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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天文塔下的草坪在月光中泛着银辉,加布里埃尔的指腹下传来细微的气流拂动。他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邓布利多的长袍上———冰蓝色的星星长袍优雅地铺散在草地上,为对方进行一场即兴的洗礼。他的手依然颤抖着,但已经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邓布利多还活着——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他跪倒在邓布利多身边,几乎是趴下,校袍领口在锁骨处荡出空洞的弧度,仿佛能灌进整个霍格沃茨走廊的穿堂风。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饱经沧桑却洋溢着一种奇特宁静的脸:邓布利多的呼吸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加布里埃尔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他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他知道,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战斗还没有结束,危险依然存在,像是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此刻正值夜幕与破晓之间,有那么一瞬,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天空一端的朝阳与另一端繁星交相辉映,形成了绝妙的对比。

“教授,”加布里埃尔低声说道,逐渐恢复镇定的声音中残余着最后一丝哽咽,“我们需要离开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环顾四周。塔楼下的战斗声依然此起彼伏,魔咒的光芒在夜空中闪烁。

加布里埃尔摸向长袍口袋抽出魔杖时才发现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痉挛。三根手指的指甲盖都不翼而飞,可能是刚才躲避咒语时在地面剐蹭所致。他对着月光张开手掌,看到血液在掌纹间蜿蜒成诡异的星图。

银白色的比格犬从杖尖跃出,月光在它的皮毛上流转。守护神用鼻尖轻触邓布利多苍白的额头,转身奔向城堡时在空气中留下珍珠母般的残影。加布里埃尔慢慢直起身来,重新看向天文塔顶迸发出翡翠色的微光——那是黑魔标记在消散,但骷髅口中的蟒蛇依然吞吐着不详的雾气。

直到这个时候,加布里埃尔才觉得自己好像是跪在什么硬东西上,他低头看了看。一个奇怪的挂坠盒从邓布利多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盒盖开着,可能是掉在地上时弹开的。他捡起小盒,然后把挂坠盒翻过来:里面除了在放肖像的地方紧紧地塞了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外,别无他物。

他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一只相对大而温暖的手放在了加布里埃尔的肩膀上,是收到守护神传信后匆匆赶来的卢平。同其他人一样,他身上也有战斗后的痕迹,脸上有些许擦伤,长袍也被撕破了。

“我需要先把邓布利多送到医疗翼,”卢平嗓音像绷带般紧绷却温和,直到他抽出魔杖轻扫过邓布利多胸口时,空气中突然迸发出墨绿色的火星——那是残留的不完全的杀戮咒在与生命博弈,“这是…是谁?”

“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加布里埃尔说着,一把用自己的魔杖戳了戳那边带他们离开塔楼的飞天扫帚并将其变成柔软的毯子。卢平点点头,配合地让邓布利多躺在用漂浮咒托起的长毯上。全世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加布里埃尔感觉耳膜被灌入了滚烫的蜂蜜——那是福克斯的悲鸣穿透空间传来。

“十七岁巫师的杀戮咒..."卢平突然冷笑,他迅速站直,“我先带邓布利多去找庞弗雷女士,埃尔,你注意安全…”

“我去哈利那边帮忙!”加布里埃尔立刻说。

“…务必小心。”卢平再次重复了一遍,“食死徒已经在撤退了。”

他们就此分开。加布里埃尔向还在发出战斗声的方向跑去。他飞奔着冲向每一条空空的走廊,只听见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咚咚的心跳声。幸好他突然看到一行带血的脚印,说明至少有一个食死徒正朝着前门的方向逃去。

他又在一个拐弯处刹住脚,正好一个咒语飞过,他连忙俯身躲到一副盔甲后面,盔甲被炸烂了。他突然看见食死徒兄妹正从大理石楼梯上往下奔逃,连忙向他们施了几个魔咒,但只击中了楼梯口画像中几个戴着假发的女巫,她们尖叫着跑进了旁边的画框。加布里埃尔从被炸烂的盔甲上跳过去,听见越来越多的尖叫声和喊叫声,好像城堡里的其他人都被惊醒了……

