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很快就会是您的掌中之物。”常规会议临将结束时,伊尔曼卡卡洛夫对格林德沃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始终不愿踏入英伦三岛,那里很快就会成为反对者的逃难地,将这些巫师们放任不管只会养虎为患。请允许我的冒昧,作为一名圣徒,作为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和下属,您的意志始终是指引我们前进的明灯,我不敢擅自质疑。但如果是出自私人缘由,我们同样希望能帮您分忧。”
“不敢擅自质疑你也已经质疑了。”伊莱娜冷冷地道,她自然知道卡卡洛夫指的私人缘由是什么。然而格林德沃只是用眼神制止了女儿,他的语气是一片幽深的平静:“赶尽杀绝不是我的作风,伊尔曼。让这些异见者们有一息尚村的余地,在一块小小的岛屿上见证真正帝国的诞生——一个自由、民主的平等国度,从而悔悟自己拥护的冥顽不灵的体制与信念,远远好过于让他们的灵魂长眠栖息——臣服的力量不止来自恐惧,更是来自震慑。”
卡卡洛夫似是叹了口气,他矮塌的两个鼻孔微微龛动:“他们是不会感受到我们的事业的伟大的,这个国家的子民——他们将您的统治视作黑暗时代的降临。”
“然而扩张并非只有侵略和屠杀两条道路。”伊莱娜淡淡地道,“父亲并没有放着英国不管,我们马上就会有一场标志着大部分纯血家族向我们示好的婚礼。英国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子——表面的喧嚣抵不过其中的败絮。”
格林德沃难得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卡卡洛夫则依旧很平静:“听到您这么明理通达真是令人高兴,这也正验证了这几日在纽蒙迦德流传的谣言实属无稽之谈。我该为我先前的无礼道歉,并预祝我们的下一步战役旗开得胜。”
伊莱娜只是朝他笑了笑,便低下头去看她的《斯泰尔斯庄园奇案》了。这是她最近沉迷的书籍之一,真难以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麻瓜将会有那么多的奇点子来促进另一个同类的死亡——她想她欣赏这个叫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麻瓜。过了很久,见卡卡洛夫还没有走,她才懒洋洋地道:“事实上,我们早就掌握了通向胜利的钥匙了。”
卡卡洛夫很有兴趣地看着她:“哦?如果我能知道它在哪就好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格林德沃的声音很悠远,他的视线已经投向了远方——一个男子正在树林漫步,一头红色的长发松松地绑在身后,他如海洋般湛蓝的眼睛清透而温润,映出了一张智慧从容的脸庞。他曾经溺死在这双眼睛里,他相信对方亦如是,就在他们并肩躺过的每一个夜晚。
卡卡洛夫抿嘴微笑:“所言极是,我也这么认为。”
然而菲利克斯的婚礼最终还是决定在奥地利举行。随着英国魔法部的彻底倒台,原来只是在暗地里拥护着格林德沃的家族如今也都变得光明正大起来——除了格林格拉斯家族,英国二十八纯血家族的核心马尔福家族,莱斯特兰奇家族,布莱克家族都来了。还有来自法国,德国的名流显贵,大部分欧洲国家的魔法部官员都出席了,一时间场面十分热闹。
新娘艾米丽格林格拉斯是一个美丽端庄的淑女,有着出自名门的良好教养。她走上来怯怯地向伊莱娜问好,虽然伊莱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但她也不得不略带嫉妒地承认她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另她失望的是,她的妹妹卡洛琳格林格拉斯并没有来。她正忙着准备O.W.L考试。艾米丽宽慰伊莱娜说她可以给卡洛琳写信,她的小妹妹会很高兴找到同僚的。
