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切原来躲在阁楼上。小天狼星在那儿找到了它,它满身灰尘,无疑又在翻寻布莱克家的其他古董,想藏到它的柜子里。虽然小天狼星对这个说法感到很满意,哈利却有些不安。哈利的直觉总是准得惊人,这让加布里埃尔没由来地感觉有种空降的危险预感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在他们视线中摇摇欲坠。
但克利切出来后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他那怨恨的嘀咕减少了,也比平常听话很多。
圣诞节过完了,小天狼星的快乐在迅速挥发。随着众人离开之日临近,他越来越容易陷入被韦斯莱夫人称为“间歇性忧郁症”的状态:沉默寡言,脾气暴躁,经常躲到巴克比克的房间里一待就是几小时。他的忧郁在整所房子里蔓延,像毒气一样从门底下渗过去,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
加布里埃尔有的时候会去小天狼星的房间里(唯一不可能会被莫莉抓个正着的地方)变成动物陪他一会儿,弗雷德和乔治偶尔也会加入。英格兰的冬天太冷了,阴天尤其多,即使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燃着壁炉也能感觉到寒意像一根又一根丝线缠绕在骨头上。毛茸茸的动物们待在一起至少比人形要温暖许多。
他们变回人形的时候,加布里埃尔第一次注意到小天狼星胸口的大片黑色文身。月光从缝隙间溜了进来,冰冷的光线让他看清占据西里斯胸口的是大片黑色的文身,那是一个又一个异域文字式的图案连在一起,像神秘学里的符号,藏着无数秘密。
事实上,加布里埃尔生平第一次不再盼望着回霍格沃茨。返校意味着回到乌姆里奇的**之下,她一定又强行通过了十来条法令;再说魁地奇球赛失去了三个主力,他对替补的实力并不算特别看好;考试临近,作业量很可能又要增加,还要被舍友的脑子气个半死。要不是有塞德里克和D.A.,加布里埃尔觉得自己宁愿留在圣芒戈自学,哪怕留在格里莫广场发呆也不错
整个假期,他都在和塞德里克通信。加布里埃尔偶尔会感到有一些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搅拌器打散后硬倒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他不敢想自己瞒了对方多少事情,如果塞德里克知道自己家里的有一半的人都在凤凰社会怎么做呢?塞德里克是勇敢且值得被信赖和依靠的,他敢于反抗乌姆里奇,并不代表着在面对神秘人时也要像凤凰社社员一样直接跳出来。
假期的最后一天,卢卡斯来格里莫广场把加布里埃尔接走了几个小时。他们像麻瓜一样在伦敦街头散步,听加布里埃尔痛骂乌姆里奇的同时夹带了几句对斯内普的不满,聊那个奇特但只打出过一次的绕后且附加轴向螺旋的进球…他们没有再提凤凰社或神秘人,就像曾经那样大笑着,手里举着麻瓜做的饮料,但是很难喝。快到晚饭点的时候,卢卡斯才把弟弟带到终于彻底康复的韦斯莱先生旁,让他们一起回去。
韦斯莱全家和赫敏全都涌了上来,个个兴高采烈,韦斯莱先生骄傲地走在中间,穿着条纹布的睡衣,外罩一件防水雨衣。
“哈利呢?”加布里埃尔问道。
“他和斯内普教授在厨房里聊天呢。”韦斯莱太太笑容满面,“来吧亚瑟,去给哈利也展示一下。”她随手打开了厨房的门。
“治好了!”韦斯莱太太配合地向整个厨房宣布,“完全好了!”