霍格沃茨的橡木大门被炸开了,门前的石板上沾有血痕,好几个吓呆了的学生在墙边挤成一团,其中一两个还用胳膊遮住了脸。巨大的格兰芬多沙漏被咒语击中,里面的红宝石还在噼里啪啦地不停地往石板上掉……

加布里埃尔飞奔过门厅,冲进外面漆黑的场地。他依稀看见几个人影正在草坪上奔跑,从外形看是几个食死徒,以及正在对峙的斯内普和哈利。“障碍重重!”他大叫着,夜晚的凉风撕扯着他的肺,发出的魔咒奇迹般地击中了一个,那人踉跄着倒在地上,又绊倒了另一个。

直到这时,他才透过突然钻出云层的月牙的微光,看见海格的巨大轮廓。食死徒们正向这个狩猎场看守一个接一个地施着魔咒,但从巨人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强健体魄和粗厚皮肤似乎保护了海格。也许是发现了这一点,其中一个食死徒立刻改变了策略:随着一声爆破般的巨响,一个飞舞着的橙色火球四窜开来。海格的木屋着火了。

“牙牙在里面,你这个恶魔——!”海格怒吼道。

加布里埃尔听到了牙牙的狂吠声,他立刻朝燃烧的房子发射清水入泉。但随着又一声巨响,他向后炸飞了,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魔杖飞了出去。每次呼吸都像要撕裂他的肺,胸部的刺痛像火烧火燎一样,他没有一鼓作气站起来的力气,只能依稀听见海格的大喊声和更远一点地方哈利的怒吼声。

剩余几个食死徒超过地上的加布里埃尔,大笑着向外跑准备幻影移形。加布里埃尔挣扎着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寻找他的魔杖,希望能继续追击。但当他在草丛里拨开树枝摸索时,就知道已经太晚了。确实是太晚了,等他找到魔杖转过身时,只看见鹰头马身有翼兽在大门口的空中盘旋着,哈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斯内普和其他食死徒已经在霍格沃茨外幻影移形了。

“哈利,”加布里埃尔喃喃道,头还在发晕,“你还好吗?”他的声音那么虚弱,以至于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也许真的存在某种感应,哈利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两个人的手刚刚交握在一起,加布里埃尔忍不住欣慰地叫了一声,跪了下去。他的四肢都在发抖,浑身疼痛,每吸一口气都是一阵刺痛,掌心与虎口感受着哈利手上与年龄不符的粗糙和苍劲力道———哈利的手指关节向来比同龄人更突出,像是有人用魔杖将他的生长纹路匆匆刻到近第十七个年头。

“没死。邓布利多还在呼吸。”加布里埃尔说,他不知道自己将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只能看到哈利被火光镀上一层金边的脖颈从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的状态慢慢放松下来。

“你没事吧,埃尔?你没事吧?说话呀,埃尔……”也许是几分钟后,海格汗毛粗重的大脸突然在加布里埃尔脑袋上方晃来晃去,把星星都遮住了。加布里埃尔能闻到木头和狗毛烧焦的味道。他微微抬起头,看到那个巨大的身影和他肩上扛着的牙牙,于是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牙牙温热而颤抖的身体,知道它还活着。

“我没事,”加布里埃尔喘息着说,“你们呢?”

“我也没事,”哈利说。他和加布里埃尔的手还握在一起。他瘦削的面庞仿佛被十一月薄雾亲吻过般苍白,唯有那道闪电形伤疤在额际燃烧着暗红余烬,像是封印在皮肤下的古老咒语。

“我当然……那还要不了我的命。”海格同时说,双手钳住加布里埃尔的双臂把他扶了起来,力气那么大,以致加布里埃尔的双脚悬空了:过于宽松的裤管下,小腿肚因常年魁地奇训练和攀爬旋转楼梯而覆着细瘦的肌肉,奔跑时会让人想起禁林边缘那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却总能在暴雨后重新挺直的白桦树苗。海格把他放回到地上,他看到海格的脸上有几道很深的伤口,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流。

