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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遥远的向日葵地

不得不说,修学旅行过去后,时间以一种望尘莫及的速度快速流转。

回到京都刚休息没两天,月光馆学园就开始体验学习,转眼间体验学习结束,黑猫在我家里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暂,直至在满月那天彻夜不归。凌晨时分有人按响我的门铃,我打开门,望月绫时站在门外。

这是我第一次在夜晚见到他。

绫时看起来脸色苍白,平时那股无忧无虑劲完全消失不见,低落和悲伤几乎实体化,甚至连平时很珍惜的围巾也脏了一小节,可怜兮兮的。

看到他这副惨样,我也放轻了声音:“都想起来了吗?”

他点点头,看向温暖明亮的屋内,问:“我可以进去吗?”

我把他放进了房间,他瘫坐在沙发上,腰还不断往下滑,围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甚至泪痣。他闷闷的声音传来:“以前总感觉沙发没这么小。”

“你那时可没有这么大的体型。”

我倒了杯水,放在桌面上,又怕他继续滑落下去,膝盖会把水打翻。他不说话时,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我全部都回想起来了。我是十年前,被Aegis亲手封印进他身体里的死神。如今我的降临意味着死神母亲NYX的降临,这个世界即将面临灭亡。”他喃喃自语。“这两个月是我偷来的人生。”

我没想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望月绫时突然发出大叫:“世界要毁灭了啊啊啊!!!”

“……小点声,现在是凌晨。”

“可是我们马上就会成为Nxy的化身毁灭人类了!!”

“那也是会被邻居投诉的。”

他声音小了下来:“好残忍的邻居。”然后继续小声嘀咕,“你也好冷静。”

“我已经提前一个月知道这个消息,再天崩地裂的感情也平静下来了。”

绫时苦笑:“是所有人类都看淡生死,还是只有你是这样?”

“也没看淡。”我回答,“我想了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只有注定死亡的路要走。你要喝点其他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他都不想喝:“你既然也有死神的力量,那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责任……我们两个宣告者,一个是由人类转化,一个是以为自己能转化为人类,还是真是够讽刺的。”

“你现在也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绫时很记仇:“可是你之前才骂过我没有人类情感。”

“但你现在不是有了吗?”我侧目,“你的焦灼,你的迷茫,你的痛苦,就是你已经理解人类的证明。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人,感觉起来也像人,那就是个人。”

“……”他停顿了一会,心平气和地说,“你说得对。”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望月绫时回答:“什么都不做。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我没打算让世界毁灭。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没用的。你怎么打算也无济于事。死亡的概念比人类的诞生还要早,远在太古时期NYX就与地球有了接触。现在十二阴影聚合,末日论盛行,人类渴望死亡比明天先到,潜意识的封印薄弱。按照现在这种情况,NYX的降临已经无法避免了。”

“是的,我知道。”

“作为曾经一心向死其中的一员,你也可以理解那种迫切渴望毁灭的心情吧?”他问,“睡前希望第二天永远不会到来,灾害,疾病,小行星撞地球,之类的念头都是对死神降临的渴望,削弱心之海对NYX的封印,而这种削弱是不可逆转的。”

我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但我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绫时牵起我的手。

“我们就是死亡本身。”他注视着我,“我们会在死神体内得到永生。”

“可是我也不想让这个世界就此结束。”

他盯着我凝神细看。

接近苍蓝色的眼睛在他面无表情时依旧流露出非人的冷意,但很快那点冷意如同被融化一般,变成了水波纹般的层层笑意。我们此刻心意相通。

望月绫时理解我的想法,并露出了微笑。

“我明白了…”他说,“你也是有资格的人。你有资格杀死我。”

*

杀了绫时,并且吞噬他的力量?

这个想法在我第一次见到法洛斯的那一天就出现在我脑海里,直至此刻,作为穷途末路时的孤注一掷。我不知道吞噬绫时的力量后是否能平复倪克斯阴影的波动,但一旦让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死亡宣告者消失,那所有人或许都会遗忘影时间、塔尔塔罗斯、死神力量相关的事情。包括结城理在内。

西西弗斯对死神挟持的特性是关键,它隔断了力量与主人之间的联系,甚至能够隔绝和死神的关联,如果我得到的力量足够多——那说不定会有转机。

为了试验我人格面具的能力,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每天都往塔尔塔罗斯里面跑。所幸这段时间SEES们要度过漫长的第二学期期末考试周,不会和我撞上。

塔尔塔罗斯的阴影不爱搭理我,我只好在厨房抄了把长柄面包刀,到处去无差别袭击阴影,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看见我就跑。

绫时现在也没上学的心情了。他逃了整个考试周,白天在我房间里面打WII,玩塞尔达,勇者斗恶龙和最终幻想,晚上的时间则跟我一起去塔尔塔罗斯,自从看见我提着面包刀追赶猎杀者时不慎迷路,他就成为了我在塔尔塔罗斯的导航。