他们全都僵立在门口,瞪着眼前这幕定格的情景: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扭头望着门口,魔杖直指对方的面门,哈利张着手臂站在两人中间,想把他们推开。
“我的天哪,”韦斯莱先生的笑容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垂下了魔杖,两人脸上都带着极度的轻蔑,但突然进来这么多的目击者,似乎使他们恢复了理智。斯内普把魔杖插进口袋,大步走出厨房,没有理睬任何人。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
“星期一晚上六点,波特。”
他扬长而去,小天狼星瞪着他的背影,魔杖垂在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韦斯莱先生又问。
“没什么,亚瑟,”小天狼星喘着粗气,像刚跑完长跑,“只是两个老同学叙叙旧……”他好像用了极大努力似的微笑着说道,“……你治好了?好,真好……”
那天的晚餐本应是非常愉快的。加布里埃尔看得出小天狼星竭力想活跃气氛,他强迫自己为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而高声大笑,殷勤地给大家夹菜,但除此之外,他的脸就会阴沉下去,显得心事重重。
哈利只是小声对罗恩、赫敏和加布里埃尔说了要跟斯内普学大脑封闭术的事。
“那就好。”加布里埃尔说,立刻得到了罗恩和哈利惊恐地怒视,他赶紧解释道,“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哈利犯了什么大过错才让斯内普追到格里莫广场来呢。”
赫敏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然后说道:“邓布利多想让你不再做那些关于伏地魔的梦,哈利。你不会舍不得它们吧?”
“跟斯内普补课?”罗恩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我宁可做噩梦。”
第二天,他们准备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回霍格沃茨,还是由唐克斯和卢平护送他们。加布里埃尔跟着金妮走进厨房时,他俩正在吃早饭。大人们好像在小声交谈,但门一开他们马上回过头来不说了。
他们匆匆吃过了早饭,穿上外套,戴好围巾,准备上路。一月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袭人。12号的门在身后关上了,他们跟着卢平下了台阶。走到人行道上时,加布里埃尔无意识回头看了看,12号在迅速缩小,两边的房屋延伸过来挤着它,一眨眼的工夫它就不见了。
“快点儿,越早上汽车越好。”唐克斯扫了一眼广场说,卢平挥起右手。
砰!一辆鲜艳的紫色三层公共汽车从天而降,差点撞到了路灯柱,但灯柱朝后一跳躲开了。
一个穿着紫色制服,长着招风耳、满脸粉刺的瘦小伙跳下来说:“欢迎乘坐——”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唐克斯迅速说,“上车,上车——”
“哎——是哈——!”
“你要喊他的名字我就咒你没人搭理。”唐克斯小声威胁道,一边把学生们全推向前去。
“我一直想坐这个。”罗恩高兴地说,只顾东看西看。
车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椅子,也不讲搭配,胡乱地围在窗边,有的似乎是在汽车突然停在格里莫广场时翻倒的,几个巫师正在嘟嘟囔囔地爬起来。不知是谁的购物袋滑到了车厢那头,青蛙卵、蟑螂和蛋奶糊撒了一地。
“看来我们得分开了,”唐克斯果断地说,一边寻找空座位,“弗雷德、乔治、埃尔和金妮,你们坐到后面去吧……卢平可以跟你们一起……”
加布里埃尔跟着双胞胎走到一层的空座位上去,时刻注意金妮有没有跟在他后面。他们每人付了十一个西可,汽车又开了起来,摇晃着绕过格里莫广场,车身扭来扭去,时而还会驶上人行道。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他们都往前一冲,加布里埃尔抓住了蜡烛架才勉强没有摔倒,乔治一只手拽着顶端的把手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让加布里埃尔怀疑自己比起摔死先会被乔治勒死。
他朝窗外望去,他们好像正沿着一条高速公路疾驶。
骑士公共汽车吓人地倾斜着,超过了内侧的一溜小汽车。弗雷德三次想要开口讨论他们计划放假一回来就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展示最新产品的事情都迫不得已地闭上了嘴。
砰!椅子都朝后滑去,骑士公共汽车从伯明翰公路跳到一条幽静的乡间小道上,一路尽是险弯。车子忽左忽右压上路边时,一道道树篱跳着闪开。他们又开上一条闹市区的主干道、一座崇山峻岭中的高架桥,然后是高楼间一条冷风飕飕的街道,每次都是砰的一声巨响。
“下一站是霍格沃茨。”二层有个人在大喊。
砰!他们已经行驶在白雪覆盖的霍格莫德村,加布里埃尔瞥见了小巷里的猪头酒吧,砍下的猪头招牌在寒风中吱嘎作响。片片雪花打在车前的大窗子上。车子终于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霍格沃茨大门外。
加布里埃尔开始感谢乔治的手了,要不是乔治一直拽着自己的衣领,也许还没走到车下他就要因为腿软而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跪下。卢平和唐克斯帮他们把行李弄下车,然后下来说再见。
“进学校就安全了。”唐克斯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僻静的街道,“过得愉快,啊?”
