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微风抽打窗棂,加布里埃尔把手指贴在滚烫的茶杯上。漏居的厨房弥漫着肉桂和丁香的香气,炉火在铜壶下噼啪作响,明明正值夏季却怎么也驱不散他后颈的寒意。
在这昏暗的新凤凰社总部,桌子周围聚集着凤凰社的部分成员们。会议已经步入尾声,火焰从壁炉中跳跃出来,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爆裂声,微弱的光线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使他们的神情显得更加严峻。尽管此时没有人开口,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仿佛每一秒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准备。今天的会议与以往不同,事情变得更加严肃——而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决定未来的命运。
莱姆斯·卢平站在桌旁,拿着一张羊皮纸,眼睛紧盯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计划细节。他的表情深沉,似乎这张纸上的内容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在他旁边的是疯眼汉穆迪。疯眼汉留着一头长长的花白头发,鼻子上缺了一大块肉。此刻正眯起两只不对称的眼睛盯着加布里埃尔:如果和他足够熟悉就能发现,这是他被逗笑的前兆。他的一只眼睛又小又黑,目光明亮,另一只眼睛则又大又圆,闪烁着电光般的蓝色——这只带魔法的眼睛能够看穿墙壁、房门和穆迪自己的后脑勺。
“德文特也总算要成年了,嗯?”他粗声大气地问道,“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参加凤凰社会议,而不是蹲在门口偷听了,是不是很开心?”
“我才没有蹲在门口偷听呢。”加布里埃尔不满地偷偷皱了皱眉毛,他指尖的枫糖浆在烛光里闪着琥珀色光泽。再过一周他就要成年了,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允许在凤凰社的会议时间里坐进被当成会议室的客厅里。
赫敏抓着羽毛笔随时准备记笔记的右手立刻用力给了加布里埃尔一击。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麦格教授开口,声音沉稳。她的眼睛扫过每一张紧张的面孔,脸上没有一丝犹豫。“伏地魔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知道我们的每一个行动,掌握着我们可能的每一个步骤。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明目张胆地行动,也不能再依赖旧有的策略。”
“我们不得不放弃让疯眼汉要来带哈利随从显形的第一套方案,皮尔斯·辛克尼斯大动干戈,给我们带来了很大麻烦。”亚瑟·韦斯莱点了点头,“他把许多做法都归为犯法行为,抓住就要坐牢,比如:让那栋房子跟飞路网连接,在那里放一个门钥匙,或者幻影显形进进出出。还说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哈利,为了不让神秘人抓住哈利。”
“纯属无稽之谈,他所做的实际上是阻止哈利安全地离开那里。”弗雷德翻了个白眼。
“而且哈利还没有成年…”唐克斯指出,那一头尖钉般的短发此时是一种鲜艳夺目的粉红色,有些凌乱地翘着。
“踪丝,踪丝!”疯眼汉不耐烦地说,“但我们不能等踪丝消失,因为他一满十七岁,就会失去莉莉·波特带给那栋房子的全部保护。”
“所以我还是支持前面蒙顿格斯提的方案。”小天狼星一边说着,一边用银勺敲了敲裂口的瓷杯,卷曲的黑发在耳后晃荡。他新换的墨绿长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还未消退的魔咒灼痕——上周与食死徒混战留下的纪念品。“利用复方汤剂制作出多个版本的‘哈利·波特’,再加上伏地魔不可能知道哈利准确的离开时间。”
蒙顿格斯正趴在小天狼星对面的位置上呼呼大睡。他是一个一个胡子拉碴、身穿一件破烂外套的矮胖子,又长又乱的姜黄色头发使他看上去像一只短腿猎狗那样愁苦。
