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缕灰白的光线挣扎着掠过艾莲娜的墓碑,埃米洛送走了最后一批前来悼念的面孔。
枯草在寒风中簌簌作响。他伫立在母亲的新坟前,一阵突兀而熟悉的猫头鹰拍翅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一张被洇湿了边角的《预言家日报》落入掌心。油墨气息扑面而来。今天是11月7日:距离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黑魔王被一个婴儿奇迹般击败,整整过去了一个星期;也是新一任魔法部部长粉墨登场的日子。
头版头条,康奈利·福吉那张圆润、带着一丝刻意亲和力的脸孔占据了大幅版面,标题宣告着他的胜利——第十任魔法部部长。埃米洛将报纸翻转,背面标题的字号同样巨大:《无能之父还是另有隐情?揭露铁腕政治家巴蒂·克劳奇背后的故事》。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五天前——他将一张写着福吉私人住址的纸条,塞给了莱姆斯。
“如果你认为雷古勒斯·布莱克值得信任……就把这个给他吧。”
他相信以雷古勒斯那继承自布莱克家族的精明足以“一点就透”,明白那张纸条背后通往的是翻盘的机会。
小巴蒂·克劳奇。这个名字在埃米洛的心腔里猛烈撞击,像一头被囚禁许久的困兽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狠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半年前,魔法部抓住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埃文·罗齐尔。吐真剂失效,摄神取念也无功而返,他的记忆被恶意搅碎,如同被飓风撕烂的羊皮纸。“没用了,埃米洛,”奥格登疲惫地摇头,“放弃吧,这构不成任何证据。”
埃米洛在傲罗的监控下按程序销毁罗齐尔的记忆瓶。但没人知道他其实早早就备份了一份。
这半年,他每天都在摇曳的烛光下试图将那些混乱、尖叫、充斥着痛苦和黑暗的碎片,拼凑成一副模糊但指向明确的图景。那是一项比解构最复杂的古代魔文还要艰涩的任务——每一片记忆碎片都带着罗齐尔崩溃时的战栗,毫无逻辑,疯狂呓语。最终,在十月初一个寒冷的凌晨,他捕捉到了那个模糊但刻骨铭心的身影轮廓,以及那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你算计我,把我的功劳送给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么?嗯?”
那个声音他认识是小巴蒂·克劳奇!是他!
他怀疑过金斯莱·沙克尔,对方因为学院的原因郁郁不得志,作案动机充足;怀疑过福吉,他知道福吉那副平庸面孔下与纯血家族们有不清不楚的金钱交易……他从未怀疑过魔法部最核心、最致命的那根毒刺,竟会是小巴蒂。在他面前,小巴蒂总是那个谦逊、好学、偶尔偏激但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一个被严苛父亲压迫的优等生。他以为小巴蒂的恨意只针对老克劳奇,对方只想撕下父亲道貌岸然的假面。
不……其实线索一直都在。埃米洛的思维串联起那些曾被忽略的碎片。交通司、傲罗办公室……谁说那是下放或英勇?分明是精巧的布局。他拼凑出了真相,然而,另一个知晓秘密的关键人物——雷古勒斯·布莱克——却如人间蒸发。揭发?向谁?魔法部?那些坐在高背椅上、满脑子权力倾轧和维持现状的官僚们?克劳奇本人?
埃米洛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他不能打草惊蛇,小巴蒂·克劳奇是一条藏在暗影里的毒蛇,一个能将整个魔法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天才阴谋家,绝非热血上涌就能对付的愣头青。他只能将这个足以引爆整个巫师界的秘密,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愤怒,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在沉默中等待一个渺茫的、可能永远等不到的时机。
接着,伏地魔倒了,预言应验了。再紧接着,小天狼星“背叛”、彼得“牺牲”、詹姆和莉莉死亡、艾莲娜去世……
在双重死亡的冲击波中,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死去了,凝固了。面对匆匆赶来的莱姆斯·卢平,那张同样被痛苦和风霜侵蚀的脸,埃米洛喉咙干涩,竟连一句最简单的“好久不见”都挤不出来。
悲伤?他试图去感受,但胸腔里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恐慌的空茫。詹姆,那个永远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照亮所有人的掠夺者首领,那个最有活力、笑声最响亮的人…怎么会是他?死神为何偏偏先带走了最不甘沉寂的灵魂?没有悲伤,只有荒谬感沉重地压在他的肩头。
邓布利多线人的消息适时传来:莱斯特兰奇夫妇像两条受伤的疯狗,正在疯狂地搜寻他们“主人”的踪迹,拒绝相信那不可思议的失败。
埃米洛躺在冰冷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攫住了他。就在这片为母亲和挚友哀悼的、理应纯粹的悲伤空茫中,一个冰冷、精算、甚至称得上卑劣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蔓,清晰地浮现出来——这是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场可以一石数鸟的豪赌!