“保重。”卢平和每个人握手。
六个人吃力地拖着箱子沿着结冰的车道往城堡走去。
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塞德里克和加布里埃尔约好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加布里埃尔不停赶乌姆里奇新布置的一堆作业——就连赫敏都没有写完。其他学生也几乎全是五年级或者七年级的,都坐在点着灯的桌前,鼻子凑在书上,羽毛笔刷刷地狂写。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黑,惟一的声音就是平斯夫人的鞋子哒哒轻响。她在过道里威胁地来回巡视,把气呼到碰她那些宝贝图书的人的脖子上。
“太多抄写作业了。”加布里埃尔小声地抱怨,“我真不懂写这个有什么意义。”
最后塞德里克帮他抄了三分之一,并约好一起去霍格莫德过情人节。写完作业后他们静静地紧贴着彼此,靠了很久,这期间谁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快九点的时候加布里埃尔和塞德里克告了别,他们分享了一个拥抱。塞德里克又薄又宽的手掌放在加布里埃尔的后背,肌肉像柔韧的流体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瘦小的男朋友包裹。
九点整加布里埃尔终于赶到了公共休息室里,和弗雷德、乔治还有李?乔丹一起在演示笑话商店的最新产品。
“无头帽!”乔治说道,弗雷德挥舞着一顶饰有粉红色羽毛的尖帽子,“两个加隆一顶……诸位请看!”
弗雷德笑嘻嘻地把帽子套到加布里埃尔头上,帽子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把眼睛都遮了个感觉——一刹那间他显得很傻,然后帽子和头一起消失了。
几个女生尖叫起来,其他人哄堂大笑。
“脱帽!”乔治大声喊道,弗雷德的手在加布里埃尔的肩膀上摸索了一阵,他的头重新出现了,粉红色羽毛的帽子被摘了下来。
“那帽子是怎么做的?”赫敏问,她又想皱眉又忍不住仔细观察着他们几个人。
“隐形咒,但把隐形区域扩大到施了魔法的物体之外。”加布里埃尔凑到她旁边小声说,“我们试了叠加了好几种其他魔咒来让效果能持续更久。
赫敏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们的目光都被突然站起来的哈利吸引走了。哈利单肩背着书包,穿过公共休息室,躲开想给他戴无头帽的乔治,走到通往男生宿舍的安静凉爽的石楼梯上。
“他去斯内普那了吗?”加布里埃尔用气音说。
“是。”赫敏看起来非常焦虑,“我很担心他…在斯内普教授折腾过他的脑子之后,会不会让他现在的抵抗力变得更弱…”
“我想长远会有用的。”加布里埃尔只能祈祷道。他又被乔治扯回去展示无头帽,余光看到赫敏对罗恩说了几句什么,罗恩立刻急匆匆地向宿舍楼梯跑去。
第二天一早,西莫像往常一样把收到的《预言家日报》丢在一旁,正好扔到了赫敏面前。
“我先看看?”她询问道,她的那份还没有送到。在获得西莫无所谓的点头后,她打开报纸阅览头版,一声能把乌姆里奇从床上撅醒的尖叫撕裂了早餐时间平静的画面,周围的人都惊恐地朝她看。
“怎么啦?”大家一齐问。
她把报纸摊到桌上,指着占满头版的十张黑白照片,九个男巫和一个女巫的面孔,有的在无声哂笑,有的傲慢地用手指敲着边框。每张照片下注有姓名和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罪行。
安东宁·多洛霍夫,一个男巫苍白、扭曲的长脸对着读者冷笑,凶残杀害吉迪翁和费比安·普威特夫妇。
奥古斯特·卢克伍德,一个头发油光光的麻脸男子倚在边框上,一副厌倦的表情,向神秘人泄露魔法部机密。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厚眼睑下的眼睛瞪着外面,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高傲的、轻蔑的微笑,用酷刑折磨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夫妇,导致二人永久性残废。
