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娜走近道直接来到中央车站。她想赶一班马上就开的火车离开,越快越好。
车站里人很多。她站在那里看墙上的时刻表,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她得不断擦干眼泪,集中心思去看时刻表。但是火车来往的时刻混成一团,在她的头脑里打转。这些麻瓜们就不能把这些东西写得让人看得明白些吗?
伊莱娜现在深深地认识到她到这里来是个错误,并且本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她这样做得到了什么呢?她还对着阿不福思说出了不可饶恕的话,现在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至少阿不福思也算是她的亲人。
为什么她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为什么她管不好自己的嘴?
她的眼泪直流,时刻表依旧没看清楚,而且站在那里还挡住了别的旅客。他们匆匆忙忙得来去,而她依然流着泪站在那里。她倒的确需要人帮忙,但首先她得使自己镇定下来。
忽然她觉得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跳起来,转过身去。
邓布利多站在那里。他一向睿智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关切的神情。
“来吧,我们来喝这个。这位麻瓜老板熬制的咖啡着实不错。”邓布利多在她旁边坐下。
伊莱娜勉强笑笑,她喝了一口,马上砰地一下把杯子放下:“烫得要命。”
“那我们等一会儿。”
“不,不用。我要误车了。”
“别担心,你可以和我一起幻影移形,从前我和盖勒特在这里的时候就建立了门钥匙——你知道,那时我们总爱往各处跑。”
邓布利多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伊莱娜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声音有点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邓布利多笑了一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有过这样的怀疑。阿不福思那天对你的态度也让我奇怪。那天你离开酒吧后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他一不小心说漏了一些东西——尽管后来他极力掩饰,但我还是发现了。于是我打算来戈德里克山谷的老房子查一查,真是不巧,我到的时候,你刚刚跑出去。”
他知道了,可是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么平静。伊莱娜心想,是的,这就是邓布利多,他永远把波澜壮阔压抑在自己的内心,用温暖的火焰照耀着别人。
邓布利多显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解释道:“事实上,我确实不是非常震惊。以当年我们的头脑发昏的程度,做出任何事情都不是不可能。我没有办法抵抗格林德沃的诱惑力,他对我来说就像一束带着刺的玫瑰。”他苦笑了一下,“我实在是太沉迷于他了,以致最后犯出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伊莱娜尖刻地说:“那么,显然我也是错误之一。”
邓布利多凝视着她青春的面庞:“不要这么说,孩子。没有人的出生是一个错误。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你可以选择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伊莱娜察觉出邓布利多是在试图逃离某个话题,但是她并不打算让它这么轻易地滑过去。她挺直了腰板,开始了徒劳无益的进攻:“这并不是一个错误。事实上,他所想要的也是你想要的。只是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意外,你们本应该站在一起。”
“不,我们想要的不一样。”邓布利多的语气斩钉截铁,“或许,十七岁的我动过这样错误的念头,是因为我年少轻狂。可是,随着我的年龄逐渐增大,我才发现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什么才是对这个世界最有益的。如果让格林德沃统治了世界,整个世界都会迟早弥漫在恐怖、压抑的浓烟中。”
伊莱娜反驳道:“父亲并不是你口中的杀人狂魔那样——他只是让这个世界维护它原本的秩序,让不同血统的人类各司其职。更何况,由你们那**愚蠢的魔法部统治,真的会更好么?”
“人类的血统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伊莱娜。作为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是的,我们现存的巫师官僚体制有着很大的问题....但是,我宁愿选择理性的程序正义,也不会寄托希望于一个冷酷、崇尚血统能力论的独裁者。我们的努力方向,应该是改善我们的法律,使之驱散更多的阴霾,让所有人都能和平、宁静地活在阳光之下,为此我已经付出了半生的努力——而不是暴力的独裁。是的,格林德沃不懂爱和仁慈,这是他最大的问题。”
“你错了,他懂爱!我是说...他爱你!”伊莱娜大声地道:“噢,你不用怀疑这一点,他到现在依旧爱你,他并不只是存心利用你,不然他在阿利安娜死后大可以没心没肺地骗你!”
“而你,你现在还爱着他!为你自己着想一下,也为我着想着想吧。”她哭了起来,“我不能看着你们对抗,我真的不能。求求你,为了我,回到他身边吧。他最爱的就是你,有你的劝阻,他的手段会有所收敛的。”
邓布利多沉默了下来,他的蓝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可是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伸出一双手轻轻抚摩女儿的秀发,伊莱娜渐渐止住了泪意——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卑鄙的,她在残酷地折磨着邓布利多,他的心里一定远要比自己痛苦得多。
“再喝点咖啡吧。”邓布利多向着她的咖啡杯眨了一下眼。
她必须得停止了——再这样和邓布利多争论下去显然是没有意义的。伊莱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从地抿了一口咖啡,随后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阿不福思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抱歉,我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他很苦恼。他头痛,躺在床上一定很不好受。”
“他知道你到这里来追我吗?”