“应该继续把你房子的火灭掉,”加布里埃尔说,“刚刚太远了,我的咒语效果不明显…”

“咒语是清水入泉。”哈利提示道。

“我知道差不多是那样。”海格嘟嚷着。他举起一把冒着烟的粉红色花伞,说道:“清水如泉!”一道水柱从伞顶飞出。其他两个人也举起魔杖——此时它们像是铅做的,同时念道:“清水如泉!”三道水浇在房子上,直到浇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还不是太糟,”几分钟后,海格望着冒烟的废墟,满怀希望地说,“没有什么邓布利多摆不平的……”

一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加布里埃尔的胃里一阵剧烈的灼痛。沉默和寂静中,恐惧感在体内增长。他感觉到哈利握手的力度更大了。

“海格……”

“听到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给护树罗锅包扎伤腿,”海格悲伤地说,仍然盯着他那烧毁的木屋,“都烧成枯树枝了,可怜的小东西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到那些食死徒从城堡里跑下来,但斯内普对他们干了什么?他去哪儿了——他是在追他们吗?”

“他……”加布里埃尔清了一下嗓子,惊吓和烟雾使得他的喉咙发干,“海格,他打算杀……”

“打算杀?”海格低下头瞪着两个对他来说还是又矮又小的男生大声说,“斯内普杀人了?你在说什么,埃尔?”

“邓布利多,”哈利说,“斯内普打算杀……邓布利多。但他没有成功。”

海格呆呆地看着哈利,又将视线转向加布里埃尔,毛发间露出的那一小块脸庞一片茫然,困惑不解。

“别这么说,”海格粗声说,“斯内普打算杀了邓布利多——别说傻话。你们是怎么了?”

“我们看到的,我们两个人一起。”哈利说,“斯内普施了一个杀戮咒,但是被埃尔的变形咒挡了。然后…然后马尔福趁乱……总之,邓布利多受伤了。”

“那肯定是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计划。”海格语气笃定地说,表情混合着怀疑和同情,似乎是以为这两个孩子刚才被魔咒击中了头,现在还眩晕着说胡话呢……

“事情一定是这样的,邓布利多一定是让斯内普假装对自己施咒,然后马尔福那孬种背地使坏,所以斯内普又去追那些食死徒,”海格充满信心地说道,“我猜他是不能暴露身份。现在,把你们送回学校去吧。快,埃尔,走不动的话我来背你……”

加布里埃尔也不再试图争辩或解释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和哈利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朝城堡前进时,可以见到许多窗子里的灯都亮了。他可以清楚地想象里面的情景,大家奔走相告,描述食死徒刚刚进来的情景,黑魔标记闪耀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上空。

橡木大门敞开在他们的面前,灯光照在车道和草坪上。慢慢地,穿着睡衣的人群疑惑地走下楼梯,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寻找在夜幕中逃走的食死徒留下的痕迹。然而加布里埃尔的眼睛却紧盯着那座最高的塔楼下的空地,邓布利多曾经一动不动躺着的地方。

“埃尔,哈利。”

直到加布里埃尔茫然地穿过人群,从空气中飘来了一丝花香,这才意识到是金妮一直在带着他和哈利往城堡里继续走。他们走上台阶,进入门厅。一张张面孔在哈利视线边缘晃动,人们盯着他们,窃窃私语,惊愕迷茫。他们向大理石楼梯走去,格兰芬多的红宝石散落在地上,闪耀着血滴一样的红光。

“我们去校医院。”金妮说。她看起来很憔悴,但依然很漂亮:她的美不是肖像画里凝固的端庄,更像打人柳在暴雨中抽芽的枝条——带刺的、蓬勃的、随时准备把预言家日报摄影师撞进泥潭的鲜活。

“邓布利多怎么样了?”哈利立刻问。“他在哪里?”