“我原来很同情你,现在我只想代你的妻子抽你一巴掌。”伊莱娜悄悄地对菲利克斯说,“放着这么美丽的妻子出轨,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美丽和爱情可没有什么关系。”菲利克斯回答她道,他的目光落在远方的几个样貌俊逸的青年上:“这里就有几个帅哥呢,你会轻易地爱上他们吗?顺便说一句,他们都在看着你。”
伊莱娜不屑地说:“我不会爱上胆小鬼。明明一个两个都想请我跳舞但却不敢上来,我的名字有那么吓人吗?真没意思。噢,如果你没结婚就好了,我们能从第一首跳到最后一首。”
“确实是够吓人的。”菲利克斯微微一笑,“他们渴望它所带来的令人欣羡的光荣与耀眼的权势,也畏惧于它所压倒一切的力量。不过,伊莱娜,”他耸了耸肩,“我觉得你不会爱上一个拜服在你裙摆下、完全被你掌控的男人。当然啦,不止是你,所有人都这样。人类就是这样犯贱的生物。”
他朝她扮了一个鬼脸,格林德沃正微微皱着眉看着他们,他轻声道:“那么,我先走一步了。我要去享受我的婚姻生活了...”他停了一停,“祝你好运,伊莱娜。你一定是明天轰动欧洲所有报纸的头条。”
在他走的时候,有个东西无声地掉了下来。伊莱娜弯腰捡了起来,是他的吊坠。她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怎么可能呢?因为她看见了它背面刻的字母:Cecilia,sixteen(塞西莉娅,十六岁。)
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塞西莉娅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名字,或许并没有特指她所知道的那位。
但是为什么格林德沃想要这块吊坠呢?
她直勾勾地盯着这块吊坠,拎着它微微摇晃。是她的错觉吗?一种可怕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她的心头,它仿佛是一个会吃人的黑洞,想要把她直直地吸进其中的漩涡。
伊莱娜陷入了沉思,她悄悄地把它扣在了手腕上,那块猫眼石在她红色的衣袖里发亮、闪烁。
事实上,伊莱娜确实抢占了大部分的风头。格林德沃的独生女首次在公开场合的露面是那么的张扬——她裙摆的颜色是张扬的酒红色,和她长发的颜色正相衬。伊莱娜像是一朵在荒野中最不羁生长的玫瑰,她的坐姿和举止都不符合礼仪,然而在其漫不经心的慵懒中却自带一种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没有人请她跳舞,尽管确实有许多目光投向她——镁光灯飞快地闪烁着,但当她走过时却是一片敬畏的鸦雀无声。伊莱娜也乐得清闲,她坐在父亲的下首,安静地翻着书。
“她更像我,但是却有着你的气质。”邓布利多叹息道,此时格林德沃已经走出了城堡在树林里与他闲闲漫步,“我很好奇,如果我们拥有的是一个儿子,会是怎样的光景。”
“如果她是男孩,早被我揍了三百回了。说实在的,这个给人添麻烦的孩子就没有干过什么正事,我看到她就烦。”格林德沃冷冷地说,“我当然希望我们拥有的是一个儿子...女人太过于麻烦,万一她将来被哪个小子给拐跑了,那我建立起的功勋岂不是要移名改姓?见鬼,我需要的是合格强大的继承人,不是娇滴滴的女儿。”
邓布利多正欲对他的口是心非发表评价,突然一阵齐刷刷的亮光闪过,各大报社的记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的方向看,他们的魔杖尖闪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他们没有看清邓布利多的面容,甚至分辨不出他是男是女,只看到一个隐蔽在暗处的修长身影依偎在格林德沃的身边,这已经足以让他们制造出爆炸性的新闻。
邓布利多没有动,他只是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群,格林德沃侧身深深地凝视着他的面庞,然而邓布利多依旧很安静,他的声音有点轻:“如果你不允许的话,有谁胆敢爆料黑魔王的八卦轶事?”