“复方汤剂能让饮用者短时间内变得与哈利无异,多个哈利同时出现,那么伏地魔就无法确认哪个才是真正的哈利。”赫敏读了一遍自己在会议时记下的笔记,微微皱起眉,语气中带着怀疑的色彩,“但小天狼星,你认为多个哈利能迷惑伏地魔?他可不是个容易上当的人。”
“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让伏地魔迷惑。”卢平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桌上那些用毛笔写下的计划草稿上,“就像小天狼星说的那样,我们有一个优势,就是按理来说食死徒那边不会知道哈利的转移时间。不过,我们的对手是神秘人,光指望他把日子搞错是不够的;他肯定会让两个食死徒在这个地区的上空巡视,以防万一。所以,我们还是需要需要做一些安保措施以防万一。我们需要的是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给自己创造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多个哈利——多个分身,能够让伏地魔的眼睛和耳朵忙得不可开交。”卢卡斯说,“每个哈利采用不同的出行方式,去不同的目的地。我们可以对所有看上去像是我们准备藏哈利的地方,或者和凤凰社有某种联系的房屋都采取保护措施。”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精确计算每一个细节。”金斯莱说,他还是黑皮肤、秃脑袋的打扮,声音低沉、缓慢,一边耳朵上戴着一只金环,“如果其中一个哈利出现问题,其他的也会随之暴露。”
“如果伏地魔察觉到不对劲,他很可能会集中力量攻击所有的波特———我认为每个波特旁边还应该配一个保卫者。不过,伏地魔不会直接杀死波特,但他一定会杀死其他人。”穆迪的眼睛闪烁着警惕。
“嗯…我们只能使用飞天扫帚和夜骐,因为只有它们是踪丝无法探测的,因为不需要念咒语,对吧?”加布里埃尔总结道,“所以那天将有多个哈利·波特同时在天上飞,每个都有人陪伴,每一组都飞往一处不同的安全房屋。”
“同时每个‘哈利’必须时刻保持独立性,避免一旦其中一个暴露,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斯多吉·波德摩说,他长着一头厚厚的稻草色头发和方下巴。
一位头发乌黑、面颊粉嘟嘟的女巫将手托住了自己的侧脸,“简直就像是在玩一场致命的游戏。我们要确保每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加布里埃尔记得她的名字是海丝佳·琼斯。
“而且复方汤剂的效果并非无懈可击,必须对它有充分的了解和掌控。”比尔指出,“我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不太擅长变身或者飞行,可能会暴露出破绽。”
“我们还需要确定人数。”卢平沉思道。“多少个哈利是最优选?”
每个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会议室里响起了低沉的讨论声,每个人都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与潜在风险。多个哈利的方案,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战术,它意味着他们必须在紧张与危险的边缘走钢丝,任何一步走错,都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克利切(被小天狼星命令暂时到陋居来帮忙)端着滋滋冒泡的黄油啤酒出现时,加布里埃尔和韦斯莱双子正倒在翻倒的沙发垫上大笑。
乔治转身从斗篷内袋掏出一个扎着金丝带的盒子,"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新产品!这可是真正的巧克力,不是原来那种会咬人的糖果。"
加布里埃尔笑着接过盒子时。包装纸自动剥落,露出十二只镀金边的巧克力蛙。最上面那只突然弹跳起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变成银白色天鹅,翅膀扇动的气流里飘着浓浓的巧克力香气。
“很成功的变形咒。”他点评道,“不过我还是会先拿一个给罗恩试吃。”
“我还以为你会先拿给你的塞德吃尝尝呢。”弗雷德眯起一只眼睛。
“今天魔法部给他排了活,所以他才缺席了会议。”加布里埃尔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怎么?”