“他…他还活着。我们先去集合,这是麦格的命令,”金妮说,“大家都在那里,罗恩,赫敏,卢平和其他所有的人——”

“金妮,还有谁死了?”哈利突然说。

“什么?”加布里埃尔猛地转头,“我离开的时候不还都…”

“没,我们之中没有人死。”金妮说,然而,她的嗓音有点异样。

“比尔怎么样了?”加布里埃尔问,他把声音放得很低。

“他…他只是——伤得很重。芬里尔·格雷伯克袭击了他。庞弗雷夫人说,他不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金妮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我是说,芬里尔·格雷伯克是狼人,但他当时没有变成狼形。”

他们到了校医院,推开门,可以看见纳威躺在门口的一张床上,明显是睡着了。罗恩、赫敏、卢娜、迪安、西莫、唐克斯和卢平围在最里面的一张床边。听到开门声,他们都抬起头。

庞弗雷女士正在用金针刺入比尔肿胀的面颊。狼毒在伤口中翻涌,形成蛛网状的黑色血管。接着,她又用一种刺鼻的绿色药膏擦拭他的伤口。

“这些伤口…有可能彻底恢复吗?”加布里埃尔问道。

“应该是不可能。毕竟没有魔咒可以治疗这些伤口,”庞弗雷夫人说,“我已经试过我知道的所有魔法,没有一种可以治愈狼人咬的伤口。”

“但他不是在满月时被狼人咬的呀?”罗恩说,他低头凝视着他哥哥的脸,好像能用目光使他的伤口愈合似的。韦斯莱们红发如同被施了火焰熊熊咒,在光下迸发出火蜥蜴般的橙红色光芒。“芬里尔·格雷伯克没有变成狼形,所以比尔肯定不会变成一……一个真的……”

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卢平。

“对,我想比尔不会变成真正的狼人,”卢平说,“但并不是说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些是带魔咒的伤口。它们不可能彻底愈合,而且——而且比尔今后可能会有些狼人的特征。”

“邓布利多也许会知道怎么办,”罗恩说,“比尔是听从他的命令迎战那些疯子的,邓布利多要对他负责,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他会醒来的,对吗?”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听起来接近哀求。

“邓布利多呢?”哈利问,“他不在医疗翼吗?”

“他被转送到圣芒戈了,米勒娃正在与治疗师进行交接。”卢平说,“他…他不一定能熬过去。”他说着瘫坐在比尔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加布里埃尔从没见卢平失控过,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体面的**,他转过身,却撞到了迪安的目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克斯低声问,“马尔福怎做到施杀戮咒击中他的?”

“斯内普先动手了,”哈利说,“我和埃尔当时在场,亲眼看到的。我们一起回到天文塔,因为黑魔标记就在那儿……邓布利多病了,他很虚弱,但我想,当我们听到有人跑上楼来时,他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圈套。邓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穿着隐形衣——然后马尔福从门口进来,缴了他的武器——”

赫敏猛然捂住嘴巴,罗恩叹息着,卢娜的嘴唇在打颤,迪安双手死死握成拳。

“——埃尔混进来了,为我解了束缚,但更多的食死徒上来了——然后斯内普——斯内普下了手,阿瓦达索命咒。埃尔变形了一只老鼠挡掉了那个死咒,我把斯内普的魔咒缴了——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尔福动手了。”哈利说不下去了。

麦格教授突然推门走进病房。“莫丽和亚瑟正向这边赶来,”她说,“邓布利多已经到圣芒戈了。魔咒伤害科负责,主治治疗师正好是霍伯特,我们的人。”

“埃尔!”卢卡斯紧跟在麦格教授身后,迅速冲进了医疗翼。见到哥哥的加布里埃尔欣喜若狂,跑过去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卢卡斯一把将他抱起,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转起圈来。哪怕这个动作对于已经快要成年的加布里埃尔来说显得不合体而有些滑稽,但他全然不在乎,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抛诸脑后。他紧紧回抱住哥哥。

“这都是我的错,”短暂地沉默后麦格教授突然说道。她看上去不知所措,双手拧着湿乎乎的手帕,“是我的错,是我让弗立维晚上去叫斯内普的,我还请他来帮我们!如果我没有通知斯内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可能不会加入到食死徒那边。我认为在弗立维告诉他之前,斯内普并不知道食死徒在这里,不知道他们会来。”

