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假期的尾声,我踏上最后一班列车。
窗外风景一成不变,麦田连绵不绝。
不断飞速消逝的背景里,我如同轴线轮转。
农场旁的田地也像这般,冬季是铺天盖地的雪,由远及近的鸟瞰,任何生物在这茫茫天地中,都似乎成了瞳孔,天地衬成了眼白。
我便在那片农场里生长。
从有记忆起,那张照片就一直摆在床边的桌上。
我还太小,够不到它,便只能仰望,那两个人影在我的视野里逐渐清晰,我终于抓握住它。
相框晃晃荡荡,摔落下来,碎满一地。
我于残骸中拾起那张照片,细细的打量。
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很漂亮。
我紧紧拽住它,一路小跑来到父亲面前,仰头问他照片中的女人是谁,他抱住我,告诉我那是母亲,我困惑的想,可我从来没见过她。
我猜她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就像父亲偶尔也会去的,可为什么她没有回来。
再长大了些,我不再是稚子,也不再期盼她的回来。
那张照片生出其他意味。
父亲和母亲。
家中照片很少,这算得上唯一的,父亲微笑的照片。母亲,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她确实生的很美,我那双忧郁的眼眸便来自于她。
照片里的两个人肉眼可见的幸福。
父亲的爱很沉默,他很少在我眼前提起母亲,但我知道他仍爱着她,经年不变。
桌上的旧相框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永远整洁。格格不入的彩窗是母亲当年的杰作,她说这个地方太沉闷,于是她带来了鲜艳,她走后父亲没有再娶,守着他的庄园农场。
母亲留下的痕迹,终日刺痛人的眼。
她回到了伦敦一栋别墅里,四周有很多花草,都是我不认识的。她一个人住,但经常有人来家里做客,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回到我的房间。
她是个巫师,我一直都知道,父亲曾和我说起母亲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说她是最鲜艳欲滴的英格兰玫瑰,有众多追求者,却选了他。
我从父亲怀念的语气,他笑时浮现的皱纹,感知厚重的爱。
她很少在人面前谈起我,我和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互不干扰。
直到我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她才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像是我终于能得她垂怜。
可我不是父亲,我不在乎她的施舍。
“为什么她没有留下。”
父亲对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感到疑惑,回头看见我望着照片。
“海曼,不要去挽留你留不住的人,如果你爱她,就放她走。”
“你后悔遇到她吗?”
父亲又畅快的笑了,他的脸上已有岁月的风霜。
“我从不后悔,此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在年轻时遇到了她。”
“我从第一眼就爱上她了。”
“我为此做出很多改变,来到她的世界,我乐意。”
“她是个巫师,是那个世界最具盛名的一批人,极富才华与野心。而我太笨拙,太微小,她悬于高空,我隐于尘土。”
“我从没想到她会和我一起走,来到田园农村,然后有了你。我想她还是念着那个世界,从她那不自知的永远改不掉的细微习惯,偶尔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不愿她恨我,于是我放她走了。”
“海曼,你的母亲很爱你。她只是爱的太少了,太薄弱,她无法为了这点爱放弃她原先的一切,她是不被束缚的人。”
“你不想她吗?”
父亲只是沉默,我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远方风景呼啸而过,轰鸣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回到霍格沃茨后,借着期末考试的名义,我开始刻意的逃避他,避开他可能出现的位置。
我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将一切留给时间。
只是,我望向窗外,总会想起那天微亮的天空。
走在夜晚的霍格沃茨,忆起在伦敦度过的疯狂的一夜,偶尔会恍惚,原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
那些情绪沉淀,告诉我一个直白的事实,我仍然爱着他。
可我还没来的及理清这些毛线似的头绪,没想清楚我们之间到底要如何相处。
便从他人那得到他即将离开的讯息。
我抱着书本愣在原地,耳边嘈杂的人声远去,我拔足狂奔,那书散落一地,我根本没心思去管。
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了。
在晨雾初开的时分,那周而复始的轨道终以得见端倪,我为之环绕的恒星,我失落的理想国,与之脱轨。
完结啦!后面会更新两个番外,一个是海曼视角的,一个是娜拉视角的。
大家有发现吗,结尾是一个圆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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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Let her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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