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埃尔和小天狼星·布莱克没有和好,事实上,他并不打算原谅他。
但五月末和六月初,他确实花了更多的时间和小天狼星在一起——整天泡在一起。尽管种种的一切,尽管等待他的也是一条漆黑而曲折的道路,尽管他知道最后——不管是一个月、一年、或是十年之后——神秘人肯定会发动第二次巫师战争,而他自1976年认识的朋友们中有超过一半的会因为就他本身时间点而言已经发生过的第一次巫师战争而再也见不到了,可是想到他仍然可以和他们一起享受最后一个黄金般的平静日子,他就感到心情无比的愉快。也许他确实长大了。
六月中旬的离开意味着他不要再这边参加期末考了,但是并不确定回去以后的状态能不能进行。加布里埃尔还是很努力地投入复习当中,不过跟在莉莉旁边一起学习的那个人变成了詹姆。自从格兰芬多拿到学院杯以后,莉莉就默许了詹姆的这种行为。
“你不嫌他傻啦?”玛丽问,她坏笑着,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没有以前那么傻了而已。”莉莉平静地说。
“敢不敢打赌。”玛丽对加布里埃尔举起一只手,“七年级的时候,他们两个绝对会开始约会。”
“我猜我们都赌会。”加布里埃尔笑着说,侧过头去看那个漂亮的红发女生耳尖渐渐过渡成和头发一个颜色。她像是阳光下鲜艳的玫瑰,有一种令人想要不由自主靠近的能力,而美丽只不过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在最后几次斯拉格霍恩的鼻涕虫俱乐部活动上,加布里埃尔都去了——毕竟去一次少一次,等回了二十年后他又要面对成年版本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对着自己挑三拣四,还不如多享受一下现在这个虚荣但有人情味的魔药学教授的关怀,他甚至关于额外给心爱的得意门生开小灶,哪怕他们是格兰芬多。
斯拉格霍恩像收藏珍贵的珠宝首饰般一届一届地搜罗被他相中的学生,在多去了几次之后加布里埃尔才真正搞清楚鼻涕虫俱乐部的目的:他们或是因为抱负与智慧、或是因为魅力与天赋被斯拉格霍恩聚集在旗下,他让他们互相认识,建立有用的联系。他确实具备与众不同的眼光,挑选出的学生很大一部分在二十年后都依然是各行各业中最出人头地的巫师。
加布里埃尔又在那里遇到了几次雷古勒斯·布莱克。眉骨高耸,脸上总是出现厌倦和冷漠的表情,当然不如小天狼星英俊,但作为相差一岁的兄弟这种相似度也算得上不错了。有一两次在人群中,加布里埃尔确实被他的侧脸晃了一两秒,但一旦和那双眼睛对视上,脑袋就会像被灌了一剂清醒剂一样立刻清醒过来。
他们几乎从来不会打招呼。加布里埃尔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和对方说话的话,他会不会一边礼貌微笑一边在暗地里对他的每句话都附赠一个白眼。
在最后一次聚会结束后,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门口等着加布里埃尔,他说计划带他去看点有趣的。那是加布里埃尔第一次,想必也会是最后一次看到这对布莱克兄弟站在五米以内对视着。他看着小天狼星冰冷轻蔑的脸,随机又望望雷古勒斯面无表情但微微绷紧的脸。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寒气穿梭在经过的这里的人群之中。
他们最后擦肩而过,两个人都维持着脸上纯血式的傲慢,都没有回头。
“所以我们去哪?”加布里埃尔走在小天狼星旁边,对方的手环绕着他的肩部,他只要稍微往后一靠就能感受到对方肩膀的触感。
“带你出去玩。”小天狼星说,他低头看活点地图,检查巡逻人员的位置。
“出去?”加布里埃尔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了,从困惑转为兴趣盎然,“离开学校?”