塔尔塔罗斯内散落着许多宝箱,其中一些需要黄昏的碎片才能打开。我手头上还有零星的一点,但因为是虎狼丸给礼物,我不舍得使用。于是等为期六天的期末考试周结束后就去结城理手上搜刮,感觉只要抖一抖,他身上就会掉十几个黄昏的碎片,黄昏的羽毛之类的东西。

我在他充满怨念的眼神中,把从他背包里抢回来的战利品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他没有拒绝,我默认他也乐在其中。

结城理在上个满月就得知死神即将降临的真相,经历了一周紧张的考试后,现在看起来也心无波澜。

“绫时应该和你们聊过这件事了吧,”我问结城理,“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百无聊赖地听着耳机:“车到山前必有路。”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无所谓。”

“只要你在我面前,世界末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了然:“最近又打了什么galgame?”

“打了一个有足足一百个攻略对象的游戏。”他认真点头,“最后和一条十五岁的老狗在一起了。好奇怪,我是选错了什么吗?”

我的评价是:“感觉从开头错到结尾了。”

今天放学之后和结城理一起去了KTV,他甚至还有会员卡,一看就知道是常客。我问平时他会和谁过来?他指了指自己。独自去KTV的行为有些孤僻,又有些可爱,他能主动邀请我踏足他的世界,我很感激。

一起发疯唱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歌,千禧年间的citypop,EVA的《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星际牛仔的《the real folk blues》,当然还有混沌武士的《四季ノ唄》,那个下午我们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只是在一直唱歌,在唱某些台词时默契地对视一眼,直至我们声嘶力竭。我不再伤怀,享受当下,及时行乐。

狭窄的屏幕播放模糊不清的MV页面,清瘦的少年和钢铁之躯,满地的悲剧和血肉横飞;雨中飘落在地的红色玫瑰,坟墓,枪,死亡时飞起的白鸽;大片的向日葵地,从海中再次爬上岸的长发武士,使出了“最好一生都不要用上”的招数。

在外面普遍消沉低迷,无气力症患者横行,末日论海报乱贴的现实世界里,这里是唯一的可供喘息的狭间之地。

从KTV出来我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夜晚,到该回家的时候,我们站在电车站前许久,谁都没有离开。

“一千四百公里。”我说,“从千叶到九州长崎县,有一千四百公里的距离。”

那时候西九州新干线还没有建设完毕,最迅速便捷的方式是在电车停运前抵达到成田机场,然后乘坐飞机到达日本最西端的九州岛。

结城理说:“明天是12月20号,学校不上课。”

“理。”

他不说话了。

我看向结城理。

结城理看向我。

“……我们逃跑吧。”我低声说。

我们心有灵犀。趁世界毁灭之前,趁做出最终的选择之前——肯定有一瞬间想过逃离。肯定想过有人陪自己在末日前狂奔,逃离故乡,逃离命运,逃离死亡。

我们谁也没有通知,连夜坐上京叶线转空港快速专线到达成田机场。抵达机场时距离下一趟前往长崎的航班起飞还有三个小时,我们现场临急临忙买了机票,不需要托运行李,简单过了安检之后就开始候机。这段时间里结城理给桐条美鹤发了彻夜不归的短信,挨了一顿批,但最终她也没阻止我们。我给望月绫时打了电话,那时他正玩我的塞尔达时之笛正欢,很开心地接受了我去玩没有喊上他的事实——然后在打完游戏的一个小时后,打电话过来吵着要和我一起去长崎。

“你们去圣地巡礼怎么不带上我!你们是在排挤我吗?”绫时很不满。

而我们已经登机了。

“明天见,或者后天见,绫时。”我笑着说,“最好还是永远不见。”

他说你想得美。

飞机起飞了。

接近凌晨的千叶县黑漆漆一片,飞行一段距离后就看见了薄雾中灯火通明的东京。我注视那片繁华的夜景,就算在东京读了一年多的书,我从未发现过东京的夜晚竟然如此美丽。今天的影时间在飞机上度过,乘客、乘务员、飞行员全部在原地变为恐怖的棺材。我们闲着没事情干,喊出了西西弗斯和源义经出来打牌。两个人格面具对着扑克牌脑袋冒出问号,我们就非常厚颜无耻地一把又一把赢下去,反正不是我赢,就是他赢,怎么选都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影时间结束,我们睡了一会,醒来后就已经到达九州长崎。

夜间巴士在凌晨不运行,我们在机场里的浴场过了一晚上的夜。洗完澡后,换上浴衣,在小食厅里吃着鳗鱼饭迎接日出。结城理又跑到自动贩卖机处扫货,抱着一满怀的特色饮品回来,问我想要哪一种。

