·斯内普,但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生命!"
西弗勒斯盯着地上的碎片,表情变得异常冰冷:"你又不是我母亲,有什么资格管我?!"他抬头直视缇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和我毫无关系。"
这句话像一道恶咒击中缇里的心脏。她后退一步,感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想告诉他自己与邓布利多的交易,想告诉他这几个月来她为保护他所做的一切,想告诉他那个蓝色发圈一直被她珍藏在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
但她什么也没说。邓布利多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不能干涉他的选择。有时候,最深的爱是放手。
"你说得对。"缇里最终轻声说,擦去眼泪,"我不是你母亲,我们确实...没有关系。"
西弗勒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缇里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她的手搭上门把时,西弗勒斯突然开口:
"那个威尔金斯,"他的声音异常清晰,"他向你求婚了吗?"
缇里没有回头:"没有。而且就算有,我也不会接受。"
"为什么?"
因为爱你。这个简单的答案在缇里舌尖打转,最终被咽了回去。
"因为我太忙了。"她平静地说,然后推开门走入雨中,没有看到西弗勒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徒劳地抓握,最终无力垂下的样子。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缇里的脸庞,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手腕上的蓝色发圈再次被浸湿,颜色变得深沉,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痕。
她不知道西弗勒斯是否会回头,不知道战争结束后他们是否还能相见。她只知道,即使他永远不知道她的牺牲,即使他永远恨她,这笔交易也值得。
因为爱从不荒谬。但它确实要求我们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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