“不是你的错,米勒娃,”卢平肯定地说,“当时我们都需要更多的帮助,知道斯内普会来我们挺高兴的……”

“那么他到了之后,是直接加入食死徒一边的吗?”哈利问道,他想知道斯内普奸诈和罪恶的每一个细节,拼命搜集更多仇恨他的理由,发誓要报仇。

“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发生的,”麦格教授心烦意乱地说道,“一切都令人迷惑……邓布利多说他要离开学校一会儿,让我们在走廊巡逻以备不测……莱姆斯、比尔和尼法朵拉都加入进来了……于是我们一起巡逻。一切似乎都很平静。所有通往校外的秘密通道都被堵住了,我们知道没有人可以飞进来,进入城堡的每一个入口都罩着强力的魔法。我仍然没有弄明白食死徒是怎么进来的……”

“我知道,”哈利说,他简单地说了那一对消失柜组成的魔法通道,“所以他们是从有求必应屋里溜进来的。”

“是我搞砸了,哈利,”罗恩沮丧地说,“我们照你说的做了,检查了活点地图,没有看到马尔福在上面,我们想他一定在有求必应屋,所以我、埃尔、金妮和纳威就跑过去守在那里……但是却让马尔福给溜过去了。”

“我们守了一个钟头,他从那个屋里出来了,”金妮说,“他独自一人,抓着那只恶心的枯手——”

“他的‘光荣之手’,”加布里埃尔说道,然后从口袋里翻出那只最后被他用飞来咒从马尔福手上夺来的魔法道具,“只有拿着它的人才能看见亮光,记得吗?”

“不管怎样,”金妮接着说,“他一定是在检查食死徒溜进来是否安全,因为他一看到我们就向空中扔了秘鲁进口的隐身烟雾弹,顿时漆黑一团——我们试了所有的办法——荧光闪烁,火焰熊熊,但没有东西能穿透那一片黑暗。”

“我们只好从走廊里再摸索着出来,同时还听到有人从旁边冲了过去。很显然是因为马尔福有光荣之手,可以看见并引导他们,但我们不敢施任何魔法或抛出任何东西,怕击中自己人。当我们走到一个有灯光的走廊时,他们都跑光了。”

“幸运的是,”卢平嘶哑地说道,“埃尔想到了用守护神传递信息,我们立刻去八楼找他们,没有让食死徒在时间上占到太多先机。几分钟后我们发现那些食死徒正在奔向天文塔。马尔福显然没有料到有这么多人放哨,他似乎很快就用完了他的隐身烟雾弹。战斗爆发了,他们分散开来,我们上去追击。一个叫吉本的食死徒却突围跑掉了,朝着塔楼的楼梯奔去——”

“去放出黑魔标记?”哈利问道。

“对,肯定是这样,他们准是在离开有求必应屋前就安排好的,”卢平说,“但我想吉本不愿意一人待在那里等邓布利多,因为他又返回楼下加入了战斗,结果被一个没打到我的杀戮咒击中了。”

“罗恩在和埃尔、金妮、纳威一起盯着有求必应屋,”哈利转向赫敏说,“那你在——?”

“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外面,是啊,”赫敏轻声说道,她的眼眶里泪光闪耀,“和卢娜、西莫还有迪安一起。我们在外面待了很久,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活点地图在罗恩那儿……将近午夜的时候,弗立维教授闯进地下教室,他大叫着城堡里有食死徒,我想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和卢娜在那里,他直接冲进斯内普的办公室。我们听到他说斯内普必须和他一起回去帮忙,然后听到一声响亮的重击声,斯内普奔了出来。他看到了我们,然后——然后——”

“什么?”哈利催促着她。

“我真是太蠢了,哈利!”赫敏用尖细的声音小声说,“他说弗立维教授瘫倒了,我们应该进去照看,而他去——而他去帮助迎战食死徒——”

她羞愧地捂着脸,从指缝里接着说下去,所以声音有点发闷。

“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想看看能不能帮助弗立维教授,只见他昏迷在地板上……现在看来很明显,一定是斯内普对弗立维使了昏迷咒,但我们当时没有意识到,哈利。我们没意识到,我们竟然让斯内普走了!”