加布里埃尔迟疑着将目光上移,有些害怕看到那个标题。
阿兹卡班多人越狱
魔法部担心布莱克是食死徒的“号召人”
现在走廊里只有一个话题:十名在逃的食死徒。这个消息迅速渗透到整个校园里。谣传说霍格莫德有人认出了几个逃犯,还说逃犯藏在尖叫棚屋,可能会像小天狼星那样闯进霍格沃茨。
魔法家庭的孩子从小就听说过这些食死徒,他们的名字几乎和伏地魔一样恐怖,他们在伏地魔的恐怖统治下所犯的罪行众所周知。
不仅学生的情绪变了,现在还经常能看到两三个教师在走廊上低声紧张地交谈,一见有学生走近就不说了。
“显然他们不能在教师休息室自由讲话了,”加布里埃尔轻声说,他和迪安、西莫碰到麦格教授、弗立维和斯普劳特聚在魔咒课教室外,“乌姆里奇在那儿。”
阿兹卡班越狱事件见报的第二天早上,学院的布告栏上又贴出了新的告示: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
兹禁止教师向学生提供任何与其任教科目无关的信息。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六号教育令》。
这条最新法令在学生中引出了许多玩笑。李·乔丹向乌姆里奇指出依据新法令她不能责备弗雷德和乔治在后面玩噼啪爆炸牌。
“噼啪爆炸牌跟黑魔法防御术毫不相干,教授!那是跟您任教科目无关的信息!”
加布里埃尔再见到李时,他的手背鲜血淋漓,哈利从旁边凑过来建议用一点莫特拉鼠汁。
“啊,能够缓解和治疗切伤。”加布里埃尔点头,然后皱起眉毛,“乌姆里奇关你禁闭是拿刀子在你手上切割吗?!”
李和哈利的表情都很复杂,加布里埃尔双臂抱在胸前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拼命交换眼神,最后李夸张地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哎哟,埃尔,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举错了。”哈利在李的耳朵旁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受伤的是左手!”
加布里埃尔和乔治去医疗翼帮李拿回了一小碗经过过滤和酸洗的莫拉特鼠的汁,泛着一种有点恶心黄色。李把手泡在里面中减轻痛苦,百无聊赖地看着加布里埃尔、乔治和弗雷德坐在旁边不停测验他们速效逃课糖里的最后几种。
“发烧糖还是不行吗?”他问。
“我可以洗澡的时候给你展示一下。”弗雷德阴沉着脸说。
李把双手举起来做出投降的姿势,加布里埃尔笑得无法在扶手椅上坐直,胳膊肘正好撞翻了那一小碗黄色液体。黄色液体顺着桌面,留到了刚刚被乔治放下的几颗发烧糖上。
“哦…”加布里埃尔突然不动了。
“怎么了?”乔治说,“不会因为你撞倒了就让你把那玩意儿喝下去的。”
加布里埃尔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沾满莫拉特鼠的汁的发烧糖,递到弗雷德的嘴旁,“现在你不用洗澡就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了。”
弗雷德那两颗蓝的出奇的眼睛像是大海遇到高强度降温一样凝固成了冰块,足足几秒他都保持着一动不动,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让我试试!”他一把塞进嘴里,哪怕加布里埃尔和乔治同时露出想呕的神态,“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在私下聊天中,加布里埃尔以为阿兹卡班越狱事件会使乌姆里奇收敛一点儿,以为她会为她亲爱的福吉眼皮底下出的这个大纰漏而感到羞愧。然而,这件事似乎只是使她更疯狂地想把霍格沃茨的生活控制在她的掌心里。她好像正下定决心近期内至少要解雇一个人,只不过是占卜学老师特里劳妮和神奇动物保护术老师海格谁先走的问题。