早上八点,观光巴士开始运行,上一次坐观光巴士还是在京都。长崎的路显然比京都要难走,从长崎机场到平户市要足足一个半小时。抵达平户的码头后,还要换乘快艇才能到生月岛。混沌武士中大片向日葵地的所在地。

奔波一早上,我们终于到达了生月岛。

现在正值十二月末的隆冬,自然没有向日葵,两边空荡荡的田埂只剩下泥土而没有作物,一派荒芜。连树上的叶子也几近掉光,只剩下干枯的枝干,配上隔壁灰扑扑的海面,显现出沧桑和悲凉。

当地的人说明年五月初,大片向日葵会开满田野,阳光洒在海面,比现在要漂亮一百倍。我说不,其实这样就够了。

一阵风吹来,带着冷冰冰的湿意。我摸了摸脸,有一种被轻轻烫到的刺冻感。

“下雪了。”结城理说。

他抬起手接住一小块雪,冰雪在他温暖的掌心融化。我给他系紧了围巾,冒着风雪围绕整座海岛走了一圈,在悬崖尽头找到一座小屋。这里看起来像是灯塔看守人的小屋。

“说不定里面就有向日葵气息的武士。”他歪头,问,“你要进去看看吗?”

“不了。”我说,“里面可能有酗酒烂醉的看守员,鸠占雀巢的流浪汉,也有可能是向日葵气息的武士。只要我不打开,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依旧还保留可能性。”

“抱着这种想法的话,是没办法认清现实的。”

“现实也需要可能性。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希望。”

他显然不吃我这一套说法。

结城理握紧我的手,带我走上前,敲开了那扇门。许久没有人应答,最后我们轻轻推开没有锁上的木门,房间里空空如也,地板和残破的桌面上都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理说:“你看,别害怕,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想说我没有害怕。

但我开不了口。

“…是啊。”我环视房间,笑着说,“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没有向日葵,没有武士,没有答案。我们日以继夜逃到这里来,只为了外面一大片空旷的荒地,满是枯树的原野,无人居住的房子,还有雪中灰蒙蒙的海。

我们在纷飞的细雪中断断续续前行,中午吃了马肉刺身和海胆饭,结城理说海胆饭恢复100sp!我说你现在sp还不够用吗?他不吭声了。他有收藏东西的习惯,什么都喜欢买一点,像只吃不吐的仓鼠。

再次乘搭小艇回到大陆岸上,已经是傍晚的时间。我问结城理要回去吗?

“再待一天吧。”他做出请假一天的决定,然后看向远方,突然说,“很快就到圣诞节了。”

是啊。快到圣诞节了。

*

我们回到千叶那天,从电车站带着特产回到岩户台宿舍,迎面第一句就是顺平劈头盖脸“我还以为你带着我们队长跑路了!”的埋怨。住宿舍的坏处就是人太多而且基本没有**,我把土特产和结城理往沙发上一放,不听他们一人一句的埋怨,立刻往门外冲。

结城理眼疾手快拉住了我的手臂,显现出一种“要死一起死”的态度。于是我被迫听了SEES全员一晚上的批斗。他们这里人太多了,就算只是一人说一句话也能把我吵得精神恍惚。

好消息是,桐条美鹤的心情非常好,没有说很严厉的话。因为荒垣真次郎恢复了意识,正在医院复健,大家打算等过几天情况稳定,再去看望他。

天田乾更是喜上眉梢——现在的情况,用这种形容词可能不太合适——但他看起来就是很高兴,而且充满活力。荒垣真次郎的醒来,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精神上巨大的激励。

次日,我回去学校上课。

前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期末考的工作,已经很久没有给鸟海老师代过课了,再次站在讲台上恍如隔世。

在上一个满月,我给校长递交了辞呈,决定上完这个学期的课就离职,回到东大继续学业。校长莫名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背对学生在黑板上写字,下面持续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有好事又大胆的学生问:“老师,你是不是教完这几天就走了啊?”

我在黑板上留下“La Porte étroite”几个法语字母。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书,说:“今天我们讲安德烈纪德的《窄门》。”

学生们之间的交谈声停止了。

“这确实是最后一课,下学期我会回东大继续学业,就不在这里给你们当心理辅导老师了。想念我的同学建议直接报名东大,按照我这个进展来说,说不定你们入学时候我应该还没毕业呢。”我假意叹气。