“但好在我们认为留下两个人看着弗立维教授就够了,我和西莫决定去跟上斯内普。”迪安说,“但是他已经走很远了,所以我们没法拦住他。他上了楼,找到了你们战斗的地方,我只能一直大喊来提醒你们斯内普过来了。”

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同时看见斯内普顺着大理石楼梯往上跑,黑色的长袍像往常一样在身后飘动着,边跑边从袍子里抽出魔杖。

“不是你们的错,”卢平肯定地说,“如果你们没有听从斯内普的话闪开或者在半路强硬将他拦住的话,他可能已经杀了你们”

“那个时候我们遇到麻烦了,我们正处于下风。”唐克斯小声地说,“吉本倒下了,但其他食死徒似乎要血战到底。纳威受了伤,比尔遭到了芬里尔·格雷伯克的猛烈攻击……当时漆黑一团……魔咒四处乱飞……那男孩马尔福不见了,他一定是溜了,顺着楼梯上了塔楼……埃尔第一个发现了他,跟着冲了过去,然后更多的食死徒跟在他们后面,其中有人施了一个魔咒封住了他们身后的楼梯……纳威直冲过去,被弹向了空中——”

“除了埃尔在楼梯被封前已经通过外,魔障形成后我们再没有人能够突破,”罗恩说,“那个大块头食死徒仍然朝着四周乱施魔咒,从墙上反弹回来的魔咒都差一点儿就击中了我们……”

“然后斯内普出现了,”唐克斯说,“然后他又不见了——”

“我听到迪安的声音,也看到斯内普冲着我们跑过来,但是恰好那个大块头食死徒的一个魔咒打来,我躲开魔咒后,斯内普人就不见了。”金妮说。

“我看到他直接跑过了那道魔障,好像魔障不存在似的。”卢平说,“我试图跟在他后面冲过去,结果和纳威一样被扔到了空中……”

“他肯定熟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魔咒,”麦格轻声道,“毕竟——他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师……我当时想他是忙着去追赶逃上塔楼的食死徒……”

“他是,”哈利狂怒地说,“但是他是追去帮助他们,而不是阻止他们……我敢打赌有黑魔标记才能通过那道魔障——”

“等他下来之后,嗯,当时大块头食死徒恰好施了一个魔咒,砸下来半个天花板,也把挡着楼梯口的魔障给破了,”卢平说,“我们——我们中间还没倒下的都冲上前去。这时斯内普和那男孩出现在灰尘之中——显然,我们谁也没有攻击他们——”

“就让他们通过了,”唐克斯用空洞的声音说道,“我们以为他们正被食死徒追赶——接着,别的食死徒和芬里尔·格雷伯克回来了,我们又打了起来——我好像听到斯内普喊了一声,但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

“他大叫道:‘结束了’,”哈利说,“就是说,马尔福和他完成了他们要做的事。”

医院的门突然被撞开,大家都吓了一跳。韦斯莱夫妇大踏步走进来,芙蓉紧跟在后面,她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恐惧,苍白的皮肤下隐约流动着淡青脉络,像雪地里蜿蜒的常春藤。

“莫丽,亚瑟——”麦格教授急忙跳起来跟他们打招呼,“我很抱歉——”

“比尔,”韦斯莱太太轻声道,她看到比尔血肉模糊的脸后,疾步从麦格教授旁边走过,“哦,比尔!”

卢平和唐克斯迅速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让韦斯莱夫妇走近床边。韦斯莱太太弯下身,轻吻着儿子血染的额头。

“你是说芬里尔·格雷伯克攻击了比尔?”韦斯莱先生担忧地问麦格教授,“‘芬里尔·格雷伯克当时没有变成狼形’?这是什么意思?比尔会怎么样?”