狂热追随伏地魔的小巴蒂·克劳奇绝不会坐视主人“失败”的污名,定会有所动作,自投罗网;雷古勒斯若为小天狼星申冤,旧案必然重审,供出谁?当然是小巴蒂,以及食死徒接下来的计划;福吉,那个野心勃勃的投机者,绝不会放过这个攫取最高权力的真空期……他只需要轻轻推动——让邓布利多的线人在食死徒余孽中巧妙地散播“寻找黑魔王”的消息,精准地传到布莱克家族和小巴蒂的耳中;再让值得信赖的卢平,在恰当的时机,将福吉的住址塞给雷古勒斯……
他赌雷古勒斯·布莱克还跳动着一颗未曾完全泯灭的良知之心;赌小天狼星·布莱克那烈火般的骄傲与对詹姆的忠诚,绝不会导向背叛,那场灾难背后必有隐情,或许是意外,更可能…是那个不起眼的虫尾巴彼得;赌康奈利·福吉膨胀的野心足以压倒他表面的怯懦与平庸,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登顶的机会;赌邓布利多安插在食死徒中的棋子,拥有足够的威信和手段点燃那根导火索……
他赢了,他都赌赢了。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了命运的节点上。然而,当胜利的尘埃落定,预期的权力阶梯已在脚下铺开,埃米洛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或兴奋,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更深的虚无。
他的目光缓缓移回母亲艾莲娜的墓碑。光洁的石面上,墓志铭处一片空白。他提不起笔。十六岁母亲卧床,到现在五年。他离母亲太远了,远到记忆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远到他甚至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去概括她沉默的一生。
他看着自己映在冰冷石碑上的模糊倒影。如果未来的日子像此刻一样,了无牵挂,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权力的追逐,他会不会最终变成一块被冲刷上岸、早已僵死的浮木?
就像现在,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不是已经可以认为他消失了?
埃米洛开始想念,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任何人”。所有他曾认识、曾擦肩而过、曾有过短暂交集的面孔。那些鲜活的气息,嘈杂的声音,甚至是不愉快的争执……只要能证明这世界并非只有他一人。
他想起了少年时写在泛黄笔记本扉页上的豪言壮语——“力量…我要拥有力量…成为人上之人。”。如今,他即将触碰到那个位置,奥格登马上退休,福吉上位,他会接替老师的位置,甚至更高……
可他现在不想想这些,他在想自己的新愿望——他想要比其他所有他认识、他珍视过的人,更早一步躺进坟墓里。
最好是在一个晴天。不要这阴冷的英国墓园,他想要一片能看到海的地方,有洁白的细沙,有自由盘旋的海鸥,能听到海浪永恒的叹息……只是那样,大概就没有棺椁了。
想什么呢?他听见詹姆在对他生气的喊话:你才二十一,马上二十二岁!有点志气,怎么也要活够邓布利多的年纪吧!
你也才二十一岁。埃米洛毫不客气的对那个幻想说道。你都没法有志气了。
但确实,他才二十一岁。埃米洛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关于死亡的思绪从脑中驱逐了出去。
这一块儿终于写完了……不知道大家看懂没有[裂开]我实在太不擅长叙事了,为了容易懂不得不切了好多视角……
还是再解释一下吧:
小巴蒂弄疯了罗齐尔,埃米洛通过复原他的记忆知道他是间隙了。但他暂时没办法动他,因为另一个知情人雷古勒斯一直家里蹲,魔法部拿格里莫12号没办法。
詹姆莉莉死了,小天狼星是嫌疑人,被抓了,克劳奇为了政绩和选举要把他迅速关进监狱。埃米洛压了一天多的文件,还私下见了小天狼星,发现对方完全丧逼说不了话。但他从小天狼星的态度推测他不是叛徒(是的,小埃比起老师更相信狗)……
于是他想了个大赌的方法——让伯莎在预言家日报上称赞克劳奇和彼得(你猜布莱克夫人表面不在意实则生不生气),然后再让斯内普通知其他食死徒莱斯特兰奇的计划(汤姆狂热粉都会去,小巴蒂也会去)。
雷古勒斯就是通过这个计划联通福吉捉住了小巴蒂,扳倒老克劳奇,顺便给他哥哥重新审判的机会。这样就是一石四鸟。不过任何一个环节错了都是灾难。[捂脸笑哭][比心][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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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个新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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