路过沙发的穆迪对着自己专属的弧形酒壶喝了一大口,那只电光蓝色的魔眼斜过来望着这三个吵闹的家伙。“两个红发韦斯莱,”短暂地停顿,那双眼睛又从双胞胎的脸上看向了加布里埃尔,“还有德文特。熟悉的组合。”
“什么意思?”弗雷德转向穆迪的方向,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们不知道?”穆迪声音低沉地说,“莫丽的哥哥们,你们的小舅舅,费比安·普威特以及他的双胞胎兄弟吉迪翁·普威特和德文特是很好的朋友。啊,这个德文特是指你爸爸。”他又看了加布里埃尔一眼,“不过你叔叔布莱恩和他们的关系也不赖。”
“费比安·普威特和吉迪翁·普威特?”加布里埃尔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名字,“我记得当初你给我和哈利看的最初的凤凰社的照片上有他们。你说他们…”
“是啊,他们都是初代凤凰社成员,”穆迪说,“ 动用了五个食死徒才将普威特兄弟杀死,他们战斗得英勇顽强……且战且退,且战且退……布莱恩·德文特就在他们旁边,现场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曾经奋力反抗过,但最后还是死无全尸。安东宁·多洛霍夫就是因参与残杀他们而被定罪。”穆迪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加布里埃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伤痕累累、坑坑洼洼的脸。
“妈妈没和我们说过这些。”乔治轻声说,他耀眼的红发和蓝度惊人的眼睛像是抱住了六点的海边落日,“我们只知道弗雷德和我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这他们。”
“莫丽应该告诉你们的。”穆迪皱了下鼻子,“霍伯特当初没有加入凤凰社,所以在会议上不用担心被他们三吵得人头疼。啊,当时还有波特和布莱克一起起哄,每一次开会都像一场闹剧。”
加布里埃尔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难怪我第一次去陋居的时候发现我爸爸好像认识韦斯莱太太。”
“是啊,他们可不要太熟了。”穆迪耸了耸肩,“当初霍伯特不加入凤凰社的原因就是圣芒戈作为中立也许能更好的救人、救更多的人,结果最好的朋友普威特兄弟压根没撑到送进医院,亲弟弟布赖恩也走得壮烈…你们那时候还太小了,你们不明白。上次食死徒的人数是我们的二十倍,他们是把我们一个一个地干掉的……
乔治抬手揽住了加布里埃尔,弗雷德也做了同一件事。穆迪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这和上次不一样。虽然邓布利多还没有醒来,但现在凤凰社的组织更加严密,我们有了一个有利的开端,知道伏地魔打算做什么——听着,我没法保证不会有人受到伤害,谁也不可能保证这一点,但我们的情况比上次好得多。”
决定参与哈利转移计划的具体人员花了比提出计划更多的时间,也产生了更多的争吵。最后定下除了哈利本人以外的六个假哈利和七个保镖共13个人时,几乎所有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25号生日。”加布里埃尔得意地说,浅蓝色的眼睛像是世界上最小最深邃的海洋,“赶在27号前成年了。”
“真厉害。”罗恩点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两百大寿了。”
加布里埃尔若无其事地反击,“是啊,希望不要到下次唐克斯再错把你当成衣帽架挂围巾时,其他人才意识到你的身高已经快要超过海格做的榭寄生拱门了。”
卢平的表情看起来是有一个微笑正在酝酿,但由于身处疯眼汉穆迪的视线范围内,还是选择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这几天都尽量多和自己的搭档练习一下。”穆迪大吼道,“互相多了解一下彼此的战斗习惯!要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在高空直接对上食死徒,那么在等来援助前你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时刻保持警觉。”
加布里埃尔老实地安分下来,挪到穆迪身边坐好:穆迪正是他本次行动的搭档。