现在每堂占卜课和保护神奇生物课都在乌姆里奇和她的写字板前进行。加布里埃尔因为没选占卜而逃过一劫,迪安和西莫告诉他乌姆里奇是怎样不时打断特里劳妮教授越来越歇斯底里的讲课,问她鸟相学和七字学之类刁钻古怪的问题,坚持要她预知学生的回答,并要求她展示用水晶球、茶叶和魔文石占卜的能力。
“我觉得她快要崩溃了。”迪安说,他和西莫已经很久没有在占卜课上笑过了。
“我都要为她难过了。”西莫说,“可是如果两人中必须有一个丢掉工作…”
“我觉得乌姆里奇更有可能让两个人都走。”加布里埃尔难过地指出。
不幸的是,他们也看不出海格比特里劳妮好到哪儿去。虽然他好像听了赫敏的劝告,圣诞节之后就没在课上用过比燕尾狗(它除了尾巴分叉之外与小猎犬没什么区别)更吓人的东西,但他似乎也受了刺激。在课上心烦意乱,魂不守舍,经常忘了讲课的思路,答错问题,还老紧张地去瞟乌姆里奇。
大家只能加倍投入D.A.的活动来报复乌姆里奇。
得知十名食死徒在逃后,所有人(连扎卡赖斯·史密斯)都训练得更刻苦了。然而谁的进步都没有纳威明显,残害他父母的凶手逃跑的消息使他发生了奇特的甚至有些吓人的变化。他一次都没有提过在圣芒戈病房里见过哈利等人的事,见他这样,他们也守口如瓶。他也从来不提贝拉特里克斯及其同伙的在逃,事实上,他在D.A.活动时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是埋头苦练哈利教的每个魔咒,圆脸蛋绷得紧紧的,对受伤和事故都不以为意,练得比屋里任何人都卖力。
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和要做的事——经常使五年级学生熬夜的惊人作业量、秘密的D.A.集会、每周的魁地奇训练——一月份过起来快得可怕。不知不觉中二月已经来临,带来了较为温暖湿润的天气,以及本学年的第二次霍格莫德之行。
加布里埃尔依然每天晚上和塞德里克一起自习到九点,然后回到公共休息室再和迪安、西莫一起读一会儿书。迪安和西莫已经猜到了他和塞德里克在一起的事情,但他们的态度都是支持,至少西莫再也没有在背后称塞德里克为“那个赫奇帕奇的小白脸”了——虽然当加布里埃尔告诉他们自己要和塞德里克一起去霍格莫德度过整整情人节的时候,西莫的表情还是有点复杂。
不过这件事马上没了下文。
“对不起,塞德。”在霍格莫德周前一天晚上,加布里埃尔沮丧地趴在写了一半的算数占卜作业上,“我去不了霍格莫德,安吉利娜要训练一整天。”
“好像会有用似的——我们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队。你没看见过我们的两个击球手替补…嗯,我本意不是想说他们谁的坏话,但是技术真的太臭了,比罗恩还臭。”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真的,早知道我也应该冲上去打马尔福的……”
塞德里克当然不会生气。图书馆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更英俊了,他空出的手伸向前环主加布里埃尔的肩膀,然后低下头去与他接吻。
2月14日早上,加布里埃尔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很茫然。他试图把头发扎得整齐一点,但迪安觉得他平时乱七八糟绑在脑后更好看,虽然不太理解但鉴于对迪安的艺术造诣的信任,他还是照做了。
“我真不想去训练…”他沮丧地摇摇头。
“而且今天又下雨了。”迪安说,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在火上再浇一盆油。
“你们确实还需要练习。”西莫指出,“因为下一场比赛就是和赫奇帕奇打。”
那天晚上,加布里埃尔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礼堂。他满身泥点,心情极度糟糕。他一屁股坐在赫敏对面的凳子上,把所有够得到的盘子都拖到他面前。
金妮和罗恩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就像刚刚直接掉到了一个泥坑里似的,一脸的不高兴。