传来了不舍的笑声。

“言归正传,最后一课,让我们好好讲。”我严肃了表情。

“安德烈纪德,1947年诺贝尔奖得主,代表作是《□□制造者》《背德者》和《窄门》,上次讲课时我们讲到马尔克斯,在马尔克斯自传《活着为了讲述》中明确提到《□□制造者》对他造成了巨大影响。要论两位伟大作家的共同之处,无论是人生履历还是文学作品中,他们都有一脉相承的爱而不得的孤独,马尔克斯对玛蒂娜的渴望和与她厮守终生的恐惧,安德烈纪德和其表姐不幸的婚姻,都具有浓烈叛逆、不羁和浪漫精神。《窄门》是一部具有自传性质的虚构作品,讲述的是两位虔诚天主教徒,杰罗姆与年长他四岁的表姐阿莉莎之间的故事。他们青梅竹马,相互爱慕,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修成正果,最终阿莉莎的远走他乡,死在疗养院里。”

“虽然是爱情故事,整本小说两位主角相处的情节占比很小,他们现实无话可说,直至两人分离,才再次使用书信进行深层次的交流,经典的柏拉图式恋爱。一旦回到现实,他们之间往往有各种原因的阻拦,妹妹对杰罗姆的爱慕,阿莉莎对婚姻的恐惧。杰罗姆认为这些阻拦正是他们修成正果需要经历的困难,而阿莉莎却觉得,她本人是杰罗姆进去窄门的最后一难。在自幼虔诚的信仰,以及活在母亲对爱情不忠的阴影下,阿莉莎决定远离爱情,升华爱情,最终死于爱情,侧身穿过上帝为她设立的窄门。”

“按照荣格的说法,人的潜意识里存在自己的原型,原型不会因为年龄、阅历而改变,是永恒存在的。阿莉莎作为窄门的女主角,她人格中的原型就是‘牺牲’,她虔诚信任天父,认为爱必招致毁灭,为了让杰罗姆从狂热的爱中苏醒过来,得到真正的爱德,她选择自我牺牲,并满足于自己的牺牲。而杰罗姆却不一样,他的爱是世俗的,是圆满、团聚,而不是天各一方……阿莉莎的爱高尚伟大,为共同的信仰心甘情愿做出牺牲,与任何小说中所描述的爱都不尽相同,打动了无数读者。但大家引以为鉴,如果开始与异**往,一定要注意对方原型的相性,不要各自固执己见,导致这种悲剧的发生。毕竟过窄门对我们这种世俗意义上的凡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很难说我是否喜欢这本小说,但我确实很喜欢其中的几段话。”我已经提前把它们写在黑板上。

【正是因为抱着和你相见的希望,我才永远认为崎岖的路就是最好的路。

我不愿再给你写信了……因为我终于感到,我们的全部通信只是一个大大的幻影,我们每人只是在给自己写信。我比任何时候都明确感到,我深深爱着你,但却是绝望地,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因为,你明白,你离我越远,我爱你越深。】

“还有贯穿全文的那段圣经。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我停顿了一瞬,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他安静的侧脸。

结城理也看向我。

“你们要努力进窄门——不。你不要轻易走向窄门。”

*

12月25日。圣诞节。

我和结城理一起度过。

从真宵堂出来,他换了点卡片纸,我给自己换了把长柄太刀,面包刀终于可以退役了。桐叶商业街为了庆祝本年惨淡的圣诞节,还特意特大装修了一次,整个场地都覆盖上了冰雪和红绿相间的灯光装饰。

夜晚还在下雪,鹅毛般的大雪落在我们肩膀上。商场的音乐从欢乐的jingle bells转为缓和的钢琴乐。很熟悉的音乐,也是圣诞快乐。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北野武的片子,八十年代曾经风靡一时,时至今日依旧与断背山齐名。

我和结城理一起坐在中央喷泉边上,安静倾听音乐。行人有气无力走过,末日论的宣传册甚至盖满了警察局的寻人启事版,路上有稀稀疏疏的学生好奇地浏览宣传册,还有一些狂热的末日信徒到处抓行人传教。

“戦场のメリークリスマス,战场上的圣诞快乐。”我思维一转,“其实安德烈纪德也是同性恋。”

“那他和表姐的婚姻呢?”

“名存实亡。自从表姐得知他爱上侄子后,烧毁了和他写过的所有信件,不再与他夫妻相称。”

“……彻头彻尾的悲剧。”他评价,“这就是不对姐姐好的下场。”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漫天大雪中我和结城理坐在长椅上,听着坂本龙一写的曲子,仰头望天。呼吸出的白色雾气消失在空气中,雪落在我的眼睫上。

“很快就到三十一日。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我问结城理。

他笃定地回答:“杀掉他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选择另外一条路逃避下去。我不会杀掉绫时。”

我知道他的答案,所以我才会问。我注视着他不会撒谎的眼睛,在里面清晰看见了我露出苦涩笑容的倒影。像是雪融化在水中。我告诉他:

“我会杀掉绫时。”

-

【】

可是逃避命运并不能让你我得到永生,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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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遥远的向日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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