“答对了,格兰芬多没有加分。”小天狼星说,他带着加布里埃尔来到霍格沃茨四楼的一面镜子后面,“欢迎来到镜子通道。”
“天啊……”加布里埃尔小声地说。弗雷德和乔治告诉过他,在他们小的时候曾多次使用这条通道进入霍格莫德镇,但他们四年就的时候这条通道就塌陷了,到七年级的时候更是彻底不能用了。
“什么原因导致了坍塌?”加布里埃尔问。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你猜。”
直到小天狼星带着他骑着飞天摩托上了天,加布里埃尔还是感觉在做梦一样。他坐在后座稍微搂紧了小天狼星的腰,脚悬空在横挡上,看着起飞时脚下的土地逐渐离他们远去。这是1959年款的Triumph 650T 120 Bonneville,除了飞行咒语还被施了变大咒,它的速度非常快,堪比飞天扫帚,加布里埃尔甚至怀疑比光轮2001都更快。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辆车,大脚板?”加布里埃尔在空中大喊,在他们的脚下,海格的小屋,霍格沃茨的主堡,格兰芬多的高塔变成了玩具般大小的摆设。
“前不久!”小天狼星的声音在风里变得很模糊,所以他刻意说得很大声,“十七岁了以后我就在考虑自己找了个地方住。我叔叔阿尔法德给我留下了数量可观的金子——”
加布里埃尔能透过他的后背感觉到小天狼星胸腔的震颤,大笑了起来。他们来到繁华的市区上空后,小天狼星操纵着摩托下落。两个人找到了一片相对人迹罕至的空地,平稳地驾驶着摩托降落。他的驾驶技术非常好,在飞天摩托上的小天狼星简直就像是在飞天扫帚上的詹姆或者哈利。
“这是哪里?”加布里埃尔从后座上跳了下来,环顾四周,“这不会是…”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确定了自己猜测,“这里是伦敦。”
他们还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巫师长袍,看着彼此发出了狂笑。他们并肩走向更繁华的片区,四周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你前面说什么?”加布里埃尔雀跃地问,舔着手里举着的麻瓜巧克力冰淇淋,“在车上的时候,我没有听清楚。”
“我之前,学校放假时不是暂时住在詹姆家里吗?”小天狼星微微低下头来看着他,手里也抓这一支一模一样但快要吃完了的冰淇淋,“十七岁生日过完以后我就自己在伦敦找了套小房子。我叔叔阿尔法德给我留下了数量可观的金子——他也被布莱克们清除出去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酷。”加布里埃尔评价,“真想看到他们知道你勇闯麻瓜界时的表情。”
他们经过一个拐角,走进了距离两个人最近的一家服装店。当他们再出来的时候,至少在穿着上已经和伦敦街头那些大呼小叫骑着二手摩托车混迹街头的青少年没什么区别了。
飞车队一辆接一辆地在他们面前驶过。加布里埃尔和小天狼星对视一眼,他们冲回停放摩托车的位置,跳上车,加入了他们。他们跟着那几群完全不认识的青年在伦敦的街道上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就连夜晚的光影也难以追上他们。最后摩托车停在了一个酒吧旁边,飙车后的兴奋感让他们不停地大笑着,跌跌撞撞地走进一家酒吧。
门口堆满了啤酒钢桶,里面人很多,但装修比破釜酒吧好得多,也没有那里那么脏乱。灯光在房间和客人周围投射出昏暗的琥珀色光芒,加布里埃尔和小天狼星一起凑在墙上看麻瓜那些不会动的照片和壁画,然后挤在两个陌生人旁边坐下。背景音乐是他们都没有听过的麻瓜摇滚,也许摇滚乐是沁在这个国家血液里的东西。
小天狼星研究着酒墙上摆出来的各种他并不太认识的烈酒,最后随意给自己和旁边到处乱蹿的金发男生各点了一杯。
“很好喝!”加布里埃尔在他耳边大喊,“比黄油啤酒还好喝!”
他们在那里待了很久,久到狂热的气氛渐渐平息下来,久到外面的天已经要亮了,他们才一起离开那里。
“你怎么会有麻瓜的钱?”加布里埃尔问,他困得几乎无法直立行走。
“这是我第二次来伦敦了。”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说,“我要租麻瓜的房子当然不能拿巫师货币来和麻瓜们交易,是吧?”
他们大笑着,大脑的血液还在膨胀,直到坐回车上才稍微缓过神来。
“这是你除了黄油啤酒以外第一次喝酒吗?”小天狼星问,他的麻瓜衬衫松开了几个扣子,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的肌肉多么紧实,充满爆发力和古希腊战士的美感。
“不是,”加布里埃尔倒坐在摩托车上,好让车的主人给自己当靠背,还在笑个不停,“我第一次喝是四年级的时候。圣诞舞会中场休息,我的舞伴去给我们随便拿了两瓶饮料,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的时候才发现是酒。”
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垂下了那双深灰色眼睛,“是你那个男朋友?”