“训练怎么样?”哈利坐在赫敏旁边,问道。
“一场噩梦。”罗恩粗声说。
“不会吧,”赫敏看来看去,“我相信没那么——”
“是的,”金妮说,“糟透了,结束时安吉利娜都快哭了。”
晚饭后罗恩和金妮去洗澡,加布里埃尔随便给自己身上扔了几个清理一新就瘫在公共休息室的扶手椅上再也不动了,而迪安和西莫在他旁边做他们那做不完的作业。正当西莫弯着腰把自己勉强画完的一张天文课的新星图竖在加布里埃尔面前让他检查时,弗雷德和乔治来了。
“罗恩和金妮不在?”弗雷德拖过一把椅子,四下看看,见加布里埃尔摇头,他说道,“那就好。我们去看训练了,他们会输得落花流水,没有我们,他们整个是一堆废物。”
“别那么说,金妮还不错,”乔治公正地说,挨着弗雷德坐了下来,“说实话,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打得这么好,我们从来没带她玩……”
“她从六岁起就钻进扫帚棚,轮流偷用你们的扫帚。”加布里埃尔平静地说,“我现在真心觉得,比赛的时候我们只需要上三个追球手和一个找球手就够了。”
“罗恩没有扑到球?”赫敏从《魔法图符集》上面望过来。
加布里埃尔发出一声冷笑,把头对着扶手椅里面不说话了。
“如果没人看他的话,他是能扑到的,”弗雷德说,“所以星期六鬼飞球一飞到他那边,我们只能叫观众背过身去讲话。”他站起来烦躁地走到窗前,望着黑漆漆的校园。
“你知道,魁地奇球是惟一值得让你待在这儿的东西。”
赫敏瞪了他一眼。
“要考试了!”
“告诉过你,我们不在乎N.E.W.Ts考试。速效逃课糖大功告成了,我们找到了去脓包的办法,几滴莫特拉鼠汁就能解决问题,这还是埃尔不小心把李的那份倒在了发烧糖上才发现的……”
“莫特拉鼠汁的建议是哈利提的。”加布里埃尔蒙着头含糊不清地说。乔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伸手把那颗进脑袋捞出来,但眼睛还郁闷地看着窗外多云的夜空。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看这场比赛,如果扎卡赖斯·史密斯打败了我们,我可能会自杀的。”
“杀了他更可能。”弗雷德坚定地说。
“我来杀。”加布里埃尔猛地坐起来,“这样我就可以也被禁赛了。”
“这就是魁地奇球的问题,”赫敏心不在焉地说,又在埋头做古魔文翻译,“它把学院之间的关系搞得这么紧张。”
她抬头找她的《魔法字音表》,发现面前的四个男生都在瞪着她,脸上带着厌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是嘛,”她不耐烦地说,“它不过是个游戏,对不对?”
“赫敏,”哈利摇头道,“你对感情方面很在行,但你一点儿也不懂魁地奇球。”
“也许吧,”她绷着脸说,继续翻译,“但我的快乐不用依赖于罗恩的守门能力。”
加布里埃尔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但其他人只能怜悯地看着他。
尽管加布里埃尔宁可从格兰芬多塔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去也不愿对赫敏承认,但星期六打完比赛之后他真是觉得,要是能让他也不关心魁地奇,花多少加隆他都愿意。
这场比赛惟一的好处就是时间短,格兰芬多的观众只需忍受二十二分钟的痛苦。很难说最糟糕的是哪一个,加布里埃尔认为难分上下:罗恩十四次扑漏球;斯劳珀没打到游走球,一棍抽到了加布里埃尔的左肩上;看到扎卡赖斯·史密斯带着鬼飞球冲过来,柯克尖叫一声,仰面摔下了扫帚。奇迹是格兰芬多队只输了十分——金妮的技术确实很棒,虽然她怎么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比过赫奇帕奇球队的队长兼找球手塞德里克,但是那金色飞贼居然莫名其妙直接撞到了她的手里。最后比分是二百八十比二百三十。
“这不是奇迹!”安吉丽娜尖叫道,“这是梅林赐给追球手们的礼物,只有梅林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公共休息室里的气氛很像一个特别凄惨的葬礼。