“实际上是他让我来追你的。他认为我应该到这里来,他不希望就这样分开。”伊莱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邓布利多解释道,“你必须原谅阿不福思——是的,他脾气暴躁。但他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厌恶你,他只是对他认为的事情极端固执——就像他自己说的——对格林德沃的厌恶。你和盖勒特年轻时的脾气是如此相似,同样的热烈、急躁,当然会给他一些不愉快的回忆。然而他也是你的长辈之一,当然和我一样希望你能走上正道。”
伊莱娜低下了头:“那么,你也觉得我应该离开格林德沃?”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我在心里当然希望你能这么做。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格林德沃将你抚养长大。不过,我依旧希望你能明白是非善恶。那么,你愿意和我短暂地相处一段时间吗?”他柔和地看着女儿的眼睛。
“噢,好吧——”伊莱娜说,显然她并不确定。不过此时比起邓布利多,伊莱娜更不愿面对格林德沃这一关。她现在内心一团乱麻,而且全都写在她的脸上。格林德沃可不像邓布利多一样“不轻易对未成年人使用摄神取念”,如果他发现伊莱娜不对劲,会立即对她使用摄神取念,甚至还可能施一道精准而强大的遗忘咒。
邓布利多命令道:“抓紧我的手臂。”伊莱娜紧紧揽住了他,他们一瞬间便旋转着消失在戈德里克山谷。
他们降落在一座陈设豪华舒适的房子里。壁炉里燃着熊熊大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崭新的家具,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他们此刻都震惊地看着两人的出现。女子看上去相当年轻,她眉目干练清秀,紧抿的嘴唇显示出她时刻处于一种警觉的状态之中,男子的脸上长了几颗雀斑,他的眼神恍恍惚惚,显然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伊莱娜慢慢地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是哪儿?”
“我在伦敦的安全屋。”邓布利多回答她道,“现在这种时局,有一座以备不时之需的去处是必要的。别人看不到它,咳,介绍一下,这两位是蒂娜戈德斯坦恩小姐和纽特斯卡曼德先生,他们和你一样惹了一些麻烦。这位是伊莱娜斯威夫特小姐,我想你们已经从报纸上听过她的名字了。”
他们纷纷伸出手来,蒂娜的脸上扫过一丝戒备,她显然是一个优秀的傲罗,对任何值得怀疑的事物都不放过一丝戒备。伊莱娜的手与她交汇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一位奎妮戈德斯坦恩...”
蒂娜立即道:“梅林啊,那是我妹妹。令人难过的是,她现在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你们认识?”
“不,显然我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伊莱娜撒了一个慌,并在心里暗暗懊悔她的口无遮拦。
蒂娜很显然还想再问,邓布利多拍了拍手:“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既然我们都在这,我想交代一下给你们的任务。魔法部收到消息,格林德沃将会在明天傍晚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办集会,据说他会公开他的下一步部署。我希望你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伊莱娜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格林德沃是不可能进攻英国的!”
“或许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在英国招募更多的追随者,传输他的思想——这一定会导致英国巫师界的巨大变动。我们不能再有更多内讧了。”
伊莱娜皱起了眉,她本来还想再说什么,邓布利多投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于是她闭上了嘴巴。
“可是,邓布利多教授。我们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呢?格林德沃的圣徒们对参会者一定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检查措施。”蒂娜皱起眉头道。
邓布利多道:“伊莱娜可以带你们进去。她虽然年纪小,却已经很精通夺魂咒和黑魔法防御。是的,她的能力完全不逊于一位成年的傲罗,可能更甚。”伊莱娜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总之,你们要紧紧地跟着她,这可能在关键时刻能救你们一命。”纽特和蒂娜对视一眼,显然有些困惑。
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了伊莱娜一眼,语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要尽可能将魔法部的人员阻挡在外。他们的暴力举措只会让格林德沃增添更多的追随者。我无法劝阻特拉弗斯,但这件事情十分重要。”
伊莱娜躺在了床上,这精彩的一天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在脑中默默地重新回顾了一遍,慢慢地打了一个呵欠。总觉得有些事情被她遗忘了,是什么呢?
她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是格林德沃给她的四封信!伊莱娜顿时睡意全无,她匆匆忙忙地在她的口袋里翻了起来。
然而等她翻遍了所有的私人物品后,只有一封信躺在她的眼前,伊莱娜确实记得她只在口袋里放了一封信。一阵巨大的恐惧慢慢地笼罩了她,她好像把其余的三封信落在了车站上,也有可能是阿不福思的家中。
她慢吞吞地拆了手中的信,预感到里面不会有什么好话。
伊莱娜珀西瓦尔格林德沃:
你说出的话令我震惊,我不禁开始怀疑对你的教育是在哪里出现了问题。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些愚蠢的言论。下个月你就要满十八岁了,可是你做出来的事仍旧像个八岁的小女孩。
我将于周二傍晚在伦敦举办集会,地点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名人墓地。不过这只是我来英国的目的之一,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基于你最近令人失望的表现和思想领悟,我并不打算在此告知于你。
集会结束后,我们会下榻于牛津街二十五号,务必到此来找我。你自然没有必要参加集会,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这会增加你身份的嫌疑。
我希望你的行为举止能符合你的身份和你将所承担的重任。你的智慧和坚强屡屡让我对你的错误予以宽恕,自然,你永远是我的掌上明珠。但请不要忘记你发过的誓。
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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