“可能会有一些变化,亚瑟,”卢平说道,“这种情况很少见,可能很特殊……我们还不知道他醒来后会变得怎样……”

韦斯莱太太从庞弗雷夫人手中拿过那个难闻的药膏,开始往比尔的伤口上涂抹。

“那么邓布利多……”韦斯莱先生问道。

当麦格教授点头时,加布里埃尔察觉金妮走到了他身边,她眯起眼睛盯着芙蓉,后者正低头凝视着比尔,脸上一副惊呆了的表情,血色正在漫上她的双颊,恍若晨光穿透洛可可玫瑰窗投下的幻影。

“希望邓布利多能彻底恢复。”韦斯莱先生轻声道。

但韦斯莱太太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儿子。她开始抽噎,眼泪滴在比尔满是伤痕的脸上。“当然,长相并不重要……这并不真——的重要……但他一直是个英俊的——孩子……一直很英俊……他本来打——算要结婚的!”

“什么意思?”芙蓉突然大声地说道,“你是什么意思,他本来打算要结婚的?”

韦斯莱太太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很是惊讶。

“我——只是说——”

“你认为比尔不再想和我结婚了吗?”芙蓉质问道,“你认为,因为这些伤口,他就会不爱我了?”

“不,我不是那——”

“他不会的!”芙蓉说,同时挺直了腰,把银色的长发向后一甩——长发并非静止地垂落,而是如同被月光施了咒语般在肩头流动,泛起珍珠母贝似的光泽。“一个狼人是阻止不了比尔爱我的!”

“嗯,对,我也相信,”韦斯莱太太说,“但我想可能——考虑到他——他——”

“你认为我会不想和他结婚?或者你希望我不想和他结婚?”芙蓉说,鼻翼翕动,“我只是在乎他的长相吗?我认为我一个人的美貌对我们俩来说已经足够了!所有这些伤疤说明我的丈夫是勇敢的!我来!”她气势汹汹地加了一句,一边推开韦斯莱太太,从她手中抢过药膏。

韦斯莱太太跌到了她丈夫身上,看着芙蓉大把地给比尔抹着药膏,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没有人说话。加布里埃尔动都不敢动,像所有人一样,他等待着一场火山爆发。

“我们的穆丽尔姨妈,”停了很久之后,韦斯莱太太说,“有一个很漂亮的头冠——妖精做的——我相信我能说服她借给你在婚礼上用,她很喜欢比尔,你知道。那头冠戴在你头发上会很美丽的。”

“谢谢你,”芙蓉生硬地说,“我相信会很美丽的。”下一秒,两个女人都哭了出来。

不出加布里埃尔所料,公共休息室里挤满了人。当他们爬进肖像洞口时,公共休息室里变得鸦雀无声。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换眼神,径直穿过房间,走进了通往男生宿舍的门。

罗恩先他一步回到了房间,仍然穿得很整齐,坐在床上。加布里埃尔也坐到自己的床上,他们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十几分钟后,哈利也回到了宿舍。

“他们在讨论关闭学校。”哈利说。

“卢平说他们会的。”加布里埃尔说。

停顿了片刻。

“对了,哈利,”加布里埃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挂坠盒递给对方,“从邓布利多口袋里掉出来的,我猜它应该挺重要的。不过它掉出来的时候就自己打开了,但我没有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把宿舍的空间留给哈利和罗恩。

在加布里埃尔离开宿舍的时候,还能听见罗恩放低了声音,好像旁边的家具会听到似的,“你们找到一个?你们拿到了一个魂器?”