“可我为什么要不允许?我一向对我的八卦趣闻持宽容态度...它们能使我的形象更加神秘莫测,充满魅力。”格林德沃恶劣地道。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只是闭了闭眼睛。前方是一片亮闪闪的强光,而他们所伫立的地方却是一片黑暗。夜色很深,他看不清格林德沃的表情,正如他看不清他们彼此的内心——热烈的爱意里夹杂着致命的算计和猜忌。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要再度疯狂一次——理性与法律的牵绊促使他隐忍克制,而流动的情感却再次怂恿他向疯狂让步[1]。
他握紧了爱人的手,轻轻地往前拉了一拉。格林德沃似是微微一怔,眸光里有看不清的情绪在流动,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底才浮现出了一丝带着邪气的笑意:“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邓布利多低低地说,“一直久居河底的人总希望能呼吸到水面上的新鲜空气。就当我是疯了吧,但我突然就厌倦这一切了。你总是让我丧失理智——或许,我们真不该认识。”
格林德沃因他最后的一句话而顿生不悦,他近乎粗暴地揽住了邓布利多向前走去,阴影在他们的脸庞和身躯上慢慢褪去,他们在走向光明。有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亮光似乎更亮了,有更多的人听到了这里的骚动而赶了过来,当格林德沃走过他们面前时,他们才如梦初醒地为两人让出一条道路,像观赏模特走红毯的嘉宾们立在两侧。
对邓布利多而言,这是一条通往自由与地狱的道路——他的呼吸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即使他清楚地知道明天他就会身败名裂,在英国巫师界的威望也会随之荡然无存。但他竟罪恶地毫不在乎,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挣脱所有来自世俗与理智的束缚,而只是牢牢地贴合在一起。无论是对与错,正义与邪恶,都无法使他们分离。
他看向格林德沃,金发男子正含笑望着他,他的眼神有着一种早就预料到的得意。刹那间,邓布利多听见了他大脑的声音:'你的眼神很空洞...阿不思,是因为刚刚从幽冥走入光明,遭受了太多的光芒而感到目眩吗?'[2]
'请不要嘲笑一个误入歧途的灵魂,盖勒特。我只是在思索,为何我总是摆脱不了你的诱惑。'
'或许你曾听说过一句话,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是屈从诱惑。习惯了黑暗的人永远无法领略到光明的美丽。'
他怎么会没有领略过呢?邓布利多想,那些蛰伏于幽微深处的美丽记忆依旧熠熠生辉,那个和太阳一样散发着炽热光芒的格林德沃照耀着他,他们大笑、嬉戏、亲吻、最后躺在了同一张狭窄的床上。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纽蒙迦德的城堡门口,邓布利多突然想到,格林德沃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他爱自己。
这只是个诱惑。邓布利多试图告诉自己,他只是在利用你,格林德沃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果他选择了彻底臣服于格林德沃的诱惑,那他的事业就无人可阻了。
他只字不提我爱你,你却句句都是我愿意。如果你还有点脑子,阿不思邓布利多,你就该知道...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划过他的大脑时,他听见格林德沃吸了一口冷气,短促地咒骂了一句:“你这个傻子,阿不思邓布利多!”说着不待邓布利多回应,就不容置疑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他们有过的最激烈的亲吻,仿佛二十多年的爱恨情仇全都宣泄于其中了。城堡里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绚丽的光芒,照射在两人的身上,仿佛一台惊心动魄的舞台剧拉开了序幕。所有的人早已呆若木鸡,除了伊莱娜,她正抬头注视着他们,眼睛异常明亮。邓布利多游移的眸光与女儿碰撞了一下,他倏忽震了一震——他们爱情的结晶活生生地站在这儿。
下一秒他就听见了格林德沃脑中恶狠狠的声音:'你这个大傻子,阿不思邓布利多!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不进攻英国的?这群英国佬用钻心咒折磨我们的女儿,可我一声不吭得忍下了把它夷为平地的冲动,这都是为了谁?除了你的妹妹,你在意的人我有伤害过吗?还有你的学生,我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想把他辗成肉酱,可我连根手指都没有碰他——我放下尊严,放下固执,放下个性,都只是为了一个人。而你却...'