“是的。”加布里埃尔说。太阳已经出来了,暖洋洋的——伦敦今天难得地阳光明媚。偶尔有人向这两个看起来不学无术的男生投来打量的目光,但他们都毫不在意那些打量着的目光,反正在学校里时他们受到的关注也是这么多,或许早已经习惯了。
“现在还是吗?”小天狼星问,他懒洋洋地笑着。
“也许还是。”加布里埃尔没精打采地回答,又打了一个哈欠。
然后——小天狼星吻了他。他转过身来,俯下身,一手撑在加布里埃尔肩膀上方,一手捧着他的后脑,将他的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往自己的拉近。他微微侧过头,撬开对方的嘴唇和牙齿,投入得就像在把自己献给虚空中注视的神。
等他张开眼睛的时候,加布里埃尔已经坐着睡着了。
那天晚饭时间,加布里埃尔才从床上爬起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了。他慢悠悠地一个人走下楼梯,一屁股坐在公共休息室的一把扶手椅上,旁边是詹姆和卢平,彼得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而小天狼星正坐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他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谢谢您把我弄回来,大脚板。”
“我应该的。”小天狼星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让加布里埃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后来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你睡着了。”小天狼星说,“你在我…”他话音未落,旁边矫健的魁地奇运动员装作脚底一滑,精准地控制着自己身体向前栽倒的趋势,猛地一头撞在了小天狼星的胸口上,让他把后面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什么?”加布里埃尔坐直了一点,“需要帮助吗,你们?”
“他们不需要帮助,别管他们就好。”卢平说,他的衣服上有一片还没有干透的水痕,像是有谁在他喝水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呛出生命危险。
“哦…”加布里埃尔又靠回了扶手椅上。他看上去气色有点差,眼下又多了一片眼影似的乌黑。在卢平找话题和他闲聊的五分钟里他打了三个哈欠,看上去随时可能睡着。
“你要不要再去睡一觉,奥托?”卢平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说。”加布里埃尔摇了摇头,在注意到詹姆和小天狼星终于停下了在同一把椅子上毫无意义地扭打成一团后,才继续说,“我下学期要回德姆斯特朗,因为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准确来说,我这学期末就要走了。”
“你要离开了,奥托?”詹姆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加布里埃尔摇了摇头,“我…如果有机会的话。”
“那我们之间那个…”小天狼星说了一半,被詹姆又重重踩了一脚。他不动声色地将腿往反方向挪了挪,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最好是还会回来。”
“你的嗓子怎么了?”加布里埃尔问,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哑,像是足足有好几天没喝水。
“有点感冒。”小天狼星做作地清了清嗓,“我昨晚着凉了。”
一直到夜里上床睡觉,宿舍里所有人都爬上床后,小天狼星仍然背对着加布里埃尔不肯和他再说一句话。
加布里埃尔也躺了下来,但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睁着眼睛,看着面前昏暗的幔帐顶部在黑夜中的轮廓。
“……闭耳塞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床铺的另一边传来男生沉闷的声音。他毫无心理准备,下意识地一脚踹过去。没有踹到,小天狼星像一条狗一样默默地爬上了他的床。
加布里埃尔屏息着,闭上眼睛,双手紧攥在一起,没有说话。无声地暗暗期待这个难熬的夜晚里,他能早点入睡,就当旁边莫名其妙的小天狼星压根不存在。
“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小天狼星突然又一次开口了。加布里埃尔猛地睁开双眼,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小天狼星说了什么,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你说什么?”
小天狼星坐在他的床尾,夜色下他英俊的脸庞看不清晰,但是加布里埃尔仍然能感觉到,他在皱着眉盯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比夜色更浅,像是在他眼里流动着的银。他用无法拒绝的眼神看着他,里面流淌着很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向你道歉。”小天狼星说,“我承认我之前窥探了你的**,也对你不够尊重,我…是我的错。”
“那个啊…”加布里埃尔手一松,又躺了回去,“没关系,我不会原谅一个随便对我缴械的人,但是你昨天带我去玩也差不多把印象分补上了。”
“你要回去了吗?”小天狼星问,“回到你的时间点?”