“不用害怕,德文特。不管我们可能碰到哪些食死徒,他们的目的都抓住波特,而不是杀死他。邓布利多总是说神秘人想要亲手结果波特。所以你变成波特后是不会被直接死的,更何况我也一定会保护你。”在训练了一个多小时后,穆迪说,语气非常冷静,“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与敌人对抗时,往往首先使用强力的防御性魔法,再寻找机会开始反击。比起躲避我更讲究实际战斗技巧,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能采取一些极端手段。”
“我知道了。”加布里埃尔点点头,“我…我喜欢用变形术进行抵挡。”
“好家伙,等邓布利多醒了你可以向他好好学几招。”穆迪拍了拍加布里埃尔的肩膀,差点把对方从椅子上推下去。
“不要怕他,埃尔!”不远处的唐克斯把脑袋探过来,插话道,“你知道的吧,我在傲罗部门就是在阿拉斯托的手下工作,他教会了我很多有用的东西。他就是不肯用用更温和的方式训练新人。”她嘴里的泡泡糖在穆迪将《常见黑魔法袭击模式》往她那个方向砸去时"啪"地炸开,粉红色糖浆溅在空中,发梢泛起晚霞般的橙红。唐克斯的搭档罗恩正坐着旁边,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
没错,唐克斯是个挺出色的傲罗,但与此同时,她年纪轻轻,做事有些毛手毛脚,还带着一种挺奇怪的幽默感。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严肃的穆迪就把这个并不总是那么严肃的姑娘当成自己的得意门生了。加布里埃尔记得在第一次来到凤凰社总部的时候,赫敏、罗恩和自己就对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专注!”穆迪的梣木魔杖重重敲打黑板。老傲罗的魔眼在眼眶里转了大半圈,突然定住。加布里埃尔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把笔记折成了天鹅船,正载着巧克力蛙在墨水池里航行。
“我已经把所有细节都背下来了,”加布里埃尔赶紧解释。
穆迪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二十年前某个雪夜的记忆突然刺破黑暗——刚刚加入凤凰社小天狼星也是这样,把《魔法防御理论》叠成纸鹤偷袭詹姆的后颈。他粗粝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左脸的爪形伤疤,那是为掩护莉莉转移时被狼人划伤的。
羊毛毯上的补丁突然开始唱歌。几个人同时转过头去,看着那几块粉蓝色菱形布料正用罗恩的声音哼唱《一锅火热的爱》。弗雷德虽然立刻把魔杖藏到背后,但还是被穆迪抓了个正着。
“今天要不然先到此为止吧。”穆迪有些无奈地说,“记得要加紧练习。”
“我们今天确实该休息了,加上会议时间已经忙碌了六七个小时。”另一侧方向的卢平点了点头。他衣袖滑落时露出的疤痕在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忽隐忽现,像阴雨天的闪电。唐克斯忽然走过去抓住他不算健壮的手腕。女巫温暖的指尖抚过那些凸起的伤痕,如同抚平羊皮纸卷的折痕。
加布里埃尔和罗恩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穆迪的魔眼嗖地一转,从脑袋一侧盯着那对男女,手上的酒壶微微倾斜。普洱茶的倒影里,年轻傲罗和狼人的手上各有一枚戒指在闪闪发光。此刻唐克斯的卷发正从雾灰变成紫罗兰色。
“等等!”加布里埃尔忍不住大叫,“你们结婚了?”他和罗恩同时转头看看唐克斯,又看看卢平。
“是啊,不过我们没有办仪式。我们暂时不打算声张。”唐克斯兴高采烈地说,加布里埃尔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头发颜色鲜艳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太棒了,祝贺——”
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响亮了,以至于在隔壁训练的赫敏顶着她那头像是被施了倒挂金钟咒的栗色云团般的蓬乱鬈发走了过来,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她的表情和嗅到喜欢气味的狐獴没什么区别,正警觉地支棱起毛茸茸的尖端。“祝贺什么?”她问。