罗恩缩在角落里,眼睛盯着膝盖,手里攥着一瓶黄油啤酒。
“安吉利娜还是不肯让他离队,”加布里埃尔面无表情地告诉哈利,“她说她知道他有潜力。”
事实上他们都欣赏安吉利娜对罗恩的信心,但同时又觉得让他离队其实更仁慈些。罗恩离开球场时,斯莱特林人兴高采烈地高唱着“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他们可望夺得魁地奇杯了。
弗雷德和乔治走了过来。
“我都不忍心取笑他了,”弗雷德看着罗恩那委顿的样子说,“跟你们说吧……当他扑漏第十四个球的时候……”他两只胳膊乱舞,好像在做狗爬式。
“当我转头看到他直接放空的两个球门的时候,有一瞬间都想和柯克一起从扫帚上跳下去。”凯蒂阴沉沉地说。
星期一早晨他们进礼堂时,正赶上猫头鹰送信来。越来越多人订《预言家日报》,几乎人人都急于知道在逃食死徒的新消息,尽管有许多人报告看到过他们,但至今一个都没抓到。
加布里埃尔一屁股坐在哈利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在这时第一只猫头鹰跃过他落到哈利面前。
哈利有些不解地皱皱眉,伸手去取信,可是又有三只、四只、五只猫头鹰拍着翅膀落到他旁边,挤来挤去,踩着了黄油,碰翻了盐罐,都想第一个把信给他。
“怎么回事?”罗恩惊奇地问,又有七只猫头鹰落在第一批中间。它们尖叫着,拍着翅膀,整个格兰芬多桌子上的人都伸着头朝这里看。
“哈利!”赫敏激动地说,把手伸进羽毛堆里,抓出了一只带着个长筒形包裹的长耳猫头鹰,“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先看这个!”
哈利撕开棕色的□□,里面滚出一份卷得很紧的《唱唱反调》三月刊。他把它展开,看到他自己的面孔在封面上向他腼腆地微笑。照片上印着一行红色的大字:
哈利·波特终于说出真相:
那天晚上我看到神秘人复活
“挺棒的,是不是?”那个有点古怪的拉文克劳四年级女生卢娜游荡到格兰芬多桌子旁,挤坐到弗雷德和罗恩中间,“昨天出来的,我叫爸爸送给你一份。”
加布里埃尔第一次认真看卢娜?洛夫古德。她长着一头乱蓬蓬、脏兮兮、长达腰际的金黄色头发,眉毛颜色非常浅,两只眼睛向外凸出,这使她老有一种吃惊的表情。这姑娘身上明显地透着一种疯疯癫癫的劲儿。这也许是因为她为了保险起见,居然把魔杖插在了左耳朵后面,或者是因为她居然戴着一串用黄油啤酒的软木塞串成的项链。
“《唱唱反调》?”加布里埃尔说,“哦…我之前没有读过,不过我爸爸说这上面总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谢谢你,”卢娜说,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恍惚,“我父亲是杂志编辑。”她扬手指指还在哈利面前挤挤搡搡的猫头鹰,继续说道,“我想这些都是读者来信。”
“我也是这么想,”赫敏热切地说,“哈利,你不介意我们——?”
“随便。”哈利说,觉得有点儿晕乎。
他们一群人全都一起拆起信来。
“这家伙说哈利是神经病,”罗恩看着信说,“嘿……”
“有个女的建议你到圣芒戈接受一段魔法休克治疗。”赫敏失望地说,把信揉成了一团。
“这个看着还行,”加布里埃尔一目十行地阅读着一个佩斯利女巫写来的长信,“嘿,她说她相信哈利!”
“这位有点儿矛盾,”弗雷德也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拆信,“说感觉不像是个疯子,但他实在不愿相信神秘人回来了,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想……老天,真是浪费羊皮纸……”
“又有一个人被你说服了,哈利!”赫敏激动地叫道,“读了你这一面的陈述,我不得不认为《预言家日报》对你很不公正……虽然我不愿相信那魔头回来了,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真话……啊,太棒了!”