“随你怎么想。”加布里埃尔说,“邓布利多教授和你说了立牢不可破的誓言吧?你答应了吗?”
小天狼星鼻音发出一声嗤笑。“答应了啊,我不在乎那个,你在乎吗?”他低沉地说,“你知道我如果答应你了就不会再告诉任何人,没有人能从我嘴里挖出朋友的秘密。但如果你希望我立一个的话,那就立吧。”
“真开心你还觉得我们是朋友。”加布里埃尔翻了个身,用杯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态度对我好一点,好吗?”
“我…”小天狼星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我…对你的秘密着了迷。”
“哦。”加布里埃尔干巴巴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又没有在对你表白。”小天狼星说,“而且你们一年没说过话了吧,谁知道他你回去以后他有没有和什么人已经结婚了。”他炙热的体温和话语里顽固的冷硬截然不同,“你喜欢黑头发灰眼睛的话,我也是。”
“闭嘴。”加布里埃尔从枕头旁边抽出魔杖,在被子底下抵住外面的小天狼星,“我会几个挺厉害的恶咒的,你想不想试一下?”
“好吧。”小天狼星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那聊点别的?”
“公平一点,来聊点你不想聊的吧。”加布里埃尔重新做了起来,直视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告诉斯内普制服打人柳的方法?”
“我没有告诉他。”小天狼星说,“是他在偷听,而我正好发现他在偷听。他要做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暂且不说斯内普。那莱姆斯呢?”加布里埃尔再也控制不住音量,“如果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杀了人,你要他怎么办?”
“从一年级开始邓布利多教授就反复强调不要靠近打人柳。”小天狼星说,他低下头,在模糊的光线里看到加布里埃尔睁大的浅蓝色眼睛,还有他浓厚的、在黑暗里并不清晰的浅色睫毛,因为恐惧和愤怒在轻轻地颤抖着。
“你的意思是如果斯内普死了就是他自己违反校规咎由自取?”加布里埃尔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这是谋杀未遂。”
“我没这么说。”小天狼星语气平静,“我的意思是,他来,或者不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看不惯詹姆,看不惯我,甚至看不惯莱姆斯和彼得,是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把让我们被学校开除,也是他自己总是想偷听我们的秘密。他如果死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该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小天狼星。”加布里埃尔深吸了一口气,“这没有那么简单,你觉得莱姆斯不会被追责,所以无所谓。但是我敢发誓,他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伤害到别人,无论那个人是谁。你不知道他…你不会知道。”
“看来至少你的时间点里月亮脸还活着。”小天狼星说,“你认识他也认识我。”
“你别把话题扯开!”加布里埃尔抓住小天狼星的睡衣领子,“你…那詹姆呢?那詹姆你有没有考虑过?”
“我没有和任何人透露我的计划。”小天狼星的语气变得阴郁,“我知道詹姆…他也许能理解我,但绝对不会支持我。我们是一丘之貉。什么人让他不高兴了,我肯定也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好过,反之亦然。”
“但他的的道德感比你高,是吗?”加布里埃尔轻轻问。
“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兴奋了,总之詹姆那天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他冲进了地道,当然,他也有被狼人杀死的危险了。”小天狼星低声地在他耳边说,“鼻涕精我无所谓,但是詹姆不能死。”
“你…“加布里埃尔怔怔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小天狼星,无论是面前这个十七对岁的,还是那个三十六岁的。他们都有一种和不明显的、但确实存在的、与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那栋房子相似的气质。
“这就是我。但如果你相信的话,迄今为止我还没有想过对鼻涕精以外的人动手。”小天狼星顿了顿,似乎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我不在乎那些,无论是别人的看法还是什么,因为我所在乎的已经足够少了,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我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恍然间,加布里埃尔听到一个更成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抬起头来,面前小天狼星那张绝对英俊的脸发生了变化。那双深邃尖锐的灰色眼睛变得空洞而无神,充满着无穷无尽的、难以忍受的痛苦;如同乌鸦羽毛般顺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头发如肮脏的杂草一般;像古罗马战士般雄健又俊美身材变得形销骨立,脸颊甚至因为长期的牢狱之灾而过分凹陷下去。他的嘴唇因静静地蠕动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我是无辜的。”