唐克斯跳起来,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朝所有人晃动着她戴着戒指的左手。
这下子轮到赫敏尖叫起来。在她身后以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太太为首的一批人正试图挤赢其他人,先进到房间里,也全都发出来惊喜的高呼。
莫丽·韦斯莱的魔杖在炖锅上方画出焦虑的螺旋。当第十四个金边餐盘浮上橡木桌时,自动削皮的土豆突然集体跳进盐水桶——它们受不了女巫指尖渗出的颤抖魔光。明天就是转移哈利的日子了。
“吃。”这个单词被她念成某种防御咒。糖浆馅饼自动裂成等份,热腾腾的肉汁在盘底汇聚成霍格沃茨地图。罗恩的叉子还没碰到约克郡布丁,那些酥皮突然变成游走球大小,追着他的鼻子满屋飞窜。他愤怒地回过头去看,果不其然他的双胞胎哥哥在背后举着魔杖,加布里埃尔靠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手腕关节突起的弧度让魔杖看起来像插在瞭望塔上的火炬。
金斯莱的汤匙沉进洋葱汤。浓汤表面浮现出他自己的倒影,手腕轻抖,撒落的黑胡椒立刻将画面搅碎。“莫丽,你的牧羊人派里加了什么?”穆迪的魔眼穿透三层酥皮,盯着发光的金色馅料。
“是百里香。”女巫用围裙擦掉铜锅边缘的占卜焦痕。
芙蓉把柠檬雪宝推到比尔面前,比尔回以温柔的目光。在他们对面座位上的金妮偷偷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把自己面前的布丁展示给赫敏看,"嘿,布丁在哭。"果然,颤巍巍的奶冻表面正渗出覆盆子色的泪珠,赫敏很感兴趣地把自己的那份布丁拉近,这个动作让整盘约克郡布丁恢复原状,与此同时罗恩的鼻子终于摆脱了酥皮的追击。
挂钟的布谷鸟第九次探出头报时,莫丽突然挥动魔杖。所有空盘自动摞成防御工事的形状,餐刀组成钢铁荆棘环绕陋居。她转身擦拭灶台时,一滴泪水将顽固的焦痕冲成凤凰的轮廓。
黑暗似乎泛起了涟漪,空气本身也在颤动。接着,随着幻身咒失效,一个个人影开始显现出来。最显眼的是小天狼星,他戴着头盔和护目镜,英俊得好像是正在拍戏的麻瓜明星,甚至骑在一辆巨大的、带黑色挎斗的轻型摩托车上。在他周围,其他人纷纷从飞天扫帚上下来,还有两个是从瘦骨嶙峋的、带翅膀的黑马身上下来的。
他们降落在位于英国的萨里郡中小惠金区的女贞路四号的后花园里。在整齐的街道旁是一座座风格相同的房屋,这是一个安静而且完全与魔法无关的地方。
哈利打开后门,一下子蹿到他们中间。他的颧骨在路灯下投出匕首般的阴影,那道闪电伤疤悬在额头上,宛如枯枝间的闪电。四下里一片问候声,从扫帚上跳下来的加布里埃尔第一个和哈利拥抱,赫敏紧随其后张开双臂把他们一起搂住,罗恩拍着哈利的后背。
“怎么样,哈利?”小天狼星懒懒地靠在摩托车上,两条腿长的惊人。他深陷的眼窝里,灰眸闪烁着某种犬科动物特有的警觉光泽——这是阿尼马格斯形态残存的本能。“我猜你准备好离开了。”
“当然,”哈利说,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没想到你们来了这么多人!”
“计划变了。”疯眼汉粗声粗气地说,他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巨大口袋,那只魔眼嗖嗖地扫视着逐渐变暗的天空、房屋和花园,速度快得令人眩晕,“我们先掩护起来,再跟你细说。”
哈利把他们都领进了厨房,大家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地坐在椅子上,坐在佩妮姨妈光洁锃亮的厨房操作台上,或靠在她一尘不染的各种器皿上。
“好了,好了,以后有时间好好聊个痛快!”穆迪在一片喧闹声中吼道,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穆迪把口袋扔在脚下,转向哈利:“德达洛大概已经跟你说了,我们不得不放弃第一套计划,让这所房子跟飞路网连接,在这里放一个门钥匙,或者幻影显形进进出出现在都被归为犯法行为;第二个困难是你还没有成年,这意味着你身上仍然带有踪丝。”
“如果你,或者你周围的什么人,念一个咒语让你离开这里,辛克尼斯就会知道,食死徒也会知道。简单地说:皮尔斯·辛克尼斯认为你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
“那我们怎么办呢?”