“又一个人说你是狂叫的疯狗。”迪安说着把揉皱的信朝后一扔,“但这一位说你转变了她,她现在认为你是真正的英雄——还附了一张照片——哇——”
“这儿在干什么?”一个装出来的甜甜的、小姑娘般的声音说。
加布里埃尔抬起头来,手上抓着一份信封。乌姆里奇教授站在哈利身后,癞蛤蟆眼扫视着哈利面前乱糟糟的猫头鹰和信。她身后有许多学生在看热闹。
不到中午,巨大的告示就贴满了学校,不光贴在学院布告栏上,连走廊和教室里都是。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
任何学生如被发现携有《唱唱反调》杂志,立即开除。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七号教育令》。
那期《唱唱反调》采访的核心内容是哈利讲了他去年六月遇到的事情
直到那天结束时,虽然加布里埃尔在学校里连《唱唱反调》的一个角都没见着,但似乎全校都在引用那篇采访中的话。可以听到学生们在教室外排队时小声讲,吃午饭时也讲,上课时则在教室后面议论。
乌姆里奇教授在学校里到处拦学生,要求看他们的书包和口袋。哈利知道她在找《唱唱反调》,但学生们比她高了几招。加布里埃尔帮着好几个低年级学生在哈利的采访被施魔法,当别人看时就跟课本上的文章一样,或是变成了空白,等他们想看时才显出字来。很快学校里每个人好像都读过那篇文章了。
而最令他感到如释重负的是,西莫也读了那篇文章。那天变形课准呢上课的时候,在加布里埃尔和迪安的鼓励下他从队里走出来迎向哈利。
“我想说——”他望着哈利的左膝说,“我相信你。我寄了一份杂志给我妈妈。”
加布里埃尔知道,西莫之前愿意参加D.A.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去了。西莫一直都没有完全信任哈利和邓布利多,但是他在加布里埃尔面前几乎从来不会去说这件事,除了开学那次争吵也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说过哈利的坏话。
那天晚上,哈利成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英雄,弗雷德和乔治大胆地对《唱唱反调》的封面施了放大咒,把它挂到墙上,哈利的大头像俯视着全场,时而洪亮地喊出魔法部是糊涂蛋和乌姆里奇去吃屎之类的口号。
但好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几天后的晚上,有比海豚还高了八个分贝的叫声从门厅传来的,吃晚饭的学生从礼堂拥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很多人挤在大理石楼梯上。加布里埃尔、迪安和西莫从一群高大的斯莱特林学生中间挤过去,看到旁观者围成了一个大圈,有的人显得很震惊,有的甚至神色惶恐。
那位他并不是很熟悉的特里劳妮教授正站在门厅中间,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握着个空酒瓶,看上去完全疯了。她的头发都披散着,眼镜也歪了,显得一只眼睛比另一只放大了许多,数不清的围巾和披肩也凌乱地挂了下来,让人感觉她一身破破烂烂的。她旁边有两只大箱子,一个倒立着,好像是从楼梯上扔下来的。特里劳妮教授似乎恐惧地盯着楼梯底下的什么东西。
“不!”她尖叫道,“不!这不可能发生……不可能……我拒绝接受!”
“你没想到会这样?”一个尖尖的小姑娘般的声音说,似乎感到很好笑。加布里埃尔朝右边挪了挪,看到特里劳妮眼里可怕的东西正是乌姆里奇教授。“虽然你连明天的天气都预测不了,但你总该意识到,你在我听课时的糟糕表现和此后的毫无改进,必然会导致你被解雇吧?”
看到特里劳妮教授跌坐在一只箱子上痛哭流涕,她的癞蛤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直到一小时前,魔法部长连署了你的解雇令为止。现在请你离开大厅,你让我们难为情。”
麦格教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走到特里劳妮教授面前,有力地拍着她的后背,从袍子里抽出一块大手帕,“好了,好了,西比尔……镇定些……擤擤鼻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不会离开霍格沃茨……”
“哦,是吗,麦格教授?”乌姆里奇朝前走了几步,恶毒地说,“这是谁批准的……?”
“我。”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栎木大门打开了,门边的学生赶忙闪开,邓布利多出现在门口。哈利想象不出他在外面做什么,但他站在门框中,衬着雾霭缭绕的夜色,有一种威严感。他让大门敞开着,大步穿过人群走向特里劳妮教授。她还坐在箱子上,满脸泪痕,浑身发抖,麦格教授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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