他看见邓布利多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泪光闪烁,于是慢慢地、慢慢地结束了这个吻。他们的手依旧紧紧相牵,邓布利多突然意识到,从出生为止到现在,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成为自己——戈德里克山谷的情愫依旧隔着一层责任的枷锁,可是如今他却抛弃了一切,只为坦然地听从心之所向。
猜忌,疑惑,动荡和谩骂充斥着一九一八年欧洲各大国家的报纸版面,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亲密举动被原封不动地捕捉了下来登上了新闻的封面。这对于信任与爱戴他的人们无疑是抽了重重一巴掌,而对于原来就不喜欢他的大部分官员而言则添加了更多的谈资。
落井下石是人类的天性,随着邓布利多名声的逐渐下跌,更多的边角小料和细枝末节都被报社挖了出来。他曾与格林德沃比挚友还要亲密——这是从前任魔法部长留下的记忆瓶中所挖掘的,他曾当众为格林德沃的女儿在法庭上脱罪,不顾是非。
邓布利多自然不能回霍格沃茨,现在的情势让他就算百口也莫辨。然而他在纽蒙迦德的处境也同样尴尬,圣徒们自然不可能完全把他当作自己人——即使在格林德沃的震慑下,他们不能公然与他为敌。
三月一个静谧的下午,他轻轻走进了伊莱娜的房间。伊莱娜正在给卡洛琳格林格拉斯回信,红色的长发被她拢在脑后,露出了一个晶亮的耳坠微微晃动。地毯上堆满了零散错落的稿纸和涂鸦,还有几件被剪裁过的袍子。
几天前,她刚刚收到卡洛琳的信,这位十六岁女孩的措辞很有趣,甚至隐隐有些无礼——并没有因为伊莱娜的身份而对她加倍客气。她甚至还严厉地表明,如果伊莱娜的审美取向和大部分“高贵的纯血家族”一样令人生厌,她是绝对不会推荐她的作品的。不过无论如何,她很高兴收到伊莱娜的来信,“你要把你设计的图纸全寄给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可以举办时装秀,”这位小巫师写道,“马上就放暑假了,我们可以见面详谈。你知道,我的姐姐姐夫会去挪威度蜜月,他们会很乐意捎上我们两个。”
伊莱娜被她逗笑了,她觉得卡洛琳很有自己十六岁时的风范。仅仅就凭一封信,她想她已经喜欢上了卡洛琳,并且迫不及待地期待这次见面。
“伊莱娜?我们有空能谈一谈吗?”
她依然在埋头写信,只是微微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格外烦躁——尤其是面对邓布利多,也许是她发现了邓布利多和纽特的通信,她为格林德沃感到生气。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她也不清楚。
“怎么啦?”她问,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莫名的尖刻,“你又和父亲吵架了?别来找我帮忙,我再也不想掺和你们两个的破事了。”
邓布利多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明亮的视线慢慢滑过她堆在床上的颜色鲜妍的裙子和丝带,随后落到女儿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他的眸光突然一滞:“你的脸色很憔悴,孩子。”
“哦,不关你的事!”伊莱娜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邓布利多因惊讶而放大的瞳孔,她才叹了口气,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最近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想我是病了,我确实不大舒服。总之,不要生我的气,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不要来找我了!”
她语序错乱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然而邓布利多的脸色却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走了上去,刚想进一步质询女儿,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文达罗齐尔走了进来,她的手上端着一杯绿色的粘稠液体,正散发出奇怪的气味——魔法知识丰富如邓布利多竟然也辨别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该喝药了。”她轻声说,伊莱娜顺从地端了过去一饮而尽,她的眼皮立即耷拉了下来。罗齐尔解下了她的披肩,把她抱上了床。看到邓布利多正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道:“我们该走了,邓布利多先生。”
她的语气相当礼貌客气,带着一种冷淡的疏离。但是邓布利多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上了一丝淡淡的不快,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向格林德沃卧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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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自柏拉图《理想国》,原句为“理性与法律促使他克制,纯情感本身怂恿他对悲伤让步。”
[2]参考自柏拉图《理想国》,原段落为“有些常识的人都会记得,眼睛的困惑有两种.......或是他刚从黑暗走入光明,因为过多的光芒而目眩。他会认为其中一个人的情况与心境是快乐的,並对另一个人产生怜悯。或是,他可能会有心情嘲笑从幽冥走进光明的灵魂,但这总比嘲笑从光明世界回到黑暗洞穴的人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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