“我们只能使用这几种交通工具:飞天扫帚、夜骐和小天狼星的轻型摩托———海格暂时还给他了。”
“你母亲的符咒在两种条件下会破除:你成年了,或者——”穆迪指了指一尘不染的厨房,“——你不再管这个地方叫家。今晚,你和你的姨妈姨父分道扬镳,彼此都明白你们今后再也不会共同生活了,对不对?”
哈利点点头。
“所以,这次你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符咒会在你走出它的范围时破除。我们选择提早打破它,因为神秘人很可能会在你满十七岁时过来抓你。”
“你去唐克斯的父母家。一旦进入我们给房子设置的保护魔咒的范围,你就可以利用一个门钥匙转移到陋居去。对,不去格里莫广场12号了。还有问题吗?”
“呃——有,”哈利说,“也许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我要去那十二处安全房子中的哪一处,可是——”他快速清点了一下人数,“——我们十四个人飞向唐克斯的父母家,这不一下子就一目了然了吗?”
“啊,”穆迪说,“关键的一点我忘记说了。我们十四个人并不都飞往唐克斯的父母家。今晚将有七个哈利·波特在天上飞,每个都有两个人,每一组都飞往一处不同的安全房屋。”
穆迪从斗篷里掏出一瓶泥浆般的东西。不用他再说一个字,哈利立刻明白了整个计划。
“不!”他大声说,声音在厨房里回荡,“不行!”他说话时犬齿用力划过了下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血痕。
“如果需要运用武力,那就来吧,”短暂地争吵后,穆迪吼道。他瞪着哈利,魔眼在眼窝里微微颤抖,“这里的每个人都到了法定年龄,波特,他们都准备冒此风险。”
“别再争执了,时间有限。我需要你几根头发,孩子,快。”
“可是这太荒唐了,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穆迪厉声吼道,“外面有神秘人,还有半个魔法部都和他站在一边!波特,如果我们运气好,他会相信那个假情报,计划在30号打你一个埋伏,但他肯定会安排一两个食死徒监视你,除非他的脑子坏了,换了我也会这么做。有你母亲的符咒在,他们大概还不能拿你或这所房子怎么样,但符咒很快就要失效,而他们知道房子的大致位置。我们惟一的机会就是使用替身。就连神秘人也不可能把自己分成七份。”
“所以,波特——劳驾,给几根头发。”
在众目睽睽之下,哈利伸手揪住头顶的一撮头发,拔了几根下来。他臭着脸把头发丢进穆迪手里瓶内泥浆般的液体中。头发刚一接触到液体表面,魔药就开始起泡、冒烟,一眨眼就变成了清澈的金黄色。
“好了好了,劳驾,假波特在这里排队。”穆迪说。
罗恩、赫敏、加布里埃尔、弗雷德、乔治和芙蓉在佩妮姨妈那闪闪发亮的洗涤槽前站成一排。
穆迪从斗篷里掏出六只蛋杯大小的玻璃杯,分给大家,然后往每个杯子里倒了一点儿复方汤剂。
“预备——喝……”
罗恩、赫敏、加布里埃尔、弗雷德、乔治和芙蓉斯同时喝下了。魔药刺激嗓子眼时,一个个都大口喘气龇牙咧嘴。顿时,他们的五官像烤热的蜡一样开始蠕动、变形。
穆迪对这一幕漠不关心,正在解开他带来的那两个大口袋的带子。等他直起身来,面前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六个哈利·波特。
真哈利觉得,虽然自己见识过一些极其古怪的事,但眼前这一幕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怪异的人。他注视着自己的六个替身在口袋里翻找,掏出一套套衣服,戴上眼镜,把他们自己的东西塞到一边。他真想请求他们略微尊重一点他的**,因为他们都开始毫无顾忌地脱衣服,显然是满不在乎地展示他的身体,他们对待自己的身体肯定不会这样。
"你都快和埃尔一样瘦了,兄弟。”罗恩低头看着好友的肋骨轮廓在衬衫下浮现,如同博金-博克店里那具会预言的骷髅正在显形。
“哈利,你的视力真是糟糕透了。”赫敏戴上眼镜说。
假哈利们穿戴好了,又从第二个口袋里掏出背包和猫头鹰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剥制的雪袅标本。
“很好,”穆迪看到面前终于站着七个衣冠整齐、戴着眼镜、提着行李的哈利,便说,“分组的情况是这样的:加布里埃尔和我一起,骑扫帚——然后亚瑟和弗雷德——”
“我是乔治,”双胞胎中穆迪所指的那个说道,“怎么我们变成哈利了,你还不能把我们区分开呀?”