艰难的一夜时光缓缓滑过,直到凌晨,昏昏欲坠的天边终于出现一丝鱼肚白的光亮。加布里埃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吃早饭的时候,加布里埃尔把要回到德姆斯特朗的消息也告诉了莉莉。
莉莉看起来有些难过,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拒绝了和詹姆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的请求,表示自己今天想休息一下,和加布里埃尔一起散散步。
詹姆当然不会说什么。
他们停在湖边那棵山毛榉树的阴影里。就在同一棵树下,加布里埃尔、迪安和西莫曾经在一年级期末考考完后趴在那片草地上闲聊。他们一起坐在了草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聊着天。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平静的湖面上,照射在岸边,那里坐着一群低年级女生,她们欢笑着,脱下了鞋袜,把双脚浸在湖水中凉快着。
“如果永远都是六年级就好了。”加布里埃尔说,“没有五年级的O.W.L.,也没有七年级的N.E.W.T.。”微风轻轻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将几根金色和红色的发丝混杂在一起。
“是啊…”莉莉说,她把手臂枕在脑袋后面,躺了下去,“可时间不会等人,我们马上就要七年级了。”
“你已经成年了,对吧?”加布里埃尔羡慕地说,“这个暑假里就可以随意使用魔法了,老实说每年暑假我都希望他们忘记把禁用魔法通知发给我们。”
“我不能。”莉莉笑了起来,“你忘啦,我是麻瓜出生。”
“这有什么影响吗?”
“嗯…我姐姐她也是一个麻瓜,她很不喜欢魔法。”莉莉说,“我在她面前用魔法只会让她更不开心。
“好吧。”加布里埃尔也躺了下来,“但你可以偷偷用魔法保护她。”
“你说的没错,我可以用魔法保护她。”莉莉轻声说,“我是不是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再也不打算和斯内普进行任何交流了?”
“你们选择了不同的路。”加布里埃尔看着和他瞳孔颜色相近的天空,慢慢说道,“如果他还是一心想加入食死徒的话,那你们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莉莉说,“巫师世界已经动荡了7年,每一天食死徒团队都在四处残害麻瓜巫师,甚至直接残害普通麻瓜,无时无刻地计划着针对麻瓜和麻瓜巫师的恐怖袭击——也许就在我们说话当下,就有一个无辜的麻瓜被折磨致死。”
“你看到前几期的《预言家日报》了吗,莉莉?”加布里埃尔问,“魔法部下令解除‘不可饶恕咒’的部分使用限制,允许傲罗们在对抗食死徒时可以使用这些禁忌咒语。”
“以正义的名义使用与食死徒相同的策略。”莉莉的语调变得激烈,“他们还推进了司法改革,现在的嫌疑人未经审判就有可能被送进了阿兹卡班……公众不再受到法律保护,我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护自己的权利。”
“可是食死徒被要求一直戴着面具,只有伏地魔知道他们是谁。”加布里埃尔说,“这一切都乱套了。”
“这就是伏地魔故意的。”莉莉说,她暗红的长发仿佛在燃烧,“他故意保持这样的着装规范,以避免食死徒们互相看到彼此的样子,他就是要让所有人不敢再相信自己身边的任何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那天下午聊了很久。加布里埃尔曾以为自己对第一次巫师大战已经还算了解,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知道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亲人以及他几乎每个朋友的亲人,也知道食死徒用各种禁忌法术对反对黑魔王主张的巫师甚至麻瓜公开处刑,同时神秘人还招募了很多被主流巫师社会边缘化的魔法生物以制造混乱。但他仅仅是知道。
哪怕住在二十年后被当作凤凰社总部的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他也是为父母和哥哥总是瞒着自己而生气,他其实并没有好好思考过。家人把他保护得太好,而他从小更多的生活环境是已经发生过战争而变得相对和平的德国——格林德沃更关心的是巫师同胞的命运,希望在麻瓜面前曝光魔法世界的存在。
“其实我才是最自私的。”加布里埃尔想,“我甚至从来都是从众,我…我不怕死,我有勇气,但我也没有主动站出去抗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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