加布里埃尔不知道魂器是什么,也不好奇哈利的回答。所有发生在黑湖周围的一切,现在都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他走回公共休息室,把自己塞在了迪安和西莫中间。西莫立刻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肩膀,迪安则让他的头可以靠在自己肩膀上。他们三就那样坐在那里,突然觉得世界寂静无比。

加布里埃尔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到很高兴,因为这一刻的清醒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所有的课程都暂停了,所有的考试都推迟了。随后的两天里,有些学生被他们的家长从霍格沃茨匆匆接走了——邓布利多生死不明躺在圣芒戈的第二天早晨,帕瓦蒂孪生姐妹没吃早饭就走了,扎卡赖斯·史密斯也跟着他那趾高气扬的父亲离开了城堡。西莫的母亲也来了,她几乎是强硬地要求西莫跟她回家。

西莫自然是断然拒绝了跟他母亲一起回家,他因为没能看住斯内普的事情内疚了很久。他和母亲在门厅里扯着嗓子吵了一架,直到他母亲同意他留下来和朋友告别,争吵才算结束。

斐尼甘夫人和加布里埃尔两年前见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依然留着淡黄色长直发,有着高高的颧骨和方颌,但脸部没有多余的肉增加赘余感,看起来聪明甚至有点刻薄。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儿子逐渐棱角分明的脸,又点了点头。

西莫后来告诉加布里埃尔和迪安,他母亲和许多其他家长一样,在考虑是否永久性地将孩子从霍格沃茨带走,再也不回来上课。邓布利多的事情让家长们对曾经号称为“全英国巫师界最安全的地方”的霍格沃茨丧失了部分信心。

加布里埃尔每天到校医院探望两次。纳威已经出院,比尔还在那里继续接受庞弗雷夫人的照料。他的伤疤还是那么触目惊心。说实在的,他现在的模样跟疯眼汉穆迪很有几分相似,幸好他的眼睛和双腿还完好无损,不过他的性格似乎一点儿没变。惟一有所改变的,是他现在突然酷爱吃煎得很嫩的牛肉了。

“……幸亏他要跟我结婚,”芙蓉一边帮比尔把枕头拍得松软一些,一边高兴地说,“因为英国人总是把肉煎得太老,这话我说过好多遍了。”她看上去依然美丽非凡,有种执拗的美感,甚至还多了一些恋爱中少女那种细腻敏感别扭青春气息。

第二天,加布里埃尔一早起来收拾行李。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将在老时间。他来到楼下,发现礼堂里的气氛非常压抑。每个人都表情凝重,而且似乎谁也没有多少食欲。

那边斯莱特林的餐桌上,克拉布和高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虽说两人都是身材粗笨的大小伙子,但是中间少了马尔福那苍白瘦长的身影,少了马尔福对他们发号施令,他们俩显得特别孤单。加布里埃尔从未如此憎恨着马尔福,他的仇恨另一半仍集中在斯内普身上。他没有忘记在塔楼顶上马尔福的声音里流露出的恐惧,也没有忘记在另外几个食死徒赶到之前,马尔福的魔杖已经垂落下去。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马尔福为什么会突然重新举起魔杖试图去杀死邓布利多,哪怕伏地魔以杀害他和他的父母相威胁,但明明邓布利多已经答应了庇佑…更何况,马尔福家现在的处境难道不是他们最初自己的选择导致的吗?这明明是他们作茧自缚。

他没有再想下去。礼堂人群差不多已经散光了。

“如果霍格沃茨没有停办,你们下学期还会来吗?”西莫问道。

“我不确定。”加布里埃尔说,“你们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希望能帮的上忙。”

“我也不确定,我…别忘了,我是麻瓜出身。”迪安笑着耸了耸肩,“战争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政府也会被控制。总之,一旦打起来我们这种人会死在最前面,也许我应该藏起来。”

“事实上,战争已经开始了。”加布里埃尔轻声说,“巨人袭击英国西部地区可以算是第一场公开战斗。我们想后退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考虑了。

“…”西莫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将这个动作重复了几遍才发出声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们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是的。”迪安点了点头,“不过看起来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呢。”

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交叉相握,尽管种种的一切,尽管等待他们的是一条漆黑而曲折的道路,尽管他们都知道最后——不管是一个月、一年、或是十年之后——这场与神秘人之间的战争也许都不会停下,可是想到他们仍然可以一起享受最后一个黄金般的平静日子,就感到心情无比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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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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