“对不起,乔治——”
“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是弗雷德——”
“别再胡闹了!”穆迪气恼地咆哮道,“另一个——弗雷德,乔治,不管是谁——跟莱姆斯走。德拉库尔小姐——”
“我带芙蓉骑夜骐,”比尔说,“她不太喜欢飞天扫帚。”芙蓉走过去站在比尔身边,用含情脉脉、小鸟依人的目光看着他,加布里埃尔发誓他听到罗恩变成的那位哈利发出了憋不住的笑声。
“格兰杰小姐和金斯莱,也骑夜骐——”
赫敏看着笑眯眯的金斯莱,似乎心里很踏实。
“就剩下你和我了,罗恩!”唐克斯愉快地说,她朝罗恩一挥手,打翻了一个杯子架。罗恩看上去可不像赫敏那样高兴。
“你跟着我,哈利。”小天狼星挑了挑眉,漆黑鬈发桀骜不驯地垂落肩头,“我们骑摩托。”
“太好了。”哈利说,看起来很兴奋。
“我们推测,食死徒会以为你是骑扫帚的。”穆迪解释道,“斯内普有大量的时间把他以前没有提起的你的情况都告诉他们,所以,万一我们碰到食死徒,他们肯定会选择那个骑扫帚特别熟练的波特。好了,”他把装着假波特衣服的口袋系紧,领着大家朝门口走去,一边继续说,“我们三分钟内离开。后门不用锁,食死徒要过来搜查,锁是挡不住他们的……来吧……”
哈利赶紧跑到客厅里去拿他的背包、火弩箭和海德薇的笼子,然后跟大家一起来到黑黢黢的后花园里。在他身边,一把把扫帚跳到人的手中,赫敏已经在金斯莱的搀扶下坐到一匹巨大的黑色夜骐的背上,比尔扶着芙蓉骑上另一匹夜骐。小天狼星戴着护目镜,站在轻型摩托车旁,准备出发。
“这是当初那辆吗?”加布里埃尔坐在扫帚上,悬空在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绕着小天狼星和摩托车打转,“是不是被改造了。”
“就是那辆,”小天狼星说,“亚瑟给我看了一些麻瓜报刊,我学着做了点…现在它的把手上有几个机关。”他用修长有力的手指点着里程计旁边一个紫色按钮。
“酷。”加布里埃尔目不转睛地盯着。
“下次继续带你飞,怎么样?”小天狼星扯动嘴角笑了起来,那道讥讽的笑纹让他看上去依然是霍格沃茨走廊里意气风发的掠夺者。
哈利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们两一眼,然后长腿一跨坐在了小天狼星身后。
“好了好了,”穆迪怒吼,“每个人都做好准备。我要求大家在同一时间离开,不然整个牵制战术就失败了。”
加布里埃尔冲小天狼星比了一个ok的动作,又飞回穆迪身边。
“祝大家好运!”穆迪喊道,“一小时左右在陋居见。我数到三。一……二……三。”
小天狼星的摩托车在不远处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加布里埃尔熟练地用手指向上拨了一下扫帚,来到最合适的高度。他和穆迪并肩在夜空中飞速穿行,眼睛微微流泪,头发被吹向脑后。在他周围,其余扫帚也腾空升起,一匹夜骐的黑色长尾巴嗖地掠过。
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他们被包围了。至少三十个戴兜帽的人影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凤凰社的成员们浑然不觉地飞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到处都是尖叫声和耀眼的绿光。加布里埃尔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头顶上是街灯,周围是喊叫声。
在他左边,穆迪的梣木魔杖划出暗红色的轨迹。他的动作像是被暴风雨撕碎的航海图——右手用力挥舞着魔杖,金属义肢以诡异的角度别住飞天扫帚。魔眼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将背后食死徒举杖的动作折射在视网膜上。
"来啊!"他咆哮着甩出一道昏迷咒,咒语穿透云雾时突然分裂成三束红光。两个黑袍身影应声从扫帚上落下,第三束咒语将又一把飞天扫帚炸成锋利的霰弹。老傲罗佝偻着背脊领着加布里埃尔在空中穿梭,活像头瘸腿的灰狼绕着猎物打转。
魔眼突然定住,虹膜缩成针尖大小。穆迪猛然后仰,一道绿光擦着他翘起的鹰钩鼻掠过。他没回头,因为加布里埃尔立刻代替他将魔杖从腋下向后一指:"统统石化!"偷袭者的躯体瞬间变得僵直。
老傲罗正用残缺的牙床咀嚼着战场信息——“阿瓦达索命!”食死徒的嚎叫撕破高空。穆迪控制者扫帚接近九十度弯折,绿光依然击碎了他飞天扫帚的一小部分。飞溅的木头碎片尚未落地,加布里埃尔已用魔杖将稍大的木屑化作致命箭雨,试图将围拢的黑袍人击伤。
“好样的!”老傲罗布满疤痕的嘴角扯出狞笑,大声夸赞。魔杖尖端迸发的紫色厉火冲向敌人,同时快速确定前进方向,示意加布里埃尔加速向他们组的安全点前进。
穆迪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假腿的齿轮发出疲惫的呻吟。但当他转身时,魔眼仍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像永不停歇的窥镜扫视着每一寸阴影。
魔咒又隔着夜空发射过来。“疯眼汉在这,需要支援!” 戴兜帽的食死徒的呼声远远传到了加布里埃尔耳朵里。突然,两个杀戮咒从后面射来,只差一毫米就击中了他们——
接着,加布里埃尔看见了他。伏地魔像烟一样乘风飞翔,没有扫帚,也没有夜骐,那张蛇脸在黑暗中闪着亮光,苍白的手指又举起了魔杖——
加布里埃尔惊恐地大吼一声,这是他这辈子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伏地魔,甚至距离还这么近。他一边拼命稳住身子,一边努力控制住扫帚的同时胡乱发射昏迷咒。他看见一个身体从旁边飞过,知道自己击中了一个。
冷静。加布里埃尔和自己说,他一把扯下自己背后在腥风中猎猎作响的斗篷,下一秒十二根银针从魔杖尖端如暴雨般倾泻,却在触及神秘人前被黑雾吞噬。魔杖再次划过完美的圆形轨迹,但他拼尽全力的束缚咒被神秘人轻轻一扫就失去了魔力。加布里埃尔正撞上那双红红的眼睛,它们有可能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奇怪的是伏地魔虽然举起了手臂,但没有立刻对他念咒——
“霹雳爆炸!”加布里埃尔立刻大喊。
突然响起的爆裂声让穆迪浑身肌肉绷紧。魔杖瞬间指向声源。但爆炸太激烈,一股接一股的热浪让普通人什么也看不清楚。但穆迪的魔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蓝,他的魔杖划出半月弧,三道昏迷咒呈品字形没入硝烟,惨叫声印证了魔眼预判的准确性。
随之响起的是加布里埃尔的大喊,“他走了!神秘人不见了!”
他们趁机突破包围圈。后面还有几个食死徒穷追不舍,但伏地魔确实消失了。
月光偏移了三英寸,战斗结束得就像开始那般突然。穆迪咧开缺了门牙的嘴,魔眼仍在三百六十度旋转——总是要多检查两遍,特别是当你能看见隐形衣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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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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